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云母的声音彷佛从遥远的天边传过来,接着是一阵敲门声,将睡梦中的人彻底唤醒了。
原来是梦!云冬天坐起身,揉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激动的心情还没有从刚刚的梦境抽离。奇怪,早该遗忘的事怎么又跑来梦里作乱呢?
“起床了吗?”云母的声音再一次隔着房门响起。
“起来了,现在几点?”
“九点,我出去买菜了。”
听着母亲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拉开被子走下床,趿着拖鞋来到窗边的秋千吊椅,整个人蜷缩在吊椅上,思绪不知不觉的又飞到过去。
她和査尔斯好像很有缘分,别墅宴会后的一个礼拜,他们又巧遇了,这次是在赌城拉斯维加斯,因为再一个礼拜就要回台湾,好友认为她无论如何都应该来看看这座位于沙漠的赌城有多么耀眼。其实,能够立于沙漠犹吸引世人目光的地方,当然是璀璨夺目,可是,同时也散发一股奢靡的铜臭味,她不喜欢这个地方。
“查尔斯!”好友一看到这位顶级帅哥,兴奋得全身血液沸腾,旁人很自然的认为他们是多年好友,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查尔斯的目光状似不经意的先落在云冬天脸上,接着转向另外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笑盈盈的一问:“我认识小姐吗?”
“我是泰利的朋友——张以瑄。”
“泰利啊……既然都是朋友,有缘在此遇见,我们就一起用餐吧。”
云冬天怀疑他根本不清楚泰利是谁。可是他在人家家里开房间,若是不认识主人,会不会太过分了?
“可以吗?”张以瑄兴奋得差一点尖叫。
“什么事?”她是不是漏了什么事没听见?
“一起用餐,我请客。”查尔斯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挑衅。
“……这怎么好意思?”
“大家都是朋友,下一次换我们请查尔斯就好了啊。”张以瑄可不想让她破坏这个可以认识风云人物的好机会。
二对一,云冬天只能乖乖接受了査尔斯的邀请,三人一起在饭店的餐厅共进午餐。
这一餐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熬,查尔斯的表现堪称拥有一流家教的绅士,而且张以瑄叽哩呱啦的说个没完没了,努力让人家从里到外好好认识她,不过,自己的说不够,连旁边好友都要拖下水,这就真的是教人满头黑线。
算了,这一别从此位于太平洋的两边,即使她的身家背景全部摊在他面前,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今天的他跟上次的感觉截然不同,是因为场景不同吗?总之,这一刻她突然有一种感觉,他根本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千变万化,教人没办法捕捉到他的真面目。
对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男人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好笑?她不会花心思研究别人,况且是无关紧要的人,可是不知不觉当中,她一直在观察他。
这显然可以证明一件事——他是一个天生引人注目的男人。
不管如何,她真的相信从此一别不再有相遇的一天,可是偏偏在她搭机离开美国的时候,他们又在机场上演第三次巧遇的戏码。
“你手上这种巧克力不好吃。”他的出现教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若非她太冷静了,手上的巧克力肯定飞出去,不是砸在他的脸上,也会摔在地上。
“这不是要买给你吃的,你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你是要买回去送给亲友吧。”
没错,但是她不想附和他。
“既然是当伴手礼送给亲友,当然要挑好吃的巧克力。”他自动自发取走她手上的巧克力,放回原位,取来另外一种塞进她手上。
“这种巧克力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买巧克力的旅客当中有十分之九会挑选它。”
她将巧克力塞回他手上,坚决拿起原来的那种巧克力。
“谢谢你的好意,我的口味与众不同,人家喜欢的,我不喜欢,人家不喜欢的,我就是喜欢。”
“你确定?有些事后悔也来不及了。”
“后悔就后悔,那又如何?”
“没错,后悔就后悔,后悔可以换取经验。”
听得出这个男人已经认定她会后悔了,云冬天很不服气,逞强的拿了更多包巧克力,不过此举显然逗得他更乐了,这一刻她突然有一种认知——他就是喜欢她反击。
这就好像在湖里投了颗石子,若是扑通一声沉下去就太没劲了,总是期待石子可以在湖面上跳跃的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可,这是为什么?看她不顺眼吗?
