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悲惨的事,不是心上人成亲,新嫁娘不是她,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人成亲,还来不及为此感伤一番,就被迫嫁给自己最讨厌的男子。
宝玲虽然贵为公主,但是从小到大没有遇上一件顺心如意的事。
她的母妃死得早,自幼让皇祖母抚养,与父皇不亲密。她和兄弟姊妹也相处得不愉快,倒不是她的脾气坏,而是外貌太突出独特了,兄弟们觉得和她在一起,比她还不像个男的,姊妹们倒喜欢拿她当陪衬。可是她受够了奚落,被刺伤了几次,学乖了,下次遇见,躲得远远的,不相见了。
“公主,驸马快进来了,您坐端正一点。”侍女悠悠慌张的走到床边,对着缩在床角的新嫁娘劝告,“别愁眉苦脸的,今天是您的大喜之日,高兴点。”
宝玲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里的忧愁无法向任何人倾诉,唯一谈得来、年纪又相仿、能够理解她的人,就只有眼前的悠悠。
可是身分的差异、立场的不同,让她无法理解宝玲的无奈。
“公主……”悠悠抽出手帕,凑近宝玲,轻轻的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珠。“奴婢晓得您不喜欢驸马,但是自古以来能嫁给心上人的女子寥寥无几,您想想前几个朝代被送去和亲的公主,命运多么凄惨,相比之下,您已十分幸运。”
宝玲嘴角一撇,不以为然。
新房内,红烛高照;新房外,喜气洋洋。
悠悠抓紧时间,为宝玲修补被眼泪渲染开的妆粉,继续劝说,“驸马玉大人是太后为您挑选的,不论人品、容貌,都无可挑剔。”
宝玲苦笑,沮丧的低头,手拿着悠悠递过来的镜子,瞥着镜中的自己,更难过了。
镜面映出一个浓眉大眼的姑娘,长得也算漂亮,只是脸又大又圆,往下看去,肩膀太宽,丰胸肥臀,腰却不细,一双腿还特别长,这身段怎么看都是一副粗壮有力的体格。
若将酥胸压平了,说她是男人都没人怀疑,完全不像个姑娘。
假如生在以丰腴为美的朝代,也许她会是个人人称赞的美女,可惜本朝以瘦为美,连评论美男子的标准都是“瘦削、飘逸、单薄”,对女子体态的要求就更严格了。
宝玲从长相到身材,不仅与双亲找不到任何相似之处,连她的兄弟姊妹里头也找不到一个与她像的,倒是皇祖母很欣慰的说她继承了皇祖父的外表。
皇祖父,英勇的先皇,伟岸的男人啊!
宝玲没见过这位早早逝世的长辈,很尊重对方,但是做为女子,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的外貌跟个男人很像,而且还是传说中很勇猛的男人。
“驸马来了。”悠悠听见开门声,急忙收拾整齐,一溜烟跑到门边站好。
宝玲心跳如擂鼓,抬起头,看见衣着红艳的新郎官推门而入,忙不迭将早已扯下的盖头重新罩回脑袋上。
玉彦,朝中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容貌俊秀,斯文体贴,像是从书中走出来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宝玲一眼就瞧见他被衣带束起的腰,像是比她还细,当下情绪益发低沉。
“妳可以下去休息了。”走进房间,玉彦朝悠悠亲和的微笑。
悠悠面泛红晕,流露出倾慕的眼神,“是,大人。”
眼看仅有的帮手要离开,宝玲顾不得礼仪,紧张的又抓下盖头,出声挽留,“别走……”
“公主,妳别慌,为夫绝不会怠慢妳。”玉彦行了个礼,然后转头,又给了悠悠一记安抚的笑靥。
悠悠只当宝玲在害羞,心想,和这么俊的男人相处,即将让他温柔款待一整夜,有哪个女子能不羞涩情怯?
无视宝玲的呼叫,悠悠毅然关门离开,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做下人的怎么好打扰主子们的鱼水之欢?
