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格格 第三章 作者 : 瓅菁

在东宫太子府西厢偏远的院落,两道武功不分轩轾的人影正耍剑舞弄着,院落里的大树被他们的剑气波及,片片绿叶落地,差不多要铺满地面。

爆中奴仆太监看他们二人似真似假的厮杀阵仗,个个吓得胆战心惊、纷纷走避,免得无辜被波及。

忽地,斯文的太子胤礽一改常态,狂傲的以软剑挑衅迎来的锋利铁扇,铿锵的碰击,刹那间擦出火花,激得持扇的齐龑冷笑以搏。

“刀剑不长眼,太子莫要弄假成真!”齐龑以一道掌风逼退来人的凌厉。

“这是齐师父该检讨才是!”太子闪过迎面而来的狠劲,飞身至陡峭的屋顶。

不甘示弱的齐龑也不落人后,旋即跃至屋顶冷颜以对。

“别忘了咱们来东宫的任务,不是兄弟反目成仇窝里反!”迎着风,齐龑试图冷静,对着亲如手足的师弟说教。

“没错,咱们是为了完成义父遗愿而来,是师兄记性太差。”望着收歛不少狠劲的齐龑,易容假扮太子的齐烈也平静了下来。

“我没忘!”齐龑矢口否认。

“有,你的确忘了,否则怎会周旋在脂粉堆中乐不思蜀?”齐烈指责道。

齐龑看着师弟眼中的不以为然,已经明白原由。

他当然记得他们潜入皇宫的目的何在。

自小甭苦伶仃、生活颠沛流离的齐烈和齐龑,被龙天寨的当家齐焰收养,而毕生孤独一人的齐焰也将自身的武学和易容之术传授给他们。

年轻时的齐焰倾慕于江南美人董小宛,无奈郎有情、妹无意,绝色美人董小宛下嫁予才子冒巢民,未赢得美人归的齐焰,只好黯然神伤的将所有心思倾注于武学上。

然红颜总是薄命,明朝叛贼洪承畴用计夺了董氏献给顺治皇;为了让董氏断绝与夫君的情爱,洪承畴更用计谋害冒氏一族,以求斩草除根。

顺治皇帝宠爱董氏而冷落后宫、荒废朝政,引起皇太后不满,遂使计逼害董氏,伤心过度的顺治也因迷恋董氏成痴而剃发为僧。

言据宫人传言,顺治在五台山剃度前曾为董氏秘密隆葬,并在她的墓穴中埋了许多世间少有的赤金珠宝;顺治为了掩皇太后耳目,便将墓穴之地点画成秘图,而这秘图在康熙皇上五台山寻父时,已由寺中的和尚托交给他。

情也有人谣传董氏乃仙女下凡,了结了红尘情爱便羽化成仙。

小不管真相为何,年迈的齐焰在撒手人寰前得知董氏墓穴秘图之事后,便嘱咐二位义子寻得秘图,且将董氏遗骸和他合葬。

说是以,在一个巧合下,急招文士武师结党营私的胤礽太子,结识了武功高强的齐龑,他们才趁此机会进了东宫太子府,而在太子胤礽中了阿哥们的邪术后,再由齐烈易容乔装成太子。

吧但伪装太子师父的齐龑还有另一个私务——满怀仇恨的他要杀了爱新觉罗福临以及博尔济吉特氏的子子孙孙!

独父债子还,故玩弄兜耍他们的后人,他视为理所当然。

家想至此,齐龑俐落敏捷的一收铁扇,成了一把不具杀伤力的羽扇握在手中。他摇着羽扇看着忿忿不平的齐烈,不想因小事而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周旋在莺莺燕燕中也是为达目地的手段之一,莫非师弟是吃味了?别告诉我宫里的妃子妾妇你碰也没碰过!”原来齐烈是为了这档子事发火。

齐烈瞬间耳根烧红,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间,他才不会因齐龑的反讽而忘了重点,抽回软剑的他正色以对。

“师兄要染指谁,师弟怎敢有意见?倒是有个人希望你能高抬贵手,别误人青春、欺骗人感情,否则小心以后遭天谴。”

“你再说一次!”

