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逼近,小四回到王府帮忙张罗婚礼的诸多事宜。
这日下朝,萧瑛换过朝服,与小四会合后,便往怀宁宫方向走,小四手里提着一个包袱跟在后面,萧瑛脸含春风、目露喜气,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
进了小院子,看见风喻和苓秋抱着望望守在贺心秧房间门口,见萧瑛靠近,望望张开手臂就要人抱。
萧瑛抱过望望,紧紧地搂了一下,望望活泼热情,谁抱都好,和愿愿的冷清比起来,女儿终究是贴心可爱。
“爹爹。”她嘴巴甜甜、声音甜甜,叫起人来,让听的人心底也跟着发甜。
“乖小瑀。”忍不住萧瑛又连连亲她好几下,生女儿真好啊,娘不给亲,亲女儿抵账。
贺心秧有她的固执,萧瑛也有自己的固执,孩子姓萧不姓贺,愿愿、望望可以当小名,但他们真正的名字得由他来取。“哥哥呢?”
“愿愿在吃午膳,紫屏在喂他。”苓秋回答。
“小姐呢?”
“还在睡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儿个又熬夜写书,今天到现在还没起床。”苓秋皱眉回答。
小姐是越来越嗜睡了,昨儿个采莘公主还悄声问她是不是又怀上孩子了,她苦着一张脸笑道:“我又不是雌雄同体,怎么怀、跟谁怀啊?”
什么是雌雄同体,苓秋听不懂,可小姐的话她是听懂啦,她与王爷之间并没有她们想象的那种状况。
“睡到现在?”萧瑛拧眉。
自上回的事情过后,贺心秧再也不放心将孩子交给旁人,连乳母都遣走了,还把紫屏、苓秋调回去,一人照顾一个,身边竟没留下半个人。
现在连作息都不正常了,再下去还得了,小优好不容易才将她的身子调养得好一些,可别又弄得像以前那样。
“是。”
萧瑛转身对小四说:“去传午膳。”
“是,王爷。”
萧瑛把望望交回苓秋手中,接过小四手中的包袱,转身往里头走。
他一路走,一路听着苓秋和望望接诗。
“松下问……”
“童子。”
“言师采……”
“药去。”
望望童稚清亮的嗓音传入耳中,他心底涌起难以言喻的幸福感,这就是他渴望许久的家,不是王府、不是宅第,而是真真实实的“家”。
进到里间,他走向床边,贺心秧睡得又熟又甜,粉粉女敕女敕的脸颊贴在凉凉的被面上,小小的手臂抱着长长的枕头,那是紫屏特地为她做的,听说外头买不到,肯定又是她们那个时代的产物吧。
萧瑛轻轻坐在床边,看着她娇憨的睡颜,也不晓得作了什么好梦,她笑弯了嘴角。
近日,他依稀记起一些旧事了,他幼时的事、他的父皇母后,连果果小时候的模样他都记起一点,但他还是想不起关倩和苹果。
偶尔会有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跳过,但他分不清楚画面里的女子是谁。
手指轻画过她的脸颊,他喜欢指间的感觉,滑滑女敕女敕的,接着手指滑过她的脸庞、她浓密卷长的睫毛,她是个表情比谁都多的女子,有时候一句话可以换上三张脸,歪嘴、皱眉、鼓腮帮子……明明一点都不美的表情,可让她做起来,就是会多上几分甜蜜悦目,让他一看再看、百看不厌。
她的唇很红很诱人,他不只一次想尝尝她的味道,却又怕她受惊吓,那是一种捧在掌心怕融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时刻小心,却小心得很愉悦的感觉。
贺心秧张开惺忪睡眼,眼皮子打开,瞳仁里就映入一张笑脸,很帅、很俊,比裴勇俊更吸睛,让人想一看再看的脸。
她懒懒地笑开,懒懒开口,“真糟糕,我又梦见你了。”
“妳总是梦见我吗?”
