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鑫一路进攻,不断的厉声逼问她,“说!她人呢?!”
“人?等我死了你再到地府去问我吧!”她冷笑着,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一边攻守一边说。
就在两人对决之际,外头的风俊祈唤了人来灭火,那妇人心有不甘的以为自己这草率的计划即将失败时,后头的厢房竟同时冒出火来,跟刚刚她那随手点燃的火星大不相同。
她一个念头闪过,明白这是大哥在助她,风俊祈和孙绍鑫脸色更差了,因为他们也想到同件事了。
因为这突生的大火,情势顿时逆转,孙绍鑫急着想结束这场争斗,赶紧到厢房去寻找阮龄娥的下落,那妇人却不畏死的纠缠着他,不时使剑游走在他四周,阻拦他前进。
孙绍鑫见火势越来越大,不少厢房都已陷入火海,再也无法抑制狂暴的脾气,不顾自己尚未好全的伤势,拚着伤口裂开,也再不留手,一个纵身飞跃,让妇人刺过来的软剑只差一指的距离旋过胸口,他手上的折扇则直指她的咽喉,并使折扇前端透出一排铁刃,在一瞬间收割了那妇人的性命,而后收回折扇,任那妇人的鲜血喷洒自己一身。
他转身,飞快的用眼神扫过一间又一间的厢房,这时候他无法思考,甚至没办法去想,如果他找到人时只剩下一具焦黑的尸体该怎么办,他只知道,他绝对不会让那该死的话成真。
风府后边的厢房本就是给一些来帮佣或是来访客人所带来的下人奴仆歇息的场所,所以每一间厢房不大,但是数量多,一个口字型的院子又分了前院和后院,中间一排隔阔的也是厢房,之前那一把火不过是在前院烧,而后来那把火则很快蔓延了整个后院。
孙绍鑫一路追来,大概也知道那妇人把人藏在这后院里,但是说光是后院,这左左右右就有十来间厢房,他一路找过去,花了不少时间。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整个后院已陷入火海中,浓烟密布,几乎快到达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高温又带着呛鼻味道的烟雾几乎让他快睁不开眼,但他还是强撑着,一间间的找,一次次的喊着她的名字,就是希望她听到他的声音后能够出声回应。
到最后一间的时候,他整个人非常狼狈,身上有些地方已经被火烧得红肿,双眼更是红肿不堪,再也不复一早那精神干净的俊俏模样。
当他一进门,一抬腿发现脚下有类似人的物体时,他惊喜的连忙蹲,在一片迷蒙中发现正是阮龄娥,他连忙拍着她的脸,急促的喊着,“龄娥、龄娥!快醒醒!”
阮龄娥被拍醒,眼神还带着茫然,只觉得肩颈一片酸疼,才刚想开口就不小心呛了一口浓烟,剧烈的咳了起来。
“别说话!现在火势太大了!”
见她终于醒来,孙绍鑫又惊又喜,只是这个时候实在没有太多时间让他表达他的感动之情,他一把抄起她搂在怀里,施展轻功,按着他刚刚走来的记忆,在一片迷蒙中,飞快的往外奔去。
阮龄娥被他抱在怀里,只觉得空气又热又稀薄,让人几乎快喘不过气来,而且周遭的温度似乎正不断攀升,不时还可以听见屋瓦崩垮的声响,让她只能拚命的往他怀里靠去,似乎只有这里才是她最安全的归宿。
他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只觉得心疼不已,也不管自己也正忍耐着高温,甚至呼吸急促,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仍以最大限度的将她给搂在怀中,尽力不让她受浓烟呛鼻、高温烧肤的苦难。
一边,他还不断地安抚着她,“再忍忍!很快我们就能冲出去了!”
