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辰从柜子里拿了床被子,捧到沙发上。“你为什么非要住下来?”
柯以颉一边拍枕头一边呵呵笑,“你了解唐凌涛那种人吗?”
辰辰呆了呆,是啊,像唐凌涛那种狡猾又霸道的男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是那种只要不被杀死就要留下来看对手咽气的人。记得有次他俩吵架,互相都说了狠话,都气的够呛,他还坚持看到她终于大哭才摔门而去。
“你——为什么会这么了解?”
“你忘了,我也是生活在‘强人’旁边的可怜虫。”柯以颉冷笑,有些自嘲,他的表情让她感觉熟悉,她也总是这么冷漠又无奈的笑吧。“打倒他们,我没那个能力,可是把他们气的半死的小奸小坏我可很有一手。对了,辰辰,像他们那种在商场上混惯了的人,总怕别人看见自己的底牌,所以就算被气的快要脑淤血,他们也习惯强装镇定。我看你也深谙此道,和我配合的天下无敌。”
小奸小坏?辰辰笑笑,的确够准确。唐凌涛是树,她是苍蝇,撞的粉身碎骨也撼动不他了分毫。她能攻击到他、刺痛他的也就那么几样,那么几句话。他的过去,他过去的朋友,还有什么呢?是的,只剩口吐恶言,当着他的面假装留别的男人过夜这些小奸小坏。
“你有新牙刷,牙杯吗?”柯以颉往洗手间里看了几眼。
辰辰翻了他一个白眼,这人也太讲究了,这么龟毛搞不好还是处男一个。她嘿嘿笑着去储物柜找牙刷,出来的时候顺手抄上一个玻璃杯子一同塞给他。
开饭店的职业习惯让他拿着杯子往灯光上晃,看有没有水渍灰尘。
“喂!”辰辰忍无可忍地推了他一把。
柯以颉自己也笑起来,“我习惯了嘛。‘二少爷’的职能和检查卫生的大妈其实差不多,也就到各个分店尝尝菜,打打蟑螂老鼠什么的。”
“你们饭店还有蟑螂老鼠?”辰辰一脸惊恐,那可都是些上了星级的大饭店啊。
“有。”柯以颉拿着杯子牙刷走进洗手间,“我都不敢把数量真实的告诉我大哥。”
“怕他气疯了吗?”
“怕他让员工收集起来做成工作餐让大家吃。”
“……”不会这么变态吧?
柯以颉边挤牙膏边笑,“我大哥真的很变态。”从她的表情他已经正确解读了她的内心独白。“精明又凶残,和你前夫是一路货。来那么道美味,也算提供了荤菜,节约了成本。大家不想再吃到那样的好菜,只能尽全力扑杀,什么便宜他都要占到极致。”
“哼!”辰辰撇嘴,果然和唐凌涛是一路货。
“就因为他那么变态,才成为我们家生意的实际管理者,我爸爸都听他的。看见他,我才明白为什么我不行。好心做不了买卖,手软当不成老大。”
“哇!”辰辰惊叹,“你简直是个思想家。”
“我要洗脸刷牙了,不习惯被别人在一边盯着看。”他说,还拿起她的洗面女乃看了看牌子。
辰辰受不了的一甩手走开,“好象谁乐意看似的!”
这人真是太无敌了,辰辰面部肌肉都发了僵。上帝保佑他赶紧找个女人开开窍,不然将来要比老处女更麻烦。
顺手关了厨房的灯,阳台一片黑暗,倒是外面的灯光更亮些。忍不住,她走进那一片幽暗,猫下腰躲在阳台的矮矮围墙下偷偷往下看——他,已经不在了。
她哼了一声站直身体,不用再躲了,她不是滋味的撅起了嘴,或许留别的男人过夜并不能伤害到他,至少他没冲上来把柯以颉暴揍一顿。如果他喜欢她,就应该那么做吧?他又不是进不来!
每次她偷偷希望他有所反应的时候,他都消失!
