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接话。“还有什么,就你口中的八哥,他哪有多好啊,了不起比你们家四阿哥会演戏一点、装模作样多两分、笼络人心一流,你当真以为你的康熙老爹不知道他那些花花肠子?人家可是早就看透透了啦,清朝要是真的让他来当家,老早就疯了,还能再顶上几百年?”
“你凭什么批评我八哥。”胤禟怒目相向。
“那不是我的批评,是历史给他的评价,历史上说他擅长委蛇人情、博取官望、赢得名声,可这些东西除了好听,实际上对于朝廷国家半点帮助都没有,倘若他当真坐上那个位置,他有那个恩威可以压制百官、有胤禟图治的手腕和魄力来革除朝廷弊病吗?他啊……不行的啦。”
直到这时,胤禟才想起现在是三百年后,他所在的朝代已成历史。是啊,这才是最重要的,他怎被这些新鲜事迷了心,却忘记清朝的未来走向。
他冲上前一把抓住田蜜,十指紧扣住她的手臂,厉声问:“后来呢?后来父皇传位给谁?”
见他如此激动,彝羲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腕!施了力气,强迫!胤禟放人。
被抓得那么痛,田蜜本来很不爽的,但看见彝羲维护自己,心又甜了起来,好吧,看在优质好男的面子上,就为他解答疑惑。
“康熙把皇位传给四阿哥,也就是后来的雍正皇帝。”
“怎么是他?那个人性格强悍,为人锐利却暴躁,刻薄寡恩、偏激执拗,父皇怎么会看上他?”
“你只看见他的缺点,但历史上对他的评价不只那些,他确实城府极深、猜忌多疑,但也心思韵密、锐意改革,能整伤弊政、严惩贪腐,这是大清历代皇帝做不到的。
「何况康熙晚年,对政事不积极,御百官太松懈,导致政令废拙,国库虚空、贪贿成风,那时的清朝,已经是一个金王其外、败絮其中的烂摊子,那么多的积弊,需要一个强悍的君主来整伤,而不是一个只会笼络人心的烂皇帝,康熙还算有点脑子,才选择四阿哥来继位。”
“他那个人不会善待兄弟的。”
“没错,所以你要是有点智商,就会知道,一旦搭时光机回去后,你的下场将会很凄凉,怕吗?怕的话就别走,反正我们这里海纳百川,接受各地新移民。”田蜜鼓吹他来当外籍新郎。
“不行,我必须回去扭转历史。”
“你脑子有洞吗?我说的话你都没听懂吗?清朝已经从根部腐烂掉,若不是雍正临危受命,弹精竭虑为国为民,你的大清朝早就说拜拜了。更何况,雍正虽然顺利当上皇帝,但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顾世人评论,非要做对的事情。是他用雷霆手段革除弊病,让整个清朝焕然一新,创造了接下的乾隆盛世,对他,你该心存感激、而不是万般批评。
「如果你想回去阻止他,那不叫做「改变历史”,而是叫做“摧毁大清”,你将成为大中华的千古罪人。」田蜜刻意把话讲得铿锵有力,试图扭转他的想法。
“所以……”胤禟才说两个字,话就让温柔给接走。
“所以你们的心态令人费解,当皇帝有什么好的?当昏君嘛,千百年过去,还要不时被人放在嘴里骂不停,就如同商封、夏莱,当明君嘛,为千万百姓的安居乐业,为国家山河的稳定繁荣,得从早到晚做到死。
「每天睡不饱就起来早朝,批览奏章到三更半夜,没有周休二日,只有一年三大节日才能偷一下懒。
「百姓做好事,有官府奖励,商人勤劳,可以赚得脑满肠肥、富得流油;官员做出政绩,有皇帝给予升官嘉奖;可皇帝勤奋、做得好,有谁给他奖
励?还不是得成天关在皇宫里面当宅男。”温柔一口气把话说完。
田蜜不逞多让,接嘴就说:“这还没完,为了皇嗣,把女人一个一个往宫里娶,表面上看起来是尘拥繁花,风光得很,事实上就是自己无聊,才把一群女人圈进来、陪自己一起无聊,可那是女人不是牲畜,人人各有自己的心思。
「温柔,去网路上把甄嬛传给抓下来,让了不起的九皇子看看,看皇帝知道心爱的妃子生了别人家的儿子,是怎么被活活气死的。
「可不,养那么多女人费银子费精力又费工夫,处理政事已经够累的,还要应付后宫里面的一堆女子。”温柔笑道。
“是啊,女人多到可以组交响乐团,真不晓得皇帝要怎么应付,便是铁杆磨成绣花针,也不够那么多女人使,善农事的还可以在后宫种两根黄瓜来应付应付,不善农事的呢?能拿簪子代替吗?那可不痛死了。”
田蜜开黄腔,惹得彝羲满面通红,见他清纯良善的模样,她得意笑开。难不成这位公子尚未开过荤?
