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记恨他说她会扑倒他的事,不想搭理。
兰修自顾自地说起话来,“说说你弟弟的事吧,我恕听。他长什么样子?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他干嘛一直问?冰丽不懂他怎么会对她弟弟那么戚兴趣,但时不时响起的雷声实在太可怕,不说点话她也会怕。“我弟弟他叫冰彦,今年十六岁,是个漂亮的孩子,长得很像浚王爷。”
兰修的眸子霎时炯亮了,苍白的脸上也添了几分血色。“原来是这样,我以为你喜欢我十一弟,才会一直盯着他看。”
“我喜欢浚王爷?”冰丽一脸古怪的看着他,随后想起自浚王爷出现后,她就一路被他狠瞪……他很在乎她喜不喜欢浚王爷吗?这是表示……某种期待升起,令她脸蛋一片绋红。“我才没有喜欢他!”
兰修轻笑,笑得十分愉悦:心里有着难书情绪的反倒变成急忙澄清的冰丽了。
在谷里等救援太无聊了,两人又聊了起来。
“我弟他练了一手好字,每个月他都会寄信给我,我都有收妥,我很期待他这个月寄的信。”
“他还活着?”兰修疑惑的问她。
“当然了!我们只是分开住而已,你胡思乱想!”
“你们姐弟怎么会分开住呢?”
他问,冰丽却不说话了,看来该是有什么苦衷。不想为难她,他换了个问题。
“你爹娘呢?”
“七年前被一场洪水带走了性命。”她带哀痛道。
兰修至此明白她跟她弟弟是相依为命的,她弟弟肯定对她很重要,这让他有了个大胆猜测。
“是你那个主子以你弟弟做威胁,不让你们见面吗?”
此话让冰丽瞬间僵硬,兰修见状便也不再多问。
伴随着雷鸣声,雨势下得滂沱,他知道自己说中了,而她不会再理他,只好闭目养神,可一声声雷,令他很不安。
不久,恍惚的他被冰丽喊醒了。
“兰修,你一直盗汗,是伤口发炎了吗?”
映入他眼帘的是冰丽担心的神情。“我没事……”他虚弱的回道。
轰隆隆--一记响雷劈下,兰修瞳孔强烈缩了下,身子微颤,下一刻即被冰丽捂住耳朵。
“我弟弟小时候也会怕打雷,我都会捂住他的耳,这样听不到就不怕了。”她干笑道。她当然也是怕打雷,但她是姐姐,必须保护弟弟,久而久之就不太怕了。
但这个男人分明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怕打雷呢?
冰丽不好问他,犹如他问到她弟弟是不是被用做威胁时,她说不出口,她想怕打雷是他内心的弱点,他也不会说的,他们还没亲密到可以互相分享秘密。
兰修以为会听到可怕的雷声,却被双小手捂住耳,那温润柔软安抚了他的心,但他却不大高兴,凝望着她道:“我不是你弟弟。”
“我没把你当弟弟……”冰丽羞赧极了,不敢去想自己在看到他额头盗汗、一脸不适,就紧张地探视他是出自于多大的关心,只能嘴硬的说:“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顶多在你欺压我时,在心里嘲笑你罢了!”
她的手很小,哪遮得住什么雷声,连她说的话他都能清楚听见。但他发现她眼里不带有一丝嘲笑,只有担心,顷刻间,他的心被触动了,融化得一塌糊涂。他忍不住伸手覆上她捂住他耳朵的手,仿佛被她这么触碰,他就听不到可怕的雷声了。
“真暖。”
这个让自己一身狼狈的女人,一双小手竟那么温暖。
饼去,他一直听母妃的话,扮演个毫无才能、不受期待的皇子,也因此,他不受父皇疼爱,被异母兄弟忽视,连下人都轻忽怠慢,他能依靠的就只有母妃而已。
母妃病逝的那天,他失去了他仅有的依靠,于是崩溃的恸哭着。那晚雷声轰隆不绝,母妃一睡不醒,他的世界化为一片黑暗死寂-心灵烙上阴影,之后他再听到雷声,就会想起母妃死去的那一晚,进而感到身体不适、盗汗、心跳加快,甚至昏迷。
琼一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但他很清楚,他对琼一而言只是主子罢了。他们并不是家人,但是她……
这个被他软禁的姑娘,竟关心地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说这样就听不到雷声了……
母妃过世后,他就一直觉得很冷、很寂寞,冰丽是第一个朝他伸出手的人……他忍不住了,伸长手臂的将她拉入怀里,汲取她身上的暖度,想依靠她。
冰丽听到那一声“真暖”后就被他拥入怀里,她的脸颊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脸蛋都涨红了,心窝更羞赧的咚咚响着,快喘不过气了。
“放、放开我……”
他却不放,她只能更猛力地推着,推了几次,才成功推开他。
一得到自由,冰丽就用力深呼吸着,又拍了拍脸,却始终驱散不了那留在胸口里的暧昧热意。
“一定是情花的关系,我才会变成这样……”她嘴里说服自己似的念着。
“是因为情花吗?”兰修被她推开后,莫名的空虚威席卷而来,在听到她的喃喃自语后,不禁也迷惘地问起自己了--他会被她的温柔、被她手心的温度融化了心,渴望抱紧她,是因为这里开满情花的关系吗?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好半晌,才又说:“冰丽,光是捂住我的耳还不够,有个方法能让我听不见雷声。”
冰丽忙着拍脸散热,根本没注意到兰修看了她好久,当他开口时,她下意识的抬头,视线对上他的,随即被他修长的手捧起了脸蛋。
她不知他的用意,只觉得他温热磨蹭的指月复让她不住地泛颤着。
兰修眼神迷离地朝她低下头,唇瓣离她愈来愈近。
这行径是有点疯狂,但他想,亲吻她之后,他或许就会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
他是想吻她吗?