“可不是吗?坏习惯!”说完,她咯咯地笑着。
“梦里的我在做什么?”
“你把手放在胸口,告诉我,只要你说话时做那个动作,我就不必怀疑那是真心或假意。”
以后,看到这个动作,就代表我说的话是真的,只要出现这个动作,我还说谎,那么我发誓,我会被天打雷劈、永世不得翻身。现在,用妳的眼睛仔细看、用妳的耳朵仔细听……
一幕熟悉的场景跃上脑海,心,像被什么东西给钉住,他急急喘了一口大气。
“没关系,是真心、是假意都无所谓,你开心比较重要。”
“为什么我开心比较重要?”萧瑛问。
贺心秧皱眉,梦中的他,声音怎么这样清晰?她揉揉眼睛,戳戳他的脸再咬咬自己的手……啊!痛!
萧瑛失笑,还分不清楚梦境与现实吗?
他离开床,走到水盆边,替她拧来帕子。水有些冷,但他等不及下人来换热水,运起内力,温了帕子,然后扶她坐起来,替她净脸。
“下次想确定是醒着还是作梦,别咬自己,咬我吧。”他拉开袖子,把手臂伸到她嘴巴前面。
她看了他半天,然后带着一分邪恶、两分调皮,真的低下头,咬他一口。
“痛吗?”她并没有真正用力。
“不痛,但湿湿的,很舒服。可以确定,妳已经醒了。”他捧起她的脸,把额头贴上她的,他很喜欢与她这样亲昵。
“哦,我已经醒了。”下意识的跟着说,她不知道为什么近日里自己异常嗜睡。
“对,妳已经醒了,快告诉我,为什么我的开心比较重要?”
他问得认真,她无法丢出一个敷衍答案,所以也跟着认真起来。
“因为你很辛苦,为了保命,不得不在八岁那年就离开母亲身边,你不能畅所欲言,因为时刻有眼睛盯着你,对于别人,睡着、醒来、看见清晨的阳光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你不是,你的生存必须靠心机、靠竞争,靠使尽手段才能得到。
「每个人都说你温柔亲切,你脸上挂着和善面具、与人为善,事实上你却从不相信任何人。可悲的是,演了多年的戏,有时候连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你都分不清了。你说我是第一个看清楚你的人。”
贺心秧讲完,连自己都讶异,她竟把他的话句句牢记在心?
现在她有一点点相信,过去的某段时间里,她曾经进入他的心,因为,唯有在乎,才会牢记对方的话语,而那个时候的他,也记得她说过的每句话。
“我竟然对妳说过这么多?”萧琪很高兴,自己剖心相交的对象是她。
“嗯,你不只对我说过很多,你也记得我说过的许多。”
“比如什么?”
“你记得我说,困难不会永远停驻,它终会烟消云散,光阴走过,再尖锐的痛苦都会被打磨得钝重,即便永恒,却已黯淡,只有生命始终颜色鲜明。你记得我说,能禁得起千锤百炼,才堪称英雄,一次挫折怎能折了心志?”
倏地,若干个片段飞快从他脑海里跳过,速度很快,快到他捕捉不到。
但是有个鲜明场景跳出来,王府别院、桃花小径、落英缤纷,一把伞撑出一个世界,他将那个女孩纳入胸怀,那天是三月十九……母亲的忌日……
低下头,他看清楚了,是她,那个女孩是苹果!
带着无法抑制的笑意,他望向苹果,终于明白了!
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勤政殿初次见到她后,自己会反复思索?
