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歌 下 第七章 作者 : 黑洁明

一颗心,疼若滴出了血。

“我离开后,曾想喝得烂醉,买了酒,却喝不下去。你会怕的啊,怕喝了酒的男人。可我管你做什么,你宁死也要包庇别人,宁愿将我推开,也不肯让我帮你。但明知如此,我却还是喝不下那壶酒……”

他自嘲的笑了,那狼狈的干笑,教她心更痛。

“我把它倒了,在城里走了一日。”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道:“我想着,为何你能那么狠心?你这么恼、这般气,真是因为我骗了你,抑或只是因为你家少爷回来了?你真只是为还恩情,才会如此?抑或你心里,其实一直有着他,我只是个代替品?我想着,原来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

他松开手了,她知道,她能感觉到长发滑出了他的手掌,落到了地上。

她心一痛,以为他要走,却听他嗄哑开了口:“你若对我无情,为何要替我挡刀?为何要替我洗脚?为什么……要让我上你的床?”

那句句苦涩的逼问,教她泪如雨下。

“我只是……”她逼自己开口,却无法将话说完。

“只是什么?”他问。

“寂寞……”她在寒气中,抖着唇,吐出这两个字。

“你看着我说。”

她不能,她做不到。

上一回,她已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没有办法当着他的面,看着他的眼,再砍他一刀。

宾烫的热泪,落了一滴,又一滴。

看着那小小抖颤的肩头,瞧着她挺得笔直的背脊,他不舍的伸出长臂,环住了她,将那连哭都不敢出声的小女人,拉到腿上,揽在怀中。

她的泪,洒落他的铁臂,湿了他卷起的袖口。

她没有挣扎,她做不到。

他能感觉她止不住的颤抖,那般苦、这么痛。

“寂寞也行。”他靠在她耳畔,悄声道:“也好。”

这一句,教她几近崩溃。

白露攀着他从后环着自己的铁臂,泣不成声,几近恳求的道着歉:“是我……是我的错……你忘了我吧……把我忘了……”

这些话,多伤心。

可这一回,他有的只是心疼,不再气恼。

“我忘不掉,我没有那个能耐。”他抚着她泪湿的小脸,温柔的环抱着她道:“你不知,这些天,我看你为别的男人洗衣铺床,有多恨;看你为别的男人添饭倒茶,有多恼。我嫉妒得眼都绿了,恨不能自己才是宋家的少爷,才是那个当年救你的男人。”

这些日子,当他回到这座岛上时,他无法不去注意到,她和那宋家少爷看来有多匹配、多登对,他们俩一个俊美斯文、一个温柔婉约,当他俩站在一起,根本有若金童玉女一般。

“我记得初来乍到,县府的衙卫告诉我,宋家少爷光靠那张脸就能迷得姑娘们神魂颠倒时,我还嗤笑过。”

他怀抱着那倔强心狠的女人,低哑的说:“每个人都认为你是宋家未过门的媳妇,即便我总觉你待我那般不同,堂里还是有人坚持认为你是他的人,之前我还不懂为什么,可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时,我懂了。”

他俩佳偶天成、郎才女貌,任谁瞧了,都会认为他们是天作之合。

“宋应天有钱有才,俊美无俦,文武双才,我呢?我有什么?除了这一身伤,除了几个小钱,我什么都没有。若你心里想的男人是他,你实话告诉我一声,我不会多怨什么。毕竟,当你有宋应天那样的男人可以选,为何要选择像我这样的莽汉?”

他的话,让她泪掉得更凶了,整个人在他怀中蜷缩成一团,抖颤得如雪中的小猫,虽然还是没回首,可她的小手却宛若溺水的人抱着浮木一般,紧紧攀扣着他环在她身前拥抱着她的双手。

“是吗?”他将脸埋在她颈窝,哑声再问:“你为他洗衣作饭,为他整理房间,为他经营药堂,是因为你想的男人,是他吗?”