“嗯,我相信你。”
她靠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他的心一阵一阵急促的跳动,忍着想流泪的冲动,柔声回应。
她这时候只是他的包袱,如果不是她,他早就逃了出去,但他在这种时候选尽力护她周全,她只想相信他了。
越往前头去,那火势越大,尤其是中间阻断的那排厢房,几乎已经成了一长条火龙了,不只无处可下脚,甚至连穿越过去都要提防着那已经几乎快要烧垮的屋子会塌陷。
孙绍鑫咬着牙,看着眼前几乎可以说是绝境的火龙,想着那厢房之后,风俊祈应己领着人拚命救火,他咬了咬牙,看着一边只剩下一点水的半枯水潭,他下了个决心。
他抱着阮龄娥走到那半枯的水潭边,低头,沉声问着双颊因高温而嫣红,眼神格外明亮的她。
“愿意相信我吗?就信我这么一次!不这么做的话或许我们两个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阮龄娥看着他,眼神坚定的回答着,“不管你要怎么做,我都信你!”
他都不怕了,她有什么好怕的,顶多就是两个人一起被火烤,来个生不同寝死同穴的情况而已。
即使她手脚都已感受到那火星断断续续飞摆到她身上的痛楚,但看着他也受同样的痛,却还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她就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他感觉到她坚定的信任感,和那眼中满溢的柔情,感动涨得心满满的,对于逃离这困境似乎又多了几分的把握。
咬着牙,他一松手,将她放入水潭,她身上的衣物顿时都湿透了,甚至还沾了不少污泥。
他也随之跳入,让自己身上的衣物也跟着浸湿,沾满斑斑点点的污泥,接着,他抱她跳上了岸,月兑下她已经湿浓浓的外衣包在自己头上,然后用全身裹着她,尽量不让她有沾到火星的机会。
当一切全都准备就绪,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头看了怀中的她一眼,抑制不住冲动,不管她脸上也沾了一些污泥,匆促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见她嗔怒的眼神忍不住咧嘴,开怀的笑了开来。
假如死了还能有她相伴,那么死了也值得!
只是现在,他还是想和她一起活下去,所以他提气,身子往前一跃,整个人往那已快烧垮的厢房冲去。
为了活下去,他拚了!
一开始孙绍鑫冲了进去时,风俊祈差了那一步没跟上,接下来他想进去时就已经无法跨越那熊熊火海,只能气急败坏的在外头指挥全府的人,提水的提水、传水的传水。
只是这前头的火都还没灭,后面的火就又生了起来,想来这是那妇人的同伙做的,这让风俊祈差点捏碎了身上的玉佩。
可他知道自己得冷静,现在就是再想出去把人给捉回来千刀万剐,也得等里头的人能够平安出来才行。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前院厢房的火虽被扑喊得差不多,但也烧毁了大半的屋子,而中间那排厢房的火却越烧越旺,即使人已经拚命的往上头泼水,却还是止不住那延烧的速度,从中排厢房往后,几乎都成了圈圈火球。
见状,风俊祈脸色黑得吓人,就连一边在察觉失火就逃了出来,正为姊姊受困哭得惨兮兮的阮龄年,还有哭叫着少爷的店小二都不能让他分神看一眼,他抿着唇,直直的看向那片火海,依旧抱持着希望,期待孙绍鑫能找到阮龄娥,然后顺利月兑身而出。
就在中间那排厢房都有被烧垮的趋势,他们都已经快断了最后一线希望时,突然有人大声的嚷嚷——
“快看!有人从火里头冲出来了!”
“还真的有人冲出来了!哎哟!赶紧叫大夫,这整个人都给火烧了,不死也得半残啊!”
风俊祈本来还抱着一丝期望,一听这话,连平常贵公子的模样都懒得维持了,学着孙绍鑫那粗鲁的样子,回头就是一吼,“还不赶快去请大夫!都死了不成啊!”
说着,那从熊熊大火中冲出来的人已经跑到众人眼前,所有人全都围了上去,手上有水桶的、有水盆的,全都一古脑的往那人的身上泼,直到那人身上再也没有一点火苗才停止。
掀开了盖在头上的衣服,风俊祈一见掀开衣物后,孙绍鑫一脸乌漆抹黑,忍不住激动的说着,“你总算是出来了!”
