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前方,是端然稳坐、面沉如水的古隆长老,站在一旁、一直没有与她目光对视的那道黑衣人影,!”是欧阳靖。
“把这个背叛仙兰的女人拿下!”
迸隆长老忽然大喝一声,杜雅洁左右两边的两名大汉,立刻伸手过来,就要扣住她的手臂和颈项。
她惊讶之余,借着灵敏的反应,自两名大汉的手掌下月兑身逃跑,接着震惊地看向欧阳靖,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要给我安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只见欧阳靖缓缓将一张纸放到桌上,“这封信是昨天我在房中找到的,你自己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她草起来匆勿看了一眼,霎时变了脸色——上面写的竟然是她要莫秋童如何出兵,联络秋蓟的军队围攻欧阳靖的兵马。
但这并不是让她花容失色的原因,最关键的是这上面的笔迹……
“这是你的笔迹吧?”他静静地盯着她,“我虽然不认得你们昊月的文字,但是达齐已经按照你写给我的字帖,一字字对过了,他说一人一个笔迹,旁人是很难模仿得来的。”
一股愤惫之火冲向杜雅洁的胸口!她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了,被一个无形的对手陷害了!
她恨恨地盯着古隆长老,“只怕这张纸还不是指控叛族的唯一证据吧?”
他冷笑道:“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不错,这不是唯一的证据!我这里还有一封信,是从敌军那里截获到的,写着你愿意做秋蓟那群土狼的内应,联合昊月的什么知府兵马,对我们伟大的哈格桑暗下毒手l还有……阿秀!”
只见阿秀应声从旁边闪身而出,她双眸锐利的看着杜雅洁,眼神中都是不屑,伸手指着她的脸说道:“昨夭我亲眼看到她从昌九那边回来,是他们昊月的一个大官送她回来的”
杜雅洁望着欧阳靖,沉着说道:“秋童与我是旧友,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但我早已说过,让你们不要往来,为何你偏偏不听我的?甚至在我出兵打仗的时候,私自跑去与他相会?”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但就是这死板的声音,听来却最伤人心。
她面对着他这张死人脸,不由得倒退一步,只觉得眼前的他陌生得让她心惊。
暗咬银牙,她再问道:“原来你今天叫人把我带到这里来,并不是要问出一个真相,而是为了给我定罪的?”
“你若肯直接认罪当然最好,因为我最不喜欢用刑逼供,尤其是对一个女人用刑,是我所不齿。”
他的眸光洁得像是扫过落叶的秋风一般,投入到她的心底,让她顿时寒彻入骨。
杜雅洁直勾勾地看了他半晌,说道:“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迸隆长老忙说道:“靖儿,小心这女人要蛊惑你!”
欧阳靖抬手道:“无妨,我会给她一个公平的结果。”然后他看向杜雅洁,“我们外面谈。”
帐外,仙兰士兵环伺左右,但杜雅洁的眼中没有这些人,只有欧阳靖。
“你刚才在里面所说的话并非出自你的真心吧?”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知道你不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你该想得明白,我没有任何道理要联合外人谋害你。”
“我的确想不明白。”他的目光没有投在她身上,负手而立的他,俨然、冷峻。“我以为你和其他女人很不一样,是因为你不像她们这般愚蠢。可是现在我发现,你比那些女人更愚蠢。”
她惊诧地瞪着他,“这么说,你真的相信那些茉唐的鬼话?相信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昨晚我告诉你的话,你以为我都是编出来骗你的吗?”
“从小我就是由古隆长老带大的,现在你却告诉我老鹰要吃自己养大的幼雏,你以为我会相信?”他冷笑一声。
“倒是,我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突然送来的妻子,我本愿意将你当做草原上的凤凰珍爱,可是你却是一只不安分的麻雀。不但我教你的规矩你一样都不肯去学,还做出让仙兰男人最深以为耻的事情。你知不知道阿秀告诉我,她亲眼看到你和那个莫秋童亲亲热热的样子时,我就像是被人打了一记耳光般难堪?你凭什么这样羞辱我?就算我不是仙兰人的哈格桑,我也是你的丈夫,可是你却完全不像一个真正的妻子。”
杜雅洁只觉得自己的心似是被人狠狠地割了一刀,疼得她几乎要弯下腰去。她死死盯着他的眼,恨不得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一毫说谎的闪烁。
“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这个人的,在你心中,我是这样水性杨花又不安分的女人?”她喃喃念着,却不愿相信这真的是他对自己的看法。
但看着他始终铁青的表情,她渐渐明白这一切似是早已安排好要扣在她头上的罪名,连一点反击的余地都不给她。
“欧阳靖!你这根木头门她月兑口喊出,却已热泪盈眶,“我认识你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但是她将整个人毫无保留地交给他了,从身,到心。
草原上,纵马并署的潇洒快意,南圆羽香中,同枕共眠的温柔缝绪;书房内,执笔练字的快乐谐趣,饭桌上,共品厨艺的挪愉甜蜜……
原来这一切竟是假象?
