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老师,你看,这是我做的喔!”
“香香老师,我也有做!”
“老师!老师!我也有……”
四、五个小孩围着一名年轻女子,争先恐后地抢着献宝。
这名女子有张可爱的圆脸,大眼红唇,皮肤白皙红女敕,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是一张很甜的脸,像颗粉女敕好吃的新鲜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好好好……一个一个来……”穿着黄色长T恤和蓝色牛仔裤的范臻香,发出清脆的开朗笑声,很有耐性地一一欣赏小孩们的纸黏土作品,并不时发出惊叹声。“哇~~小威,你捏得好可爱!美美,这是小狈吗?好棒喔!家伟,你竟然捏蛇?真有创意……”
范臻香是“杰幼双语幼稚园”的老师,虽然才上任半年多,但她的个性开朗活泼,很得小孩喜爱。
“杰幼双语幼稚园”是台中市有名的私立双语幼稚园,虽然学费不低,但仍有很多父母将宝贝送进来,目前学校大约有四百个学生,规模在中台湾算是数一数二。
班级名称是依年级区分——幼幼班是以可爱动物命名;小班是水果;中班是花朵;大班则是树木名称,方便区分孩童的学级。
这些围着她的孩童则是她负责的松树班学生,年纪大约六、七岁,今年夏天就要毕业上小学了。
“呵呵……”几个小孩得到赞美后,小脸都挂着满意的笑容。
突然,一个小男孩冲过来,抢过美美捏的小狈,用力甩丢在地上,硬了的纸黏土小狈瞬间支离破碎!
“呜……哇哇——”美美愣了三秒后,放声大哭。
“美美,乖,不哭……”范臻香赶紧蹲下,将小女孩拉进怀里安抚,侧过头严厉地瞪着作乱的男孩,轻叱道:“林志伟!你怎么可以把别人的东西摔坏?”
“她做的丑死了!”林志伟骄蛮地昂起下巴。“我做的比她好!”
“不管美美做的怎么样,你都不可以乱摔别人的东西。”林志伟是班上的小恶霸,他是家中独子,家境不错,被父母和祖父母给宠得无法无天,老是霸凌其他学生,讲也讲不听,让人非常头痛。
“为什么不可以?只要我高兴就好!”林志伟双手环胸,目中无人地回道,毫无悔改之意。
“林志伟!”范臻香站起来,瞪着这个被宠坏的臭小表,怒斥道:“你在家里怎么样我管不着,可是你在学校就得守规矩!听到了吗?”这小表被宠坏了,小小年纪就这么张狂,长大还得了!
“……好啦。”从没被人凶过的林志伟,被范臻香严厉的神色吓到,呐呐地低着头不敢看她。
“跟美美道歉。”为人师表,该教的还是得教。
“我不要!”小霸王哪肯答应。
“林志伟!”声音又严厉了几分,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
“我不要啦!哇——老师欺负我!哇哇哇——”
“你!”什么跟什么啊?做贼的喊抓贼!
“吵什么呢?”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淑兰姊。”范臻香回头看了来人一眼,礼貌地打过招呼后,勉强压下怒气,大略地说:“林志伟故意摔坏美美的作品,要他道歉,他还恶人先告状,大哭大闹,真是……唉……”碰到这种被宠坏的小孩,真的很头痛。
“臻香,好了,别说了。”叶淑兰朝范臻香微微一笑,随即模模林志伟的头。“伟伟,你不是想当超人吗?超人不可以欺负女生喔。跟美美说对不起,这样才是好超人喔。”
叶淑兰的皮肤白皙,长相秀丽,个性也是有名的温柔和善,虽然声音因为长期用嗓的关系,显得低哑,但三十岁的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
“嗯……”林志伟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却已满意地扬起,对着美美道歉。“我是好超人,所以要说对不起。”
“淑兰姊,谢谢。”范臻香懊恼地跟叶淑兰道谢。自己毕竟年轻气盛,又经验不足,竟然当着一群小朋友的面前跟林志伟杠上,若不是叶淑兰适时介入,后果不堪设想。
不管她再怎么气恼,都不该情绪失控,她的表现真是糟糕呢!
