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忆道:“那一个多礼拜她反反覆覆的发烧,没办法去幼稚园,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家生病着,当她终于痊愈后,她就把你当成是这世界上唯一的敌人,再也不让你去她家,不让你靠近她一步,见到你更是张牙舞爪得像头小狮子,而你也被这样的她挑起了脾气,从此你们之间的战火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卓朗烮无比震惊,没想到他们之间会开始吵架竟然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而他更加惊诧的是,这样的一件小事,所代表的巨大含意是——
“她啊,心中一直都有一个被你遗弃不顾的小女孩。”
听见母亲这么说,他心脏像被猛刺了一刀,不禁想像着她小时候以为他丢下她不管的画面,也想像着她长大之后,以为他打算去相亲的心情,两相叠合,那个小女孩无比悲伤却又无比倔强的表情瞬间浮现他眼前,甚至,他刚刚才亲眼目睹过……
陆静鹃很满意的看着他的表情,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傻孩子,荧熙小时候最在乎的人就是你,她还没学会说话就已经喜欢上你了,这一点从来就没有变过,只是长大之后,你们都将那份最初始的感情给遗忘了。”
卓朗烮紧紧握起拳头,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他一定要让她知道,他绝不会再弃她于不顾,更不会轻易放弃她!
电话响起,冰如靓一边看着设计图稿,一边接起电话,“喂?”
当她听见对方主动报出来的名字,她倏地停下看稿的动作,表情是有些意外与十足玩味的。
“是你啊,真是久仰大名了……哦,是吗?……所以呢?……嗯,这个嘛……”
花了一段时间,当她终于结束这通电话时,神情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兴味,低语:“总算有人打算出招了。”
昨天,颜荧熙从“星羽”视察回来,整个人就像掉了三魂七魄似的,不仅工作效率与精准度比以往掉了一半有余,还连连搞不清楚状况,而今天情况更加严重了,根本是人来上班了魂却没带来,无论怎么讲她、激她甚至是哄她都没用,简直像变了一个人,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她会变成这样,肯定跟卓朗烮月兑不了关系。
最好他找她帮忙的这个办法能够一次就把问题彻底解决,好让颜荧熙恢复正常回来工作,不然一大堆工作得由她负责顶下,她可没那么好心。
冰如靓走出主管办公室,来到员工休息室,找到正在泡咖啡的颜荧熙,她还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游魂样,正失神的看着窗外,手上还捧着一杯颜色相当怪异的咖啡——她两个小时前就说要来泡咖啡,可能那时候咖啡豆还在采,所以她一杯咖啡可以一泡泡了两个小时,还泡成让人不敢恭维的怪异颜色。
她也不罗唆,直接走到颜荧熙面前扳过她的身体面对自己,确定她确实回过神之后,才开口道:“荧熙,下礼拜的员工旅游出了点状况。”
颜荧熙用了三秒钟时间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大家想改地点,想从吝里岛改成北海道。”
“那就改吧。”她无所谓的回了句,连质疑为何会突然发生这种状况的动力都没有。
“那就由我全权处理罗。”
“嗯。”
颜荧熙气若游丝的漫应,说不定就算冰如靓对她说地点要从容里岛改成去北极或者地狱,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当然这样的她也就没察觉冰如靓转身离开前,眼眸里多了一抹诡谲的笑意。
冰如靓离开后,她又慢慢转身看向窗外,心思缥缈如飞絮,却又沉重如巨岩。
到底已经过了多久时间呢?才昨天发生的事情而已吗?还是已经久到她开始觉得不真实了?时间的流速仿佛变得异常缓慢,并且飘浮,她对任何事情的感受性也变得异常迟钝,就连工作也无法让她提振起精神,脑海中全是卓朗烮的声音与影像。
许多复杂的思绪与情绪纠结缠绕在一起,填压着她整个人,却又将她消蚀得只剩下一个空洞。想见他,想叫他把事情解释清楚,却又不想见他,不想听见她不希望听见的答案:想见他,想叫他真的对她负起责任的娶了她,却又不想见他,不想再次看见他只因为必须负责任才答应娶她的表情。
她知道这一切有可能只是自己的臆测与猜想,更有可能是一场阴错阳差的误会,毕竟他什么都没有亲口对她说,而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但她真的好怕,好怕他是真的打算去相亲,好怕他心里真正想的是要舍弃她、离她而去。
她为什么会感到如此害怕?
这份恐惧实在太超乎寻常,完全不合情理。
毕竟她从没怕过什么,以她的个性不可能不敢面对现实,然而这份恐惧却又真实得比闭上眼睛之后的黑暗更加真实,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就像打进脑子里的一根钢钉,但她模不到也拔不出来,甚至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被打进了那根钢钉,教她既恐惧又无助。
据冰如靓对颜荧熙说,“沁斓”的员工在台湾最冷的时节,放弃了有着艳阳高照和碧海蓝天的热带沙滩岛屿,反而选择了一个更加寒冷的地方来当作员工旅游的地点。
所以——正值寒冬,一片银白冰雪世界的北海道,颜荧熙依照冰如靓给她的地图与标示,来到了北海道某座深山里的一幢私人木屋。
在她出发之前,公司里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她处理,所以她是所有员工中最慢出发的人,比其他人晚了半天,反正到达指定地点再和冰如靓他们会合就好,她并不以为意。
只是,她没想到冰如靓竟然找了一个这么偏远的深山地区来办员工旅游。
她从机场一路换过火车、电车,以及公车,最后还得叫上计程车,花了将近一整天的时间,路途遥遥迢迢的来到这地处偏远的山区。
在马路边下了计程车,司机指着往山里的一条蜿蜒小径,告诉她一直直走就会到达她要去的那间山中木屋了。
看着计程车绝尘而去,颜荧熙再转头望向一片白雪纷飞的银白色山林,这里离最近的一户人家起码有半个小时以上的车程,为什么冰如靓会挑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来旅游?