今日说再见之后,从此不单单是两条平行线,而且是相距越来越远的两条平行线,他的动机如何,不值得她追着不放。
直到搭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到家,她迫不及待拆了一包巧克力,吃了一块,忍不住骂自己笨蛋,面对人家的好意建言,千万不可以耍性子,这是自找苦吃……
猛地回过神来,云冬天甩甩头。怎么今天一早就像个老人似的老在回想过去?是因为秋天提到那个自以为是的人间极品,她不自觉就想起曾经遇见的査尔斯吗?
他是东西方完美的结合,说是人间极品,没有人有意见,而她应该不会再遇见另外一个像查尔斯的男人。
走下吊椅,她伸直双手,扭扭身子,活动一下筋骨。她还是赶紧刷牙洗脸,准备工作了。
时间过得可是很快,尤其春天来了,随便发个呆,时间就快没了,因为春暖花开,她的生活脚步也变得悠闲,若持续维持这种心情,月底之前要结束手边的工作恐怕有困难。
再说,她希望在接下一个工作之前,还可以休息几天,所以接下来这两个礼拜要勤奋一点。
时间过得很快吗?对有所等待的人而言,时间可比乌龟,常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可是对于连坐下来喘口气都嫌奢侈的人,时间像奔腾不息的流水,连打个商量的空间也没有。而这半个多月对查尔斯来说,是属于前者。
坐在书桌后面,他整个人往后贴着椅子,优雅的跷着二郎腿,腿上摆着一份卷宗,神情慵懒的看着,心思好像飞走了,可是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的三人都知道,这只是表面,事实上他很认真,同时还竖着耳朵留意周遭动静。
“少爷今天起得真早。”麦斯递上一杯现煮的咖啡。
查尔斯伸手拿过咖啡,像个贵夫人一样慢慢品尝过后,牛头不对马嘴的回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
“今天真是一个会面的好日子。”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李莫尔补充了一句,两人随即很有默契的互看了一眼。
麦斯见了忍不住抗议,“虽然莫尔是少爷的保镳,几乎不离少爷左右,可是跟在少爷身边的还有我和乔妮,莫尔知道的事,我们也应该知道。”
“我没有意见。”乔妮一点也不领情,目光紧盯着摆在茶几上的笔电,一场精湛的手术正在上演,教她这个医生看得全身热血沸腾,其他的事全部置之脑后。
“不急,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李莫尔淡淡道。
“不是约了八点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若是仔细观察,可以看出查尔斯的紧绷。三年多了,见到她,还会一如最初吗?
“是的。可是,听说小姐觉得见面的时间太早,还再三确认,生怕弄错了。”
“八点是早了一点,应该安排九点,通常都是九点上班。”
李莫尔讪讪的撇了撇嘴。少爷八成忘了,一开始他还坚持七点,若非他好说歹说劝住了,硬将时间往后延了一个小时,肯定吓坏小姐了。
不过,也难怪少爷那么心急,若非当初在机场当着他的面许下了一个誓言——三年后,若心意不变,他会走到她身边。
为此,苦苦忍了三年,也真是难为少爷这种行动派的人。
“莫尔,她会吓坏了吧。”
“这是预料中的事,可是少爷若能平静一点,小姐受到的惊吓会稍微缓和。”查尔斯送上一个斜眼。当他是三岁小孩子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会不懂?
“少爷最好慢慢来,还没签合约之前,小姐甩头就可以走人了。”
“我会让她签下合约。”
“是,少爷一向很有本事逼迫人家接下战帖。”
这是在赞美他吗?不过,怎么觉得很刺耳?根据他聪明的脑袋解读,莫尔这句话真正的意思是——少爷就知道变态的逗着人家玩。
“莫尔,待会儿你也跟着他们两个退出去。”
“我最多只能跟少爷维持十步的距离。”
“房门外距离这里应该可以在十步之内走到。”
李莫尔无奈的一叹。这位少爷的任性从小到大始终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