他说的每一句,都刨挖着她的心,痛得她难以呼吸,教她哭成了泪人儿。

在他的逼问下,她终于再禁不住,崩溃的摇着头低泣,泪水又跟着如珍珠般洒落一地。

“你让阿澪对我为所欲为,是因为嫌弃我吗?”他再问。

她哭着再摇头。

她怎会嫌弃?怎会嫌弃?她是不得不啊——

他捣着她的心口,将她压在他的心上。

“我不会要你别再为他折衣,别再为他整理,别再为他经营药堂。我不会再要你信我,不会要你把一切都说清楚,不会逼你让我帮忙,我回来不是为了查案,我会回来,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天,更暗了,好暗好暗。

雪还在窗外飘着,他的身子却早巳煨暖了她。

“白露……”

他嗄哑唤着她的名,大手覆在她的心上,在她耳边轻轻的问了一句话。

“你心里,想的男人,可是我?”

他问得好小声好小声,暗哑的嗓音,带着难以掩藏的渴望,隐隐带着不安的忐忑与万般的希冀。

“可是我?”

她抖着、颤着、哭着,明知应了,他就不会再走,明知答了,只会再伤他一回,只是让他怀抱了短暂的希望。

应了,她就太自私;答了,她便会再误他一次。

可她怎能说不?怎能再将他从身边推开?她怎能这般再伤他的心?

“可是……”

他的声,微颤,轻抖。

热泪,因心痛满溢,滚滚而落。

几不可察觉的,她点了头。

深深的,他颤颤吸了一大口气,将怀中的小女人环得更紧,眼眶也湿。

“阿澪要帮我洗脚,你可会妒嫉?”

她哽咽,潸然泪下,轻轻又点一下头。

这一点,让他心头暖且疼,一吐胸中多日闷气。

爱恋的以鼻磨着她的颈窝,他哑声再道:“阿澪要为我洗脚,可我不要,我想的是你,要的也是你,别的姑娘不能替。你懂吗?”

闻言,她的心又苦又涩,又甜又暖。

她含泪,情不自禁的再点了点头。

他喉头紧缩着,告诉她:“你不信我,没关系,是我不该先骗你,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即便……我杀了人?”她抖颤着唇,问。

“我也杀过人。”

可他在战场上,他是不得已——

某种领悟,忽然浮现,白露屏住了呼吸,惶然在他怀中回首,迷蒙的泪眼中,她能看见他近在眼前的黑眸。

那双眼,透着教她心头战栗的深情,还有着不言而喻的了然。

剎那间,她晓得,他知道了。

知道她真的做了什么,又没做什么。

她不晓得他如何能够了解,又怎么会找到了答案,可他确实明白了她从未说出口的真实。

“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他抬手捧着她的脸,以拇指拭着她的泪,悄声道:“不管是什么,即便是伤我的心,都只让我更爱你……”

她震慑的看着他,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可她知道她没听错。

即便是伤我的心……

他说着,字字入耳、钻心。

都只让我更爱你……

那深情,教她心颤,被深深撼动。

这样的男人,教她如何不爱他?

情不自禁的,她抬起手轻抚着他的脸,泪眼盈眶的道:“我没办法……和你一生一世……不可能和你……携手白头……你懂吗?”

他凝望着她,只回了两个字。

“我懂。”

我懂。

他说,真切的说。

一阵汹涌澎湃的热潮,从心头扩散至全身,她浑身战栗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难以相信他真的这样也愿意,无法想象他如何能够对她这样百般纵容。

他的模样,他的表情,他说的话,在在都深深撼动着她的心。

满心的柔情,再压不住。

“对不起……”她颤颤抚着他的脸、他的轮廓,含泪吻住了他这些日子又被风霜吹得干裂的唇,低语道着歉:“对不起……”

“别道歉。”瞧她这般,他心疼的告诉她:“你没有做错,没有。你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他的话,让她心头再紧。