“一个清白女子怎地这般说话?”撤搪燮眉望向田蜜。
温柔一笑接话,“你想听文言文吗?也行,就雨露均沾嘛,谁不会讲。只是雨水那么少,旱田那么多,怎么够分?有本事的想方设法,一方面找大夫把自家这块田弄肥,免得播种日、荒田时,再磨铁杆也磨不出半点用处,一方面勤练歌舞琴艺、外加床上功夫,不论有无都硬撑出点雨水来,若是没本事的……”温柔瞄田蜜一眼。
她们是心灵相通的好朋友,一个眼神,田蜜就顺口把话接下去。“只好祈求东海龙王喔,盼能降下雨露滋润大地。”
“哈”温柔伸右手,两个女人一个清脆击掌,对于批判古代的三妻四妾,她们有满肚子的话。
“知道古代的女人为什么迷信了吧?”田蜜耸耸肩。
“我们要不要带两箱威而刚,搭时光机到古代,帮那些怨女一个忙?”温柔灵机一动。
两个男人听不懂什么叫做威而刚,只不过前言加后语,多少能听出一点端倪,这下可好,不只单纯的彝羲脸红,连妻妾满门的胤禟也忍不住面红耳赤。这时代的女人,都这么大方的把房事端上台面讲吗?
“可以是可以,但天底下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古代男人的寿命已经偏短,再用威而刚去摧残,啧啧啧……”田蜜笑得很邪气。
温柔比较有良心,发现两个男人脸红血管快爆,不好意思再过度刺激,就把话题绕回原地。
“瞧,内操外劳,雍正只当十三年皇帝就死掉,真不晓得,康熙那堆皇子在斗什么?”
“十三年,你说他只当了十三年的皇帝?”胤禟目露喜色,一把扯住温柔。
温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千万别想太多,你以为他死了,你们这堆人就可以继位?放心,你们一个个都死在他前面。”
死在他前面?瞬地,胤禟傻眼。
温柔想到什么似的,从包包里拿出小镜子,放在小斗斗的玻璃杯前,斗鱼发现另一只斗鱼,立刻扬起高昂斗志,拚命斗,可撞来撞去,撞的还是玻璃杯。
田蜜凉凉讽笑。“温柔,你觉不觉得小斗斗很像你们家九爷?”
“像啊,怎么不像?斗来斗去,不晓得自己斗的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去口还以为自己很厉害,以为可以名留青史。”
“傻气。”
她们一人一语,讽刺得起劲,而彝羲满脸同情地看向九爷,在古代,九爷肯定不会遭受到这样的对待。
找到胤禟后,彝羲安下心,开始认真过日子,运用他过目不忘的能力,在图书馆里大量阅读。
虽然田蜜没有人脉可以让他进医院实习,但她有美国影集,不管是“实习医师”、“豪斯医师”或“急诊室的春天”,想看什么,应有尽有。
距离彝羲穿越,已经一个多月,温柔始终没回家,而田蜜的房子也已经装满完,但她还是没搬家,倒是全国电子来过温柔家,总统级的安装,让他们的客厅凉冻起冻趟。
彝羲的生活过得紧凑而扎实,却没落下一身功夫。
尽管没有鸡呜声催人醒,他还是自动自发在清晨五点起床,跑到附近公园练拳练剑。
他那样飒飒英姿、丰神俊朗的俏模样,自然会吸引许多人的注目。
不到几星期,公园里除跳元极舞的阿公阿蟾外,又多了不少漂亮美眉在运动,她们浓妆艳抹贴假睫毛,一边慢跑、一边看着帅哥流口水不对,是流汗啦。
几天后,彝羲回家问田蜜,可不可以借他手机。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需要手机,却直接回答,“不必借,我给你办一支。”
“不用,我只是想你早上在睡觉,用不着手机,我运动的时候带出去,回来马上还给你。”
“运动干么带手机?”