终于明白为什么伫立窗前,看着窗外漫天大雨,他会认为该有一把伞,伞下该有一张巧笑倩兮的脸庞,逗得他心花怒放。
终于明白为什么倩儿一个没有道理的提议,让他娶陌生女子为妻,他竟然会暗暗开心、松一口气。
因为,一直一直以来,他想要的女人就是她,贺心秧……
贺心秧叨叨的嘴还在提及过往。“你说,如果人可以用最简单的一个字来形容,那么形容你的那个字是『假』,而代表我的那个字是『真』。『假』羡慕『真』的快乐,每次碰头,『假』就会感染了『真』的快乐,一次一次,他想逗她、耍弄她,想看她把喜怒哀乐毫无保留地表现在脸上,然后时时放在心底,每回想起便乐了眉目……”
再也忍不住了,他深吸气,一把将她牢牢抱住,力气之大,像要把她肺里的空气全挤出来似的。
片刻,松开手,他与她眼对眼、眉齐眉,笑容温柔得像一池春水。
“是妳!画像里的女孩是妳不是关倩。”他像发现新大陆,兴奋大喊。
他怎么会弄错呢?是因为那个时候的苹果太瘦、眉宇间忧郁太浓,他才认不出来的吗?笨,那么明显的差异啊!
他把手压在自己胸口,这动作代表他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苹果,我想起来了,妳是我喜欢的女子,那些画像画的是妳,我想妳,却见不到妳,只好一面画着、一面回想、一面快乐着。”
他想起来了……他在这个时候想起?然后呢?然后会像江婉君一样,他又不娶关倩了吗?再然后,完美大结局,他与她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李察克莱德门坐在白色的钢琴前面,手指头在琴键上轻轻滑过,梦中的婚礼这首曲子响起,她穿着白纱,随着可爱的小花童,穿过一道道花拱门,红地毯那端,帅到爆表的萧瑛拿着一颗大钻戒等着她说:“我愿意……”
她还在幻想中,萧瑛突然松开她,转身从桌上拿起他带来的包袱,打断她的想象。
“这是什么?”她怀疑问。是银票吗?那么大一包,够她买下整个祈凤皇朝了。
“是嫁衣,我请京城最有名的织云坊为妳做的,妳喜不喜欢?”
没错,没错,她猜对了!他要娶她,不要关倩?他会安排好其他事,她只要安安心心等着当他的新娘……贺心秧笑了,文文的笑、拉开嘴角的笑、露出牙齿的笑,到最后心花怒放的笑,她的心情豁然开朗,聚集多日的阴霾消除。
“苹果,我的确是喜欢妳的,绝对不是妳对宫晴说的那样,妳不是影子、不是替身,妳是妳,我心底最真实的苹果。”他说得很兴奋。
“嗯。”她用力点头,听得更兴奋。
“我会爱妳疼妳,会尽最大的力气,让妳一辈子幸福。”他保证得很快乐。
“嗯。所以呢?你不娶关倩了吗?”她问得也很快乐。
但……卡!她随口的一句问话,像误触开关按钮,幸福大门关闭,现实大门开启。
萧瑛不快乐、不兴奋了,两道原本上扬的浓密眉毛下垂,像狗尾巴那样。他捧起她的脸,郑重说道:“苹果,妳清楚的,若没有倩儿倾力相护,我无法活着回到妳面前,之于我,她有救命之恩。她爱我、护我,愿意为我处处妥协,她什么都不要,只想嫁给我,与我共度一生。在谷底时,我已经承诺过她,我无法过河拆桥、违背誓言。”
“哦。”贺心秧点点头,听懂了。
唉……她怎么老是忘记关倩的功劳,怎么老是忘记,他或许爱过自己,但他也不曾停止对最初那个女人的爱恋,何况他们又一同走过生命中最艰辛的历程。
她错了,是她不懂感恩,也太忘恩负义。
若是真要找一个人或一件事来怪,就怪自己没事爱上老祖宗吧。
明知道他们的道德标准还留在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外加礼义廉耻当中,而她的道德早已跳月兑一切,以“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为基本原则。
明知道在他心底,爱情与婚姻是责任义务的代名词,而她眼中,爱情与婚姻不过是游戏丛林,只要不怕受伤,随时可以来去。
这样有着截然不同价值观的两人,怎么能够随便乱谈恋爱,那不是折磨自己?
