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进入别墅之后,望着眼前的景象,钟熙耘有种不小心踏入奇幻世界的错觉。
今晚的宾客已经来得差不多了,每个人都经过精心装扮,有贵妇、有精灵、有女神、有战士,甚至还有不惜牺牲形象扮成小丑的人。
远远的,她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他们电台的另一位当家主持人曹冠珩,他今晚扮成一名帅气的海盗,正和几个水手聊着天。
酆畋微笑地问:“怎么样?和你想象中的一样吗?”
“不,比我想象中更加华丽!”她惊叹地回答。
今晚的主人万老先生扮成肯德基爷爷,微胖的身材和一头白发,让他的扮相十分有说服力,相似度极高。
他原本正和几个熟识的朋友聊天,一看见刚进别墅的他们,立刻热情地走了过来。
“泰瑞、酆畋,你们来啦?今天晚上好好的玩啊!你们都是年轻人,可不能输给我这老头子唷!”万老先生淘气地眨眨眼,好心情让他的气色显得红润。
“万老先生,生日快乐。”
姜泰瑞和酆畋都送上了贺礼。
“谢谢。”万老先生开心地收下后,开玩笑朝姜泰瑞挤了挤眼。“怎么,今晚你的安琪没有来?”
上回姜泰瑞来探访他的时候,金发安琪也跟着,他对那个不断想要吸引自己老板注意的秘书小姐印象深刻。
“她今晚有很多的公事要处理,不克前来,万先生别见怪。”姜泰瑞说着,眼底掠过一抹精光。
事实是,从昨天开始,安琪就一直嚷着要当他今晚的女伴,为此他特地交代了一堆公事给安琪,并且限定她明天要全部完成,让她分身乏术,免得她整个晚上爆乳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很烦人。
万老先生呵呵笑了下,注意力被他们身边的陌生脸孔吸引住。
“咦?这位可爱的小姐是?”
在万老先生的注视下,钟熙纭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虽然立刻挤出了笑容,却因为太过紧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自我介绍。
“她是电台的同事。”酆畋开口为她解围,微笑地瞥向姜泰瑞,补充道:“同时也是姜总裁多年的好朋友。”
“喔?”
万老先生好奇地多打量钟熙纭几眼,露出亲切的笑容。
“这么可爱的小丫头,怎么从来没有介绍给我认识?来来,泰瑞,你可要罚喝一杯!”
瞧见主人招手示意,捧着一大盘鸡尾酒的侍者立刻靠了过来。
寿星的要求,当然不能推辞,不光是姜泰瑞乖乖地敬酒,就连酆畋也跟着一同举杯。
“祝万老先生生日快乐。”
眼看大家都举杯祝贺,钟熙耘夹在他们之中,如果不喝反而显得突兀而失礼,只好也赶紧端起一杯鸡尾酒,跟着一块儿敬酒。
从没有喝过调酒的她,原本以为味道会有点呛辣,但却意外地发现滋味酸酸甜甜的挺好喝,而当金黄色的液体滑进胃里,她整个人顿时觉得暖呼呼,那暖意奇异地让她紧张的情绪放松不少。
敬完酒之后,万老先生和姜泰瑞、酆畋聊了起来。
由于他们谈论的是她完全不熟悉的商业话题,钟熙耘根本插不上话,在一旁呆站了几分钟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真是多余。
为了让自己自在一些,趁着他们谈得正热络,她悄悄地退到一旁,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待着。
即使站在这里当一整晚的壁花也无所谓,光是看着眼前缤纷华丽的盛宴也别有一番趣味。真的要她硬着头皮加入他们的话题,她也只能说些言不及义的话,肯定会被学长嘲笑肤浅,还不如远远旁观,自得其乐呢。
唉,这也没办法呀,她这个小小的助理只负责打杂跑腿的事,商业的事情她根本不感兴趣,也一窍不通,哪像姜泰瑞……
钟熙纭的目光望向姜泰瑞,在为他的杰出不凡感到骄傲的同时,再度强烈地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她是这么的平凡,如果不是酆畋带她来,这辈子她根本不可能受邀出席这种豪华的宴会,即使现在身处此地,她仍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四处惊叹,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可是他却不一样。
面对这样的场面,他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像是天生就是要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
这样的他和她,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不相配啊……
望着出色耀眼的他,钟熙耘的一颗心沈到谷底。
几分钟过后,乐队开始演奏悠扬的圆舞曲,一名司仪也拿着麦克风宣布今晚的化妆舞会正式开始。
大厅里的宾客随着音乐,纷纷与舞伴共舞,气氛热闹欢娱。
钟熙纭好奇地看过去,就见万老先生正和一个打扮高贵的希腊女神翩翩起舞。
而酆畋正在应付那些围过去想要邀舞以及希望受邀共舞的男男女女。
那么,谁会和姜泰瑞共舞呢?
