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逛画廊,原以为沈爱薇会喜欢那种奢华的格调,但这间画廊布置得倒挺温馨的,格局不大,整理得很干净,灯光温暖地打在墙上,每幅画作各自找到舒适的位置,绽着安宁的光华。
室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椅子,设计都相当独特,色彩缤纷,暗示着参观的人慢下脚步,闲闲坐着,更仔细地品味艺术。
她喜欢这间画廊,也喜欢墙上多采多姿的现代画作,虽然她不懂画里蕴含的都是什么样的内涵。
忽地,她瞥见一幅挂在最角落的绘画,那幅画,严格来说并不特别,用色也不怎么鲜明,但创作的主题,却霎时牵引了她心弦。
那是一个女人,背对着画家,隐约露出脸蛋侧缘,墨发如瀑,流泻于弧度优美的果背,背上长着一对墨黑色的羽翼,一半低调地伏敛,一半乖张地开展,矛盾地融合着正与邪,纯真与魔性。
这称不上是一幅超现实的作品,但赵晴看着,却宛如坠入另一个时空,心神恍惚,而且,总觉得这模特儿似曾相识。
她趋身上前,端详这幅画作的题名,“My Angel”,画家的签名在最底角,龙飞凤舞的,她无法辨认。
她怔怔地凝立画前,名牌上显示这幅画是非卖品,只供展览,不贩卖。
片刻,赵晴定定神,招手唤来经理。
“这幅画……”
“爱薇小姐该不会要把这幅画送给院长当礼物吧?”经理误会她的意思,很吃惊。“你不是说,所有J.Wing的作品都是非卖品吗?”
J.Wing。她暗暗咀嚼。这是画家的笔名吧。
“我们店里,有几幅他的画?”
“总共六幅啊。”经理瞥她一眼,彷佛觉得她不该不记得。“对了,前两天我在市场上找到另一幅,明天就会送来这里,是他早期的素描作品。”
“你可以把他的作品目录整理给我吗?”
“咦?以前整理过了啊,也交给你保管了。”
“再整理一次,之前的我弄丢了。”是惯于说谎了吗?赵晴佩服自己竟可以脸不红气不喘。“麻烦你了。”
“是不会麻烦啦。”经理笑笑。“那这幅画要包起来吗?”
“不,不要。”她摇头,指向另一面墙,一幅色调明亮的油画。“我要送的是那幅。”
“喔,好,我知道了。”
经理前去命人取下画作,赵晴依然站在原地,愣愣地瞧着这幅“My Angel”。
J.Wing,这个画家对沈爱薇而言,有何特别意义吗?为何格外珍藏他的作品?画中这位留着长发的果背美女,会是她吗?
安书雅提过的那个迷恋沈爱薇长发的男人,就是J.Wing吗?莫非那两人之间直有什么不伦恋情?
谜题愈来愈复杂了。当赵晴继续盯着眼前这幅画,不知怎地,她渐渐地感觉引心痛,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
为了那个只敢在喝醉酒后,要求妻子弹琴给他听的男人。
安书雅在巡房时发呆。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工作中走神了,近日他总有些心神不宁。
他不否认是因为那个女人,他的妻,沈爱薇。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她变了,跟从前不一样了,自从上回离家出走归来后,她便好似不再是从前那个冷漠高贵的她了,她变得活泼开朗,会说会笑,也会做许多从前不会做的事,煮饭、吃早餐、逗他玩笑。
她俏皮、淘气,表情丰富,当她戏谑地瞅着他笑,又或者咬着唇大发娇嗔时,他的心常会跳漏好几拍,然后不听话地加速。
发生什么事了?
他知道医学上是有些撞伤头部后失忆,导致性情丕变的案例,但她只是轻微脑震荡,就算记忆偶尔会有些混乱,难道个性也会变一个人吗?
可他,好像并不讨厌这样的变化……
“安医生!”一旁的住院医师唤他。
他连忙凝神,将注意力回到住院医师整理的病历报告,跟病患闲聊几句,指导医嘱。
结束巡房后,他月兑下白袍,换上西装,开车回家。
进屋时,客厅空荡荡的,他先回自己房里,换了条合适的领带,别上昂贵的袖扣,在西装外套口袋塞了一条丝料手帕。
整装完毕后,他敲妻子房门。
“爱薇,你还没准备好吗?”
