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往常周末,戴岩静不睡到中午绝不起床。
今天,她五点就起床,六点奔出门,跑到菜市场疯狂采买郑仁凯指定要的菜,还准备瓦斯炉具,赶在指定时间先跑到门口外面等。
她的想法是,千万不要让他按门铃,免得那个混蛋想进她的家门,甚至拒绝让他瞥见她的家中风景,要是让他yin荡的眼晴看了她的家具,家具可能会怀孕!好极了,现在,戴岩静还没爬山,就已经手软、脚抖,有铁腿感。
一会儿,郑仁凯悠哉悠哉开着车抵达,在路旁停下,他按下车窗,挥着手,帅气地对她笑。
“哈罗!天气真好啊。”
好个屁,懒得跟他哈啦,戴岩静拉开车门,一大堆东西扔在后座,坐入车内。
“真是适合爬山的好日子,你说是不是啊?”
“……”她无言。
郑仁凯发动车子,戴岩静拜托说:“可以先去一个地方吗?”她要先赶到老婆婆家鉴定那幅画。
“当然,我很乐意助人,因为助人为快乐之本,是不是?”她僵硬地露出假笑,他真多废话,心情很好喔。
抵达目的地,郑仁凯问:“不会很久吧?”
“我去说几句话就回来。”戴岩静下车,跑过去。
郑仁凯在车内等,同时,好奇地看戴岩静在做什么一一老旧的公寓一楼,门口开着,停着搬家公司的货车,两名穿汗衫的工人进出屋子,忙着搬运家具,一位苦着脸清瘦的中年男子指挥工人。老婆婆哀伤地忤在门边看着这一切,万念俱灰的神情。
戴岩静认出她是上节目的委托人。
“请问是赖婆婆吗?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您委托鉴定的那幅画?”戴岩静有点笨拙地问,心里很紧张。
“看它做什么?”老婆婆打量她,看她衣着朴素,讲话憨纯,不像坏人。
“我……我是鉴定团的忠实观众,我对那个画很好奇,可以看一下吗?拜托。”唉!老婆婆叹息。“既然有看节就知道那个画不值钱是假的。”老婆婆指着前面,一名老阿公正踩着收破烂的三轮车前行,车上,那幅画跟一堆废纸放在一起。
戴岩静倒抽口气。
老婆婆说:“那个画是假的,我刚刚跟废报纸卖了一一”
“不行!”戴岩静吼,狂追三轮车。“停车,停车!”老婆婆瞪目结舌,看着戴岩静往前奔。
坐在车内的郑仁凯,惊愕地看着岩静两条短腿,宛如逃命似地直直冲。经过他车前时,她转过脸,看着他,像给他下指示似的,手指着前头,激动地使眼色。
收到!
郑仁凯下车,甩上车门。
略!此时岩静跑不动了,扑跪在地,喘得要死。
咻!一道急如流星的身影,掠过她身旁。
是郑仁凯,在岩静惊愕的注视中,他三两步追上三轮车,奔到车前,抓住车头的煞车杆,强健的臂力,急煞住车子。
车上的老阿公瑟缩着,恐惧地看着他,不知惹到何方人物。
“啊有……有什么事咧?”老阿公问。
郑仁凯愣住,对吧,拦他干什么?“请等一下。”他转身,看戴岩静上气不接下气地抚着胸口,终于跑过来了。
她抱住三轮车的铁栏杆,喘得要死,腿抖得像风中落叶,简直魂归离恨天了。
“你会不会太夸张了?!”郑仁凯好惊奇,她体力有没有这么差啊?
戴岩静指着车上的山水画,又命令他了。“画……那个画……拿下来……”稍后,经过一番说明,征得老婆婆同意,戴岩静留下名片跟联络电话,把画带走,这真是她近年做过最高调的事了,她不爱蹚浑水,可是,一来老婆婆落难需要卖画的钱;二来,痛惜这么美丽的真迹被当破烂丢弃;三是……好吧,就坦率一点承认,确实想跟黄圣雅较劲,确实不爽黄圣雅跟她爱写的男人交往又拿不珍惜的抛弃他,好吧,再更露骨一点地面对自己的黑暗面吧一一X,她就是嫉妒啦!凭什么美女可以这样糟蹋人?占尽便宜、伤透别人,还可以一点事都没有就得到幸福?
设天理!