就连离婚都是!她以为她抛出这么个重磅炸弹能把他炸得血肉模糊,会缴械投降,向她服软道歉,可他没有,甚至还帮她做通了她爸爸的工作!
她泄气的明白,如果不是他真心乐意和她离婚,就凭她,闹上天也过不了爸爸那一关。
心……突然有些疼。
直到现在,所有人都在问,唐凌涛有什么不好。为什么没人去问他戴辰辰有什么不好?
永远是这样——和他角力,又没面子又没里子。怎么把对手逼上绝路,再扣上一个大屎盆子,装作为民除害,就是他的拿手好戏!
“你喜欢他的,对吧?”
柯以颉站在厨房里,厅里透过来的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却让他面目模糊。可他的眼睛却异常发亮,好象能看穿她的一切。
她没说话,默默地垂下眼,她突然不想解释,能坦率承认喜欢唐凌涛竟让她有种放任的快感,总是在心底最深处藏着这么个秘密,让她也很累。
“辰辰,”柯以颉慢悠悠的说,每个字都敲上了她的心,“如果你喜欢他,就不能像刚才那么总是伤害他了。”
“我……伤害他?”辰辰苦笑,“我根本伤不了他。”她最厉害的杀手锏已经用出来了,他还是毫发未损。还是总经理,还是爸爸最信任的人!
“你对他说过你喜欢他吗?”
“为什么要我说?”辰辰瞪眼。
“也许他不知道。”他低低笑起来。
“不可能!我有时候都怀疑他会读心术!我在想什么他一眼就看穿了!”
“哈哈,那你可麻烦了。”柯以颉半开玩笑半郑重的说。“其实喜欢上那样的男人本身就很辛苦,尤其还没模清他到底喜不喜欢你之前就自己先陷进去了。”
这话听来有些熟悉。
她一愣,想起来了,今天和梅施的谈话。
梅施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在没模清阮廷坚的心之前把自己的心保管的好好的。甚至对将来都做了正确的估计,如果她能一直管好自己的心,她甚至能从阮廷坚身边全身而退。
不像她,输的胡里胡涂。
“睡吧。”他转身,“你现在的情况只能听天由命了。”
“得了吧!”辰辰勉强地仰起头,装作满不在乎,“你充什么爱情专家?搞不好你还是个处男!开了荤的男人就没心思研究爱情了。”
“啊?”柯以颉故作惊讶地转过脸来看她。
辰辰微微脸红,这话怎么没经大脑都跑出来了?
“这就是从‘唐总’那儿总结出的经验?那他也太失败了,让女人觉得他是个床上生物!”
“……”辰辰假意看窗外的灯,后悔死。
“喂!戴辰辰!我不是处男,据说技术相当不错!”
“唉,唉,就到这儿吧!睡觉,睡觉!”
她冲过他身边跑回房间紧紧关上门,这话题在孤男寡女的夜晚,怎么都觉得有些危险。
辰辰被敲门声吵醒,“谁啊?谁啊?”想想不对,这是敲她的房间门,那没别人了,只剩昨晚在这儿“过夜”的男人柯以颉。
“起这么早干什么?”她气呼呼的下床,瞟一眼梳妆台的镜子,胡乱理了理头发,打开房门。
“已经不早了,大小姐——”门外的柯以颉早就梳理整齐,用不可救药的眼神看着蓬头垢面的她。“我们早点去,省得碰见经理或者我大哥,我就月兑不了身了。”
辰辰也用同样鄙视的眼神回看了他一眼,径自走进洗手间,报复说:“你也别看我洗漱,我也受不了别人在旁边看!”
他呵呵笑起来。饶有兴趣的看她洗好脸在衣柜里挑衣服。
辰辰把他哄走,关门穿好衣服,扑在镜子前化妆。
“你在化妆吗?这么半天?”门外柯以颉郁闷的大力敲门,“你千万别化那天晚上那种妆了,妖艳虽然妖艳,活像老的十岁的大妈!”
