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为什么抓着我们的兄弟?”陆老大察觉这一片混乱的原因,不由得大怒。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一个面貌尖嘴猴腮的属下钻到他身边,气到话都快说不清。
“这群人是罗刹教的,他们说什么要我们赎船回去,否则就要教训我们……你说,这有什么道理?”这名报讯的弟兄书读下多,一段话说得没头没尾。
陆老大听得一头雾水,但怒气冲天的他根本想不了太多,直接质问灰衣人道:“什么赎船?给我说清楚!”
一名留着两撇山羊胡的灰衣人此时站出来,仿佛不在乎自己人被团团围住,一脸不屑地道:“贵船行的船不知为什么尚未行至济宁便翻船了,不仅船身破裂,这货嘛……哼哼,一件不存。我们罗刹教恰好在济宁有据点,好心将贵行的船拖回济宁修缮,如今来向你们要些修理的费用,也不算过分。”
这话乍听有理,但若知道罗刹教手段的人,都明白船会翻肯定是他们搞的鬼,货物大概也全被吞了,现在居然还敢装成好人,挟船要钱?!“我们船上的弟兄呢?”陆老大沉着脸问。
“船上的弟兄?”罗制教教徒彼此相视一眼,齐声怪笑起来。“我们只负责救船,可不负责救人啊。”
“你们……”毁船还不救人,简直太无法无天了!陆老大气极,忍不住朝那说话的灰衣人劈出一掌。
灰衣人功夫倒也了得,立刻和陆老大打得难分难解,双方人马都忍不住叫阵起来。此时一名旁观的灰衣人见自己弟兄似乎落了下风,右手扣着一枚铁蒺藜便疾射而出,另一手则攻向陆老大背面。
“有话好好说,何必动粗呢?”
一道沉稳安逸的声音在此时传来,一名年轻男子由人群中踏出,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他双手微微一拱,那铁蒺藜居然被他宽大的衣袖给打飞了,还恰恰飞向偷袭者,使偷袭者攻击陆老大的动作无法得逞。
这名男子自然就是慕韬天了,他站的角度恰好在陆老大身旁,只要一举手,进可攻、退可守,可一般说来,只有武艺过人的人才能站得那么精准。
对招中的灰衣人因此对他这看似酸儒之辈起了疑心,兼之方才他还打飞了教友的暗器,灰衣人一急,便朝陆老大施了个狠招,将其略微逼退后,自个儿也退开。
“酸儒,闲事莫管,否则老子连你都打!”左看右看也看不出眼前男子有什么高明的,灰衣人便相信一切只是巧合。
“我只是想评个理罢了。”慕韬天光是看灰衣人只出一人就能和陆老大战成平手.就知道对方有恃无恐,若不想办法平息此事,只怕船行里的人都难以幸免。
“贵教修了陆老大船行的船,应是好事,但可知这已触犯了本国律法?”慕韬天说话仍是那么平和,那完全不畏惧的态度,语气里未竟之意甚至还有些威胁,令灰衣人更加戒备。
“既是不明理由沉船,就该由官府打捞查明沉船原因,贵行擅自修船,反而使得沉船事证永远消失……这阻挠官府办案一事,追究起来恐怕贵行也十分麻烦。”
“官府、官府,我罗刹教何时怕过官府了?”一名灰衣人气不过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不禁出手想教训他。
想不到慕韬天只是微微一甩手,不仅躲过了捉拿,反而反过来扣住了灰衣人的手腕。他似乎只是轻轻握着,那灰衣人竟就没办法再动弹,额际也冒出了冷汗。
“这位仁兄,一污辱官府、蔑视王法,可是要罪加一等。”他表情依旧温和,但语气却有些沉了。
众灰衣人看自己的弟兄被拿住了,不禁酝酿要群起围攻,不料那名受制的灰衣人却惨白着脸对自己人缓缓摇头,似是暗示这男子不好惹。
半途杀出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程咬金,为首的光头灰衣人知道今天只能到这里了,不禁撂了一句狠话就想率众开溜。“总之,贵行的船只在我们罗刹教手上,若想要回船只的话,五十两黄金!”说完,那人又看向慕韬天,恶狠狠地道:“还不放了我弟兄?”
“那我们的人呢?”慕韬天态度从容,也不见怎么用劲,那名被他箝制的灰衣人便痛叫了一声。
“哼!”为首的光头灰衣人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识相地放了陆老大的手下。
慕韬天见了,也才放开手上那人。
“咱们走!”灰衣人怒瞪慕韬天一眼,在船行里一阵嘘声中领着众教徒离去。
陆老大并没有阻止他们,也要自己的弟兄们不要妄动,他很清楚自己这帮兄弟的斤两,要和对方硬碰硬,遗差那么点火候。
罗刹教徒一走,船行里立刻欢声雷动,慕韬天朝众人拱了拱手,谦虚了几句便回头想和陆老大商议,然而这一回头,却看到师元儿眼神晶亮地望着他,尖叫一声就朝他冲了过来。
“你实在太棒了!”
