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时间过得不是普通的慢。
沈静语三、两下就把碗盘洗干净,屋子本来就不太乱,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不到十分钟,她立刻无聊到想喊救命。倏地,她站起身,决定到屋子附近绕绕,顺便探险一下。
打定主意,没有分毫迟疑,她立即快步走到门前,开门——
一阵清脆鸟叫,歌唱似的朝她团团包拥而来,微风吹拂,像温柔的海潮一波波漫溢她全身。
她惊讶到说不出话来,瞠目一看,满天绿树叶缝间,洒满白亮亮的光点,美丽的景象令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这就是迷人的大自然?
也许跟第一次开门的心境不同,加上是大白天,她越发觉得四周温暖和煦的氛围宜人,她喜欢这片森林。
“老天!”她简直不敢相信,屋里那只大熊竟然舍得放弃这么棒的空间,一头钻进那个充满细针的龟壳研究室?
笨蛋一枚!她不怀好意地批评。
后来想想他现在所做的研究,恐怕无法被列入笨蛋行列,她不平地嘟了嘟嘴,踏出大门,转身走往屋子后方。
一开始她最先看到在风中摇曳的白色礼服,袖口被竹竿穿过,横挂在竹竿上,礼服旁边则有块小小白色的布,走近一看,她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七手八脚扯下自己的内衣裤与礼服,她红着脸,回到屋子里,砰的一声关上门。一想到他曾经动手帮她月兑衣服,就浑身燥热不已。
她将礼服扔上床,成为今晚的第二件棉被。
手里抓着内衣裤,她决定把它们穿上,只是正动手要月兑衣服时,才想到不晓得他会不会突然冒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她走到木柜前,将那片木板拿起来,清了两下喉咙后开口,“喂?喂?听到请回答,Over。”
一想到他刚刚摆明不想被打扰的臭脸,跟自己现在正在进行的事情,她的嘴角就忍不住偷偷爬上浓浓笑意。
一阵静默——
“奇怪,这东西该不会是坏了吧?怎么没反应呢,亏我刚刚还想说怎么有人这么神奇,什么东西都会做,结果只是中看不中……”
她来不及唠叨完,就听见冷飕飕的低沉男音响起。“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
听出他声音里浓浓的怒火与无奈,她必须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才不至于笑出声。“咦?你听得到?”
“连你清喉咙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低吼。
通讯器那头的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干么多事,做了这个东西。
“收讯明明这么好,你干么不回答我”
她还敢跟他抱怨?
游星鹰紧紧闭上双眼,手里运算用的铅笔被他应声折断。“跟你说过,我、很、忙。”
“我知道呀,虽然闲着没事,但我呼叫你可不是为了找你聊天。”
她以为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他在心底冷哼。
“请说。”他咬牙。
她顿了一下,慎重的开口,“我现在要换衣服。”
“所以?”他无法从她话里找出重点。
“你不要突然冲出来喔。”她感觉满腔笑意已经淹到脖子,只要再忍一分钟,她铁定会笑出来。
“就这样?”他隐忍住满腔怒火,一双英挺浓眉皱得死紧。
“这是目前最迫切需要通知你的,虽然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不过可以无聊时再跟你分享,还是你现在就想听?”
他听出她话里的笑意,胸腔那把怒火顿时点燃——“我现在不、想、听!”
喔,生气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静语终于忍不住大笑三声,趁他来不及反应之前,赶紧将通讯器放回原位。
畅快地大笑一阵之后,她满意地模了模那片小小的木板。
多么棒的设计呀!
感觉就像她可以随时打电话烦他,他却拿她莫可奈何。
经过这一闹,她发现心情变得极好,脸上不自觉挂着笑意,在屋后东看看、西模模。
结果她发现了保存新鲜牛女乃的秘密,就藏在冰凉透骨的小溪里。
小溪流里,清澈的水汩汩向前流动,而水流里摆放了一堆新鲜蔬果,另外还有剩下半瓶的牛女乃、包着塑胶套的半条火腿及巨大的金属容器。
她猜测,这半条火腿跟半瓶牛女乃,恐怕是他早上从金属容器里拿出来的。站在溪边思忖片刻,一个念头闪过脑子,让她开心得直笑。
只有女人才会异想天开地提议在荒郊野岭野餐。
游星鹰背着研究用的大背包,一只手提着她用厚夹克权充食物篮的野餐食物。
她可真是个充满创意的女人!他嘲讽地想。
几万块的名牌外套,就这样被她拿去包食物,里面还有一堆没有包装、一经碰撞就容易变烂的食物。
他不敢想象,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打开夹克时,浅灰色的内衬可以变得多么“精采”!
