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儿,我也要吃哦!”林尚风坐在位子上大喊,就怕没吃到。
“喔。可是牛腱不会弄得太辣吗?”这么说着的她一边从橱柜里拿出一大块牛腱肉,然后拿着菜刀万分流利地动作着,很快就把眼前的空碗填了三分之一。
原来这牛腱是早先煮好的,先是整块煮透放凉,要吃的时候再切薄片,最后挖上一匙辣油,拌一拌就成了风味绝佳的辣牛腱。
“就这么一点?”塞他牙缝都不够。
“太辣吃多了不好。”她递过碗,不打算再多做了。
全势不满地直撇嘴才把那一碗牛腱接过,没急着回位子上,他手里的筷子飞快夹起两片送进嘴巴,立刻眉飞色舞。
“牛腱你煮的?辣油呢?也是你自己弄的?”他满足地吃了一嘴通红。
看她一连点了两次头,他挑挑眉,眉下的双眼盛满惊奇。
她竟然能做到让整块的水煮牛腱没有一点腥膻味?还有这辣油,吃上一口,舌尖真是又麻又香,他在其他地方还没尝过这种味道呢!
这些,全是她做的?
牛腱跟辣油也就算了,有天分的人一下子就能做得好,可是刀工这东西,可不是能一步登天的事。
他亲眼看着她快刀片出这碗牛腱,每片厚度几乎都一样,是那种薄到几乎要断裂的程度,足见刀工之纯熟。
这功夫,一般学徒再快也要练上数月,而她出院迄今不过一两个月,怎么就做得到?
“啊!怎么这样?都要没了啦!”林尚风凑过来哭天抢地。
全势斜睨一眼,把剩下的三片让他端回去才让他闭嘴。
“再给我弄一点。”他还没吃过瘾呢!
“太辣了,吃多不好。”她还是这句话。
“你管我?我回家拉肚子拉到死也是我的事!”
这人怎么说话也一样粗鲁?
李茉儿抿着唇,定定看着固执霸道的男人,思绪转了转。
这要是他吃多了,真的肠胃不适,是不是就不会再来啦?至少也会赶紧回去吧?
于是,全势就看到她美眸轻眨几下,然后迅速把牛腱拿出来,再一次熟练地弄出一碗来。
这一碗,又多又红,上面还浮了层辣油。
全势眼角一抽,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该不会……
“你是巴不得我拉肚子拉到以后别再来光顾吧?”野兽的直觉这么告诉他。
在他锐利的视线下,一双美眸眨呀眨,溜溜这溜溜那,就是不敢看他。
她这就叫默认。
好!很好!
黑着脸的男人低头看着作贼心虚的女人,气不打一处来。
“看来你还真是月兑胎换骨了啊,连算计我的肚皮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他的口气比刚刚那盘鱼干还酸。
李茉儿不敢吭声,默默拿出几块豆干切呀切,认真得不得了。
看着她举着菜刀的样子,全势又想起她出神入化的刀工,再想想她丕变的个性,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哼!要不是不符合科学根据,我真怀疑电视上演的那种穿越时空真有其事。你——该不会是哪个世界穿来假扮李茉儿的孤魂野鬼吧?”
他凑近她耳边,坏心地吹一口气,没想到把她吓得手一滑,刀锋划破了指尖。
“你搞什么?”他老大不爽地瞪着白皙指头上的红色血珠。
“还、还不是你……”吞吞口水,她结巴指控:“你别靠这么近……”
呼,幸好!幸好他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他只是随口胡诌的…………
心魂未定的李茉儿惨白着一张脸,不经意就把某张黑脸激得更黑几分。
她就这么厌恶他的靠近?拜托!以前缠着他不放的是谁啊?怎么不想想,以前她害得他有多惨?
“你的伤不处理一下?”全势冷冷瞪着还流着血的指头。
“喔……”她恍恍惚惚转身欲走。
“你要去哪?”他眼里闪着恶作剧的光芒,不过即将受害的人浑然未觉。
“擦药。”李茉儿终于有些回神了。
不会的……不会被发现的……
“就这点小伤还要擦药?”他哼了几声,倏地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做什么?”这人抓着她的指头凑到嘴边干嘛?
她缩回来,他扯过去,一来一往把刚吃完一桌子菜、正打着饱嗝的林尚风给吓呆了。
他怎么有种看戏的感觉呢?戏名就叫戏凤!
“怕什么?我要帮你消毒啊!”全势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然后露出里头的森森白牙。
消毒?什么消毒?
