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过年,叔叔还是走了。
他因为难过,所以不打算去厨房和大宅里的其他下人一起过,只想窝在叔叔曾住过的房里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就是有人不让他如意!
有人在敲房门,他不予理会,门外就传来大声呼喊——
“小青哥,我数三声,你再不开门,我就叫人把门撞开!”
小魔女又来找他了,他脸色阴郁的开了门,见到厨房的陈大婶端了一小兵汤进来,后面还有人送来电磁炉,而梁颖希两手正端着一个放满火锅料的大盘子。
其他人放好东西就退出去,梁颖希这才缓缓走进来。
“小青哥,你看我端这么重的东西过来,都不会接一下手吗?”下次要给他上上替淑女拿东西的课程才是。
郝青面无表情的接过餐盘,不懂这位大小姐又想做什么?
“今天可是除夕夜耶!一年里就属今晚可以大吃大喝,你怎么可以一个人躲起来不吃东西?陈大婶说你几乎一整天都没吃,喏,我现在命令你把盘里的东西全部吃光光。”
听着她喳喳呼呼的嘈杂声,郝青眉头一皱,这丫头,连他想一个人躲起来难过一下也不行吗?
他瞥了一眼火锅配菜,“我不喜欢金针菇。”
“可是我喜欢呀!”她吐舌,因为她也要跟他一起吃呀!
看来就算送吃的来给他,也是要以她大小姐为中心。
他的嘴角浅浅一勾,任她把所有菜色全往锅里扔,等到里面的汤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她挥手叫他坐好。
小小的火锅冒着浓浓的热气,暖和了他的四肢,好像也暖和了他的心。
“以后每年的过年,你都要跟着我过,不准再一个人窝在房里;爹地说,人窝在房里久了会生病的。”梁颖希一副小大人的口吻,把满满都是火锅料的碗交给他。
他默默吃了起来。
“不只过年,我看你以后连端午节、中秋节,哎呀!反正只要是节庆,还有你的生日、我的生日,统统都要和我一起过。”她故意这么说,就是要让郝青明白,以后他的身边一定会有她梁颖希陪着,她绝不会让他孤伶伶一个人。“你到底听到了没有?”
好个霸道的丫头!望着她,郝青似乎有些明白——这丫头是怕他一个人寂寞吧?吞下那一口口热呼呼的火锅料,其实她也不是不可取的,对吧!
而她,一直以为自己对他的心思,是不必在当下说清楚的;她一心认定,总有一天他会懂她对他的心,他终会明白他就只属于她!
梁廷海费尽心思终于得到了宏技科技,他深信在他的经营下一定会做得比大哥更好。
虽然从接手到现在,公司劳动状况一直走下坡,但这都是因为时机不好、景气不佳所造成,他只是运气差了一点,就算很多人不看好他,他还是相信那些人终有一天会后悔,知道他的能力绝对不经大哥梁启差。
看吧!这一天终于来了!
梁廷海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望着这群前来恭贺他的同行。
他暗中花费不少钱来买通好几个企业,让他跟国外投资公司接上线,争取到对方和宏技科技在亚洲合作的意愿,这样一来,不但可以疏解宏技的困境,又可借由诺尔曼集团的名声打亮自己的名号,此举让这些年来始终不看好他的人总算统统闭嘴了。
瞧那群人脸上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望着他和诺尔曼亚洲副理坐在一起,就让他的眼眉都笑弯了。
“梁董真是厉害,居然能找来诺尔曼的帮忙,待会儿饭后记者会一开完,明日的股市开盘,我们的股票一定涨了。”
“我就说梁董一定行!”
“哪里,这都是靠同仁们的努力争取,大家都有功劳。”得意全写在脸上,梁廷海笑得合不拢嘴。
此时,前方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梁廷海眯眼一瞧,原来是大哥的女儿——梁颖希来了。
他立刻换上一副慈蔼的面貌,变脸他最擅长了,当初梁启就是被他这副面貌给骗了,对他一点疑心都没有,才会被他骗走所有家产。
“颖希,海叔差点以为你不会来了。”
梁廷海的刻意表情看在一群在公司工作多年的老员工眼里,心中真是感慨万千,想当初梁廷海一上任,一点手足之情都不顾,不但撤换掉公司所有梁启的左右手,甚至还刻薄的对待前老板的女儿,将她的股份全部占为己有。
“不好意思,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婶婶亲自邀请我,我怎会不到呢!”梁颖希回以一笑,注意到梁婉仪也在场,一双眼正妒忌的朝她身上昂贵的小礼服狠瞪着。
“没关系,你能出席,海叔就很高兴了,只不过海叔原本以为你不会来,主桌这边都已坐满了,不如你去坐那一桌吧!”他比了一下角落边,那属于基本小员工的座位。
摆明了就是将她视为低阶层的员工。
“没关系。”她的脸上依旧散发亲切微笑,朝主桌的几位熟人道:“李伯伯、张伯伯,好久不见了。”
礼貌的打完招呼,她勾着郝青的臂膀,丝毫不介意的朝刻意贬低她身份的桌位过去。
梁廷海瞪着那抹几年过去却依旧骄傲不减的背影,更对主桌这边那群老家伙怀念和不舍的目光给气得牙痒痒的;该死的梁颖希,一来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拉了去。
饼于在意梁颖希的到来,以致他没留意到一旁诺尔曼副理那张过于怪异的脸色。
“老公,我那天跟你说的男人就是他!”梁廷海的夫人——王苓悄身靠近他,指着梁颖希带来的男伴。
昨日挑衣服的事,梁廷海已略知一二。
“是他?”眯眼打量着对方,他依稀记得大哥那个仆人的亲戚从小就陪在梁颖希身边,却没想到这些年不见,竟有这番大的成就。
般不好可以利用来帮助自己,男人有哪个会不想更有权、有势、有钱的?他不禁冷笑了。
虽然位于偏桌,梁颖希本身的光环可是半点不减,许多老同事皆忍不住饼来敬酒,小聊几句想知道她的近况,而梁颖希在举手投足间依然散发出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和另一边只会拿嫉妒眼神瞪她的梁婉仪相比,谁比较像真正的大小姐,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梁廷海此时也拿了一杯酒过来。“颖希,海叔听你婶婶提起,说你最近交了一个男朋友,是不是这位先生呀?怎么不跟海叔介绍一下呢!”