她没回答,他正怀疑她不在家时,房门缓缓被打开,她躲在门后,只探出匀上淡妆的脸蛋。
“还没好吗?我们该出发了。”
“呃,好是好了……”她有些犹豫。
“怎么了?”
“就是……怪怪的。”
“哪里怪?”
“全身都怪。”
他不懂。“我看看。”语落,他也不等她回应,直接毫不客气地推开门。
她像是吓了一跳,很慌乱地往后连退几步,螓首低垂,双手局促不安地在身后扭成一团。
他不经意地望向她亭亭玉立的身影,跟着,倒抽口气。
她很美。
美是必然的,她本来就长得漂亮,但今日的她,格外有种不同的韵味。
短发挑染得很俏丽,发尾翘得很自然,带着几分调皮,耳朵不似平常藏在发后,而是大方地露出来,耳垂莹润,耳壳美好的弧度与颈窝连成一气,又可爱又灵气。
他从不知晓她有一双如此性感的耳朵,甚至不晓得耳朵也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
她穿着一件水蓝色复古风的短礼服,果|露单边纤细的肩头,五分袖,腰间系着蝴蝶结,更添几分甜美,美腿修长而细致,足蹬细带高跟鞋,踝骨显得异常地柔弱,彷佛一折就断,教人更生怜惜。
这是她吗?为何他会觉得不像从前的她?是因为头发的缘故吗?只是由长发变成短发,就会让一个女人风韵大异?
或者是因为她的站姿,不似他印象中那般从容自信,相反的,她好像很紧张,很不安,像个亟欲讨好的小学生,等待导师进行服装仪容检查。
她见他久久不发一语,更慌了,右手不知所措似地拂拢耳边鬓发。“呃,你会觉得很奇怪吗?我穿这样……是不是不好看?”
他沉默两秒,沙哑地扬嗓。“很好看。”他不明白她怎会对自己的容貌没信心?真的很不像她。“就是少了点东西。”
“什么?”她大惊,脸色几乎有点刷白。“少了什么?我忘了什么?”她急忙低眸巡视全身。
他微微一笑,凝冰的胸口瞬间融化,他走向梳妆台,打开她的珠宝盒,拣选出一串精致的彩钻项链。
“少了这个。”他低语,来到她身后,为她戴上项链。
他靠得很近,双手有意无意地抚过她莹腻的颈脖,她屏住呼吸,心底纷乱。
扣上项链锁后,他轻轻推她来到梳妆镜前,让她打量镜中的倩影。
“这样是不是好看多了?”
“……嗯。”她轻声应,只看了镜子一眼,便羞怯地转开视线。
因为那面玻璃镜里,除了反照出她微染霜红的容颜,也映出他玉树临风的身影,他那墨深如潭的眼眸,正定定地圈锁她。
“你搽什么香水?”他问。
“香水?没有啊。”她愣了愣。“啊,应该是精油的味道吧。”
“是吗?”
他沉浊地呼吸,她感觉颈后汗毛竖起。他该不会是想分辨她身上是什么香味吧?那很糗耶!
“好像还缺了耳环。”正当她倍觉娇羞时,他忽地哑声说道,在珠宝盒里挑出搭配的耳环,替她戴上。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他的手指真的刻意在她耳壳上流连忘返?他的指尖暧昧地抚过她耳朵,彷佛火线,点燃她每一寸敏感的耳肤。
她的耳朵发烫,心跳更乱了,好怕自己的耳朵会不争气地红透,被他发现她不由自主的心动。
“好、好了吗?”她只想快点躲开这充满挑逗意味的抚触。
“好了。”他手指在她耳垂继续停留了两秒,然后才依依不舍似地放下。
她总算能呼吸了!赵晴手抚着胸口,不自觉地喘气。
安书雅看着她单纯傻气的举动,有一瞬间,很想不顾一切地亲吻她,吻她水莹莹的唇,以及那性感绝美的耳朵,尤其是那小巧如珠的耳垂,他好想狠狠地咬住……
他倏地凛神,近乎狼狈地别开眸。“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