她要亲自鉴定这幅画,她要求老婆婆隐满她的身分,给她三天时间重新鉴定。
一听到老公的遗物可能是真品,赖婆婆重燃希望,立即答应。
此刻,车子往登山步道开去。
一在车上,郑仁凯瞅向一旁的戴岩静,这家伙,是把登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她拿着迷你放大镜,戴上白手套,整张脸贴近画,眯着眼,仔仔细细验幽。
郑仁凯觉得好笑,又荒谬。
她还真是不把他看在眼里啊!完全没有自觉到,刚刚指挥他追车又指挥他拿画,命令他这个帅哥,利用完毕连表达一下感激都没有,她是哪来的自信,认为凭她的条件可以指使像他这样英俊帅气、衣着时髦、气质卓越、条件好到破表、女人忙着俯首称臣、阿谀谄媚的男人极品?
最可怕的是,指挥完他,她一句谢都没有,给他个解释说明都无,一上车捧着画就投入她的世界,把他晾在一旁当司机使用。
受不了被忽视,郑仁凯觉得好空虚。
他在这个普通女子身旁,这么没存在感吗?被彻底忽视?好冏!更呕的是他刚刚干么,竟拿无自尊地配合她的指令,一个命令一个动作,这么听话乖巧是有奖品喔?!不平衡捏,都不知道要陪他聊聊天。
郑仁凯清清喉咙,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一一
“你要不要解释一下啊?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设听见,戴岩静兴致勃勃检验画中僧人的衣衫跟笔触。
“眼镜?眼镜?!”
没听见,第二次。
“是真迹吗?谁画的?值多少钱?为什么被当破烂扔掉?那个老婆婆你认识?”设听见,继续没听见。
“戴岩静!”他咆哮。
她吓到,手中的放大镜掉了,滚滚滚,滚到他脚下,很好一一好极了。
“我的放大镜。”她解了安全带,马上往车座下钻动,在他腿下蹭来蹭去的,想要去捞他脚边的迷你放大镜。
真要命,郑仁凯深呼吸,专心开车,可是……那个……冏爆了!她每个不经意的碰触,都引起一阵一府伴随电流往上窜,他紧握方向盘,额角淌汗,身体灼热,皮肤滚烫,肌肉紧绷……胸中有野兽在乱撞,月复内有烈火正狂烧一一“你可以安分的滚回座位吗?”他终于咬牙道。
“找到了一一”捡回放大镜,她回到座位坐好。
戴岩静看他脸色紧绷,眼色严厉,神情很僵。
“喔,我差点忘了……”她的招牌假笑又出现了。“谢谢你刚刚帮我追画。”最好你真的是有感激!他差点啦哮,且慢,他要深呼吸,快深呼吸,他感觉到自己正处于亢奋状态,完了。
戴岩静令他兴奋?
之前只是惊讶自己总是不知不觉地想多注意她,现在,竟然连身体都有大反应?这明明不是他喜欢的菜啊?
郑仁凯觉得自己快精神分裂了,这不是辣妹,也不是艳女,这是怎么回事,对她的兴奋竟是有生以来的最强烈的,几乎快要失控的地步?人生一一真是谜啊!他好想哭喔。
郑仁凯直视前方,设法转移注意力。“那个画是真品吗?值多少?”
“这车子的防盗好不好?”
“干么问?”
“这个画可能是真的一一”刚刚稍微验过,戴岩静几乎肯定它是真的。“市价八百万跑不掉。”
“八百万?八百万?!”
“嘘,小声点。”
“八百万的画被当破烂丢?!”
“因为它在节目上被误判,喂,刚刚的事帮我保密喔,不要跟郭晓阳讲,我不想让公司知道,”
“你帮那个婆婆可以抽多少佣金?”
“我不是为了钱。”
这点,郑仁凯是相信的,否则刚刚她就不会给婆婆名片,还坦白可能是真迹,随便出个价买回来再用真品卖出去,就能大捞一笔了。
“为什么想帮她?你不像那么热心助人。”
“是啊。”她承认得很干脆。“是因为某些原因,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八百万……”他寻思着。“都可以买房子了……刚刚要不是我这个画就……”
“就怎样?你想分钱吗?少打歪主意,那个老婆婆需要卖画的钱还债。”戴岩静护着画,表情很不屑。
郑仁凯会气死。“喂,在你眼中我很爱钱吗?你给我讲清楚,我在你心中到底是多差劲?”
“干么激动?”
“快说。”
“干么CARE我怎么想你的?”不重要好吗?
“快讲。”
“我不要。”
他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想让这个画扔出车外被压扁吗?”她杏眼圆瞪,急道:“我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因为你在我心中什么也不是,你对我不重要,我干么去想你在我心中是什么样的人,我又不关心。”好狠,好老实,他好想哭,X,他干么揪心啦?“你也不用讲得这么无情吧?好歹这阵子往来比较密切,我们也是有点感情的吧?”