“公主,有礼了。”玉彦径自锁上门。
“别……”失去帮手的宝玲欲哭无泪,对着面带微笑、步步逼近的新郎官,紧张的开口,“别过来。”
“别害怕。”玉彦轻声细语,像是对于她的恐慌有着充分的理解。“我们俩已是夫妻,今后要共度一生,我不会伤害妳。”
宝玲瞪大眼,眼前温良恭俭的男子看似毫无危害,事实上,他也人见人爱,不过她知道他的好都是表面的。
她很清楚玉彦的为人,知道他有多么表里不一。
玉氏一门,权势显赫,风头之健,让宫中权贵颇为忌惮,而玉彦却是玉氏家族里唯一一个与各路皇亲国戚都相处得融洽的玉家人。
外人皆以为他人品高尚才广受欢迎,深陷朝野纷争又不得罪各个派系,可是宝玲很清楚,这个从小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坏家伙有多么危险。
“你……别过来。”她一点也不想和这个男人成亲。
跳到一旁,她沿着满是酒菜的圆桌绕着圈圈,躲避他。
玉彦用看待顽皮孩童的目光看着她,笑问:“公主,这是一种新游戏吗?”
“太后告诉我,是你主动提的亲……你为什么要娶我?”宝玲没好气的问。
他神态温和,反问道:“我们俩自幼相识,互相了解,男未婚,女未嫁,不适合在一起吗?”
烛光照亮了他赏心悦目的秀气容颜,她觑着他白皙的肤色,心里十分嫉妒,为什么一个男人的皮肤比身为女子的她还幼女敕呢?
“我知道你压根儿就不喜欢我,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不管你娶我是为了什么企图,我都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冷不防的,她的手腕竟被一个箭步上前的玉彦攫住。
她大声惊呼,“放开!快放开!”
“公主,妳完全不了解为夫,否则妳不会有如此深的误解。”无视她的挣扎,他看似温柔的拥住新嫁娘,力道却强劲得令她难以挣月兑。
放眼京城,年龄与宝玲相配的有为青年中,找不出三个人能高她一个头的,玉彦正好是其中之一。
他不是很强壮,但是也不瘦弱,喜袍下的身躯修长又匀称,配上俊秀的容颜,看起来十分优雅。
“放开我,放开。”被他抱到床上,宝玲又惊又慌。
玉彦像是见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笑得更开怀,“公主,妳太紧张了,来,放松一些,妳先深吸一口气,然后吐气,再吸气,再吐气……”
“你别玩了。”她怒气冲天的在他的怀里扭动。“你究竟要做什么?”
“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他还能做什么?
“这……这不可能!”
面对她的抗拒,玉彦出人意料的点头,“是了,我忘了。”
宝玲以为他觉悟到两人之间是不可能的,见他果断的放开她,转身离开,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一颗心却也放松下来。
哪知他走到桌边,忽然开口,“得先喝汤酒,才能洞房。我们按顺序,一步一步来。”
她惊恐不已,趁他还未回身,赶紧跳下床,爬到床底下躲藏。
玉彦再转头,看见他的新嫁娘摇晃着腰臀,以十分可笑的姿势钻进喜床下。
他一手执着酒杯,呆在原地,忍俊不禁。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躲他宛如老鼠躲猫……
唉,有必要那么记仇吗?他只是在年少无知不懂事的时候,“稍微”得罪了她几次,她有必要这么耿耿于怀吗?
