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无言以对,有些气恼,却又找不出辩驳之言,只能气呼呼的瞪着他。
李玄臻被她的模样逗笑了,“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不要总想那些钻牛角尖的问题。除了我,这世上你还有一个亲舅舅,白太傅虽然为人清冷淡漠,可他是个好人,终身未娶,膝下也只有你这一个晚辈,他会疼你,视如亲女,以后要与他多亲近才是。”
“可我舅舅希望我帮你登上皇位。”
“他更希望你能真正快乐,而我,会给你一世幸福。”
闻言,段茉儿羞涩一笑,突然觉得很满足。
一世幸福!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这世上有多少女子能得此幸,被一个男人承诺,会给她一世幸福?
她不知道未来等待着她的究竟是什么,至少这一刻,她应该学会满足、学会信任、学会去尝试爱一个……真正值得她爱的人。
如果前一刻段茉儿还觉得自己被呵护被疼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那么被迫休养的日子,便让她真正体认到惹恼李玄臻的后果有多么的可怕和恐怖了。
每天定时被灌下药汤,各种补品更是轮番上阵。
每当她露出苦脸拒绝继续被当成猪喂养的时候,那些被派来伺候她的婢女便哭丧着脸对她说,这全是王爷的命令,她违抗了不要紧,反正到头来吃苦受罪的是她们这些小奴才。
迫于无奈,段茉儿只能继续把自己当猪,每天躺在床上忍受着灌喝汤药补品的滋味。
不出半个月,她腰围肥了整整一圈,脸色比从前不知红润了多少倍,再这样吃下去,她保证自己会变成大肥婆。
在陈太医再三的保证下,李玄臻终于相信她的身体已无大碍,大发善心的解除“饲养令”,还她自由之身了。
亲眼见证四王爷把自家二小姐宠成无价宝的香香,每次见段茉儿腰间那圈小肥肉,都忍不住调侃她真的很有继续当猪的本钱。
幸好在她被“圈养”的日子里有香香作伴,两人平日里锄锄土,种种花。时不时找几个婢女和她们一起在王府后花园放纸鸢。
这样悠闲的日子过了没多久,一向闲不住的段茉儿便动了心思,想带香香出府转转。
最近洪阳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李玄臻每日在宫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偌大的四王府则留给明轩全权负责管理,当段茉儿提出想和香香出府走走的时候,他倒是没多做刁难。
之前四王爷有令,如果她真想出去散心,由着她出去就是,反正有暗卫暗中守护,安危问题倒是不必担忧。
得到明轩的首肯,段茉儿和香香两人带足了银两,换了一身寻常老百姓的衣裳便兴高采烈的结伴出府。
这次没有大批仆从小厮跟着,两人在京城里的大街小巷逛得十分尽兴。
香香见识到京城的繁华,忍不住惊叹连连,“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京城就是比咱们盛阳气派。小姐你瞧,这缎子手感多好,买上一块,回去我给你做几件肚兜。”
虽然四王爷在吃穿用度上并没有薄待小姐,可太过隐私的东西,就由她这个贴身丫头来为小姐操心了。
香香手很巧,段茉儿从小到大穿的小衣小裤,几乎都是她亲手裁制的。
段茉儿仔细模着这绸缎庄里的每一匹布料,和香香认真挑了几个颜色,大手笔地买了好几块布。
香香自认自己貌丑,所以平时很少打扮自己。
而她以前在段府的时候,段夫人看得紧,每月只能从账房领二两银子的月钱。
如今却不一样了,临出盛阳的时候,她爹给了她一把可观的银票,来到四王府后,李玄臻也送了不少金叶子金豆子给她零花。
所以这次出门,她也给香香买了不少料子和首饰。
香香推着不想要。自己本来长得就丑,再穿得花稍,岂不是成了丑人多作怪?
段茉儿却不理她的推拒,私自作主买了好些希罕玩意强塞到她手里。
一主一仆正开心的时候,就听香香低叫一声,拉着她躲在人群里,小心指着不远处一个紫衣青年道:“小姐,你瞧那人眼熟不?”
段茉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那紫衣男子身宽体胖,二十多岁的年纪,怀里还搂着一个打扮妖艳的姑娘。
仔细一瞧,那紫衣男子背后正是京城有名的怡红院,不用想,也知道被那紫衣男子搂着的女子就是怡红院里的姑娘。
段茉儿想了半晌,只觉得那紫衣男子十分眼熟,好半晌之后,她终于想起,低叫一声,“金元宝?”
