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廷坚动了动被压得麻痹的胳膊,梅施睡梦中感觉到了,皱着眉头抱怨似的嗯了一声,阮廷坚挑起嘴角没再动弹。轻轻抬起压在她腿上的自己的腿,舍不得真的让她负担重量,他只是圈住她,不让她再乱踢。这一夜他睡得比她累多了,好像通宵在与歹徒搏斗,她大概不习惯床上还有别人,所以睡着以后总本能地“清除”。
手脚获得自由的梅施,果然又立刻行动起来,被踢了几脚以后阮廷坚不得不再把她半压半抱搂在怀中。
她很香,抱着她的时候,她显得这样小,细胳膊细腿像个孩子。她睡得不舒服,睡梦中撅着嘴巴发脾气,扭来扭去想甩月兑他的钳制,像条气鼓鼓的小肉虫,他觉得很可爱也很有趣,默默盯着她看。
这样搂着她躺到早上七点,阮廷坚还是决定叫醒她,颠了颠胳膊,梅施的头便来回晃了晃,看得他想笑,“施施,起床,和我一起去吃早饭。”
梅施皱眉,不理。
他提高声量又喊了一遍,梅施啧了一声,烦得不行地抽出胳膊,使劲敲他胸膛,“别吵!烦人!我要睡觉!”
阮廷坚抿紧嘴唇,这还是他第一次叫人起床,没想到被直白地嫌弃了。
“施施。”他用吓唬她时最管用的冷淡语调又喊了她一遍,平时只要他这样一叫她,她基本就服帖了。没想到睡梦中的她一点儿都不买账,被吵得更烦了,奋力抽出小腿,白女敕的脚丫暴力地一脚蹬在他小月复上,踢得他闷哼一声,赶紧用手抓住她的脚腕。手里细女敕的触感,在早上xing趣勃发时简直是要命的诱惑,他低头看怀里她睡得粉扑扑的脸蛋,终于还是不忍心了,松开她下床去洗了个澡。
穿好出门的衣服,再看床上的梅施,因为独霸整张大床,睡着了也一脸小人得志,整个人都横过来了。阮廷坚挑眉微笑,轻手轻脚地拿过一个枕头垫在她脑袋下面。好笑地叹了口气,原本还想再逗她几天,还是算了……梅大小姐的确不是个相夫教子的料,指望吃她张罗的饭菜实在是奢望,她能不懒得喂饱她自己都不错了。在厅里他给保姆祝阿姨打了电话,原本放她三天假也只好取消。
梅施听见很遥远的敲门声,像梦,又很真切。敲门的人很执着,叩叩叩地把她终于敲醒过来。
“谁……谁啊?”梅施疑惑,是在敲卧室的门啊,肯定不是阮廷坚,他样样都教养良好,唯独没有敲门的习惯。
“梅小姐,已经九点半了,起来吃早饭吧,不然太晚了。”
梅施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想明白大概是阮廷坚请的保姆,随便嗯了一声算是应答。很多模糊的记忆又冒出来,阮廷坚好像叫过她起床,又好像没有……这一夜换了地方,旁边又有那么大一坨障碍物,她睡得太痛苦了。无心看了看被子……不是昨晚她盖的那一条,难道她抢阮廷坚的被子盖了?不会的,不会的!梅施连连摇头,安慰自己,阮廷坚也不是那样任她宰割的善心人士,她要半夜掀他被窝,他还不得一脚把她飞下床去啊?肯定是他走了以后,她无意识地夺过来的。
梳洗打扮,穿好衣服以后,镜子里的女孩又亮闪闪的了,梅施学阮廷坚面无表情地练习一下倨傲的气势,其实很成功的,像公主一样高傲,问题是见过阮廷坚简直从娘胎里带来的高段数骄傲,她这像是烧火丫头生怕被人看穿生装出来的矫情。只好放弃了,换了副亲民的伪善嘴脸出现在厅里,祝阿姨长得像她的声音一样和善,胖胖的,手脚非常麻利。
白粥和咸菜虽然简单,梅施却觉得十分和胃口,是“同居”生活完美的开场第一餐。
“梅小姐,我一会儿要去超市,你需要什么吗?”祝阿姨收拾好碗筷,客气而生疏地问。
梅施微笑向她点了点头,的确有很多东西要买,干脆坐到厅里阮廷坚的电脑桌上写清单,祝阿姨就静静地站在对面等。梅施心里很感慨,什么样的主人用什么样的仆人,连阮廷坚的保姆都是这么有派头的,要是她家毕阿姨肯定像娱记一样上下打量她,套她的祖宗十八代。“东西有点儿多,你能拿得过来吗?”梅施有点儿抱歉,递上清单。
祝阿姨淡淡一笑,“没关系,您的司机在楼下,他会帮我拿的。”
“我的司机?”梅施一愣。
祝阿姨没有回答她的意思,问:“您要喝什么饮料?阮先生特意嘱咐给您买。”她顿了下,似乎想了想才补充说,“阮先生平时很少在家吃饭,家里的食物几乎都是现用现买,您想要什么水果零食都写上吧。”说着又要递回清单,梅施摇头拒绝。
趴在玻璃上往下偷看,她很想知道“她的司机”是什么模样的,二十层看看去,人和甲虫差不多大,她只看见阮廷坚平时坐的那辆拉风的黑色轿车。大概他是把自己的司机让给她用,梅施还是有一丝丝感动的。
趁家里没人,赶紧处理她私藏的脏床单,在洗手池里清洗重点部位时,看着那块血迹慢慢模糊,她想悲叹一下,可惜完全没心情了,主要是未来不堪展望。接下来更是悲剧,她发现自己根本搞不定阮廷坚那台看上去很先进的洗衣机,一定是他从外星带来的,一点儿都不人性化,按来按去都不给点儿反应,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祝阿姨和司机满载而归,梅施耐心等他们搬完东西才好学地请教祝阿姨。
她很无辜地使劲戳洗衣机的“开始”按钮,没反应,于是又像展示故障似的来回戳其他按键。“坏了,不好用。”她下结论。
她明显看见祝阿姨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还好慈祥的祝阿姨没有笑出来,只是按下固定在墙上的接线板开关,谆谆教诲说:“在使用任何电器前,一定要通电。”
梅施尽量保持镇定,坚决不要脸红。“哦,好……好。”她莫名其妙的又结巴了。
“梅小姐,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祝阿姨十分认真,梅施眼睛看着天花板一角,很傲兀的样子,其实是没脸正眼看人家。“我的工作时间是早上八点半到晚上五点,阮先生的早饭需要您准备。”
梅施大惊失色,月兑口问:“他以前是谁管?”