他的笑颜不自觉的浮出淡淡的苦涩,柔声劝说,“公主,快出来。”
宝玲听得浑身战栗,“不要。”
他叹口气,放下酒杯,俯身,一起挤进狭窄的床底。
她使力推他,大声尖叫,“出去,你出去。”
“哪有新郎官在床上,让新嫁娘睡床下的道理?”玉彦十分体贴,“不管公主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嗜好,为夫定然舍身相伴,奉陪到底。”
“我不要你……”
他再次笑着打断她的话,“为妻子效劳是每个夫君应尽的责任,至于公主要或不要,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呜……”来不及反驳他的歪理,肩膀让他一拉,宝玲整个人又被他缠得紧紧的,一个突如其来的吻,猛地封住了她急于抗议的红唇。
她的呼叫在唇舌缠绕间遭他吞没,连她的呼吸和怒气也被逐一化解。
陌生又激烈的吻,随着他的蓄意撩拨,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她的理性。
在阴暗狭窄的床底缝隙,她尝到了生命中第一个吻,如此狂热,令她忘却羞涩,脑子里乱糟糟的,隐隐约约只记得玉彦俊秀好看的脸。
从小他就特别讨人喜欢,待人恳切友善,斯文讲理,与那些顽皮的孩童全然不同。宝玲也曾被他的外表迷惑,喜欢上这个家世不凡的少年,接近这个表面上温和可亲的人。
直到亲耳听到他说的话,直到亲眼见到他人前人后两个模样,直到亲身体会到这个人有多恶劣……她才明白,假如这世上有个人是不能招惹、必须见了就躲的,毫无疑问,那就是玉彦。
“呜……别碰我!”意识瞬间回笼,她奋力推开他,中断了不该有的吻。
玉彦猝不及防,人往后退,微微抬起的头撞上床板,发出砰的一声。
他还没喊疼,听闻巨大声响的宝玲却先倒抽一口气,替他感到难受了。
“你……你不要紧吧?”她缩在角落,小心翼翼的问。
揉了揉头,他又好气又好笑,又有点心酸。想当初两人曾那么好,如今却被她如此排斥,看来当初太过自负自信的他真是做错了……
按捺下心事,玉彦先爬出狭窄的空间,接着伸出手,将企图闪避的人儿强行拖到床外,力道却不失温柔。
宝玲防备的看着他。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她所知道的玉彦不仅有仇必报,还十分记仇。
“闹够了?”玉彦一脸宠溺的凝视着她,抱她坐回床榻,语调温柔至极,“夜深了,先休息,妳若想玩什么游戏,咱们明天再继续。”
她突生一股哀号的冲动,“我没和你玩!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嗯,虽然不怎么好笑。”他同情的看着几欲崩溃的人儿。
“我是认真的!你连我的名字是什么都不晓得,从小到大没对我做过一件贴心事,和我成亲是想害我吧?假如我有得罪你的地方,我赔礼道歉行不行?麻烦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害妳呢?”对宝玲硬完转软、不顾自尊的恳求,玉彦仅轻描淡写的响应,甚至表现出深明大义的态势,“我知道妳有喜欢的人,不想嫁给我,可是妳喜欢的人已经成亲了,妳应当放下过往……”
“不放!”她的过往,多的是玉彦制造出的惨剧。要她放下一切?不可能。
“那么为夫会耐心的等待公主把心收回。”玉彦的语调一贯轻柔,“我知道妳名唤宝玲,妳的心事我都清楚,妳可以安心的将自己交给我。”
他说得如此诚恳,烛光下的容颜又如此迷人,若非早已看穿他的真面目,宝玲相信自己一定会被他迷惑。
可是过去的遭遇教她不敢再相信他,她失神的摇摇头。
他端起酒杯,凑近她,举止亲昵的喂她。
宝玲忍不住推开杯子,酒液顿时洒在他的身上。
玉彦叹了口气,眼神一黯,似乎颇为感伤。
她怯怯的看着他,然而他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容隐含着难以描述的宠溺。
“妳不喝酒就算了。饿不饿?吃些东西可好?”
他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实在太吓人,宝玲打了个寒颤。
“你可以离开……让我自己待着吗?”
“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玉彦重复一遍,起身,熄了满室烛火。
宝玲又想躲避,身子一动,迎面而来的黑影却紧紧的覆盖住她的身体。
她想呼救,但是被他按压着无法动弹,刚出口的声音也让他柔软的唇掩上,又一个撩人的吻,打乱了她的心绪。
他怎么能对她做这种事?明明不喜欢她,又要和她成亲……宝玲又苦恼又困惑,终于肯承认,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但……
“你……你别碰我!”尖叫声还是响起,声量逐渐增大。
新房外,路过的下人不禁掩嘴偷笑,只当从未尝过男女情爱的公主太过羞涩。
就这样,玉家最良善儒雅的有为青年终于成亲了,可是没人知道表面上斯文有礼的他如何在洞房夜里狂野的侵占他的新娘。
宝玲的哀叫声不断,高低起伏,跌宕不已,只是都被某人吃吞进唇舌间,兀自感受那股激荡,直到下半夜才彻底停息……
眼角挂着温热的泪珠,她在疲倦中沉沉睡去。
梦里,她回到过去。
第一次见到玉彦,她已经八岁。
玉彦是太子的伴读,和许多王公贵族家的子弟一样,年纪尚小,便得早早进宫学文习武。
她在宫中游玩时,常常见到玉彦和年龄相仿的皇兄弟们到处玩闹。
他永远是孩童里最沉静的一个,不惹是生非,也不抢风头,但也不会做个唯命是从的小苞班。
他生来彷佛就是为了获得长辈夸奖而存在,一言一行都带着独特的风范。
小时候的宝玲很羡慕玉彦这么讨长辈喜欢,然而太受夸赞的他渐渐不受同辈欢迎,进宫没多久,便遭到皇族子弟们的群起排挤。
在宫中的长长走廊上,宝玲一次次见到玉彦身边的玩伴一个个减少,很快的,只剩他一人孤单的行走。
他也被欺负了吧?