“喂!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沈静语停下惬意的哼歌动作,扬声问。
“游星鹰。水字边游,星辰,老鹰。”他走在前头,头也不回地说。
“沈静语。水字边沈,安静,语言。”
“安静?静语?”他摇头失笑。
“我妈取的名字。”她也不愿意好不好,听听他语气里的暗讽,真是破坏她的好心情!
他停在一个大坑洞前,等她走近,伸出手扶她一把后才继续往前迈进。
收回被握过的左手,她感觉他的体温仍残留在掌心里,有些害羞的转移了话题,“对了,我刚刚看了一下溪里的金属箱。”
“担心食物不够?”
“有点,我不想拖累你。”她话才说完,之前扭到的那只脚不小心被冒出土的树根绊了一下,整个人立刻向前飞扑,跪倒在地。
当他感到不对劲时已经停下步伐回过头,正要出声警告,就刚好看见她向前扑倒的样子,心一揪,立刻丢下夹克野餐盒,几个大步奔到她身边。
“你不会拖累我,只会给我惹麻烦。”他两手抓住她前臂,扶她起身,确定她可以自己站稳后蹲,小心翼翼地掀开她的裤管。
该死!都破皮了。
“我有吗?”她皱紧柳眉,咬着下唇,努力不发出哼痛的声音。
又在逞强!
游星鹰抬眼,看着她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不知那僵硬的脸部肌肉早已泄漏她的疼痛。
“是谁坚持要野餐的?”无声叹口气,他不拆穿她的伪装,默默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粉末,接着用手抓起一小撮,均匀洒在伤口上。
沈静语眼睁睁看着粉末融进伤口里,渐渐地,疼痛的感觉消失了。
这是打哪来的神奇膏药?
正要开口跟他道谢,却见他一脸冰霜地帮她把裤管卷下,动作仔细的程度,让衣料全程无法碰到她新生的伤口半分。
只是他这样,她一句道谢反而出不了口。
游星鹰努力克制想抓起她并扔回屋里的冲动,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离她身边,重新抓起被扔在地上的食物。
看见她跌倒的瞬间,他喉头猛地一缩,紧张得像他才是那个跌倒的人。
望着他僵硬的宽大背影,沈静语试着说点什么来打破笼罩在两人之间的古怪气氛。
“在水潭附近解决午餐,你可以省掉多跑一趟的时间与力气。”她考虑了一下,决定挑个安全话题。
愣了一下,不想泄露太多复杂情绪的他,决定跟她一起转移话题。
“怎么说?”感觉她开始走动,他才放慢脚步地往前走。
“十点的采样工作完成后,你可以在水潭边悠闲的吃个午餐,睡个长长的午觉,等到快四点的时候再起来进行采样工作。”
游星鹰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高傲的脸首次透露出对她的赞赏。
进行了几个月的工作,他怎么就没有想到?
每天来回所耗的时间与体力差点让他抓狂,却没想过可以这样减少一次往返的时间。
“我收下喽!”她走到他身边,拍拍肌肉结实的宽肩,很高兴他终于不只是把她当作一个突然出现的麻烦。
“收下什么?”他看了还停在肩上细皮女敕肉的纤细手指一眼。
“你心里有数。”除了他脸上的赞赏之外,还能有什么?
“我没有。”他怒瞪她一眼。
“忽必烈呢?我以为它会一直跟着我们。”她聪明地转移话题。
“它帮我们探路,如果前方出现有威胁性的动物,它会负责喝退它们。”他解释。
见她走得跌跌撞撞,他双手紧紧握拳直到关节发白,最后还是投降的几个跨步主动靠近她,空出来的手扣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
“这么厉害?”她愣了一下,感受到他令人心暖的关爱。
这个男人,拥有粗犷的男性脸庞与身材,嘴巴跟他的脸一样臭,个性倒是里外不一,看似恶劣,实则温柔。
这一点,她在昨天领教过他温柔的吻之后,就清楚感觉到了。
想到昨天晚上,自己还被他的话吓到,以为真碰上什么坏人了,现在回想竟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既然他曾经那样耍过她,就不要怪她小小回敬一下。
“忽必烈是这里原住民酋长的宝贝,特别割爱,每天护送我这段路程。”
“所以平场…会回酋长那里?”