这里应该只看得到熊吧?
就连计程车司机都不断从后视镜中既狐疑又担忧的看着她,毕竟她神色抑郁忧伤,他像是怕她会突然想不开似的,还不断提醒她最近天气不佳,接下来几天雪会下得更大,有可能连车子想驶到这里都有问题,但她懒得向司机解释她不是来寻短的,这只是一次单纯的员工旅游——恐怕司机根本不会相信吧?连她自己都觉得这里真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点。
这里恐怕连熊都没有吧?
她心里虽然感到一丝古怪,但反正无所谓,只要能够远离台湾那个容易触景伤情的地方,随便去哪里旅行都好。
颜荧熙走进山中小径,不一会儿便看见山坡上有一幢盖得相当有模有样的大型度假木屋,而且还有马路可通达,但路前方有大型铁栅门围住,看来这里有可能是私人产业,不对外开放,所以司机才叫她自己抄近路进来……冰如靓怎么会找到这种地方?
她不禁又感到一丝怪异,然而当她一脚踩上木屋前方的庭院小路时,大门突然打了开来,一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竟然从屋内快步走了出来,俊朗的脸孔充满着欢欣期待的表情大踏步朝她而来。
她脚步顿止,当场傻眼。她是昏头了?眼花了?做梦了?还是根本没醒来?她怎么会看见卓朗烮就在她眼前?
他看起来好不真实,而且她的头好热,好晕,好痛……
对,她想到了,其实她是发烧了,在这冰天雪地的北国,她才下飞机没多久就觉得头有点发热发胀,加上连日来的抑郁疲惫,她的身体与精神早已呈现耗弱的状态,从机场到这里的这段远路更耗去她所剩无几的力气,让脑袋的热度更加升高,所以她一定是因为烧过了头,才会看见了幻觉。
“你来了!”
卓朗烮一走到她面前就将定格的她用力拥入怀中,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以及满满整颗心的热度,将她牢牢包裹进他怀里。
“你?”
她哑然,雪还在下,落到她脸上没有任何知觉,但她却能够感觉到他身体的热度是如此真实,如此绝对,如此教她魂牵梦萦。
“走吧,天气冷,我们赶快进屋里去!”
像是怕她会突然转身离去似的,他半拥半带着她就要往木屋里面走。
颜荧熙慢了好几拍才回过神,硬生生定住脚步,脸上浮现惊恐的神色,她不管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只知道她必须赶紧逃离他!
二话不说,她用力挣开他的双臂,转身就要走。
“别走!”
卓朗烮从她背后紧紧拥住她,紧得让她再也挣月兑不开,同时在她耳边无比深情的大声道:“我喜欢你!”
她挣扎的动作顿止,整个人像瞬间冷冻的冰雕。
他趁机赶紧把事情对她解释清楚:“相亲的事是我妈骗你的,以她的个性绝对是有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所以相信我,我不可能心里已经有你的同时还会答应去相亲。”
他决定用正攻法。
他决定把对她的感情以最坦白、最直接与最坚定的方式让她知道,并且,让她相信。
而这个前提是——她必须好好听他说话。
所以他情商冰如靓帮忙,让这次的员工旅游目的地改成这里,因为他计划把他们两人困在一起,让她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好好听他说话。
而他们之间的缘分果然够强,他所计划的一切是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冰如靓愿意帮忙,这个属于他们家族的度假木屋又地处在杳无人烟的山区里头,更巧的是,北海道即将下起大风雪,他绝对能够和她单独在这间木屋里待上好几天,哪里也去不了;就算得花上好几天的时间,他也要让她明白他的心意与坚定决心。
他已经备妥一切资源与食物,绝对不必担心大风雪来袭,他只需要担心此刻该怎么留住她?
颜荧熙看着眼前不断落下的白雪,耳朵跟脑袋充斥着轰轰然的声响,他的告白让她整个人仿佛从雪地上飘浮了起来,然而背后的躯体是如此灼热结实,环锁住她的双臂是如此健壮有力,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他轻贴在她颊边的火热嘴唇,让她脑袋里的热度不断攀升,教她晕眩。
“我喜欢你。”卓朗烮收紧双臂,更加坚定的拥紧她,深情道:“即使你脾气差,个性又暴躁,我还是喜欢你,即使我们有可能还会继续吵架,我仍然喜欢你,我在乎你,比谁都在乎,我嫉妒任何一个站在你身边的男人,我相i要拥有你,彻底的拥有,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你的心,因为你早已占满我的心,我希望我是唯一一个在你眼中与心中的男人,所以我确定了,我不只是喜欢你而已。”
靶觉她不再挣扎,他稍微放开她,将她面转向他,看着她大睁的眼眸,真挚告白:“我爱你。”
热度攀升到最顶点,仿佛有一锅巨大的蒸气锅在她脑子里瞬间轰然爆开。
颜荧熙怔怔看着他说出那三个字,然后她就意识一黑,眼一闭,在他怀中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