她曾天真的以为他也和自己一样,因此备感同情。
“你的书掉了。”发现他的书被皇兄偷走,丢在花丛内,她傻傻的为他拾起,擦拭干净。
在凉亭内寻找丢失书籍的男孩抬起头,静静的注视着为他送来遗失物的女孩。
“您是……南阳公主?”玉彦认出她的身分,对她笑得十分友好。
宝玲呆呆的点头,因为他罕见的友善态度。
肥女敕女敕的身子,黑黝黝的肌肤,她活像是一颗会走动的大煤块,因此兄弟们嘲笑她,姊妹们拿她当陪衬,父皇嫌她生得难看,除了皇祖母外,没人真心喜欢她。
“小生正愁着找不到书,多谢公主相助……”他收回书籍,有礼的朝她鞠躬。
“你们在凉亭里玩,三皇兄趁你不注意时抽走你的书,丢到那儿。”宝玲打断他没完没了的道谢言论,告诉他真相。
她总是躲在一旁窥视她的兄弟姊妹,默默的等待着能有一人对她发出友好的招呼,让她加入他们一起玩,然而至今仍等不到。
“三皇子大概是想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没什么大不了。”
玉彦笑容可掬、不以为意的态度,令宝玲敬佩不已。
“你的心地真好。”她想了想,掏出皇祖母给的精致点心,分给他。“这个我吃不完,送你。”
看着他收下食物,她慢吞吞的挪动脚步,看他一眼,走开一点。
当她快要走出凉亭时,玉彦忽地开口,“公主,请稍等。”
他取出同样包装精美的小荷包,打开给她看。
“谢谢您的赠礼,小生这里有一些家母亲手做的点心,您若不嫌弃,便请收下。”
他才大她两岁,却像个大人,说话行事彬彬有礼的样子,和她那些顽劣幼稚的兄弟相比,简直像天上的云朵对比地上的污泥。
宝玲愣了片刻,笨笨的问:“小生到底是什么?”
年满十岁的男孩也愣了一下,“是自称。”
“自称?你的小名吗?”她慢步凑近他,拿过他捧在手上的小荷包。
“这……”玉彦想要解释什么。
宝玲无意聆听,擦擦手指,捏起小荷包里的零嘴,咬了一口,甜甜的滋味立时盈满口中。
“好吃,比我给你的好吃。”她开心的笑说,随即期盼的望着他。
即便只有十岁,他依然懂得看人脸色,注意到她的眼神,马上打开她刚才递来的小荷包,举止优雅的拈了一块,边吃边用华美的词汇赞扬味道可口。
“那不是我娘做的。”宝玲听了赞赏也不高兴,反而有点失落。
玉彦彷佛熟知她的一切,不轻易询问她的私事,也不随便安慰。
他看了她一眼,微笑的说:“公主若是喜欢,小生再请家母做些点心,等下回进宫时,再带来送给您。”
“这样好吗?”宝玲不认为玉彦会当自己是朋友,他们始终男女有别,况且……“若让皇兄弟姊妹晓得,你会被嘲笑吧?”
