喘息、低泣。
唐素以为终于结束了,吸着鼻子,她想把身子向上提些,离开他,而赫连绣却没给她这个时间,又整个人压了上来。
“不……”她几乎是带着些绝望。
而男人压在她耳旁的唇,竟然发出了声音:“我早对你说过的……”那声音沙哑到不像是他发出的,可这里只有他。
她的心抽了下。
“叫你不要碰我,是你不听……”
她吸了口气,总算是知道那时他无声的呢喃,一遍又一遍到底是在说什么。
他神智恢复清醒了?那他身上为什么还是烫得吓人、为什么蓄着的力仍没有松弛的迹象?
唐素马上知道,赫连绣不是恢复了,只是刚才的释放稍微起到缓解作用而已。
“嗯啊……”意外的声音由自己口中发出。
“为什么,这么痛呢……”赫连绣哑着声,幽幽地叹息。
是啊,为什么会这么痛呢?她痛、他也痛;唐素听到了那声叹息,她也知道他并不是在对她说,而是在对他的哥哥说。
为什么要让他那么痛、让他受这种苦?他一定很不甘心吧?当然会不甘心啊!
“啊……不……”
怎么会这样?好像真的不会那么痛了……是他懂得节制了吗?被他碰过的地方,反倒兴起一种怪异的、让人脸红的酸痒。
唐素深吸了一口气,难道是痛过了头而产生的麻痹感?
她战栗连连,之后就再也不晓得任何事情,只知道他并没有因此而停下;那之后,她全然地放弃了自己、全然地任自己归于他的摆弄。
而他,在那一夜反反复覆要了她许多次。
就像赫连锦那个狗腿朋友所说的,这药猛烈异常,但药效过去后完全没有副作用,赫连绣醒过来时,头脑清醒到连一点宿醉感都没有。
不过,也许是那药得以完全发泄掉,才会这么的清爽。
想到那药……赫连绣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转头看向自己床的另一边……半个人都没有。
那个女人跑哪去了?赫连绣急忙翻身下床,她不会是走了吧,在做完那种事之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开什么玩笑!
不过,这种急躁得毫无道理的想法,在他打开房门后就打消掉了。
唐素在,还很悠然的样子。
赫连绣没想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客厅里光线充足,地板被光涂上一层金色的光漆;唐素就在那片金色中,静静地,像是与光线一同凝固了一般。
她双肩放松地垂下,跪坐在他家的多人长沙发上,动也不动,目光缥缈地锁着阳台光线射来的方向。
从赫连绣的角度看去,此时唐素的侧脸线条柔和得找不出一道棱角,抿在耳后的发仍有几缕垂在颊边,掩去一些情怀、多了许多秘密;守着那个秘密,她的眉眼淡而柔和,像是快被光线吸走了,带些迷蒙,犹如刚由梦中醒来的小猫。
唐素身上有种超越性别的魅力,甚至能够超越时间,带着古典的风雅,如千年前吹来的一缕清风,让赫连绣的脚在见到她的瞬间,便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下意识地不让自己去扰乱这缕好轻的风。
她身上穿着的是他的圆领T恤,T恤的边缘由她的肩滑下,在她颈上、肩上那些青红的痕迹配上她此时的容颜,只教人触目惊心。
赫连绣知道那是他做的,也许他一醒来就急着寻找唐素,就是心中潜意识明白着,自己昨晚对她做了多少粗暴的事;潜意识中清楚,她此时的身体不宜活动;此时又看见她那张平静但也无血色的脸,他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昨晚的事,赫连绣的记忆始终断断续续,唐素脆弱无助的泪眼,在他一闪而过的理智中出现了许多次,他知道自己没有停止;在他有限的记忆中,他不加节制
、完全放纵,而他无意识时做的,只会更加过份。
那是一个完全的意外,赫连绣对自己的自制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可是唐素为什么不把他扔家里就走?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留在他身旁?她是不知道男人是怎么回事,还是真忘了自己是个女的?怎么连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凭着她的身手,把他打昏也好啊!他那么努力地叫她滚蛋,难道她真以为,他都已经忍了一路,还能再忍一晚吗?可是,当一种淡而奇特的药香飘进他鼻息、揉进他心中时,他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在乎了;当他再度睁开眼时,只看到她在哭!