“妳一定要信任我,我会尽全力对妳们公平,王府里不会有妻妾之争,只会有姊妹之谊,我保证,我们一家人一定可以过得平安幸福。”
他的口气那样的笃定,让她几乎信了他,若不是她来自二十一世纪,若不是宫斗小说看得太多,若不是她明白人心险恶、嫉妒与爱情并存的定理,或者……她会松动立场。
她敷衍地点点头,细细看了那件织云坊做的嫁衣,真可惜啊,曾经她以为自己有机会穿上它、坐入八人大轿,体验一回古代婚嫁喜庆的……摇头,她笑着转开话题,“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妳说。”
“这段日子我带着紫屏和苓秋她们设计玩具,发现她们很不错,把她们留在家中带孩子实在很可惜,如果有机会的话,训练她们去打理游戏王国吧。”
“我还以为妳要说,等大婚以后,也来办办她们和小四、风喻的婚事。”
“可以吗?”
“当然可以,人不能只有自己幸福着,也要身边的人和自己一样喜悦,才会真正快乐。等妳嫁进王府,我安排可靠的人接手照顾愿愿、望望,就让紫屏和苓秋做她们想做的事吧。”他答应得很慷慨,只要她肯嫁,其他的事都好商量。
“谢啦。既然小四、风喻都提了,那你也催催那个冰人,快把我们家的采莘公主给娶回去吧,我们当中,年纪最大的可是她。”
露出满意笑脸,她喜欢Happyending,虽然自己不在完美里头,心底多少有些冒酸气,但每个人的命运本来就不同,能让八成的人得到幸福,月下老人的办事能力已经不容质疑。
“这点妳不必担心,郬说,等我成亲后就会找机会向宫晴提婚事,如果她不反对,也许年底吧。”
“这样我就安心了。”
至于小优和果果……果果少年老成,也只有在小优面前才会表现出少年模样,而小优很有当皇后的潜能,两人间的感情蒸蒸日上,正迈向喜剧收场。
她曾经和晴私下开玩笑说:“小优会不会是哈佛小优的上辈子?”
宫晴想想,回答,“也许。”然后补上一句,“谁知道关倩会不会是妳的前辈子?”
她不喜欢这个可能性,便提出一个穿越原理——同一个人的两辈子若碰在一起,会魂飞魄散的。
她和关倩都没事,可见得她们只是长了一张相似的脸。
萧瑛见贺心秧笑得真心,认为她想清楚了,她愿意为自己冒险一回,他在心底暗暗承诺,这辈子定然给她一份幸福生活。
伸过手,他抱她下床。
“做什么?”她惊叫一声。
见她惊吓,他笑得很暧昧。“怕什么,担心我提早入洞房吗?放心,我没那么不守礼教,我只是要带妳去吃饭,已经过中午了,妳再不吃饭,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又要消下去了。真是的,以后晚上早点睡,别拖到三更半夜,生活要正常,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
他像个唠叨的老婆婆,抱着她,一面走一面念,可每句话里头都透露着关心。
谁说只有女人会为了爱情而改变,就是像他这样的伟岸男子,也无法避免。
爱情吶……不管到最后是否有缘无分,但贺心秧真的很高兴,他与她之间,曾经存在着爱情。
柳弃两手横胸,斜倚在门口,充满的双眼紧紧望着刚出浴的关倩,她缓慢地梳理着乌黑长发,半透明的睡袍映得她的肌肤更加雪白。
她很美,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人,第一眼见到她,他就告诉自己,他要她。