她站在一群男儿之中,简直就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当她衣衫飘飘地冲向他时,众人也急忙侧身让出一条路来,让她能直扑他怀里。
慕韬天一向古井不波的心,这会居然因她毫不掩饰的赞美及倾慕而骚动起来,甚至不假思索地便伸出双手,想接住飞扑而来的她……
冲到他面前的师元儿却硬生生的停下脚步,只是抬起头喜悦又景仰地望着他,让他一阵错愕,四周的人也怔愣着,鸦雀无声。
场面瞬间安静,师元儿这才察觉不对劲,指着他还张着的手臂,“你张开手臂干么?”
“我……收功。”慕韬天只能默默吞下某个丢脸的事实。
收功?他这么说,她倒是好奇了起来。“也不见你像陆老大那般威风凛凛地和对方打架呀!收什么功呢?”
打架一定要威风凛凛吗?慕韬天无奈地思忖,他方才用的内力,可是比大刀阔斧的开打还要费劲呢。
“没用到所以收功。”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只能这么说,因为他暂时还不想凸显自己的武功有多高强,说不定这么说,也能唬过在场一些不懂武功的平民。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师元儿没有再追究收功这件事,喜孜孜地道:“你方才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模样简直潇洒透了!我从现在开始决定帮你到底,你要替太……我是说,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帮定你了。”她说的自然是视察民情这件事。
有了她这个帮手,究竟是好是坏?慕韬天暂时无法判定,不过他发现和她相处的这段时间,他觉得很自在、很开心,这丫头确实有她讨人喜欢的本事。
“万一有危险呢?”他反问,想了解她的决心。
“有危险啊……”师元儿先是微微打量了他,然后凑向他小声地道:“放心,京城里大街小巷我都熟,我会带着你逃的。”
想来方才的“收功”还是没说服她,她依旧觉得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啊……慕韬天有些哭笑不得,但也十分感动她并没有因危险而退缩……应该说,她根本没想过退缩这回事,总之遇到危险逃就对了。
“你真是个……很特别的人。”他深深望着她,意外发现她身上耐人寻味的惊喜还不少,而他或许是平淡的日子过久了,甚至期待着她带来更多的惊喜。
“你才特别呢!光用说的就能说退敌人,我最崇拜的就是像你这种人。”她大力的赞美他,因为他今天的表现实在太出乎她意料,完完仝全击中她的芳心。
如果她能从他身上学上几招,在皇宫里这里说说、那里说说,这钱财不就滚滚而来吗?她暗喜地想着。
“你不是说,宫女最崇拜的人是太子?”他低声反问,心里头有些矛盾。
“太子?”她偏着头想了想,也低声回道:“太子也像你这么厉害吗?”
他顿时无言以对。同一个人谁比较厉害?恐怕连老天都答不出来。
“那不就得了?”她以为他的反应代表着他胜过太子,只不过不能说,于是耸耸香肩,自以为理解地道:“所以喽,我还是最崇拜你好了。”
一番话说得慕韬天心情起伏,却又啼笑皆非。
此时陆老大站在一旁听了好一会,忍不住咳了一声,提醒这对气氛古怪的男女他还有正事要谈。见两人的注意力终于来到他身上,陆老大朝慕韬天行了一个大礼,接着哀叹道:“老兄,谢谢你救了我的手下,只不过我的船还真不知该怎么取回来呢。五十两黄金?!简直是坑人!”
“你的船,我会替你拿回来。”慕韬天淡淡地道。
“真的?如果能够拿回来,就多谢老兄了。”虽只是随口一说,但陆老大就是觉得他能做到这件事,光凭慕韬天刚才露的那一手,别人看不出来,自己可是看了个分明,眼前年轻人表面平和,可绝对是个狠角色。
“只不过我想和陆老大商讨一件事,而这件事也需要你的帮忙。”就这么电光石火间,慕韬天对于解决这次物价上涨以及罗刹教一事已有定见。
他虽长年深居皇宫,但天资聪颖可不是骗人的,只要见到冰山一角,举一反二是很简单的事。“老兄有事尽管说,只要我陆老大帮得上忙的,一定?一定像这位姑娘般,帮到底!”
陆老大拍拍胸口,还调侃了下师元儿。
师元儿俏脸一红,暗自瞪了陆老大一眼。偷听她说话也就算了,何必抢她台词呢?
“咳咳!”慕韬天咳了两声,掩饰些许的不自在。“罗刹教拦河道,造成奇货可居的现象,物价亦跟着飞涨,而你们行船的风险增加,运费也相应上涨,所以才造成商品涨上加涨,是不是这种情形?”
“没错。”如果陆老大知道他才观察了一个下午便得此结论,一定会讶异他居然如此心思缜密。“我们涨价,也是不得已……”
“所以我打算由两方面入手,一方面是物价,一方面是船价。如果我能平抑物价,同时又能保障行船安全呢?”
“真的可以?”对方笃定的口气及过人的气质和胆识,让陆老大几乎要觉得眼前这人不是太子的近臣,而是太子本尊了!“可以,不过需要你的帮忙。”慕韬天淡定的说,迷人风采尽现,连师元儿都看得目不转睛。“我要你帮我召集京城里所有船行的头儿,咱们一次把这事情谈开,有了众人的合作,这件事便成功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