从来不曾有人对她这么说,她不知道自己如此需要听到这句话。

她泪眼迷蒙,心疼不舍的说:“我心里想着的男人,一直都是你……只有你……”

这些话,教他黑眸炯炯,心头战栗。

她防得这么严,堵得这般实,他没想过她会承认,会这样清楚明白的说出口。

他情不自禁的低头亲吻她,她用同样的热切与深情回吻着他。

这一吻,一发不可收拾,也没人想收拾。

当他扯掉她的腰带,她也解开了他的,然后是外衣、单衣,解衣的手,都有些抖,他与她都隐忍太久,都渴望太久。

他没有褪掉她所有的衣裙,只解了必要的衣物,她的衣裙太多层了,他没办法等,他差点扯破了她的裙裳,当她冰冷的小手终于钻进了他的厚衣,轻触上他的胸膛,他已冲动的将她压倒在地,然后才记起她会怕。

他强迫自己停下来,弓起身体,以手撑高自己,瞧着身下的女人,可她脸上没有畏惧,眼中只有深浓爱恋。她轻喘着,吐出如兰的气息,眼尾微翘的秋水双瞳映着他的身影,及地长发如子夜流水般衬着她雪白的小脸。

她用那洁白的小手,抚着他的胸月复、滑向他的背脊,其中一只小手攀着他粗壮的脖颈,将他拉了下来。

他眼微瞇,再不强忍,如兽一般伏身,叼住她柔女敕的唇瓣,含舌忝啃咬。

她拥抱着他,磨蹭着他,和他一样热情,同他一般渴望,她对他完全的敞开自己。她让他如火般热烫的吻,烧遍了她身上每一寸肌肤,让她从头到脚都为他而燃烧。

屋外风雪仍在吹着,屋内小炉炭亮着火热的光。

他用唇舌和大手,让她娇喘、嘤咛、叹息,甚至屏住了呼吸,直到汗水淋漓。

当他和她合而为一,世界彷佛只剩下眼前的男人。

他贴着她的唇,和她十指交缠,身躯相贴。

他压在她身上,进得又快又猛,但那还不够,不够。

她需要更多的他,他需要感觉更多。

他抬起她的腰臀,抓握住她还穿着罗袜的足踝,让她的右腿勾住了他的腰,让她敞得更开,他看着她小脸因而嫣红,看着她蛾眉轻蹙,粉唇半张,在他每一次进击时,承受不住的吟哦出声,他磨着她、蹭着她,整个人贴得更近,进得更深,直到两人之间,再无一丝空隙。

白露眼睫悬着泪,娇喘的瞧着压在身上的男人。

看起来好凶狠、极霸道,如兽一般。

他从来不曾这般强势,他知她会怕被压着,所以总让她在上头,可如今,她再也不怕了,永远都不会再怕他,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伤害她。

她紧攀着他强壮的脖颈,感觉他身上肌肉紧绷债张着。

这姿态,如此的亲昵,让她能感觉更多更多的他。

他的心,贴着她的,狂猛的跳。

她的耳能听见他,舌能尝到他,她可以清楚感觉到他就在她的身体里,充满了她,烧灼着她,也温暖了她,填补了她心中一直存在的空洞。

这一生,她从来不曾觉得如此完整过。

彷佛她生来就为属于他,好似她每一口呼吸、每一下心跳,都因他、都为他。

她全心全意的用双手,用身体,用所有的灵魂,拥抱着他。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真能和这男人融为一体,成为风、化作水,被他吸入心肺中,让他喝进身体里,成为他的血、他的骨、他的肉、他的魂魄,和他永远在一起。

如果能够和他在一起,再苦她也能受,多苦她都愿意受。

可是,她不行……不可以……

她今生能还的,只有现在,只能存在这偷来的片刻。

昂首拥吻着他,她要将他记在心中,刻在魂里,生生世世都不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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