五年,曾经有长达五年的时间,他教她武艺、陪她练剑,还教她使毒,他们像一对真正的情人,日夜同居同食,直到任务失败,她追着萧琪坠入山谷,而他返回师门,窃取师父的密传。
他喜欢她的执着认真,喜欢她想要一种东西便想尽办法、付出生命都要到手的坚持,于是,他把她宠上天。
她要萧瑛,他便助她一臂之力,反正他比谁都明白,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更何况,她怎么会想逃?每每她在自己身下承欢的模样,那份快乐……谁也欺瞒不了,她爱他的身体,她离不开他的热情。
灼烈的目光随着她的每个举手投足游移着,关倩知道他在看自己,于是她挑起眉毛,拉出一丝笑意。
微微拉下领口,露出香肩,她勾引着他的欲念。
人肝入药,几次过后,他因走火入魔的疼痛大减,便止不住,几乎每隔一天就出现在她的房内,数度狂欢,倦极方罢。
低头,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瘀痕,心底暗急,大婚的日子就快到了,王府是什么地方吶,他以为皇宫里他可以来去自如,日后王府他也可以如此一般?就算可以,她也不愿意。
不能放任情况继续,她与他必须彻底结束,她利用过他,而他也已经在自己身上取得对等回报,如今……该狠该绝的时刻到了,她不会犹豫。
那年她离开萧瑛,以为两人之间再无可能,然而见到他坠谷,她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用她生死相随为代价博取他心软的机会,在跳下去的那刻,她的确是想着要和他生死与共,幸好上天垂怜,不但两人平安存活,让萧瑛失去记忆,使她有机会成为蜀王妃。
她过了一辈子的苦日子,好不容易碰上好男人,命运即将逆转,她不容许柳弃来破坏一切,即使……她曾经迷恋他的身体,曾经与他亦师亦友……
拿起桌上的香膏,轻轻挖取一勺,她刻意转头望向他,轻褪罗衫,当着他的面,慢慢将香膏抹在自己的丰腴娇女敕上头,轻柔地揉捏、按摩,两点嫣红随着她的动作微颤,魅惑着他的。
他笑着望向她,等待她更进一步动作。
她勾起魅眼,再取一勺香膏,当着他的面,慢慢地涂在自己蓊郁密林间,轻轻勾旋、轻轻探入,当手指带出一道银丝,他的眼睛红了,体内的野兽破柙而出。
他扑身上前,一把扯去自己的腰带,将她往床上一带。
俯,含住她的娇唇,直取猛攻,不带半点娇怜,他粗糙的大手握住她盈盈而立的雪女敕,他的唇离开她的嘴,蜿蜒滑下她的肩,像寻找猎物般吮吸她红艳乳蕾,她受不住他激情索求,嘤咛出声。
粗砺的手掌往下滑,抚模她润泽,他低下头,以舌舌忝着、吮着,或轻或重的撩拨。
她发丝飞散,急促喘息,如烈火焚身般,她捧起他的脸,修长的腿勾住他精壮的腰,无声索取。
柳弃轻轻一笑,这女人……离不了他。
抬起她的,如侵略者一般的强横,他猛地挺腰,挤入她的身子,他强势地律动起来,她环住他的颈项,娇女敕的肌肤上布满细密的汗水。
急促的驰骋,疯狂的冲刺,他的纵情低咆伴随她的娇声求饶……
夜深、人寂。
他的手又抚上她的酥胸,她没有拒绝,翻转过身,捧起自己的乳蕾迎向他的口,他婬笑出声,她也笑着,笑他越是纵欲,死得越早。
天未明,柳弃起身穿上衣服,低下头,他想吻上她的唇,她却躲开了,他笑着捏捏她的脸颊,在她耳畔低声道:“坏女人,餍足了就翻脸不认人?”