天地茫茫,自己远别故乡,没了亲人的庇佑疼爱,原本只令她有一些伤感,但如今没了他的信任呵护,心就像是被人掏去,又在脚下生生睬碎一样。为他牵肠挂肚的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得知有人要与他作对时那样的心急如焚,为了他不情和故发决裂,为了他远离京城繁华……
种种付出,原不求谁感恩戴德,不求金银相换,只为了换得一个情义相知的真心人而已。
最美的鲜花长在最陡峭的悬崖上,最美的月亮挂在最高贵的天上,我若想得到你那纯洁的爱情,便要1等我的心放在你的心上。我是草原土最多情的风,为了找寻你不惜四处流浪。当我弹起我的五弦琴,希望上天帮我找到你这个最美丽的姑娘。
蓦然间,想起他那天所唱的情歌,不禁泪如雨下。
她也是个骄傲的人,在京城中被众多名少环绕,在家中被父母祖辈视若掌上明珠,她有她的尊严和傲骨,更有着宁为王碎不为瓦全的性子。眼见欧阳靖对自己误会如此之深,连一丝辩解的话都不肯听她讲,她索性死了心,据傲地扬起头,“好,既然君不信我,我也无须自辩。自今日起,你我只当休离,我回我的昊月,你继续在这里做你的哈格桑,你我便是陌路!”
“慢着。”他喝止住她急欲离去的身形,依然是那冷冷凉凉的表情,“我们仙兰人的规矩,纵然你不想遵守,但是你也该记得,『休离』这个词,在仙兰是不存在的。”
她一震,两人在情浓之时说的玩笑话,现在竟无情地降临眼前——
“难道你要……卖我?”她艰涩地一字字逼问。
欧阳靖冷眼看她,“你若旱不服,可以叫你的那些朋友过来买你。否!”以你犯下的大罪,在仙兰是可以处死的。”
默然良久,她将唇瓣咬出血,恨恨地盯着眼前这个曾被她当做自己生命一部分来爱的男人,这个唱着情歌说要将自己的心放在她心上的男人,这个令她如今肝肠寸断、眼不相识的男人……
她重重地点头,决然说道:“好!你要卖就卖吧!但是买家要由我来决定,否!”我杜雅洁宁死,也不会让你如此羞辱!”
他漫不经心似的哼了一声,“好,让你挑选,可是只怕也没有几个人真的有胆子来买你这个背叛夫家的女人。好歹,你也算是被人草称过一声『哈达尼』的。”
原本情意两相知,如今反目似陌路。
她昂首问道:“那请问英明神武的哈格桑,现在你要将我关押在哪里?”
他答道:“你叛族之举已经是我无法庇护的事实,我答应了古长老,把你交到他面前,他也答应我,不会伤你性命。”
她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果然是英明神武的哈格桑!仙兰人心中最伟大的哈格桑,你空有一双明白,却分不出黑白。居心叵测的对狼被你视作可亲可敬的亲人,纯洁清白的妻子却被你当做肮脏卑贱的叛徒。我杜雅洁是瞎了眼、蒙了心,才会以为能和你共度一生一世!也好,宜早不宜迟,三天之内,请你把我卖掉,我纵使是死,也要死在昊月的国土上”
望着她决然激烈的表情,他默然良久,才缓缓说道:“好,夫妻一场,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仙兰人心中美丽善良、聪颖智慧的哈达尼,竟然在一夕之间成了背叛仙兰的恶女人?
这!”消息如长了翅膀般,在一夜之间飞遍蚩南的草原。
曾经参加过欧阳靖和杜雅洁婚礼的各部族长得到消息,也都表示震惊,但是因为不知道内情,谁也不会站出来发表意见。而欧阳靖将要卖掉杜雅洁的事情,也成了仙兰族内最引人注目的消息。
要知道在仙兰虽然有卖妻之事,但是大部分的男人不到万不得已,并不会真的卖妻,更何况杜雅洁的身分特殊,她是由昊月皇帝亲自赐婚,曾经贵为哈达尼。
连达齐都一直在劝欧阳靖,“族长,这种事情千万做不得,会让各部落耻笑的”
欧阳靖面沉如水道:“那你以为我该怎么做?让她顶着叛徒的名字,风风光光地回到昊月去请功领赏?还是把她交给吉隆长老后,任由别人判她死罪?”
“可是……”达齐小声说:“看哈达尼平时的为人处事,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也许这件事有误会……”
“铁证如山,哪有什么误会,否!”她为何不据理力争?哼!显然是心中有鬼!”
达齐见无法说服哈格桑,行了礼后便退出帐外,转而悄悄去看望被关押在另一间大帐中的杜雅洁。
“哈达尼,我对不起你。”他满怀歉意,“族长让我鉴定笔迹,我只是说笔迹相同,但是真的没有要说你就是叛徒的意思。”
杜雅洁两日两夜不吃不喝,只是将自己缩成一团躺在床上,她的背脊向外,达齐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因为她全无回应。
就在他要离开时,她才忽然轻声开口,“昌九那边有人知道这边的消息吗?”
他顿时一楞,心里随即会意过来,便合糊地说道:“咱们和昊月素无往来,但是彼此都派有探子在打探消息。这边的事情……那边应该知道一些。”
“好,那就好……”
听着她合合糊糊的说着好,他也不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意思?自己要被丈夫卖了,难道也会是好?还是她指望昊月那边有人得到消息,然后到这边来接她?
终于,到了这一天。
迸隆长老的大帐前搭起了一个高高的平台,无数的仙兰人,不分部落,都从四面八方涌到了这里。
他们当中,有人是因为好奇而来看热闹的,有人是因为幸灾乐祸而在一旁冷眼旁观,也有的是真心为杜雅洁伤心难过的。
当杜雅洁走出关押她的营帐时,所有人都不禁楞住了——
今日的她,梳洗了一番,换上一身昊月的服装,艳红的色泽,如流水般光滑的绸缎,今天是她最屈辱的一日,她却选在今日为自己盛装打扮,红唇黛眉、肤白胜雪,艳阳之下的她,像是秋夜的明月般清丽绝俗,高贵得又似是雪峰之上难以攀折的雪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