将书籍送还给他,已耗去不少胆量,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勇气再和他见面,犹豫的望着他。
这个男孩出身权倾朝野的玉家,她对他的认识全来自于宫中人士的闲谈。
她没有年纪相当的玩伴,渴望能有个同伴,可是也知道他极为优秀,和她这样长得不好看又不聪明的女孩,并不适合玩在一块,即使她贵为公主。
“后天中午,公主可以来此与小生相见。”玉彦嗓音温和的说。
宝玲回过神来,凝视他清澈的眸子。
他们两人身高相等,然而在体型上,身为女孩的她看起来比他更“宽大”一点。
“你……愿意和我玩吗?”她怯怯的问。
他笑着点头,与她约定下次见面。
两人说好了,悄悄再会,不告诉任何人,并在凉亭内,分享交换的零嘴。
宝玲第一次遇到不会嘲笑她长得又黑又高又壮的玩伴,十分开心。
“小生,他们也不和你玩吗?”
“小生不叫小生。”
“那你为何总是叫自己小生?”
“……罢了,小生便小生。”
“你的话有些奇怪。”
“谢谢。”
“我则是长得有些奇怪,完全不像个女孩。”
“姑娘家长大之后是会变的,据说如此。”
宝玲听了十分高兴,“真的吗?真的吗?”
“有句话说『女大十八变』,不是吗?”
她摀着脸傻笑,盼望长大之后,变白,变瘦,变漂亮……
一直到多年以后,她已肯定愿望不会实现了,还忍不住如此期盼着。
一直到多年以后,她仍清楚的记得那天的自己多开心,以为自己有了朋友,和那个笑得特别温和的男孩谈天说地的聊了好久。
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确认下次见面的时间,直到路过的宫人发现了他们俩,宝玲才依依不舍的和玉彦分别。
“小生,再见。”她边走边回头,不断的挥手。
他一语不发,表情有点微妙的变化。
她看不懂,只懂得开心,像是得到了珍贵的礼物,好不高兴。
这是她第一次与同年龄的人相处得那么愉快,并有了约定,回去后便痴痴的数着时间,一刻钟一刻钟的等待,等后天中午快快来……
宝玲一觉到清晨,再睁开眼,晨光已透窗而入。
她扭动酸痛的身子,转头便看见玉彦熟睡的俊秀容颜。
他还在梦里,神色恬静。
宝玲嫉妒的抬起手指,想戳戳他的脸,又怕弄醒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他越长越好看,而她却没有像他说的那样,“长大之后是会变的”呢?
“醒了?”玉彦忽然开口,接着长睫微动,慢慢的睁开眼睛。
她急忙背对他,赌气不肯理睬这个不顾她的哀求与反抗,卖力“欺负”了她大半夜的恶劣新郎官。
他的轻笑声落在她的发间,“公主难为情了?”
“别……别碰我。”感觉他柔软的薄唇贴着她的肩头,宝玲心慌意乱。
“早晚妳会习惯的。”他的吻从她的肩膀向下延伸,顺着她的背脊,轻柔的留下一个个印记。
从她圆圆的脸,吻到她圆润的双肩,还有晨光照耀下泛着金光的迷人肤色,无不散发出狂野的媚态。
被他拥抱的人儿,在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显得柔弱娇小了一些。她总是对自己的外貌自卑,然而看惯了那些瘦弱女子的玉彦,偏偏对她与众不同的外貌有感觉。
宝玲让他扰得浑身发抖,他的每一次碰触都像是在爱惜一件珍贵的宝贝,在她内心深处燃起了一簇簇无法熄灭的火花。
她应该是不喜欢玉彦的,为什么却不憎恨他给予的亲密碰触呢?甚至一夜激情过后,还萌生一种认命的觉悟,连继续抗拒他的力气都找不到?
她究竟怎么了?
“宝玲,回头对我笑一笑吧!”
“或者……妳更喜欢我称呼妳公主?”
“再睡片刻吧!昨夜陪我玩了那么长的时间,妳不累吗?”
“宝玲……”
蜷缩起身体,宝玲惊觉找不到自己的心与抗拒,身后的男人不停的骚扰她,说着撩拨人心的情话,她只能皱紧眉头,困难的抑制住一颗懵懂又难以控制的心,不要随着他似真似假的玩弄而骚动。
室内陷入沉寂,玉彦慢悠悠的起身。
窗外,艳阳高照。
守在门口的侍女听见呼唤,推门而入,只见驸马已穿戴整齐,微笑的吩咐她为公主梳洗打扮,然后面带柔情的转身,与躲在被窝里的公主又说了句悄悄话,才大步离开,并顺手关上门,不由得有些羡慕。
“公主,”悠悠走到床边,笑看着鼓起的被窝,“恭喜您,驸马很温柔体贴吧?”