辰辰气得抄起一个大粉刷就扔在门上,“你就不能闭会儿嘴吗?唠叨死了!”
活像大妈……她也败了,化了个淡妆出来,他还凑上来细细端详,刚要发表意见,她伸出手做了个“stop”的手势,“你给我闭嘴!”
柯以颉只要无奈地点了点头,她刚松口气,他又不死心的说:“其实我就是想说你今天很漂亮。”
她瞪了他一眼,还好算句人话。
车开进咖啡厅的停车场,柯以颉皱眉,“我大哥在这儿。”
“啊?”辰辰四下看,因为时间还早,停车场里的车不多,一辆凯迪拉克越野车就十分扎眼了。“那我们开了车就跑?”
“好!”
她跳下车,准备用最快的速度冲向自己的车。
“晚了,他出来了。”柯以颉懊恼的说。
辰辰愣愣的抬头,柯以勋的容貌和弟弟有八成像,就男人而言,以颉过于漂亮,他却恰到好处。精致的眉眼配上凌厉的气势,周身散发着“你别反抗我”的讯息,往那儿一戳,不用说话也能看出一大堆人里他是老大。
他不动声色地站在路边,显然是看见了他们,停住脚步冷冷看着,明显是要柯以颉主动有所表示。
这样的男人基本就是女性杀手,却杀不了她。倒不是她非正常女性,是因为她看见这路男人已经厌倦加恐惧到了极点。
唐凌涛已经让她对他这类男人产生反射性抵抗了。
她翻了下眼珠,目中无人地向自己的车走去,完全无视。
柯以颉也不怎么情愿地下了车,缓慢地走过去生硬地叫了声:“哥。”
“昨天我叫你交的报告呢?”柯以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忘了。”柯以颉有些不耐烦。
“昨天的会也忘了吧。”柯以勋冷笑。“本来脑子就像块石头,再和不三不四的女人一鬼混,你还能记得什么?”
嗯?!辰辰猛然顿住脚步,不三不四的女人?指她?她火大地转回身,柯以勋一直瞪着弟弟,根本没向她看一眼,那他凭什么判断她不三不四?
“喂!”她走过去,挡在柯以颉身前不爽至极的瞟着柯以勋,“蟑螂终结者,你一大早找什么不痛快?”
柯以勋显然有些意外,微微挑了下眉头,看着她没答话,没联想到自己和蟑螂终结者的关系。
“你愿意报告,你愿意开会,你去报啊,去开啊!你逼以颉干什么?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自己觉得自己脑袋好使就好好偷着乐,在脑溢血之前尽量发挥功能好了,人人都像你这么聪明,你还混什么呀?”
哼,他还背地里说她是傻子!今天新仇旧恨好好算一算!
柯以勋抿着嘴,不知道是气抽风了,还是想笑。他直直的看着她,没阻止也没反攻。
这小子的风度比唐凌涛好多了,换了是他早一句话噎死她。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觉得作威作福就是成功了!你干吗非逼着鹿去捕猎呢?”她有感而发,“你说只要有钱,多有名的蛋糕师傅都能请的到,那一流的管理人才一样能请的到!你干吗非弄得大家都不高兴呢!”
这么长一段话说完,兄弟俩都瞪着她不说话,这无敌的恐慌让她不适应的咽了咽口水,没人应招,她像是乱了程序的计算机,瞬间死机。
她询问的看柯以颉,他却轻叹一口气转开了目光,眼神迷离的盯着身边的花草。她又偷偷去看柯以勋,他竟然在看着她笑。搞什么呀,有唐凌涛那么缺德的陪练,她的吵架功力高到让对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是程度了?
这柯家二位都有点不对劲,她还是赶紧溜了吧。
“我走了!”她果断的甩出一个结论,故作镇静地走到自己车边,飞快的开门,火速离开。他俩是要家变,还是相亲相爱都不关她的事吧。
到了马路上,她突然一阵茫然,去哪儿?
还是回爸爸那儿吧,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