“没有,它会待在屋子附近。”嘴上回答,他心里想的则是怀疑起她到底有没有认真吃饭?她实在太瘦了点。
难怪只是树根就可以将她绊倒,还跌下山崖。
“所以才会你一喊,它就能立即出现。”想了一下,她突然轻叫,“怎么办?我没有准备给忽必烈的食物。”
“它只吃自己狩猎来的食物。”她最需要的,就是好好准备自己要吃的食物。
“这么酷,如果忽必烈是个男人就好了。”她笑着说道。
“别告诉我你对一只狗动心了。”他冷哼。
“它很帅。”有什么不可以?
他看她一眼,语气带了酸味,“这么快就忘了你未婚夫?”
“未婚夫?”她什么时候有未婚夫的,她本人怎么不知道?
“你穿着新娘礼服跑到森林来,不是跟他吵架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但他就是管不住嘴巴,不然他老觉得有东西梗住胸口,闷闷的。
她突地想起他之前似乎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算吧。”她一样不想多说自己的糗事,也不打算澄清她根本没有未婚夫的事。
“吵什么?”
她抽抽嘴角,心底暗忖,他问得可真仔细,像警察问讯似的。
“吵……”吵老天爷为什么没在她身边安排个好男人,总是让她遇见一些莫名其妙的异性,害她越活越寒心。
这种话她哪说的出口?
“不方便说吗?”他侧过头,俯看轻靠在他身侧的小女人,发现她脸上浮出一层淡淡红晕,霎时他心一紧。
她这样,是因为想起她未婚夫吗?
“也不是,就……就他要我穿白色婚纱,我说喜欢鹅黄色的。”为了不说出丢脸的事实,她只能硬掰。
“就这样?”他皱眉,不解就这点小事也能吵到摔下山崖?
“还有……我希望他穿白色燕尾服,他拒绝我。”她都快词穷了,他还不考虑放过她吗?
“白色燕尾服的确会让男人看起来很蠢,活像只企鹅。”他低喃。
“哪会!”她立即出声抗议。“我觉得很帅。”就算是企鹅,也是只帅企鹅。
“总之,你们就是因为这样吵架的?”
还问他为什么老咬着这个话题不放呀?
“已经够严重了。”她摆摆手,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毕竟再编下去,就要穿帮了。
听到淙淙水流声,沈静语仰起脸兴奋地问:“我好像听到水声了?”
游星鹰低头,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伸手一指,指向藏在茂密绿林后的飞天瀑布。
两人加快脚步,朝瀑布方向移动,沈静语偷偷观察他顿时变得有些严肃的侧脸,心底暗自庆幸,好险他们已经到了水潭,刚好让她就快要接不下去的对话及时喊卡。
在游星鹰下水取样的时间里,沈静语将所有食物整理妥当,先将各式新鲜蔬果拿到瀑布下冲洗,接着拿出出发之前刚做好的三明治、水煮蛋、玉米浓汤,以及一大瓶装有满满热水的保温壶,这是冲泡面用的。
在这种微凉的森林底下,来碗热呼呼的泡面再适合不过了!
清新凉风吹拂过,教人不禁通体舒畅放松,沈静语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就在她等到快睡着时,终于看见他从水里冒出头。
金色阳光洒满整个水池,与水波相互辉映,折射出耀眼金灿的光芒。
游星鹰背上背着摄影器材,还有一个防水背包,里头装了一堆试管、收集袋。
“吃了吗?”磁性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等到她回过神时,他已经直挺挺站在她面前,她必须仰起头才能看见他粗犷的男性脸庞,只见他正专注有神地看着自己。
背对着阳光的他,高大身影像天然的遮阳板,整个将她密不透风地纳入他的影子里……
倏地,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疯狂加速起来。
“怎么了?”看她傻愣愣的,他蹲,一只大掌覆上她些微发烫的额际。“中暑了吗?”