下意识地提了口气,她自找的,他是在气个什么劲?可是这会儿,一见她还是那副淡漠如仙的样子,像是没什么入得了她的心似的,赫连绣胸中就是一把无名火!
阳台上晾着床单,他都没注意到床单被换掉了,这个女人,还有闲情逸致洗床单?赫连绣知道那上面有什么,可是他不知道她一直盯着那床单看,脑袋里是在想什么。
“后悔也没用。”像是在回答自己心中的焦虑。
这轻轻一声,成功引得唐素一个回头。
她转头,看到赫连绣不知何时站在卧室前,赤果着上身,一脸严肃地盯着她。
他此时不再紧绷、但仍看得出线条的上身肌理上,有着不少淡红的抓痕;一只胳膊上的两条长痕,甚至是渗出血后的结疤。
唐素心虚地移开视线,不去看他身上那些“挣扎的痕迹”。
赫连绣下颔一绷,她那是什么意思,不想看他吗?好啊,看来她总是有办法挑起他的战斗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是天大的恩人;可是,他就是没办法对这位恩人说“谢谢”、就是没办法也像这位恩人一样的平心静气!
大步上前,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大剌剌地坐下,让唐素想忽视掉他都难;赫连绣一坐下,唐素也像想起什么似地换了个姿势,不再耷拉着肩膀慵懒地跪坐在沙发上,而是乖乖地双脚踩在地毯上,双手放在膝盖上。
“我擅自用了洗衣机、开了你的柜子、用了浴室,还借了件衣服。”她一一细数自己的罪行。
因为你的衣服被我撕坏了!赫连绣在心里替唐素补充,她只想说这些吗,就没点别的?例如,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例如,她顶着张憔悴的脸和眼下的黑眼圈,也宁可洗床单不睡觉,她是不是不敢在他的地盘上休息,但又碍于自己目前的样子出不了门,只能缩在这?
赫连绣不习惯跟人板着脸说话,而且也没必要为了她破坏自己多年的修为,她都能表现得这么事不关已了,他一个“受恩者”凭什么板起脸来,没完没了地追问?
“是我踢你下床的吗?”赫连绣舒服地向后靠,身体陷在沙发里,玩着自己耳下微卷的发,笑盈盈地,“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是不是被我踢下床才没睡好?我这人有个毛病,睡相不好,无法忍受身边有别人,所以总是无意识把身边人踢下去;要真是那样的话,那对你就太失礼了。”毕竟,被他弄得像个旧女圭女圭似的,还要可悲地被他踢下床也太惨了!
唐素当然还是听得懂这浅显的讽刺,他一个眼看将近三十岁的大男人,不可能还跟妈妈挤在同一张床上,那么“总被他踢下去”的是什么人?自然不用多问。
赫连绣不缺女人,这谁都看得出来;不过,她不是那些女人中的一个,虽然跟他发生了那些事,并不表示她唐素也得赖着他的床、缠着他这个人。
如果他是在变相地告诉她,不要以为跟他睡过就代表什么,那他真是多虑了。
“没有,只是睡不着。”
没有?这就是她的回答?就这样?
赫连绣发现,他体内的火苗好像窜得更高了,她是真的完全不在意,比他这个大男人还潇洒……她有什么本钱这样潇洒!
“你呢?”唐素没瞧见他眼中压低的火苗,她不想提昨晚的事,以免被他误会她是要藉此纠缠他,“赫连锦的事……”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不该过问他的私事。
“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赫连绣却反问她。
他之所以会对一副唐素没什么好气的态度,可能是因为自家丑事被她知道了、自己的丑态被她看到了,他觉得丢人,仅此而已。
唐素垂着眼睫,似乎真的在思考。
赫连绣有一时的恍惚,为她好似真的在为自己着想的样子。
唐素摇了摇头,“不知道,如果是我哥这么对我的话,我该怎么办?我想不出个结果。”
“你也有个哥哥?”