“没事,你先照顾其他小朋友吃午餐吧。”叶淑兰淡淡一笑,随即牵着林志伟走出教室。“来,老师带你出去洗洗脸。”
范臻香羡慕地看着叶淑兰沈稳的背影,明明两人只差四岁,应变能力却是天差地别,真不知道要多久自己才能练就淑兰姊的处变不惊。
她今年二十六岁,大学念的是幼保系,毕业后在“成才幼稚园”实习半年,顺利考上教师执照,正式成为幼教老师,并且继续留任“成才幼稚园”。一年后,听了淑兰姊的建议,换到“杰幼双语幼稚园”来,这里不管是规模还是制度,都比前一个学校大了十倍不止。
当年选择念幼保系,是因为认为单纯的小孩比复杂的大人好相处,偏偏忘了现在的小孩都被宠坏了,难搞得很。
唉……
她暗吐一口长气,换个心情,扬起招牌笑脸。“来,我们把地清乾净,然后就可以吃午餐喽,好不好?”
“好!”小朋友兴高采烈地帮忙收拾现场,排队洗手,吃午饭,她则坐在一旁紧盯着所有小朋友的状况。
“杰幼双语幼稚园”是小班制,一班学生不超过十五人,一名老师负责带班,虽然班上人数跟其他幼稚园比起来算少,可是十几个小毛头一旦作起乱来,也足以翻天覆地,所以她时时都得绷紧神经,以免发生方才的意外事件。
午餐才刚开动,叶淑兰便带着满脸笑容的林志伟回教室。
范臻香赶紧起身带林志伟入座,关照所有的小朋友吃完饭,安睡在个人的睡垫上,直到他们都入睡后,她才疲惫地走回办公室,准备吃自己迟来的午饭。
一回到自己的座位,她顾不得祭五脏庙,先跟隔壁邻居道谢。“淑兰姊,刚刚真的很谢谢你,否则可能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叶淑兰喝口水,吞下口中的食物后,才温温地开口。“没事啦,不要一直挂在心上。不过你倒是得练练耐性,不要一被激就上火,这样气氛只会越弄越僵。”
“……嗯。”范臻香闷闷地应了一声,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凉了的饭菜。“原以为小孩单纯好相处,现在才发觉自己想得太美。”
“也不能这么说。”叶淑兰露出无奈的苦笑。“小孩就像一张白纸,端看他身旁的大人怎么上色。现在少子化,每个小孩多多少少都被惯得有些骄气,所以我们这些做老师的才更要教,只是语气和态度要拿捏得当,免得被投诉。”
“淑兰姊,你说的真是太对了!这几年还好有你不时开导我,否则我可能早就做不下去了。”范臻香再度诚心诚意地道谢。
当年她应徵上“成才幼稚园”,那是一间小型私立幼稚园,叶淑兰也在那边服务,传授了她这只菜鸟不少教学经验,当然也替她排解过好几次纠纷,算是她的启蒙恩师。
她们两人都是年少失去双亲,一路苦过来的,虽然个性一静一动,但处得很好。
后来,叶淑兰跳槽到“杰幼双语幼稚园”,鼓吹范臻香也跟着跳槽,因此两人再度成为同事。
“朋友又不是作假的,说这什么话。”叶淑兰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赶快吃吧,好好睡一觉,下午还得忙呢。”
“嗯。”范臻香咧出大大的笑脸,两个梨涡深深地展现出来,方才的乌烟瘴气已经从她脑里消失了。
从不让负面情绪困扰自己太久,正是她最大的长处。
生活已经够苦了,何必自寻烦恼呢!
失踪八个月的王佳瑞,只剩一堆白骨!
范臻香一早到办公室,看到报纸的标题时,身影晃了晃,差点站不稳,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脑袋只剩白光。
王佳瑞死了?!
他……他才六岁耶!
怎么会……
叶淑兰轻轻拍打她的肩。“臻香?臻香?你是怎么啦?”不会是中邪了吧?
范臻香愣了好几分钟后,才慢慢回神,眼泪跟着落下,哽咽地说:“淑兰姊,王佳瑞被杀死了……我还以为他只是被拐跑,还会好好地活着……”
“王佳瑞?”
由叶淑兰的反应看得出她对王佳瑞这号人物没什么印象。
“他是我在『成才幼稚园』的学生……”范臻香哭着说道:“他才六岁呀……”
王佳瑞当时是她班上的学生,好动又难管教,让她头痛过好一阵子,跟林志伟有些相似,教室里经常可以看到师生对杠的场面,她也经常因为管教问题被王佳瑞的家长投诉,被园长叮得满头包。
就算如此,她还是不愿见到这种结果。
王佳瑞失踪那天,他欺负其他小朋友,她只好将他带到教室后方训话,结果他听没几句就跑出去。她吩咐班上的小朋友乖乖坐好别乱跑后,也追了出去,但已经没看到人。
没想到,这竟然是最后一次见到他。
身为经常被投诉的班导师,又是当天最后一个看到他的人,她理所当然成为警方主要的调查对象,警方合理怀疑是她绑架学生,藉机报复。
那阵子,她身旁有全天候的“监视”和“监听”,而且几乎每个星期都会被叫去警局问话,同样的话问了又问,无非是希望她老实承认王佳瑞在她手中。
问题是,没做的事要她怎么承认?警方花了几个月时间在她身上,没发觉任何线嗣瘁,终於放过她,不再死缠不放。
她一直以为王佳瑞可能是遭人绑架勒索,或是被人贩集团绑走,谁知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堆白骨。
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怎不教人唏嘘感叹?
