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穆真阵底闪过奇异的光芒,他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和妻子讨论起案情来了,还在她的推敲下看到一丝曙光。
因为她,他长久以来对女子的刻板观念彻底额覆了,这才知道原来女子不只可以在家相夫教子,做好自古以来传统女人的美德,也是冰雪聪明,有缜密敏锐的思考,能和男人并驾齐驱的做同样一件事。
他的心微微撼动着,对她,竟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心里忽然有点异样,一时居然无法正眼看她,很快越过她道:“我进仓库了。”
罗巧妍愣了一下。他干么对她说要进仓库,是在请她一起进去吗?他居然没有骂她女人不该插嘴发表意见?
“是。”下一刻,她露出笑容,快步追上去。
她真是呆子,这还用想!他都和她一起讨论案情了,当然是认同了她说的话。
能帮上他的忙真是太好了,她好开心。
“庄夫人,请问仓库里放了什么?”走去仓库的途中,庞穆真问起。
“放了一些坏掉的花瓶、器皿和家具。老爷小时候是苦过来的,坏掉的东西都舍不得丢,堆放在里头,我啊,也不敢丢他的东西。”
“仓库有被捜过的痕迹吗?”
庄夫人摇头道:“有搜过的只有繁春院的房间,仓库很老旧,里头堆满破铜烂铁,他们看了大概也会认为不值得找吧。”
接下来,除了庄夫人外,庞穆真等人都进了仓库,看得目瞪口呆。
天啊!这是资源回收场吗?东西那么多,要他们怎么找呀?罗巧妍头晕的想。
幸好,庄夫人接着找了几个家丁来帮忙,协力将东西分类了下。
罗巧妍负责的是快堆满山的花瓶器皿,其实她也不知该找什么东西,只晓得要是有在里头塞纸张册子的物品,交给庞穆真就对了。
找着找着,忽然间她打了个喷嚏,声音之大还真让她不好意思。
“着凉了?”庞穆真转头问道。
她摇头,吸了吸鼻子道:“是有香粉的味道。”
“香粉?有吗?”他疑惑。
“我的鼻子很灵,对香气很敏感。”她再嗅了嗅,双手挖起一个个花瓶器皿闻,发现味道愈来愈重,而且……“咦,这味道好像在哪闻过?”她瞠大双眸,对着他惊呼出声,“这跟那个色老头身上的香味一样!”
“什么?!”庞穆真听得起鸡皮疙瘩,柳金城身上总有一股播播的香气他也闻过,但不像自然的花香味,闻久了会不太舒服,而会在这里闻到,那代表……罗巧妍自然也联想到了,更往下挖,捉起一个个花瓶嗅闻,再往一旁丢。
庞穆真见状,叫来阿勇过去帮忙接,他也闻到了,那味道很近,就在附近,会出现在道里,肯定有什么意义_这时候,有只老鼠从墙角的洞飞奔出来,他吓了一眺,以为妻子也会吓得抱住他,岂知她只是猫了一眼便作罢,倒显得他大惊小怪了。
为了闻香气,罗巧妍最后还半蹲在地上,翘得高高的。
庞穆真觉得这姿势太不文雅,想出声要她庄重点,但当她扭动着小时,他却又觉得诱人,看得眼睛一眨也不眨,一直到他发现阿勇也在看才回神,狠狠瞪了阿勇一眼。
“找到了!”
罗巧妍此话一出,振奋人心,她抱着花瓶打了好几下喷嚏,将瓶口朝下倒出里头的东西。
一个香袋掉了出来,她拿起来闻了闻。“对,就是这味道,没错。”
庞穆真接过花瓶看,里头卡了个东西,是卷起的纸,他倒了几次才倒出来,然后马上摊开,纸有两张。
罗巧妍立刻凑过头来看一一上头描述柳金城秘密从事买卖孩童之业,客户从一般有钱的百姓、商人到官员都有,要参与这集会必须付一笔可观的会费,但每介绍一个人入会就能抽成赚取佣金,提供孩童者,赚得更多,因此就连没有娈童嗜好的人,也会为了赚钱入会,背后涉及的利益可说是庞大到难以想象。
一张看完后,庞穆真换了下一张,那是一份地形图,明确指出集会地点位于柳金城在城郊的一栋别院地底下,还清楚绘出平面图、各个房间分布图、侍卫驻守的各个定点及几个逃生出口处。
这就是庄老板欲给他的内幕吗?