唐素点头,“如果是我碰到这种事,在想着该怎么对我哥之前,我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振作不起来,什么都无法想。”
她还真是“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啊!好像如果是他的事,就跟她没关系了一样,如果不是赫连锦,她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被一个男人折腾了一夜?她把自己说得只像个为他着想的局外人!她是局外人吗?他的事明明跟她无关,她却试着站在他的立场了解的的苦、他的难;却完全不提起自己,只是分析着他可能存在的心情,就像是在、是在……
“等等!你该不会是在同情我吧?”这个猛然击入他脑中的结论,让赫连绣整个人一愣。
唐素也愣了一下,同情他?可能吗?唉……怎么不可能呢?她还真觉得他有点惨!
赫连绣的眼角抽了两抽,不会吧?真被他说中了!同情……这个家伙竟然只因为被一时的同情心蒙蔽,就让他对她……
退一百万步说,赫连绣哪里是需要被人同情的人?这个词,对他简直是一种侮辱!如果他都值得被同情,那非洲难民、失学儿童都还要不要活了?
她她她……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要不是唐素的出现,赫连绣还真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容易被激怒!并且,托唐素的福,他此时一点都不想去考虑赫连锦的事了,她的无心之举,帮赫连锦引去了赫连绣全部的火力。
“我说小素素啊……”
唐素全身的寒毛都被这嗲里嗲气的一声吓得立了起来,那个不知道又突然中了什么邪的男人正灿笑着,轻轻离开他的单人沙发,婀娜地转落坐在她的身边,微眯的眼笑弯弯的,可是那只伸向她的手,怎么看都好像是准备取她性命。
“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好感动啊!”那只好似善意十足的手,落在了她的肩头。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幸亏唐素的表情不像赫连绣那样多变且夸张,所以虽然现在她的脸整个都冻结了一般,乍看上去却与平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又发什么神经?暗自吞了口口水,唐素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绪,“也没多好,不用在意……”
“不不不!你真的是个很好、而且很有意思的人!我怎么能放过报答像你这样的人的宝贵机会呢?”苍天,她刚刚说的是什么鬼话!她是要他不用“在意”什么?她在跟他客气什么啊?
她有意思?唐素自认连笑话都听不懂,也不会讲,能有什么意思?她从小到大得到的评语都是“乖巧懂事,但是略显死板、不知变通”,这哪里有意思了?
“至于那个‘报答’,我已经想好了!”指背在她落满瘀痕的颈上摩挲,眼神不禁晦暗下来,“还记得我们的那个条件吗?我不说出你的秘密,你的那个交换条件,我已经想好了。”
啥?唐素艰难地厘清他这又点混乱的话,如果他的手能不那么“亲切”的话,她相信自己的脑子能转快很多倍。
她知道赫连绣总是把“轻浮”当成个人特色,说话真真假假、处事虚虚实实,不要去在意就好;可是,他是不是该在此时兴起玩心、不该在此时这样逗她?
“是吗,你想要什么?”赫连绣什么都不缺,害那时唐素想跟他谈条件都没得谈;他说需要一点时间想,如今应该是想出个结果了。
“你。”他指着她。
“我的什么?”唐素不解。
赫连绣笑开了,一会阴沉、一会又笑得很开怀,依然教人搞不懂,“‘你’就是你,就是你唐素这个人嘛!不过你不用紧张,我不是要你卖身给我,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你能随时为我所用;毕竟,像你这种正直又有趣的帮手,不可多得啊!”
“随时为你所用?就像是保镖一类的吗,像是对谷先生那样?”这是她脑内消化后得到的唯一结论。
赫连绣顿了下,点头一笑,“对、对!这次多亏有你,我用你用上了瘾,舍不得就这么放开,以后也想时不时地‘借用’一下,这个条件怎么样?”
也就是说,赫连绣有需要或有事情的时候,只要需要,她就得帮他的忙……这有什么不可以?应该说,这种“条件”也太简单了!唐素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赫连绣开出来的;不过,他所谓的“报答”就是答应跟自己谈条件、换得他为自己保密,这“报答”一点亏也不吃、一点力也不费,由此可知,他还是很会谈条件的吧?
只要出个人力就好,唐素当然答应接受他的“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