当这个问题闪过脑海,钟熙耘匆忙别开脸。
不论对象是谁,她都不想看,不想看到哪个女人依偎在他的怀中。
耳边传来的音乐虽然轻快而愉悦,但她却丝毫感受不到欢乐的气氛,甚至开始后悔今晚和酆畋一起来这里。
如果她乖乖地待在家里,现在也就不会这么纠结难受了……
“小姐,我有荣幸请你跳一支舞吗?”
一个爽朗的声音,打断了钟熙纭的思绪。
她转头一看,就见眼前站着一个打扮成小飞侠彼得潘的男人。
看着他邀舞的动作,钟熙耘愣了愣,直觉认为他不可能是在邀请毫不起眼的自己,但左右张望了下,却没看见其他人。
“你是……在邀我吗?”
她不确定的语气逗笑了这位彼得潘。“是啊,可爱的小姐,请问我有荣幸和你共舞一曲吗?”
钟熙耘惊讶极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向她邀舞。
只不过,受宠若惊是一回事,她却没有接受的打算。除了自己根本不擅跳舞之外,她可没忘记脚下正踩着无法驾驭的高跟鞋。
“呃,我……”
婉拒的话还没说出口,她的手就忽然被另一只大手握住。
“抱歉,她是我的舞伴。”
钟熙纭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竟然是姜泰瑞!
一对上他的深邃眼眸,她的心立刻不争气地狂跳。
看他们彼此互望的模样,一旁的彼得潘自知没机会,有风度地行了个礼之后,转身去寻觅其他舞伴。
钟熙纭松了口气,问道:“音乐开始了,你不去邀个舞伴跳舞吗?”原本还以为他已经搂着某个女人一同亲密起舞了呢。
“我这不是来了吗?”姜泰瑞说着,大掌仍握着她没有松开。
他对舞会其实没有太大的兴趣,今晚会前来纯粹是为了向万老先生祝寿,因此刚才音乐一开始,他就立刻远离舞池,原本打算陪她这朵壁花聊聊天,想不到却看见有人向她邀舞。
当下,他竟然有种属于自己的珍宝遭人觊觎的不快,等他意识过来时,他的身体早先一步动作,杀过来阻止,不让那家伙得逞。
好吧,既然她都这样问了,虽然他对跳舞兴趣缺缺,但如果对象是她,好像没那么不能接受。
欸?钟熙纭怔住。
他的意思是……他是真的前来邀她跳舞,并非只是刚好从旁经过,看出她的为难而一时善心大发地帮她解围?
惊诧之余,心底涌上欣喜,但同时还有更多的踌躇。
“可是……”
“怎么?难道你想跟那个戴绿帽的家伙跳?”姜泰瑞睨着她,眼底隐隐闪动着不快的光芒。
戴绿帽的家伙?
钟熙纭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刚才那位彼得潘。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她本来就没打算接受对方的邀请,正感到为难的时候他就适时地现身解围,简直像个英勇救美的王子,让她十分感动呢!