李茉儿一头雾水就忘了把手指头缩回来,这一停顿,那根指头就这么直直没入男人的嘴里。
就这样,一股奇异的感觉竟然从他含着的那根指尖窜了上来,像下面的汤水那般滚烫,教她连脸颊都热了起来。
“啊!”这是李茉儿的惊叫。
“啊啊啊啊啊——”这是林尚风的尖叫。
“吵死了!”全势皱着眉头把止了血的手指吐出来,然后瞪着叫得最大声的林尚风。
“老板!你你你这是干嘛啊?”林尚风张大的嘴巴塞三颗卤蛋都没问题。
“我哪有干嘛?只是好心帮她消毒而已啊!”毫无愧色的男人望着天花板,故意留个高傲的下巴给两个矮子看。
矮子之一的林尚风仰着脖子直嚷着:“可是你刚吃了一堆东西消什么毒啊?脏死了——啊!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尬的!老板的黑脸竟然要发青了?
林尚风为时已晚地捣住嘴巴,镜片后的两只眼睛因为惊恐瞪得大大的,可是一下子竟然又别成两道月牙。
因为他看到有个人跑去水龙头下洗手指头啦!
有别于林尚风的惊喜,全势那张黑脸上的一双眼睛几乎都快喷火了,恨不能把某个正在洗手的木头人给烧个精光。
她跑去冲水是什么意思?嫌他脏吗?
“噗哧!噗哧!噗噗噗……”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又噗噗叫个不停了。
堪称颜面扫地的全势恶狠狠瞪着自己的助理,差点当场掐死他。
这吃里扒外的家伙!
“李太太!”
张富贵冲着背对他的李母喊道,正在擦桌子的李母往后一看,忙丢下抹布迎上前来。
“张先生,我们还没开始营业呢!”李母客气地笑着。
这栋透天厝是她跟张富贵的父母承租的,租了近十年,房东一家就住在附近,平常没什么往来,租金都是用汇款的。眼前的张富贵就是房东夫妇的独子,她只在多年前看过一次。
可是不知怎么地,张富贵近日来得特别勤快,房东夫妻俩也是,一家子三不五时就登门造访,当然次次都是来吃面的。
来者是客,她自然欢迎。只是几次都让她发觉这一家三口看茉儿的眼神特别古怪,她心里大概也有个底了。
不过她不会同意李茉儿跟张富贵有什么深入往来。
虽然三十出头的张富贵整个人看上去挺斯文,身上却带着不肖子弟的流气,几次见面就能感觉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纨裤子弟,茉儿嫁给这种人哪能幸福?
看来,以后得对这年轻人防着点。
张富贵没注意到李母眼中的防备,应该说他压根不把李母放在眼底,李母说话的时候他正张大双眼左顾右盼,甚至往屋内探去,相当没礼貌。
“张先生,你要不要晚点再过来吃?”李母笑容渐淡。
这不就明摆着要找茉儿吗?
“我不是来吃面的,是来告诉你们下个月开始房租要调涨的事。”张富贵讪讪地说。
“又要涨?去年不是才调过一次吗?这都已经三万块了……”李母面露难色。
之前茉儿还没回家帮忙,一个月三万的租金实在是很吃紧,不过她还是咬牙撑过来了。现在面摊生意好不容易好转,这些茉儿赚的辛苦钱都要缴给房租了吗?
张富贵冷着脸,满不在乎地撇嘴道:“话不能这样说啊!现在物价这么高,你们租了十年也才调这两次,而且我们就算再调高个一万块,也比你去租这地段其他房子划算哪!”
“还要再涨一万块?”李母忍不住拔尖嗓子。
“什么一万块?”一句话忽地冒了出来。
两人闻声望去,就看见李茉儿提着购物袋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顿时一双眼睛亮了,另一双则是涌现紧张。
李茉儿走向神情不豫的母亲,问道:“妈,怎么了?”问完她再看看张富贵。
她知道这人是少房东,最近挺常来吃面。
“没事没事,你先进去整理这些菜吧!”李母把女儿往屋子里推去,直觉不想让她跟张富贵有接触的机会。
可是母女俩都没料到这个张富贵会大摇大摆挡在她们面前,两只眼睛更是直勾勾盯着李茉儿不放,非常大胆。
李母的脸立刻就拉下来了,李茉儿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只想弄清楚这人说了什么,弄得好脾气的妈妈这么不高兴。
“李小姐,我刚跟阿姨说下个月房租要调到四万块,对你们实在不太好意思。”张富贵当着李茉儿的面立刻换上一副诚恳的嘴脸,也不管李母在旁边听了有多吐血。
“能不涨吗?或是过阵子再涨?”李茉儿问道。
这足足多了一万块哪!可是不继续租的话,好不容易累积的客源跟口碑都得从头来过了。
再说了,距离月底只剩不到二十天,这么仓卒要上哪找合适的地点重新开张?
白皙的小脸越想越凝重,张富贵的嘴角弧度却是越弯越大。
她的反应正中他的下怀!
“咳!其实——”他满脸掩不住的窃喜。
“没关系没关系!四万块就四万块,我们照样租!”李母匆匆打断张富贵的话头,双手忙不迭拉走女儿。
“妈?”李茉儿不解地看看母亲,后者却是一个劲地把她往屋内推。“你!咳……阿姨,你也别这么急啊!有话好商量嘛!”张富贵端着假笑,眼里闪过一丝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