香香用力点头,“我看着也像金元宝。”
这金元宝不是别人,正是盛阳喜客来饭馆老板金富贵的独生子。
当初盛阳城里有四大恶霸,金元宝就是其中之一。
这金元宝十分,人长得又矮又胖,再加上人品不好,即使家里有几个钱,盛阳城里的姑娘也没有人乐意嫁他为妻。
大概两年前,金元宝看上了张家小姐,死活非要娶那张姑娘为妻,张姑娘抵死不嫁,他便趁那姑娘出门不备时,把人给玷污了。
那张姑娘失了清白,绝望之下上吊自杀,她的父母抬着棺材去衙门告状。
原本金元宝做了畜生般的事情该被抓起来坐牢,可金富贵为了保住儿子,出手大方的送了几千两银子给官老爷讨人情,他的命就这么被保了下来。
他爹担心夜长梦多,官府一句“罪证不足,隔日再审”之后,金富贵便急忙托人将儿子送去别处。
没想到事隔多年,竟让段茉儿在这里遇到金元宝。
这胖子真是和他爹一样不讨人喜欢,被他爹花了重金保下小命也不知道改邪归正,到了京城照样花天酒地亵玩姑娘。
“小姐,金家父子都不是好东西,还是少惹为妙吧。”
“怕什么,咱们可是有王法的,况且你之前不是说过,金富贵已经被抓进大牢了吗?金元宝没了他爹当靠山,相信也没什么真本事。”
“可是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香香还想再劝,段茉儿却已经跟了过去。
无奈之余,她只能跟着自家小姐偷偷尾随在后。
那金元宝的确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个子矮还胖得离谱,五官被脸上过多的肉挤得聚在一块儿。
他怀里搂着的姑娘看上去也像是上了年纪的,两人不知要去哪里,一路上有说有笑,聊得好不愉快。
段茉儿跟了好长一段路,就见那金元宝将那姑娘带进一处院门,院子不大,里面也没人把守,估计这里就是他现在的落脚之处了。
两人嘻笑打闹的进了院子,由于院门只是轻掩,她们很容易就跟了进去。
“你这死鬼急什么?等我把衣裳月兑了再扑过来。”
被拉进房里的姑娘娇嗔一声,接着,就听那金元宝露出邪笑,不正经的大喊,“宝贝,给爷亲一个。”
“哎呀,你这死不正经的往哪咬呢,给我轻点。”
“姐姐的胸脯好迷人……”
躲在门外偷听的段茉儿气恼的哼一声,香香则捂住耳朵,羞红了脸,拉着她的衣袖哀求道:“小姐快走吧,真是听不下去了!”
“这死不要脸的金元宝,不给他点教训我气愤难平。”
段茉儿不理香香劝阻,四下寻找一圈,从不远处找一捆柴禾,悄悄放到窗户底下点上火。
里面早已经月兑了衣裤的金元宝正搂着姑娘发出浪叫,就听门外有人高喊,“失火啦,快跑啊……”
当一阵呛人的烟雾透过窗口飘进室内的时候,正沉浸在兴奋中的金元宝吓了一跳,当下想也不想,抛下那仰躺在床上的姑娘便惊叫着跑出去。
“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啊……”
冲出家门的时候,他一时心急忘了穿衣裤,果着肥肥胖胖的身子就这么跑出家门。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见到一个赤条条的胖子突然冲了出来,几个大姑娘小媳妇见了,吓得连声尖叫。
路过的男人见状,都以为金元宝是耍流氓、调戏女人的婬贼,抡起胳膊就是一顿暴打。
可怜那金元宝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光着,可没人听他解释,任他哭喊哀叫,那群男人仍发了狠的揍他。
躲在一边看热闹的段茉儿心满意足的拍拍手,脸上难掩笑意,哼了哼说:“香香,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吧……”
半晌都没听到香香回应,她奇怪的回头,却见身后空无一人。
咦,香香呢?
就在这时,眼前一黑,也不知什么东西捂住了她,一阵难味的气味随后扑鼻而来,下一刻,便陷入未知的黑暗之中了。
段茉儿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觉得头有些疼,记得昏迷之前好像有人拿什么东西捂住了她的口鼻。
虽然现在神志已经清醒,可浑身上下仍旧没有半点力气。
目光朝四周扫了一眼,发现房间布置得十分奢华,甚至比起四王府更气派了几分。
就在她暗自思忖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的时候,虚掩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走进来的男子身材颀长,穿着华贵,定睛一瞧,她失口叫道:“李玄逸?”
那人听她叫出自己的名讳,上前一步,微微一笑,“在下何其有幸,竟然能让段姑娘一口叫出我的名字。”
“是你抓我来的?”段茉儿本能向床里挪了挪,一脸戒备。
李玄逸走到床前,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抓多伤情分,别忘了本王于你还有一饭之恩呢。”
她不客气的打掉他的手,怒道:“分明是你自作主张,我从来都没让你帮我付饭钱。”
“呵,你这丫头果真厉害,难怪本王的表妹每次提到你都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她自幼刁蛮成性,从来都只有她欺负人的份,几时被人欺负过了,你倒是打破惯例,让她尝了苦头,实在令人佩服。”
“你今天抓我来,是想替你表妹报仇吗?”
李玄逸笑着摇头,“虽然她是本王的表妹,却还没重要到让本王亲自替她动手教训人,更何况她原本就太刁蛮,吃些苦头倒也应该。”
“那你抓我来这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段姑娘十分有趣,想找你来陪本王聊聊天。”
段茉儿狠瞪他一眼,“我不想和你聊天。”
“为何?难道这个世上只有老四才有资格入你的眼?”他冷然一笑,拉过她的手,用力握在手里,叹道:“好一双如玉美手,肌肤胜雪,吹弹可破,容貌又生得这样精致细腻,难怪老四把你当成宝贝一般呵护守候了,此等佳人,本王也是十分欣赏呢。”
见他轻薄自己,她怒不可遏的抬手用力咬了他一口。
李玄逸痛得松手,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牙印,竟笑了,“哎呀,不仅厉害,还是个胆大包天的小辣椒啊。”
“你是坏人,我不喜欢你,你放我走,不然我咬死你。”
“坏人?”轻轻揉着手背上被咬了一口的小牙印,他哼笑一声,问:“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世间有真正的定论吗?”
段茉儿也哼了一声,“原本我并没把你当坏人,可你趁人不备绑架了我,对我来说,你就是个坏人。”
“那老四呢?当初他使计将你从盛阳带到京城,他就不是坏人了?”
她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是被四王爷使计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