宝玲无言以对,直到确定玉彦不在了,才慢吞吞的探出头,一张圆脸红扑扑的,像涂抹了胭脂。
他对她确实温柔,一举一动也颇为体贴,但是他自始至终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他骨子里的霸道,看来还是只有她知道。
宝玲简单的梳洗完毕,换上新衣,缓缓的步出房间。
玉彦正好回头接她,不顾她的反对,体贴的搀扶着她去拜见家中长辈。
她的双腿虚浮无力,走路一顿一顿的,不时哀怨的偷瞪他。
夫妻俩进了厅堂,和家人共享早膳。
宝玲虽然跟热情的玉家人打过招呼,但是不时低垂着头,深觉尴尬。
整个京城的人大概都晓得她另有所爱,那是一个外表高大健壮,足以映衬出她的娇小,性情又直爽坦率的英勇男子,完全不像玉彦的表里不一。
可惜对方不爱她,还娶了玉家的姑娘为妻。
她一番痴心得不到响应,再度遭到兄弟姊妹极尽所能的嘲笑,连一向疼她的太后都感到丢脸,逼着她早点嫁人。
谁知玉家的青年才俊玉彦竟然主动声称对她倾慕已久,期盼能迎娶她。
太后看见有台阶可下,又和大多数人一样被玉彦的表面工夫所蒙骗,轻易的替她答应了玉彦的求亲。
宝玲欲哭无泪,喜欢的人被玉家姑娘抢走了,最不喜欢的玉家男子成为自己的夫君,更惨的是,从此以后她还得和玉家人生活在一起,一辈子。
“公主,您怎么了?”玉家长辈发现她的脸庞扭曲,关心的问:“东西不好吃吗?为何面色如此难看?”
宝玲含泪摇头,看见身边的玉彦掩嘴而笑,禁不住含怨伸出手,在桌子底下偷偷的拧了他一把。
“咳,她……身子不太舒服。”玉彦开口,为态度别扭的宝玲解释。
她觉得他意有所指,脑海顿时浮现昨夜的激情画面,羞耻到连呼吸都凌乱,见众人一笑而过的神色有点暧昧,愈发无地自容。
桌子底下,她微微抽搐的手掌被玉彦握住。他像是故意撩拨人,不停的在她的手心手背画圈圈,暖暖的体温却如燎原星火,落在手上,一点点蔓延到她的心窝。
是了,两人已是名副其实的夫妻,心里再不愿意,也改变不了现实。
宝玲又看了笑得满面春风的玉彦一眼,不管再怎么排斥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看起来十分迷人,收服人心的本领也更加纯熟,害她心乱的同时也感到心动。
她只能接受他,接受眼前这一切……
早膳过后,玉夫人带宝玲到房里谈话,又送了她不少礼物。
“这些新衣裳都是为公主订制的,请您收下吧!”
“谢谢……”宝玲看着一整箱合身的衣裙,有点意外婆婆如此疼惜,“呃……娘,妳往后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我叫宝玲。”
“好,宝玲。”听见新进门的公主媳妇这么懂得礼貌,玉夫人笑得很开心,“玉彦和妳从小就认识了,你们也算是有缘,他为人虽然有些微不足道的毛病,但是对自家人向来诚实恳切,妳大可以放心。”
看着玉夫人那张和玉彦有些相似的脸庞,宝玲总觉得紧张,尽避不认为玉彦表里不一的毛病微不足道,也不觉得这毛病能跟诚实恳切并存,不过又不太敢反驳婆婆说得很牵强的话语。
婆婆到底想说什么呢?她困惑不已。
玉彦是什么样的人,身为娘亲,玉夫人应该心知肚明。她老人家是想表示玉彦只会对外人虚伪,对自己人永远都是真诚的吗?
宝玲无意识的摇摇头,一点也不相信。
若要她相信,那么昨夜玉彦在激情时诉说的情话,不也要当真了?
他是那么的温柔,不断重复着对她的喜爱,此刻回想起来,她还会浑身发烫呢!
但是,他怎么可能真的喜欢她呢?
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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