齐龑好不容易压抑下的怒火又被挑起,他瞪大着眼,倒想听听这个自以为是的师弟有何高见,否则难保他不会发狠剥下师弟那层惹人厌的皮相!

奇了,一向耳聪目明的齐龑何时耳背了,竟然要他齐烈再重复说上一次难听的话?

莫非个性一向飘忽邪佞的齐龑师兄转性了,还是义父显灵保佑他改邪归正?

嗯,大概是女人的胭脂水粉吃多了,转性的成分比较大,一定是的!

义父地下有知,不知道会有多高兴!澳明儿个他得找个时间多烧几炷香,告诉义父这件事才是。

“师弟在下我说师兄染指善良温柔的女子会遭天打雷劈;小心驶得万年船,才不会惨遭女人报复,沦为风流鬼!”师兄要听嘛,师弟当然不吝指教。

“师弟何不挑明了说清楚,夹枪带棍的让人听得耳朵都生茧了。”对于师弟刻薄的言语,齐龑见招拆招。

“听清楚了,不准你招惹香格格!”

馨香是齐烈所见过最温柔善良的格格,不染骄矜和傲气,况且她在宫中已是个爹娘不疼、兄弟不爱的格格,齐龑怎么忍得下心来伤害她?

“你心疼了?”听闻齐烈对馨香的关怀,齐龑心中掀起一阵莫名的醋意,只不过他刻意忽略。

“馨香在宫内的处境已够孤独可怜了,她何其无辜!”齐烈明白善良天真的馨香绝不是猎艳高手齐龑的对手。

“她无辜?难道冒氏一族以及从小被耻笑为杂种的我就不无辜?”齐龑魔魅似的瞳仁闪着残暴和邪佞。

想当年他娘亲为了保命,不得不逃到关外,弱不禁风的她却被恶人所害而被亵玩!成为杂色人种玩物的娘亲为了扶养他,不得不忍辱偷生,最后还染上毒病、命丧异乡。

而他就是这些禽兽不如的人渣泄欲下的产物,一个貌似洋鬼、有着异色眸子的怪物,他当然有权利为自己和娘亲以及无辜受牵连的冒氏一族报仇!

“可是馨香的额娘也是汉人,所以可想而知她在宫中也吃了不少苦,师兄何必再雪上加霜?”齐烈深知齐龑极端的性格。

“你懂什么!若不是康亲王对她疼爱有加,我才懒得理会那不解风情又可怜兮兮的丫头片子!”齐龑陈述事实,却也漠视自己的心意。

康亲王是宫内少数揽大权的朝臣,也是康熙信赖的臣子之一;据说年轻时的康亲王也爱慕着玲妃朱紫玲,因此在玲妃被赐死后,他便对馨香呵护有加。

为了早日完成义父所托,馨香和康亲王这条线他绝不能松手。

“是这样吗?”齐烈狐疑。

“信不信由你!”齐龑挑眉冷笑。

沉吟思索半晌,齐烈决定姑且相信师兄所言,但他还是不忘叮咛邪佞、极端的齐龑:“完成义父的托付后咱们就回龙天寨,咱们可以开设武馆传承义父的武学,别再和朝廷作对。”

现下是个太平盛世,康熙皇让人民安居乐业,是个仁厚的好皇帝;况且光以齐龑的仇恨之心来与朝廷抗衡,无异是螳臂挡车,必死无疑。

“自顾不暇之人,还替人穷操心?”齐龑嗤之以鼻,并藉以转移话题,免得兄弟间又起烟硝。

“自顾不暇?你说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这个太子扮演得很好,哪像你,胡天胡地,一点也不像太子所延揽的武术师父。”哼,自己没做好还想怪他!

