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疾步赶到清风院,只见小红正六神无主地站在屋前,直到看见他出现,这才像是见到救星般地松了口气。
“堂主!”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这……奴婢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不安地望向紧闭的房门。“奴婢无法靠近……”
龙耀矾眉头猛一皱,不由分说直接推开门——
“等等!堂主……”小红来不及阻止,一股寒气顿时自开启的房内逸散而出。
龙耀矾微地一顿,随即道:“你先离开吧。”
“咦?这……”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小红,只能眼睁睁看着房门存她面前合上,将她隔绝在外。
站在前厅,龙耀矾打量着那股犹如荡漾在天然寒洞般的冷气,没有狂风吹雪,只有源源不绝的寒意,以及一声声若有似无的模糊呜咽……
他缓步走向内室,发现床上有团巨大的被蛹正一颤一颤地抖动着。
哭声,正是从里头传出来的。
“……若冰?”他小心翼翼地呼唤道。
哭声骤停,被蛹也停止了颤动。
“你怎么了?”他一边询问,一边缓步靠近。
“别、别过来!”被蛹里传来模糊不清的喝阻声。
龙耀矾脚步微停,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进,直来到床边。
“若冰?”他坐在床畔,伸手轻抚那团被蛹,再度轻唤了声。“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感觉到他的抚触,那团被蛹不由得一震。
“我不知道……”无助的呜咽声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自她周身突然辐射出的寒意,连小红都不敢贸然靠近,由于情况发生得太过突然,甚至连她自己也无法理解原由。
龙耀矾紧揽眉心,继续轻声安抚:“乖,先出来,好吗?”
犹豫许久,掌下的被蛹才终于有了动静,一张泪眼迷蒙的小脸怯生生地自丝被底下缓缓露出。
见到她那尚显正常的神情,龙耀矾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伸手帮她拨开遮住脸面的发丝,柔声道:“怎么把自已裹成这样?”
“很冷……”她不由得抽噎了阵。“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股自体内源源不绝散发出、既陌生又似曾相识的寒意,令她感到无所适从,虽然隐约有点头绪,却又不很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是她的自我下意识抗拒着,不愿深究…
“嗯,确实很冷。”他若有所思地轻抚着她那充满寒意的面颊。
“该怎么办?”她泪眼迷蒙、茫然无助地望向他。
龙耀矾没有理会她的疑问,自顾自地拆掉她紧裹在身的束缚。
“来吧!我先帮你暖暖身。”
“呃?”
见状,若冰的神情顿时自苦恼不已转为呆滞,怔愣地看着他毫不避讳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包围,两人之间虽有衣物相隔,但紧贴到毫无一丝缝隙的身躯,仍让她清楚感受到自他身上传来的体温。
就算她的记忆还不是那么齐全,但至少还明白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这举动……于礼不合吧?
“那、那个……”正当她感到不知所措之际,一股暖流自他的怀中散发而出,直将冰冷的她整个包覆。
她记得这感觉……在那吹着寒风的苍白记忆里,在他所存在的部份片段里,也曾经出现过这股暖意……
令人眷恋的温度,令她忘了自己原先想抗议的话,迳自沉浸在那温暖的怀抱中,直到体内的寒气渐缓平息。
“好点了吗?”
“唔……”询问声令她骤然回神,面色酡红地微微颔首,不敢抬头看他。
她又失神了……
重新伸手抚上她泛红的脸颊,龙耀矾满意笑道:“应该没问题了吧?”
“你以前……也经常像这样温暖我吗?”若冰疑惑地细声问道。
“嗯?”龙耀矾微地挑眉。“你想起什么了吗?”
“不,只是、这个……”犹豫了好一会儿,她鼓起勇气开口:“我觉得这种情况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的话,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她苦恼地抬头望向他。
既然她对此有所印象,而他又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可见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闻言,龙耀矾若有所思地凝睇她。
“你身上,有佩带什么物品吗?”
对于他的询问,若冰则是一头雾水。
“没有啊。”她下意识朝自己身上模了模。“怎么了吗?”
她全身上下没有半件首饰,就连那一头长而浓密的乌丝,也只让小红帮她以发带简单束起而已,连个发饰都没有。
“例如,玉石之类的?”他意有所指。
闻言,若冰倏然恍然大悟。
“难道是我的体质不能接触玉石,一接触就会发寒,所以才会这样?”接着,她又是一脸纳闷不解。“可是,我什么也没戴啊!真奇怪……”
听见她的回答,龙耀矾只觉哭笑不得。
真糟糕,从她的语气听来确实没有任何隐瞒,可见她真的已经忘了关于千年寒玉的事。
但,倘若东西不在她身上,那么这股寒气又是从何而来?