冰凉的大掌稍稍冷却她的燥热感,但他关心的碰触却让她的双颊更是红得不像话。
她是不是摔伤脑子了?否则怎么一被他碰到,就浑身发烫不已?她什么时候对男人这么没有抵抗力了?
“喂?”见她依旧恍神,对他说的话毫无反应,他神色瞬间变得担忧。
他昨天带她回木屋时已经帮她做过初步检查,除了脚上的轻微扭伤之外,没有其他明显的外伤,头部也很正常,没有任何肿包,难道是伤到里面的脑神经组织了?
“我没事。”回过神,她一把捉住他正准备探向自己双颊的手,对他摇摇头。
“你确定?”游星鹰打量的视线没离开过她的脸。
“确定。”她看着他,皱眉扯开话题,“你不换上干的衣服吗?”
他本人则潇洒地耸耸肩,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风吹一下就干了。”干么那么费事。
“这样容易感冒,况且等一下你还要在这里睡午觉,睡觉的时候最容易着凉,如果你不——”明知道他讨厌唠叨,她就偏偏故意用这招逼他就范。
“好,我换。”他暗叹一口气,接着站起身,发现她早就多准备了一套衣服,便动手捞起,直接在她身边一把月兑掉湿漉漉的上衣。
敢坐在他面前唠叨的人,全世界大概也只有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了。
“喂!你……”眼前一幕,教沈静语惊愕到完全忘了要背过身,她张嘴指向他强健的上半身,一时间竟感到口干舌燥起来。
宽厚的肩膀、粗壮的肩胛骨、精壮的手臂、厚实的胸肌、结实的月复部,还有因呼吸而瞬间收拢的小月复……完全是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这男人的身材好到快让人喷鼻血!
“我怎样?”意识到她脸上醉人的酡红可能因他而起,一抹戏谑浅笑爬上他嘴角。
赤果着上身,游星鹰迈开优雅如豹的脚步逼近她,俯身,男性温热气息吹拂上她敏感的耳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瞬间感到强烈的颤栗感,一路从耳畔迅速蔓延到全身。
“你要不要去大树后面换衣服?”她强装镇定的建议。
“我干么非得要像个小媳妇一样?”他凉凉的驳回。
“因为我在这里,你不觉得应该顾虑一下我的感受?”
“为什么要?”
他挑挑眉,那目中无人的模样让她咬牙切齿。
“你当然要!人类是互相尊重的群居动物。”她说得义正词严,只是一双眼睛仍不受控制地飘向他精悍的体魄。
她在心底痛苦申吟着,真是个存心诱人犯罪的坏男人!
“互相?”
“没错。”
“那正好。”锐目闪过一抹促狭。“现在就当作是我回报你喽!”
这样才符合她礼尚往来的标准。
“你——”简直不可理喻,她瞪着他。
游星鹰不再理会她,似笑非笑地望向她瞠目结舌的可爱模样。
他倒要看看这个爱逞强又善辩的害羞女人,要拿眼前的情况怎么办。
“我要继续喽!”他露出无赖的笑容。
见状,沈静语恨得牙痒痒,明明很想转过头,再这样刺激地看下去,她恐怕有大喷鼻血的危机。
可是,一看到他气焰嚣张的跩样,她就不甘心、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只好咬紧牙根轻哼,“好呀!”
她得非常努力,故意装作不受影响地自然回应。
“全身上下只剩这一件了喔!”
低沉浑厚的嗓音,让她不争气的双颊又热烫得更加红艳。
“月兑啊!”她气得月兑口而出,见他瞧不起人地淡瞥她一眼,一时怒火攻心,当下便咬牙切齿地道:“记得动作性感一点!”
他没有回话,仅是莫测高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轻轻诱引着她越来越骚动的偾张血脉。
他故意放慢的动作,让沈静语的精神紧绷到随时都会断裂……
“可恶!”最后她挫败地别过头,兀自感受快跳出口的猛烈心跳,以及像刚跑完十圈操场般又急又喘的呼吸。
爽朗开怀的低沉笑声毫不掩饰地从她身后传来。
“臭野人!”她红着脸,忍不住又咒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