“哪来的感情?”她惊呼,是发自真心的感到不可思议。
“起码……起码是产生了一点友情。”他口气虚弱,她好不给面子,她又是惊呼一一“哪来的友情?”他们之间没这种东西。
郑仁凯坚持有!“说真的,你不觉得我这个人很有趣吗?跟我相处挺好玩的,你老实说,不要说谎,是吧是吧?其实你最近过得很精彩吧?”
“如果一直被找碴跟戏弄叫有趣、还能产生友谊,那我们不如来玩呼巴掌的游戏。”她一口气巴拉巴拉说出真心话。
你死定了,这样损我。郑仁凯冷哼:“不要讲得好像我一直欺负你。”没欺负她吗?
且看稍后,他们登山步道时,戴岩静怎么了一一她洋身发抖,一脸凶恶,对着前头的郑仁凯吠。“你没欺负我?!”
“没有。”
“这样还说没欺负我?!”
“你看起来很好啊!”他双手叉腰仰头大笑。
此时,山径两旁,树很绿,花很多,小鸟啾啾,蓝天白云之下,他们在步道上对峙。
郑仁凯看着戴岩静的新造型,真是无敌可爱,哈哈咍哈哈哈。
她的背上,背着他给的红色登山大背包(红色够招揺!不愧是郑仁凯的东西),他将戴岩静的东西全换到名牌登山包里,当然还加上他自己的登山物品,还有他慈悲体贴为她准备的登山用拐杖(显然早预知了她的两脚无力需要拐杖),她的另一只手,还拎着一堆要煮的菜,还被迫戴上他挑选的绿色登山帽,名牌的眶,他这样精心替她准备,她却拿不领情。
“为什么要红色背包、绿色帽子?!”红配绿是狗臭屁唉。
“很符合你的个性啊!长得普通却很臭屁。”
“很臭屁的是你。”戴岩静呐喊。
“是但是对一个很臭屁的人很臭屁的话,是不是代表那个人更臭屁?”她傻住,呆掉,张着嘴,脑子打结了。
郑仁凯翻译道:“总之,你这阵子对我有够臭屁的。”真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唉,她叹气,一片落叶吹过,眼前阶梯层层不绝往上延伸,这是要爬的山吗?!此情此景,教戴岩静眼眶泛红,心中酸楚,她往昔到底做了什么恶事沦落至此?她心中苦楚又有谁知?!且慢,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那个恶魔已手脚利落、身手娇健直上青天去一一咻地走远远靠夭!戴岩静惊恐。
这是登山步道还是赛跑的跑道?爬这么快?她傻眼。
郑仁凯回身,催她:“快点啊!”
“我背很多东西唉!”设良心的家伙。
戴岩静气喘吁吁跟上,一步一脚印,步步都很痛,看着绵延往上延伸不止的阶梯群,好想哭。
“我会死掉……”才爬六阶,戴岩静眼前已出现奇景,看见她的黑白遗照罝放灵堂,贱人郑仁凯,敲着木鱼跪在堂下替她诵经。
此人死因乃是登山过劳矣!呜呼哀哉,吾命休矣,只为了一段情啊一段情,她遭恶人欺凌命丧于此啊命丧于此。
戴岩静哭了,落下两行泪,她真哭了,边走边哭,伤心欲绝,感到自己真的命很贱,很坎坷。
“戴岩静你是绑了铅块喔?你想爬到晚上吗?!”他还在吠。
“我最讨厌爬山啦……王八蛋大坏蛋神经病大魔头……”她暴躁咆哮,咬牙爬阶梯,靠着骂他支撑下去。
“你乌龟吗?有仆人落后主人那么远的吗?”
可以更嚣张一点没关系!这一切都为了爱啊为了爱……她苦忍,埋头爬。
郑仁凯看她落后太多,跑过来,看她脸颊通红,气喘如牛。
“你看你,才爬十分钟就这副德行,这就是平日不运动的后果,身体太差了。”
“我恨你。”她的腿在抖。
“是是是,我也不希罕你爱。”看她如此不堪用,好心扯下背包,“算了,我自己背,老年人需要爱护。”
“你可以不要讲话吗!”她大叫,气炸了。
但她越是哇哇叫,他越是哈哈笑,跟在她旁边一直闹。
“不要看地上啦,眼镜,看看身边的树木啊、花啊,多美啊!听听这鸟叫声,多悦耳啊!”她闷头爬,没余力反驳,也不想浪费力气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