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声性子急躁,说话冲,常得罪人,你这次就看在我的面上,能不能别计较,以后见到他时,也不要再以言语刺激他了。”
“看……在你的面子上?”他的声音听来有些破碎。
“嗯,我是以朋友的立场希望你包容,请不要与他结怨,那日说要让他付出代价的话也请收回,你若能爱屋及乌,我会很感激你的。”她强迫自己,在明知对方喜欢自己的情况下,无情的说出这些话。
“你替他向我求情?”
“我只是希望身边的人都能乎安喜乐,其他别无所求。”她冷静的说。
冰墨色的眸子显然染上怒气了,他眼底的寒意越来越深。“我若不肯爱屋及乌的放过他呢?”
“那就把气出在我身上吧,我愿意代他赔罪。”
“你以为我舍不得吗?”
“那就不要对我留情。”她一脸的平静,愿承受他所有的怒气。
心狠狠一颤,古牧耘感到一阵刺痛,她越是为那人忍受一切,他越是愤怒!她就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告诉他,她心里只有那人,而他什么也不是!
“没有人会对朋友如此残忍的,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走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他受伤的说。自己甚至不曾对她真正表达过爱意,却已受到冷酷的拒绝,这女人好绝,好狠!
然而,这就是她不是吗?她若马上投入他的怀抱,又如何是他所知的柳延秀?算了、罢了……
柳延秀轻闭起眼睛。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当他真的说出这种话时,为什么她的心还是会如此的刺痛?
她睁开眼时见到了张总管愤怒的眼神,那模样像是想将她千刀万剐,怪她是个无情无义的祸害。
别过脸,她不敢直视他,转身便要离开,只是还牙才沓出大厅,外头迎面跑进来一个人,那人急说:“哎呀,柳姑娘不好了,您家里人来报,柳夫子出事了,人被抓进泉州府衙了!”
闻言,她蓦然大惊。“你说什么,我爹怎么了?”
“您府上的红红姑娘得知您在这,十万火急要我带话,让您尽快去见柳夫子,听说他被府衙的人带走,这会正被严刑逼问。”通报的人知她是公子的贵客、张总管特别巴结的人,对她不敢怠慢,紧张的要把话说得清楚点。
“严刑逼问?”瞬间,她花容失色。
就连大厅内的古牧耘听见了都微变了脸。
柳延秀焦急的赶至泉州府衙,到了那却发现柳如遇己被用过刑,身上处处是伤,正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动也不动,红红在他身旁哭得鼻红眼肿。
见到这情形,柳延秀不由得怒火攻心,更教她愕然的是傅挽声与他爹——
知州傅传新居然也在这里,那傅大人在台上与通判同坐,傅挽声则是在见到她出现后脸色丕变。
“爹,你做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对你动刑?”此时柳延秀没有思及挽声与傅大人为何在此,只能先赶至她爹身旁,又急着想问清楚状况。
由口里吐出一血水,柳如遇痛恨地瞪向高台上的傅传新,但因为伤势太重,竟无法顺利说话。
一旁的红红愤怒的替柳如遇道:“这要问傅大人,是他下令对老爷动刑的!”
她闻言倏然睁大眼眸,错愕不己,惊讶的问:“傅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爹?”
傅传新黑灰的双眉用力拧起,那模样像是对柳如遇恨之入骨“柳夫子枉为人师竟做出这等丑行,本官不过是给他一点薄惩,之后,他还得等打问斩!”
“问斩?”柳延秀极度震惊。他们居然还要斩了她爹?
“延秀,柳夫子他……杀人了。”迟疑一会,傅挽声才走到柳延秀跟前,亲自告诉她这件事。他也是闻讯后早她一刻赶来的,但已先了解清况。
“杀……人?我爹杀谁了?”这话震得她眼前一片黑。
“柳夫子杀的是…我四姨娘。”傅挽声沉重的告知。
闻言,柳延秀身子一晃,不敢置信,“不可能!我爹不认识你四姨娘,怎会去杀了她?”