梁颖希瞄了一眼郝青,要他自己介绍。
谁知郝青突然像是哑了似的,只是目光灼灼的瞪着梁廷海——当年欺骗他的那封信让他耿耿于怀,而写信的人正是梁廷海!此刻面对真正的“仇人”,他不发火已经够给面子了,哪里还肯多说一句话?
于是现场显得一片尴尬。
“海叔,不好意思,这男人有时候不喜欢多话,你不用招呼我们,回去忙吧!”梁颖希忍着笑,假装正经道。
没想到郝青也会这样捉弄人的,嗯,给他加一分。
梁廷海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越是不让他知道郝青的底细,他就越想知道。“郝先生,你可能不记得我,在你大概二十岁左右,我们曾经见过几次面,我还跟你通过信呢!所以我对你极有印象,想当年你就是个勤奋向上的少年,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变得这么有成就,我内人很夸你呢!”
梁廷海想攀关系的嘴脸实在让她觉得厌恶,梁颖希脸上虽未露出异样的表情,口气却已有些不耐,她提醒道:“海叔,你的座位好像有那边耶!”
梁廷海闻言,脸色显得很不悦。
几年常跟在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挺身出来——
“梁小姐,我们梁董是好心过来跟你打招呼,你若不满,可以不来参加呀!”意思就是,梁颖希也不看看现在是谁在当家,她是在摆什么架子啊!
“今晚的主角可是诺尔曼集团的亚洲副理,梁董撇下贵客来跟你们打招呼,你的态度别这么嚣张行不行?也不想想你现在的微分!”
“你们两个别多说。”梁廷海表面斥责,心底则是挺得意的,“颖希,你别在意,他们几个酒喝多了,所以胡言乱语。”边说边观察着郝青的表情。
“郝先生,不知道你从事什么行业?不晓得你听说过诺尔曼集团吗?今天我刚好请到诺尔曼亚洲区的副理,就是坐在那边的那位金发外国人。”
郝青仍是不为所动,就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梁廷海才不相信郝青对于能攀上权位或是财势会无动于衷,“听说诺尔曼集团掌握全球金融中心,能跟他们合作甚至认识里面的人都能替自己的未来得到保障,郝先生有没有兴趣去和对方聊聊?我可以替你引荐一下。”
郝青总算有了回应,却是相当的冷漠。“我为什么要有兴趣?”他已在集团里工作了。
相较于郝青的冷脸,那头的诺尔曼副理却自动走来。
“啊!史提夫先生。”最先发现诺尔曼副理走来的梁廷海,惊觉自己怠慢了客人,急忙上前招呼贵客。
谁知对方无视梁廷海的存在,迳自绕过他,笔直走向郝青。
就在众人以为史提夫先生是因遭到冷落而生气,他却笑着开了口,“刚刚我还以为看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你!青,我差点忘了你跑来台湾了。”
梁廷海的英文很差,却也听得出来这两人是认识的!
“你怎么会想跟宏技合作?”郝青皱眉发问。
“还不是透过几家合作过的公司介绍,我看过计划书,觉得内容并无问题,想说近来集团在亚洲开发的打算,便想试着合作看看。”史提夫一坐在他身边,两人如老友般的聊了起来,他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女人,“这位和你一起来的女伴是谁?”
“她父亲是宏技的创办人。”
“哦?”史提夫很讶异,这么说现任的宏技董事是……
“梁廷海是我的叔叔。”梁颖希回答,虽然她比周边的人快适应了这两人的关系,却仍忍不住瞪郝青一眼。
没想到郝青就在名声响亮的诺尔紧集团工作,虽然她并不常去注意哪个企业有多厉害,哪间公司又多有名,却也常从媒体上看过、听过诺尔曼这三个字。
“方才你问我为何与宏技合作,是有什么问题吗?”史提夫问道。
郝青冷笑了一上,史提夫见状,心中的警铃马上响起。
郝青通常对不合格的公司,是连一句话都不想评断的,这么说来,这份合作计划……
“阿顺,他们在说什么?”梁廷海抓来方才替自己说话的手下,他要知道这两人叽里咕噜用英文都在说些什么,为什么诺尔曼副理的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
“梁董,这男人好像对诺尔曼集团支持我们拓展的计划并不满意。”糟糕,他刚才还那么嚣张的要那男人识相点,没想到那男人竟和诺尔曼副理这么熟稔。
“这怎么可以!”梁廷海气愤的冲到郝青面前,“郝先生,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介入我和诺尔曼之间的计划?”
他话才说完,就被史提夫怒声打断,“你这是在做什么?居然敢对我们诺尔曼的执行长大呼小叫?!真是无礼!”
此话一出,席间霎时传来一阵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