“最近有许多小姐向我借手机。”
这会儿,田蜜听明白了。人家才不是要向他借手机,是要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输进去。
她失笑,这群女人真可怜,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古代呆头鹅,那种等级的暗示,他怎么可能听得懂?
第二天清晨,田蜜五点钟起床,带着手机,陪同彝羲去运动。
这种举止又称为宣示主权,不过她不在意,对彝羲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的手机是最先进的那种,大部分人还不会操作,我去帮帮那些小姐好了。
彝羲很高兴她这么善良,轻拍她的头说:「热心助人,很好。”
到公园之后,她也慢跑,只不过跑的范围很小,以彝羲为圆心,十公尺为半径,绕着他转圈圈,她的眼睛像侦测器,时不时往他身上盯,果然,没多久一个小姐跑向他。
田蜜立即赶上前,满脸笑意说:“小姐,你要跟我家葛格借手机吗?对不起哦,他没有手机,用我的好了。”
她说“葛格”的时候,语气特别亲密,身子也贴得彝羲特别近。
半分钟后,她得意地看着美眉垂头丧气,露出“相见恨晚”的表情离去。
彝羲问她,“什么是葛格?”
她笑答。“就是大哥,我很难解释你的身分,只好以哥哥相称。”
几句谎话,她说得既真诚又恳切,让之后彝羲向陌生人介绍他与田蜜的关系时,也用上葛格两个字。
又过几天,公园里有老女乃女乃中暑,神医彝羲再度发挥仁心仁术把人给救下。
接下来的几天,田蜜很哀怨,生怕警察找上门,结果,真的有人找上门来,不过不是来找碴的,而是呷好倒相报,一个领着一个来求医。
田蜜看着病患哀怨的眼光,没办法拒人于千里外,何况背后又有个热心助人的彝羲,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温柔的客厅清出来,当彝羲的临时诊间,再帮他买大把大把的抛弃式针灸针和消毒棉片,让他别在病人身上重复使用银针。
因为在清康熙时期,不泛滥,没有猖撅的AIDS和B型肝炎,在这里可不同,万一闹出医疗纠纷,她可不想负连带责任。
彝羲不肯向病患收费,他说这里的钱于他无用,这句话是真的,他早晚要回去,只是这话狠狠地刺了田蜜的心。
对啊,他早晚要回去的,她宣示主权个屁。
所以这夭她睡得很晚,没有陪彝羲去公园,因为昨天她翻来覆去睡不安稳,也因为今天她有重要的事情待办。
起床的时候,他已经运动回来、洗好澡、做好早餐。
她抱着衣服进浴室,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笑,“提起精神,外公外婆和妈咪要看到的是神采奕奕的小甜蜜。”然后打开水龙头。
今天是外公的祭日,北上求学这几年,每年亲人祭日,无论再忙,她都会想办法回去,回去看看老家,看看外公外婆和妈妈。
这样的旅程,她已经走过很多趟,只是……不管走几趟,都无法消除心底的那抹恐慌。
平时,田蜜可以假装自己是外出求学的学子,假装有许多亲人在家乡等她,但在这样的日子里,她欺骗不了自己。
事实摆在眼前,她就是一个人,就是孤儿。
人生就是这样的,越怕什么,那东西便越是对你穷追猛打,她害怕孤寂,于是孤寂便火力全开对她展开玫击。
再次拍脸,她想拍出一脸红润,但是……摇头,此地无银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