傅大人共娶了一妻三妾,那个四姨娘是去年新迎进门的,但他爹与傅家几乎没有往来,如何去杀了人家的姨娘?
事发时我河又在现场,但我爹亲眼看见…”他支吾其词,有些话似乎难以启齿。
她沉声道:“挽声,傅大人到底看见什么了?你说清楚,这样不明不白,我不能接受。”
“柳夫子……他…”傅挽声瞧了高台上脸孔阴沉的父亲一眼。这事实在不好当众说,有伤他爹颜面。
“我家老爷是清自的,没什么说不得,傅大人指控老爷与他家四姨娘有染,还说因为抓奸在床,老爷情急之下三楼跳窗逃跑,但是不知怎地与四姨娘拉扯起来,四姨娘失足跌落高楼,当场颈断身亡。”红红愤怒的站出来解释。
柳延秀越听越心惊,整张脸白得跟冬雪一样。“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我爹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来!”
“没错,这是诬陷,我家老爷是读书人,又是当代书法大师,怎会做出让自己身败名裂的事!”红红气愤的抹泪说。
柳延秀心慌的抓着她爹的肩头问道:“爹,你真是被诬陷的?”
柳如遇被打得气若游丝,仍是气极的用力点头。
“那你为何会去傅家?又是怎么见到四姨娘的?”她问得仔细。
“是他……傅传新,他…他将我骗去——”
“笑话,本官骗你来做了什么?你明明偷偷来行苟且之事,还想狡辩!”傅传新大怒的于断他的话。
闻言,柳如遇气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险些昏去。
柳延秀当然相信自己的亲爹,她愤然站起身,怒视高台上泉州通判——真正有权审理这宗案子的人。“通判大人,您可细查过事情的经过了?难道真要凭傅大人几句话,就判定我爹死罪?还是您放任傅大人对我爹动刑,就是意在屈打成招?”她毫不客气的质问。
“这——”通判是个矮小的人,坐在高大的傅传新身边,显得毫无官威,他瞥了傅传新一眼,脸上有着敬畏,似不敢得罪,只敢唯唯诺诺的说:“这是傅大人亲眼所见,他己将过程交代清楚,算是人证,本官判柳如遇死罪理所当然,且木宫对其用刑,可是他自找的,本官问案时他在衙门大声喧闹,本该受杖责,这怎能算是屈打成招。”
通判的官阶比知州小,事关自己长官的家丑,当然就由长官自己拿主意,他这个通判也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想介入案情太深。
这番话让柳延秀燃起满腔怒火,“难道傅大人亲眼所见就是真?我爹否认就是假?,请问可有第三个人证?”
“这——”胆小的通判又看了傅传新一眼。他有意看这位大人自己怎么回答了。
傅传新愤然的拍桌。“这还需要什么其他证人,本官四姨娘被杀,就是铁铮铮的事实,这人恬不知耻、无法无天,用刑又如何,本宫就是要这人偿命…”
见他发怒,通判害怕的忙站起身,想也不想的就说:“傅大人人说的是,这己罪证确凿,这人就该死!”
看着高台上的两人,柳延秀傻了,这根本是官官相护,但那又如何?她厉声指责,“不,我不信我爹会杀人,你们身为朝廷命官,怎能草营人命,滥杀无辜,这如何教人信服!”
通判心虚得不敢搭腔,但傅传新却是大动肝火的指着她的鼻子大骂道:“你爹不知羞耻的婬人妻子,还恶意杀人,罪该万死,你这丫头不思汗颜还敢对州宫出言无状,瞧你也该打,来人啊,连这丫头也给本官拉下去打!”他恼羞成怒。
“爹,不可以——”傅挽声大惊失色的上前阻拦。
“住口,我知道你与这丫头交情匪浅,但你休想替她求情,否则我连你也罚!”傅传新对儿子一样疾言厉色。
傅挽声一脸铁青。“你罚我吧,但绝不能伤害延秀!”