神色微凝,他忍不住沉思了起来。
是哪个环节推断错误了吗?
“……既然知道是这样,那你应该一开始就要先跟小红提醒一下吧。”她一边检视自己的衣物上有无玉制衣饰,一边嘟囔地埋怨:“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怪异的体质啊?只有我会这样吗?”那样的话,岂不就像妖物碰到符咒就会自我毁灭一样……
你终究是人之子!
她蓦然一顿,神色倏凛。
刚才闪过脑海的声音……是什么?
好不容易才获得平息的寒气,似乎又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
当真是玉石造成的吗?
“怎么了?”察觉她的不对劲,龙耀矾再度伸手探了探她的体温。
“我觉得,应该跟玉石无关……”她嗫嚅道。
总觉得,这一切真正的触发点,应该是她那至今依旧模糊不明的记忆吧。
“也许,虽然叫做『玉』,却不是普通型态的玉……”龙耀矾喃喃自语。
“咦?”若冰愣了愣。“你说了什么吗?”她没听清楚。
“你还记得『千年寒玉』吗?”他怱问。
她的回应是一脸茫然。
“那是什么?”不,她不知道。
虽然很想说不知道,但……胸口那股隐隐的蠢动,似乎就要否决一切……
望进她那僵硬中掺杂惊惶的神情,龙耀矾幽幽一叹,重新将她紧拥入怀。
“没什么,不知道的话就算了。”他轻声安慰。“忘了就忘了吧!别勉强自己去回想。”
他将她从那冰封的山巅带离,不是要让她为难的,他不想看到她露出这般愁苦的表情。
现在的她,只要保持这样就好,只要愿意像这般全心全意依赖他、留在他的身边与他相伴,只要这样就好……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强烈的希望留下一个人。
所以,就别再想起了吧!那些孤寂的哀愁忧伤,就随着她的过往继续遗留在那冰天雪地之中吧。
若冰浑身轻颤地紧靠在他怀中,想借由他的体温压下心底的不安。
“可是,倘若今天的情况再度发生呢?假如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又该怎么防患于未然?”她不认为事情会有这么简单。
“我会陪在你身边。”他在她的额际印下一吻,轻声低喃:“只要有我在,不会有问题的。”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令若冰的双颊倏然泛红,甚至将前一刻还缠绕在心底挥之不去的阴郁全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你、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这是承诺。”他低喃道。
“承、承诺?”
龙耀矾直视她无措的双眸,徐然扬笑。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不断回荡在耳畔的那句誓言,恍若咒语般紧紧缚住她的心,每每回想起,就会忍不住为之悸动。
虽然记忆中的暖意也曾隐约带给她这种感受,却远比不上这句话来得强烈。
自那天起,他在她心中的存在,似乎产生了某种连她也厘不清的变化……
“姑娘?”小红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又想堂主想到出神了?”
“唔……”若冰回过神,连忙捂住微微泛热的脸颊。“没有啦!”
小红面带忧心地关切:“堂主那天在房里,不会是对姑娘做了什么腧矩的举动吧?”所以才搞得她这几日来老是心神不宁。
腧矩……是吗?想起那一吻,若冰顿时又感到耳根发热。
然而下一瞬,她却忽然莫名冷静了下来。
“小红……”若冰怯怯地低声道。
“怎么了?”
“我是不是真的很傻?”
“呃?”没头没脑的问话,令小红一时模不着头绪。“怎么说呢?”
“因为……明明他每次都说话不算话,但我却还是相信了……”都已经被骗了那么多次,还是学不乖吗?
愈想愈觉得自己实在很可悲。
“姑娘,恕奴婢腧矩一问,堂主究竟对您做了什么?”小红打岔道。
她实在很好奇啊。
“这……”若冰羞怯地?向她,略显为难道:“这种事能说吗?”
虽说她能商量的对象也只有她,但……还是不太好吧!
“一定得说!”小红用力点头。“毕竟这事关女孩儿家的私密事,奴婢得要知道事情究竟进展到什么程度,才好拿捏分寸啊!”
“可是,这、这个,该从哪里说……”她的脑子已经糊成一团了。
“嗯,就从堂主进门后开始吧。”小红提议道。
若冰低头绞弄手指,细声道:
“唔……这样的话,就、就是,他为了温暖我,所以紧抱住我……”
“然后呢?然后呢?”小红聚精会神地听着。
“然后模了我……”
“接着呢?接着呢?”
“接着……”她的脸红到像要滴出血似的。“他、他亲了我……”
“亲、亲了?”女敕豆腐被尝了!“还、还有吗?”
“最、最后,他承诺说,不会丢下我……”细如蚊蚋的声音口齿不清道。
小红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这、这……意思是被吃干抹净了吗?
堂主是太久没碰女人了吗?这也未免太猴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