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定辰见她听得认真,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他在这方面的才能,我父亲很早就发现,从那时候开始,保护他的身分不要曝光便成为我跟父亲最主要的工作。”
他顿了一下,语调转为艰涩,“一直到大哥成年,我跟父亲才隐约发觉大哥对感情的排拒,虽然他渴望有人可以爱他,但他的潜意识始终害怕爱情的力量,因为,他的母亲就是死于爱情。”
闻言,沈静语惊愕地抬眼望向他。
“他母亲的前夫是位摄影师,年轻时梦想到战地拍照,两人十八岁结婚后不到一年,刚好有报社提供机会,男人便飞到阿富汗,当时战乱爆发,有传闻说他死了,他母亲守了十年的活寡,在她快三十岁那年嫁给了我父亲,谁也没想到一年后,生下我大哥的同时,男人竟然回来了。”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老天爷,这种戏剧般的情节竟然真的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
“男人回来后,还是相当爱他母亲,结果他母亲就因为迟迟无法在两个男人的爱之间做抉择,郁郁寡欢,结果在大哥五岁那年,他母亲选择上吊自杀,而第一个发现的人就是大哥!”
她狠狠倒抽口凉气,全身抑不住地发抖,对他的遭遇心疼极了。
想起她曾让他误以为自己有未婚夫,难怪他会对她若即若离,最后甚至逼她做出抉择,原本她以为像他那么强悍的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绝对会不择手段抢过来……完全没想过他会有这样的心结。
也许他就是因为害怕她会跟他母亲一样,那时才会表现出那样的态度。
“你知道你走了之后,木屋那里陆续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吗?”
“什么意思?”她的心跳,瞬间漏跳一拍。
“那里非常容易发生土石流。”
“我知道,在我离开的前一晚,屋后有一小块地方被土石完全覆盖掉。”她那晚就注意到声音,只是被游星鹰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心情坏透,最后竟忘了问这件事。
“你知道?”
“嗯,我隔天离开那里的时候有看到。”她解释,那时候她的心情已经乱到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那就是他不得不赶你走的原因之一。”游定辰直接点明。
“赶我走?”他的意思是指……他是故意对她说那些残忍的话,而不是出自真心?
“后来我们又找人做了紧急稳固土石的工程,才有办法撑到他完成研究。”
闻言,她秀眉紧蹙,呼吸逐渐急促,脑子不断消化他释放给她的消息。
他到底凭什么可以这样对她?只站在她的角度替她着想,他究竟有没有为他自己想过,哪怕只有一点点都好!
那个笨男人,难道他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多一个人在身边,他的安全就可以多一层保障?
游定辰继续说:“在他快完成研究时,还曾经遭受攻击。”
攻击?她倏地屏住呼吸,担忧浮现原本极力装作不在乎的脸。
“这些危险都是他可以预见的,所以为了你好,他选择推开你。”
“为了我好?”她无奈地笑了笑,瞬间红了眼眶,“在他那样糟蹋过我的感情后才说对我好?很抱歉,你的话,我听起来觉得格外刺耳。”
她永远无法忘记他是怎么嘲笑她的告白,把她的感情贬得一文不值!那些话,在这一年之中无数个夜晚里,总是一遍遍跳出来折磨她。
“他是真心爱你的。”他强调。
“是吗?如果是这种不能同甘共苦的感情,我不稀罕!”她咬紧牙根道。
“他只是用他的方式爱你,也许方法笨拙,但你不能否认他爱你的那颗心。”他看出这两人彼此相爱,只因错的时间与地点,让所有情节失控。
“我不能接受这样,相爱的人不能一起解决麻烦,却选择隐瞒伤人,那他怎么不先问问我想要怎样的爱情?”她突然觉得满月复委屈与气愤。
“他只是想保护你。”他知道大哥就是这样的人,宁愿将所有困难的选择往自己身上揽,也不愿所爱受伤。
“保护我之前,先深深地伤害我吗?你觉得心灵的伤就没关系吗?”她冷冷质问。
“如果他不幸死了,那些伤害会带给你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我没那么爱他!”她嘴硬道。
“所以是他判断错误喽?就算他死了,你也能不受影响地继续活下去?”
沈静语默不作声,思绪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知道游星鹰的用心,但对于他擅自决定把她推开的这一点,仍然无法轻易原谅。
如果他们两人确实相爱,就该一起决定所有的事情,凡事都他说了算,那她到底算什么?随他摆弄的布女圭女圭吗?