当兰修朝她低下头时,冰丽心里浮现这句话,她的心怦怦跳着,几乎是紧张到只能盯着他那漂亮的薄唇无法动弹,但她似乎也不想躲避。
这时,山坡上传来了兰皓的声音--
“八哥,我们来救你了!”
兰皓的声音伴随着雨声在山坡上方响亮响起,兰修和冰丽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般的神速分开,接着,兰皓和几名侍卫下来山谷,协助他们爬上来。
马车早停在一旁等待,两人一爬上山坡就被送进马车里,但身子仍是淋湿了大半,只能先用马车内准备的干净布巾包裹身子,免得着凉。
在返回湛王府的途中,兰修看向窗外,没说一句话,而冰丽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思绪飘茫着,恍若对自己已从山谷下逃出感到很不真切,一殷落寞感油然而生。
如果浚王爷晚点来救他们的话,那她和兰修会不会真的……
她随即微蹙眉。她在遗憾什么?
回府后,她被贝儿、珠儿带入房里擦药,白皙的背和手脚有着轻微破皮,可想之,保护她的兰修,伤势肯定比她严重。
雨势直至傍晚未停,贝儿送来晚膳,她吃完后决定早点歇息。
这一晚,跟往常不一样,兰修并没有回房睡。
平时他睡在她身边,虽然她会很不自在,但他一不在,她突然觉得整张床榻变大了,更不习惯。
敝了,她是希望他回房睡吗?
冰丽拉起棉被蒙住头,仿佛这样就不会注意到他没回来的事,不再失落。再这么下去,她肯定会以为自己迷上那个狡猾的男人了。
棒天一早,冰丽用了早膳,依然没见到兰修。听珠儿说,他昨晚在书房擦药过后就一直待在里头,凌琼一在半夜回到府邸,进了书房也就不曾出来,好像和他在商讨什么事。
在书房谈事情有必要谈一夜吗?莫非……
冰丽脑里轰隆一声。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这时候,贝儿慌忙的跑来,快喘不过气的倚在房门上。“冰丽小姐,王爷说……”
见贝儿提及兰修,她没来由的有点紧张,“快说!”
“他请你到书房,说要审问你。”
审问她?
冰丽愣住了,被囚禁在湛王府里以来,兰修都是在寝房内审问她,或自己带她去别的地方,也不让旁人知道,这还是他第一次叫人唤她前去,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懊不会是他真的找到什么线索了吧?
兰修是精明之人,把她因禁在他的府里,不可能只为闹着她玩,而且她发现他都会暗地里要凌琼一帮他办事,也许昨晚他和凌琼一在书房里长谈,就是为了她的事……
冰丽心里忐忑着,昨晚和兰修发生过的暧昧情景,在这一刻都变得缥缈、模糊不清,几乎都被她当成是场梦了。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她不知不觉已走到了书房门外,她伸手敲了敲门,立即听到兰修的声音。
“进来。”
她推开房门,头一次踏入兰修的书房,里头空间很大,左侧摆了张长桌和几张椅子,供多人谈话使用,中间是张偌大的桌案,上头放着文房四宝,还嗅得到浓浓的墨香,右侧则靠墙放了张长榻,她猜昨晚他就是睡在那张长榻上的,桌案后是一整片书架,摆满了许多书籍和卷册。
在她观察完四周后,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视线放在兰修身上。
兰修一身白袍的倚在桌案边,双手环胸看起来悠闲自得,冰丽望着他,一不小心就失了神。
“昨晚有着凉吗?”他微笑,温润的嗓音响起。
“没有……”冰丽眨着美眸,不自在地说,视线莫名来到他的脚上。
兰修像是发现她的担心,回答她,“我没事的,只是小伤。”
闻言,她更不自在了,秀美的脸无法抬高面对他。
“睡得可好?”他又问。
她顿了下,有些心虚声音高亢地回道:“我一个人睡当然好了!”
“是吗?我一个人睡可有点寂寞,但要是跟你睡,我怕我会把持不住……”兰修一双眼盯紧她,望着她的红唇喃喃自言着。
把持不住什么?
冰丽脸蛋闪过暗红,感觉心跳开始不稳,兰修却仅是微笑望着她,害她的心七上八下的。
“你有话就直说吧!”他说要审问她,到底要怎么审?她不想吓自己了。
他直视着她,笑得和煦好看,“我叫你来,是想让你看一幅画。”
这话倒是幽乎冰丽的意料之外,她看着他从柜子里取出一卷画轴,自她面前摊开。
那是张美人图,画里的美人蛾眉皓齿,有沉鱼落雁之貌,气质更是高雅出尘,不似凡人,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喊道:“真美!”
冰丽的赞美令兰修得意一笑,“这是我母妃。”
“你母妃?”她惊讶地望着他。难怪他的气质跟画里的美人如出一辙!
兰修定眼看着她,淡然地说:“我母妃出生于书香世家,从小身子就羸弱,原本不打算嫁人,但她还是被迫进宫当妃子,且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我。”
为什么他要对她提及他母妃的事?
她心生疑惑,心底却也渴望了解他多一些,听他继续说。
“我很喜欢我母妃,她很温柔,说话轻声细语的,就像仙女一样。生性淡泊的她,最大的愿望便是看着我在险峻的皇宫里平安长大,在父皇兄弟面前装得射箭读书样样不精,说话也温温吞吞的没有脾气,好让人对我丧失戒心,不把我当成竞争皇位的对手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