他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呀!
叶淑兰拿起掉落在桌上的报纸细读,看完后,眼眶也红了。“怎么会这样……”
“警方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范臻香又气又恼,破口大骂。“这么久了,竟然还抓不到凶手,要不然……要不然——”王佳瑞可能也不会死!
“臻香,你静一静。”叶淑兰拍拍她的肩,打断她的歇斯底里。
“我怎么静得下来?王佳瑞是我带了快一年的学生,不管他再怎么顽皮,我还是……”范臻香失声痛哭。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叶淑兰揽过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臻香怎么啦?哭得这么凄惨。”一个老师好奇地关切。
“她以前教过的学生过世了,心里难过。”叶淑兰淡淡解释。
“喔……”那名老师一愣。原以为有什么八卦可听咧,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过了几秒才讪讪地回道:“真遗憾。”说完随即离开。
叶淑兰叹口气,拍拍她。“好了,别哭了,等一下就要上课,让学生看到你眼睛又红又肿的不太好。”
“……我去洗把脸。”范臻香哑着声,低着头,快步走到洗手间,泼了几把冷水洗脸,双手盛着水冷敷眼睛,希望能消肿。
然而,一想到六岁的小生命,她的眼眶又热了。
没办法,她的个性就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无法像淑兰姊一样控制情绪。
深呼吸几口气,镇定精神后,她才慢慢走回办公室,却看到几个同事围在她的座位,还有三名陌生人站在她的座位附近,两男一女,其中一名男子长相俊美得像明星,但面容冰冷,双眼直视她,看得她心慌慌,转过头不敢再看,免得被当成花痴。
她纳闷地走回自己的座位,眼睛不自觉地徘徊在两名不同类型的男子身上,其中一名较为壮硕的男子,看起来很眼熟。
“你是范臻香?”那名比较壮硕的男子开口,声音强而有力。
“我是。你是……”这个人看起来真的很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如果真的见过,一定忘不了,因为他的形象太过强烈。
“我是台中市刑警大队的刑警。”男子秀出证明身分的证件。
“封治?!”范臻香惊愕地念出证件上的名字,脸上的惊喜藏都藏不住。“对了,你就是封治!”难怪她觉得眼熟,原来他就是那个鼎鼎有名的封治!
封治是许多台中市民眼中的大英雄,破获无数案子,尤其是他痛扁歹徒的画面,更是让人看了爽快。
“我们想请你到警局一趟。”他说明来意。
“去警局?”她讶异地瞪大眼。“为什么?”她赶紧回想自己最近是否做了违法的事,比如说闯红灯、没走斑马线、还是……
“我们想请你协助办案。”封治的声音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办什么案?”听到协助办案,许多不好的记忆立即涌上心头。
“王佳瑞。”
一提起王佳瑞,悲愤的情绪再度涌上心头,她忍不住发飙。
“我之前已经去警局问讯很多次了,为什么还要再找我?”警方的无能害死了王佳瑞,现在还想怎样?
王佳瑞刚失踪的那几个月,她一个星期跑好几趟警局,重复被问着同样的问题,不只同事们以异样眼光看她,就连家长都在背后议论纷纷,甚至要求小孩转班,摆明了将她当成嫌疑犯。
如今,这些经历又要再来一次吗?
“以前你去的是辖区警局,现在案件由刑警大队接手,我们必须从头办过。”封治无奈地解释。
当初案子报的是失踪,由报案的辖区警局负责处理。但现在发现小孩的屍骨,上头认为案情似乎不单纯,因此决定改派较有经验的刑警接手。
“之前我去过警局好几次,做过的笔录一大叠,为什么还要再来问我?”