她没回话,只是笑着。
“明晚再来找妳,把妳喂饱了,嫁进王府妳才不会孤枕难眠。”
“好,等你。”她轻声应道。
看着他离开,她下床,捡起地上罗衫套在身上,整了整床被,打开窗子,驱散婬靡气息。
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那盒香膏,淡淡笑着,再闻一次它的沁人芳香,她再也用不着了,阖上香膏,轻轻往窗外一抛,丢进屋后的小竹林中,她笑出娇妍美艳。
三日后,宫晴听得暗卫来报,寿永宫的密林里死了个男人。
宫晴与孟郬往寿永宫赶去,不久方磊也到了,他们一起观察尸体。
三人戴上紫屏缝的手套和口罩,宫晴一面观察,一面说话,孟郬在旁记录。
“男性,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身体精壮应该是练过武功,脸色有点蜡黄,口舌呈黑紫色,性器也有黑紫色痕迹。手脚四肢和腰际有严重的瘀伤,似乎曾遭外力撞击。方太医,你的看法呢?”
方磊拿出锋利扁刀,划开死者胸月复,那刀划下,汩汩黑水流出,腥臭味四散。
宫晴道:“由死者身上的尸斑及肤色,推估他死亡的时间约在十二个时辰之内,照理说,内脏不应该腐烂得这么严重。”
“没错,他脏器的腐烂是因为中毒,一种名为情香的毒。”方磊做出结论。
“是药?”
“并不是。”方磊抓起死者的手指,他的指甲呈现艳丽的橘红色。“但他的确是在交媾时中的毒,下毒者应该是在自己的身体涂上情香,死者用口舌舌忝吮,导致中毒死亡,此毒名曰情香,是因为它会散发出诱人的芬芳,抹在身上会让靠近的异性情动。”
方磊的话让宫晴想起一则社会新闻,曾有女子在胸前涂药,迷昏买春男子,劫走他身上财物,这名凶手用的是相同方法吗?那还真是致命的吸引力。
“郬,他是那日我们在林子里撞见的那人吗?”
“看身形,很像。”
“我觉得……”方磊说。
“我觉得……”孟郬异口同声开口。
孟郬一笑,“方太医请讲。”
“我想,此男与刨肝案大有关联。记不记得我们曾提到过的秋缠?”方磊道。
“是,秋缠以人肝入药,专治习武走火入魔,而这男子是走火入魔了。”孟郬补上话。
宫晴淡淡一笑,她会验尸,但没处理过走火入魔这种“古代高科技”,所以他们说的,她完全不懂。
孟郬托起死者的腰,再指指几处瘀伤,细细为她讲解走火入魔的征状。
“换言之,如果他不是好男风,凶手定然是个女的。”宫晴推论。
“没错。上次妳不是曾经提及,缝合尸体的女子有不坏的针线功夫,每针距离切开的伤口约有一寸,整齐利落。”那手功夫,宫晴就没办法。
“既然如此,就朝宫女方向查办?”方磊问。
“不,不是宫女,是后宫里有身份的女子。”
孟郬略略一想,明白了。“后宫在晴的整顿下,纪律森严,宫女们是两人至四人一屋,想避开耳目与人苟合并不容易。再者,晴已发布命令,想出宫者只要向上头申请即可,大可不必冒着生命危险在宫里私会情郎。”
宫晴补充,“还有,能请得起那些被刨肝的宫女吃大鱼大肉的人,可没几个。”
“没错,这样目标范围就小多了。”孟郬回答。
宫晴点头,望向远方,凝目深思,可惜这里没有科学技术,否则验验男子的体液,说不定可以找出凶手的DNA。
“别想了,好歹已经出现头绪,凶手躲不掉的。”孟郬安慰。
“我只是在想,死者能够在后宫里自由进出,很有可能是因为宫里遣散了不少宫女妃嫔,让许多宫殿空下来。”宫晴说道。
“意思是死者很可能在宫里有落脚处?”
“嗯,也许我们应该暗中清查没人住的宫殿。”
“知道了,我马上派人去查。”
他们以为柳弃一死,再不需要人肝入药,凶手自然会罢手,案子很可能就此陷入胶着,没想到过不了多久,宫里竟又死了个重量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