“阮先生很少在家里吃早饭,有时候就喝牛女乃吃面包。”
梅施又把心放回肚子里,要让她早上按时起来给阮廷坚做饭,她会厌恨到蓄意杀害他的。
手机又响起来,是梅逸。梅施皱眉叹气,她几乎都忘记了关于钱的烦恼事。
“姐……”当梅逸支支吾吾地喊她时,梅施简直都猜到他要说什么,他肯定是走投无路了。“你还有多少钱?先借我应下急。”
梅施心疼,小逸什么时候为钱这么低声下气过?她又想起自己打算问辰辰借钱时的心情,安慰梅逸说:“你别担心了,这笔钱姐姐替你想办法。”
梅逸沉默了一会儿,梅施想不出他的表情,大概是很难过很沮丧的样子吧。“姐……”
“放心,我会尽快的,等我电话。”梅施不想听他说感谢的话,飞快地挂断电话。真正的烦恼这时才涌过来,虽然她知道这不是个提钱的好时机,但也实在没其他办法,只能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让梅施意外的是,妈妈对她的来电十分开心,她说有事要面谈立刻让她回家,她也赶回去。妈妈的好心情让梅施心上的石头轻了点儿,看来国元的危机真的过去了。
从那套房子里逃出来的时候,梅施觉得前所未有的自由,门里门外的空气都不一样。她优雅地按电梯,觉得自己又是梅大小姐了,而不是洗碗做饭的梅阿姨。
让她吃惊的是,阮廷坚的司机还等在楼下,看她出来,无比自然地为她拉开车门,问她去哪。自由的空气又变得稀薄了,她终于领会到阮廷坚大方派给她司机的真意,根本就是监视她!亏她早上还傻兮兮地感动一把呢。
家里只有妈妈在,梅施感触良深,自己的爸爸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她也跟了阮廷坚了,在他眼里就没了哄骗的价值,再也不会上心想看看“回门”的女儿了。
与上次进书房看见妈妈满面愁容不同,梅施难得看见妈妈笑得十分开怀。
“国元……状态好吗?”梅施也被妈妈的笑容温暖,无心地搭着话。
“很好,终于缓过一口气来了。”赵舒元也长吐出一口气,神态也比前些日子自如了。
“妈,给我二十万。”梅施鼓足勇气,直奔主题,她怕自己绕一会儿就没胆子说了。
赵舒元愣住,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梅施觉得后背浮起一层冰凉的细汗,被空调一吹,更外寒意刺骨。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赵舒元皱眉,“是不是要给小逸?”
梅施讪讪地笑了下,看来梅逸已经问妈妈要过了,也是,都要到她那里,妈妈这儿肯定试过了。
“简直胡闹!为素不相识的一个女孩子,就这么往水里扔钱!”赵舒元脸色发青,是真动了怒。
“妈,我虽然也不赞同小逸的做法,但他现在已经铁了心,如果把他逼急了,他那脾气……万一胡来……”梅施也烦恼。
“这钱我就不能给!”赵舒元难得气急败坏地拍了下桌子。
梅施深吸了一口气,“妈,你就当这钱是给我的吧!就当是我有偿服务的吧!”原本是句赌气的话,可说出口,居然岔了音,鼻子一酸。
赵舒元如遭雷击地瞪大了眼,这话女儿说出来,当妈的真受不了。
“好吧。”她十分疲惫的说,刚才那股高兴劲全散了。“我一会儿就叫秘书给你打钱。”她的口气里甚至有些厌烦,梅施颤了颤,被刺得很疼。
阮廷坚打电话来,梅施稳了会儿情绪在接起来。
“在哪儿?”
他平静的语气让梅施深感无力,“在我家,顺便拿点东西。”
“你们晚饭就在这儿吃吧。”赵舒元插嘴说,梅施点了点头,转达了妈妈的意思,阮廷坚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挂断电话后,书房里又陷入安静,梅施有些难过,母女之间竟然也有这么难堪的时候——没了交谈的心情,连彼此敷衍都疲惫。
“妈,我上楼收拾点儿东西。”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妈妈也只是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的房间,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好像她从没离开一样,她突然就伤了心,流了一脸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