“每个人的观点不同,可能会有盲点,既然我们接手了,就会重新再问过一次,厘清所有的疑点。”封治负责答话。
其实他这话说得很心虚,昨天被指派接手这个案子后,他看过当时的问案笔录,上面几乎是流水帐,很多重点都忽略掉,没做到纪录,看得他差点吐血,只好重新来过。
“警方的无能不但浪费人民的时间,更造成我的困扰!”她抱怨的音量不小,只要站在她周围的人都清晰可闻。
“臻香……”叶淑兰惶恐地拉拉她的手,制止她的直言。
“范小姐这么说就错了,详查案情本来就需要时间,更需要再三比对,怎能说是浪费时间?”一道清冷的嗓音轻轻响起,说起话来合情合理又面面俱到。“至於造成你的困扰,我们深感抱歉。”
“你也是刑警?”打从刚才远远看到他,范臻香便强力克制自己不要往那个男人身上看,直到他开口,终於可以正大光明地看过去。
不会吧?警察当中竟然有这种美色?她还以为他是明星或是模特儿呢!
说他是自己见过最俊美的男人,绝对一点儿也不夸张。
他有一双迷人的凤眼,眼形修长,媚惑迷人,隐含水光;挺直贵气的鼻梁,带着几分高傲;优美的薄唇,看得出他个性薄凉,不好相与。
他明明是个俊美的贵公子,怎么可能是警察呢?
“没错。”元艾瑁冷冷地承认。
“如果警方办案的效率再好一点,也许王佳瑞就不会遇害身亡了。”范臻香凝凝心神,脸色沈重地抱怨。
“我们也希望能及时救回王佳瑞的性命。”元艾瑁的脸色依然保持淡漠,但语气隐含悲恸和遗憾。
虽然这个案件之前不是他负责的,但他没有任何辩白,直接承受她的指责。
“……”他的反应瞬间浇熄她心中的怨怼,不再出声刁难。“我还有工作,现在没办法跟你们去警局。”
“我们可以在这里跟你详谈,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封治立即开口。
“这……我要先跟园长报备。”“跷班”两个小时,总要得到老板同意吧?
“我们跟你一起去见园长。”封治强势地说,多少带有胁迫之意。
范臻香听得心火倏起,不爽地回呛。“你们这是干么?怕我跑掉吗?”要不然干么跟得这么紧?
“我们只是希望尽早蒐集资料,早日找出凶手,不愿再浪费时间。”一直没开口的关静碧以她刚才的话回她。
“你也希望我们早日抓到凶手,替王佳瑞报仇吧?”封治很有默契地跟结婚半年的亲亲老婆一搭一唱。
“更何况……”元艾瑁冷冷地指出重点。“你是最后一个看过他的人。”
“你们怀疑我是凶手?”范臻香又惊又气地怒问,明亮的大眼燃烧着浓浓怒焰,为自己再度蒙受不白之冤而气恼。
最后一个看到死者的人,通常都会被当成嫌疑犯,当时她被警方当成嫌疑犯质问,现在又是如此,怎不教她气忿?
“你们一定搞错了,臻香不可能杀人的!”叶淑兰立即声援好友。
“淑兰姊,谢谢你。”范臻香欣慰地拍拍好友的手。
她相信经过“警方到此一游”后,她又要面对同事和小朋友父母的“过度关爱”或是“排斥”的对待了,所以此时的她确实需要朋友的信赖。
“事件发生不久后,你就换到这家幼稚园上班,没错吧?”元艾瑁指控意味十足,时间点太过巧合。
范臻香一双大眼不爽地眯起。“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的话怎么听,怎么碍耳!
元艾瑁一脸无辜地耸耸肩。“我只是说出事实。”
瞪了他好几秒后,她终於开口解释。“我并不是因为发生那件事才离开『成才幼稚园』的,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寄了履历表给『杰幼幼稚园』,但我不否认自己很庆幸之前作了这个决定。”
王佳瑞失踪后,她的处境变得很难堪,不只是王家的家长不谅解,天天到学校闹,连带影响其他家长,就连老师和园长都一个鼻孔出气,认定她败坏校誉,让她最后几个月的学校生活非常难熬。
就算先前没有想过换工作,经过那几个月,她也一定会辞职的。
“你真有先见之明。”
元艾瑁淡淡的评语,怎么听怎么刺耳。
“就算你是刑警,也不能乱扣我的罪!”她恨恨地反驳。
这个男人长得一张超级偶像脸,只可惜说起话来臭不可闻!
“你认为自己有罪吗?”元艾瑁看不出表情地反问。
“我没犯罪。”若真要说,只能说她不够小心谨慎。她当时应该先关教室的门,确定小孩无法乱跑出去后再训人,要不然王佳瑞也不会乘机跑出去,最后变成一堆白骨。
为此,她深深自责。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说她犯罪。
“有没有犯罪,不是你说了算。”
“没错,我有没有犯罪,当然不是我说了算。”范臻香毫不畏怯地跟他对瞪。“但,也不是你说了算。”
元艾瑁冷冷地看了她好几秒后,突然说道:“既然如此,就让证据来证实你的清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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