“你这逆子,为了一个丫头竟敢忤逆我,来人啊,先将少爷带走,那丫头罚掌心十板,柳如遇打入大牢,三天后问斩!”傅传新越过通判,废话不说,自行设罪判刑。
柳如遇闻之,血冲脑门,当场气昏。
古府书房内。
“挨打了?”得到消息后,古牧耘神色骤变。
“挨了十个板子,柳姑娘手骨都断了,但她连哭声都没有,咬牙挨了这一切。”来人回报。
“啪”一声,握在古牧耘手中昂贵的羊毫笔硬生生被他单手折断了。
“连手骨都断了……这些人竟敢伤她!”他的神情带着风雨欲来的阴沉。“那个傅挽声在做什么,竟让她受此污辱?”
来人道:“傅挽声让人由府衙强行拖走,完全阻止不了傅传新对柳姑娘动刑,他根本保不了人。”来人道。
古牧耘大手一扫,桌上珍贵的墨砚全被扫落地上,碎落一地。“没用的男人,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他对自己没有跟去府衙后悔至极,若有他在,又怎可让她遭受伤害。
来通报的人见他大发雷霆,有些惊惧的往一旁缩去,害怕盛怒下主子再摔东西,自己会枉受波及。
费了一点时间,古牧耘才勉强平下怒气。“那延秀呢?她可已经回家去了?”
他担心她的伤可有先让人医治?
那人顾着主子焦急的神色,小心翼翼的摇头。“没有,柳姑娘不肯回去,坚持要在大牢外陪柳夫子。”
“什么?那她的伤势如何处理?”才压下的怒气又升高了。
“这个……府衙的人像是得到命令,不得理会柳家父女的死活,本来柳姑娘身边有个丫头伺候,但在听闻柳夫子三天后问斩,又见柳姑娘被杖责,当场昏过去,这会还需要人照顾,所以柳姑娘的伤……”
“所以无人照料她的手伤?而你竟敢就这样回来?”他阴黑着脸。
“奴才没得到指示,不……不敢出手帮忙…”来人惶恐的说。
“混帐东西,这事还需要指示什么,若是耽误了她的伤势,我要你的命!”他火冒三丈。
来人一听,脚都发软了。“公子饶命啊——”
“公子,是老奴要他别管的,请您不要迁怒他,要罚,就罚老奴。”张劳走了进来。
古牧耘讶然,“是你的意思?”
张劳一脸坦然,劝道:“公子,柳姑娘的心意表达得再明白不过,她喜欢的是傅挽声,您再怎么帮她,她也不会感激的,您何苦自讨没趣,再去膛这浑水?”
“劳叔,我的事你未免也管得太多了!”他拉下脸色。
“公子,别怪老奴多管闲事,阻止您关心柳姑娘,实在是老奴不忍见您一再受到伤害,况且那柳家出事是因为傅家,傅挽声若喜爱柳姑娘,必会用尽方法保柳夫子无事,但若他尽于自己的父亲,那也正好教柳姑娘看清事实,她喜爱的人不过尔尔,她会后悔当初一不该放弃您!”
古牧耘一愣,原本心急如焚的样子,渐渐冷静下来。
见他无言,生怕他仍放不下,张劳咬了牙根再道:“公子您在这是潜心修德,若在此时惹出事端或暴露身份,这事传回京里,于您不利啊,况且,京里己来话了,既然证明娘娘的小产与您无关,您己得到清白,可以即刻回京了。”
“回京?终于可以回去了吗……”听到之前期盼己久的消息,古牧耘脸上竟是毫无喜色,有的只是一片怅然。
张劳见状,暗叹一口气。公子之前被质疑居心巨测,因而抑郁良久,也一直很想回京,如今终能离开,却似乎不想走了。
原本他还想再劝些什么,但见公子双眉深锁,终究作罢。
“延秀,我请了大夫,拜托你先疗伤吧!”府衙大牢外,傅挽声忧急的道。
他被父亲派人押回家后,因为担心她,便不顾他爹的怒气,硬是打伤了几个看顾他的家丁后,由家里逃出来,在街上请了大夫就又赶过来府衙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