她毫不犹豫的断然否认,总算让姜泰瑞满意地扬起嘴角,拉着她就要往舞池的方向走。
“等一下,我不会跳舞啊——”而且这高跟鞋她穿不惯,要是又当众跌倒,可是会害他跟着出糗呀。
“跳舞没什么难的,只要稍微练习一下就会了,别怕。”
偏偏大爷心情正好,不管她的迟疑,拉着她走向舞池,帮她调整了下手臂的姿势后,便开始随着音乐起舞。
钟熙纭屏住呼吸,全身僵硬,她一方面要注意跟上他的舞步,以免踩到他的脚,另一方面又要留心自己的高跟鞋,免得一不小心失去平衡,短短几分钟下来,她简直累得像打仗!
一曲结束之后,姜泰瑞带着她退到一旁。
“真是不简单。”他望着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评论。
“啊?”什么东西不简单?
“这么容易的舞步,你竟然也能跳得这么僵硬,这算是另类的天分吗?”尽管嘴上不饶人,但眼里却藏着宠溺。
讨厌!又被取笑了!
钟熙纭没听出话里的柔情,瘪着嘴低咕道:“没办法呀,要一边注意舞步,又要一边小心别跌倒,一心两用很难耶!早知道我就应该扮小红帽之类的角色才对。”至少小红帽用不着穿高跟鞋。
姜泰瑞点头认同。“你确实不该穿这样。”
她这一身衣着打扮虽然俏丽亮眼,让她原本被宽松衣物遮起来的好本钱得以展露出来,但不光是他欣赏得到她的这一面,刚才不就吸引了其他男人想来邀舞?
倘若她穿得平常一些,或许就不会引来别人的注意了。他坏心眼地想要把她的美好藏起来,不肯与任何人分享。
但这话听在钟熙耘耳里却有别种解读。
他大概是要挖苦她没那个身材却还穿成这样,看起来太不伦不类了吧!
不等他开口,她先自嘲道:“我知道,丑人不该多作怪,如果今晚害你失眠了,还请多担待啊!”
这是她第二次提起那晚他在夜市月兑口而出的话了,显然她的心里十分介意。姜泰瑞懊恼地想着,他从来不是故意要让她受伤的。
都怪他别扭的个性,总不喜欢将自己最真实的心情暴露在人前,因此常会说出一些口是心非的话,但方才他并非有意要出言伤害她,却令她误会了,恐怕是过往的互动造成她有这样的联想。
或许,为了她,他真该好好提醒自己注意这一点,免得又在无心中伤了她,看她沮丧难过,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为了弥补无心之过,姜泰瑞决定开口解释。
“那天是开玩笑的,我哪可能这么容易失眠?既然高跟鞋这么穿不惯,你该另外找时间在家里慢慢练习,而不是直接穿来这样的场合,宴会的时间很长,走路跳舞的机会又那么多,这只会让自己受罪。”
钟熙纭惊讶地眨了眨眼,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听了他的解释,她心底的难受瞬间烟消云散,而他那似乎带着关心的语气,更让她的胸口被一股暖意涨满。
但,理智提醒她,实在不应该继续放任自己陷下去了,她不是才提醒过自己别再作着他会爱上自己的痴心梦了吗?
“下一曲就要开始了,你快点回舞池去吧!”她开口催着他,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那你呢?要做什么?等彼得潘再来邀舞?”姜泰瑞高高挑起眉梢,他会让别的男人有机会接近她才有鬼!
只要一想到刚才那家伙或是其他男人可能又会来向她邀舞,他就心生不悦,占有欲本能地攫住他的理智。
她只属于他一个人,别人休想打主意!
“呃,其实啊……”她稍微靠近他一些,轻声道:“我看另一边好像比较没人,想溜到那里去。”
随着她的靠近,姜泰瑞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气,那让他微微失神。
“你就别管我了,我这个不重要的小人物暂时离开也不会引起注意,你可就不一样了,赶快回舞池去吧!说不定万老先生还有什么话想跟你聊呢!”
钟熙纭伸手将他朝舞池的方向轻推一下后,就趁着宾客们正准备要跳下一曲的时候,悄悄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