为了这证物,庄老阅丢了命也要前来仓库一趟?
两人都发出抽气声,难以相信有那么黑暗、肮脏的事正在他们周遭上演。
庞穆真更是愤怒,这群人竟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还以为能瞒天过海,他一定要全都捉出来!
他望向妻子,明白他们可以走到这一步,挖出这么重要的罪证,她功不可没,可他好面子说不出口,只能拐弯抹角的答谢她。
“夫人,没想到你也有不闯祸、做对事的时候。”
他这是……在赞美她吗?
罗巧妍高兴的红着脸道:“这没什么呀,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此话一出,他勾起唇角,朝她淡淡笑着。
那笑容好好看,她难得一见,盯着他瞧都回不了神了。
“咳,咳……”完全被当成空气忽略的阿勇用力咳嗽几声,掮了掮手。“热死了,怎么那么热啊?”
两人迅速回神,心头都留下了暧昧的余温。
“夫人,我们回去吧。”庞穆真看左看右,就是不看她的脸道。
“嗯。”罗巧妍羞龈的点头。
嘿,像这样一边办案一边培养感情,还真不错。
之后,庞穆真陆续和柳金城见上好几次,花费苦心和不少金钱终于打动对方,拿下运河这案子、签下合同,获得弹劾柳金城的收贿证据。
接下来,他继续和柳金城见面,跟对方当酒友套交情,然后故意暗示妻子的无趣、想要新鲜货,柳金城一直当他有断袖之癖,听他这么说自然咧开了笑容,说有上等货在,问他愿不愿意加入自己的集会。
庞穆真一听,立即缴上天价般上百两的会费,暗自欣喜着柳金城正一步步踏入他布好的陷阱里。
几天后,他便被安排搭上马车,来到柳金城位在城郊的隐密别院。
对于这地方,他虽早握有方位图,可派大批兵马围剿,但在那之前,他得先做好勘查工作,调查娈童的来源以及涉案官员等,才好一举歼灭,不让某些人侥幸自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在进了别院后,他被带往地道,观察到他们看守很严格,高处有哨口,要带着大批兵马潜入容易被发现。地道很大,分布很多条路,代表对方可逃的去路也很多,真正实地走起来远比图上绘制的复杂,事先勘查果然是对的。
接着不久,他看到惊人的画面,一个个白净幼小的孩子排排站着,从四、五岁到十五、六岁的都有,皆被评头论足的挑选着,而在他们身上也有一种香气,就是先前在柳金城身上以及在众库找到的香袋中闻到的香气。
他调查过了,那是撷取一种叫芙荆花的毒花做成的香料,对成年人没影响,但对年幼的孩子是伤脑的,吸入过多会反应迟缓,变得安静、不吵闹,这些孩子眼神看来都空洞无神,失去了原本该有的朝气,想必便是被此所操控。
而有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较不受香气的控制,被打得浑身是伤。
他看了于心不忍,恨不得当场剿了这地方,但也只能先忍下来,暗中记下几张熟悉的官员脸孔,买了几个孩子回去,先救几个算几个。
另外,他顺势调查了这几年来失踪的孩童,人数激增太多,但寻回来的很少,都被压案了,显示勾结涉案的官员比他想象中多,或许还与负责诱拐小孩的人联手,狼狈为奸。
同时间,他也部署起自己的人入会,佯装成有钱老板或员外,深入其中取得讯息。
庄老板被刺身亡后,迟迟捉不到凶手,成为悬案,这让某些入会的人有了危机意识,其中不乏有被柳金城勒索取财、痛恨柳金城的人,还有与庄老板私交好、想替庄老板报仇的人,他在二过滤后找上他们,和他们联手,要来个里应外合,先由他的人潜入地道里控制内部,再大开地道的门,让皇上派来支援他的一支暗卫攻入援助。
这一切精心部署,都在一天天的流逝下,逐渐做好了万全准备。
娈童集会地道大开的日子,一个月只有一、两次,称为“挑货日”,日期不定,有入会的人会在前几天收到邀请函,接下来,他只要确定那天的日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