不,就算是以爱为名也不行!
“好吧,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想想,我只想再说一点,当我知道大哥让你进研究室时,我很惊讶,大哥非常注重隐私,除了忽必烈之外,他拒绝我提供的所有保镳、佣人、协助研究的人员,但他却让你进去了。”
她心念一动,表面仍装作不为所动。
游定辰潇洒一笑,“看来我无法说动你,最后告诉你一件事,今天他不能现身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要指认到木屋攻击他的人,那个人虽没有机会看到他的模样,但不代表不会再来干扰他,以我们的个性,喜欢在危险发生之前便将其彻底毁灭,有道是预防胜于治疗,不是吗?”
沈静语终于躲过一个又一个永无止境的邀舞,才刚在厕所里松了口气,没想到立刻遇到熟人。
这世界真是太奇怪了,知道他们其实同公司之前,别说游星鹰跟她,连随身碟一干人等她都没遇过,没想到才刚知道就遇上了——
“是你?”钟丽婷出现在她身侧,正在镜子前整理妆容。
“你好。”沈静语一眼认出她,游星鹰传闻中的前女友。
“你也是这里的员工?”
点点头,她累得不想说话。
“哪个部门的?我以前怎么没遇过你?”这话说得刻意。
“检验部。”
“喔,是检验部啊。”钟丽婷露出自觉高人一等的笑容。“之后与游先生还有碰面吗?”
沈静语摇摇头,今晚已经有人跟她提起太多关于他的事,她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消化完。
她讨厌现在的状况,那么多人跟她提起他,他自己却不来找她,这样究竟算什么?
“噢,那真可惜。”钟丽婷拿出粉扑补妆,斜眼睨她一眼后,带着恶意的笑开口,“游先生……他是不是很棒呀?”
这话她也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游先生的改变她全都看在眼里。
向来滴酒不沾的游先生,竟然在把沈静语送走之后,几乎每次都要人替他带一箱酒过去。
而她的直觉告诉她,游先生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沈静语,才会因为对方的离开而意志消沉,这让她十分火大,也十分厌恶眼前这个女人。
“什么?”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沈静语感到一阵怒火攻心。
“别装了!孤男寡女共处六、七个晚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讨论一下又不会怎样。”
“抱歉,没什么好说的。”沈静语气得转身就走,不懂她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最喜欢他发出的声音,像野兽一样的低吼,每次听到他那种原始的嚎叫,我就会双腿发软……”
砰地一声,厕所门板被人大力关上后,钟丽婷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露出一抹快意的笑。
老被同一个男人拒绝不下数十次的怨气,总算全数讨回。
沈静语从厕所出来后,没有回到宴会厅,直接躲到二楼的阳台。她一颗心乱纷纷,满脑子都是他的消息,多到她已经快分不清真假对错。
“静语,原来你在这里?”
不用转头,她一听就认出这是江枕云的声音。
一年前回到饭店后,这家伙就嚷嚷着对她一见钟情,希望她能以结婚为前提与他交往。
她不理,结果他竟然以投资合作为名频繁出入公司,不遗余力的纠缠他。
他很好,但她对他没感觉,看见他,只会让她想起表妹拙劣的阴谋、那张蠢到爆的地图,还有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而差点摔死的衰事!
“不冷吗?”江枕云月兑下外套,体贴地披在她身上。
“我不冷。”她扬起左手想将外套还他,一伸手却反被他牢牢握住,而她越抗拒,他却握得更紧。
“静语,我已经等了你这么久,还是不愿意给我答复吗?”
“江枕云……”她叹气,这男人越挫越勇的毅力令她无奈。
“女乃女乃已经在催了。”他不忘抬出长辈压她。“静语,我是真的爱你,嫁给我,好吗?”
闻言,沈静语无声叹口气。好好说听不懂,非要她直话直说就对了?
一年前就跟他说过,他们不适合,他不听,现在反而回头怪她让他等那么久?
她正打算摊开来说清楚、给他一记当头棒喝时,没想到有人快她一步——
“阳台这里真热闹,竟然还能上演求婚剧?”
醇酒般浑厚的迷人嗓音,在她身后带着一丝调侃的响起。
是他!
她一听就立刻知道是谁,只是这次他的声音虽带点戏谑,但口气却让人寒到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