孙绍鑫没说话,松开手,抱在怀里的阮龄娥慢慢的落了下来,随即他突然一月兑力,整个人跪了下去,她差点随着这力道翻滚在地。
两个人狼狈的样子让一边的店小二和阮龄年又哭又笑地扑了上来,还是风俊祈看两人身上有不少烫伤痕迹,而且两个人似乎都有点被浓烟呛到的迹象,便阻止了他们,也没让人随便靠近,而是喊了有力气的两男两女,帮忙把这两个人给抬进最近的院子里。
至于前头的诗会早就因为这一场大火停下,一干下人几乎都在这里,所以人手充足,很快的,大夫也请来了,他们一身的狼狈也让人打理干净。
等收拾干净后,众人才发现看起来两个人虽然都一样狼狈,但是那小姑娘只有手脚、头发有几处被烧到的痕迹,还有几个小水泡,其他地方都不严重,但孙绍鑫就不同,不止之前的伤口又有些裂开,不住流血,背上也有不少大水泡,脸上甚至还因为冲出火场时被一根垮下来的梁木划了一痕,留下了疤痕,连大夫看了都说这就算好了,也会留下一个不算浅的痕印。
而除了这几处大伤外,两个人多少都有吸入浓烟,以至于他们目前都还昏迷着,各躺在房里还没醒来。
风俊祈听了大夫的报告,确定两人没什么大碍后,也就把注意力放到那个还没落网的蓝衣人身上。
他冷着脸听管家报告着后头的火终于扑灭大半,不过有具女子的尸体,不知要如何处理。
连犹豫也没有,他淡淡的看了管家一眼,“扔了,要不丢到衙门去,就说这是城外那对男女尸体的凶手!”
死了算她好运,那现在他的目标就剩另外一个了。
哼!别以为伤了本少爷和本少爷的朋友还能活得逍遥自在,到时候他会让他明白,有时死了还比较舒服一点。
他就不信那个男人受着重伤能跑多远,再加上现下又没有那个妇人护着,就这么一个城,他还能躲到哪里去?
他冷冷一笑,迳自出了府。
几天后,一具脸上带着一道疤的男尸死状奇惨的被扔在城外的乱葬岗,而此后,那群据说敌人如魔的团体再也没有出现过。
阮龄娥慢慢的睁开双眼后,看到的就是一片翠绿的薄缦纱,一时之间还有些迷茫,不明白自己怎会突然睡在这显然不是她原本房间的地方。
直到半晌后,之前的记忆慢慢回笼,她一时忍不住就想要跳下床,却因为脚软而摔到床下。
“哎呀!阮姑娘,你的伤还没有好呢,大夫说了你先不要急着下床,还要多敷几次药才行呢!”
一个穿着粉色袍子的小丫头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一看到阮龄娥摔到床下,连忙心惊的把药碗放到桌上,手忙脚乱的把她从地上给搀了起来,扶到床上坐好。
阮龄娥这时候感觉到自脚和手都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痛,但她没有心情去想那起了只想知道那个护着她冲出火海的孙绍鑫到底如何了。
那时在冲过熊熊烈火的时候,她几乎闭起眼睛不敢多看,手紧紧抓着他,逼自己忽略从发梢传来的那股淡淡烧焦味。
然而,就在他们刚穿进去厢房后没多久,一根梁柱就这样应声垮了下来,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根带火的梁柱就这样砸到他的背后滚落,期间有不少的小碎片散裂,似乎还划过了他的脸,她想挣开他,看看他到底伤得如何时,但除了他咬牙的闷哼和他死命包裹着她手臂的力道,她无法动弹,只能让他抱着冲出那如火焰般的地狱。
那一刻她只能抱着他哭,在他怀里感受着连眼泪都变得烫人的热度,她根本无法想象他到底受了多大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