“师弟自小嘴硬的毛病依然没改,真要师兄挑明了说?”他们自小性格迥异,只有爱抬杠、斗嘴的毛病相同。

“你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别婆妈了!”齐烈自认为乔装太子之事,他已做到十全十美、毫无破绽。

“师弟果真将太子的性格发挥到淋漓尽致,竟然胆敢勾搭康熙的女人,师兄实在佩服你的勇气和冲动。”齐龑抱拳作揖嗤讽。

“胡说!”这回换齐烈矢口否认。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况且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和芸答应向芸儿知晓而已,你何须恼羞成怒?”看到师弟恼火的模样,齐龑越是恶作剧的讽笑。

“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你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向芸儿只是后宫中小小的答应,也未曾受康熙宠幸,何来勾搭之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向芸儿若是康熙的女人又如何,谁有这能奈来左右他的决定?

齐龑师兄的风流不知在他几倍之上,竟还有脸来数落他,可见他已忘了羞耻二字该如何写;没关系,他会教教他!

“太子谦虚了,为师还是原话奉回的好。”想损他,门儿都没有!

“少罗唆,今天我就来让你见识一下太子的威仪,看招!”齐烈端出比天高的架子,意欲和师兄比个高下。

“正好,为师最近正想找人切磋武艺,太子小心接招,免得一不小心摔落地面,让奴才们笑话。”装模作样的家伙,自找死路!

最近他老觉得手痒,刚好拿齐烈当沙包练拳,顺便让他明白尊敬兄长的道理。

于是,躲在院落偏远处的奴婢们又看见太子爷与齐师父在停战了一会儿后,又咬牙切齿的厮杀。

不知所以的他们只能个个护着头走避屋檐上掉落的石屑,却又不敢怠忽职守,离开主子太远。

毕竟,万一太子爷有个闪失,他们提头来见也赔不起啊!

假扮胤礽太子的齐烈在端阳佳节领着亲信及延揽的武师们游湖看戏。

在众多阿哥与格格中,馨香是唯一的座上客,也因此,赢得太子宠爱的馨香,受了不少冷言冷语。

若是以往闭涩内向的她,或许会在意那些讽刺的流言,但如今与活泼的芸答应向芸儿结成手帕交的她,已能试着不理会这些冷嘲热讽。

因为有了齐龑的疼爱和向芸儿的鼓励,以及太子的呵护,馨香努力让自己变得坚强,不再是任人欺凌的鄙艾。

蜕变后的她舒眉展眼,俨然是位美丽月兑俗、含羞带怯的出水洛神,在在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豪华的龙舟上,有着锣鼓喧天、热闹万分的戏班,演出许多精采的戏码,但邀向芸儿同游的馨香却未曾注意到台上的戏码,她羞赧的水眸一直与齐龑无言的交会。

情陷齐龑的馨香,早已沉醉在他布下的情网中。

而早知馨香心事的向芸儿,更在席间故意调侃她。

但无论向芸儿如何调侃她,馨香还是认为站在胤礽太子身旁的齐龑那颀长壮健的身躯和傲然冷峻的气韵,跟她的太子哥哥相比,非但不逊色,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如向芸儿所说,齐龑一黑一紫的异色眸子,非但不怪异,反而还会挑勾女人心,放出像火花似的波光。

况且馨香相信,齐龑既能将原本文弱的太子哥哥改变成骑射武术皆高之才,他必不会久屈在他人屋檐下。

有人说瞳眸异色是魔魅转世,可谣言止于智者,她压根儿不信那迷信的传说。

她相信雄姿英发的齐龑终非池中物,他日必会蛟龙得云雨。

倘若有机会,她会暗自向皇阿玛及疼爱她的康亲王说项,让器宇非凡的齐龑在朝中有所作为。

馨香在心中有了这番计算后,便安心的面露微笑;而她才一抬眼,便又对上齐龑深情款款的眸光。

害羞的她,敢忙别开红透的粉脸,佯装对向芸儿和胤礽太子之间的对话感兴趣。

她拉着胤礽太子的衣袖撒娇道:“那是什么?二皇兄你快说,香格格好想知道哦!”

“殿下就别再故弄玄虚,香格格已经迫不及待了。”看着青涩的馨香已在他掌握之中,齐龑魅惑的笑道。

“无论是湖光山色或再怎么精采的戏曲,都比不上船上的二位美人好看,是不是?齐师父。”假扮太子的齐烈明着是对齐龑说,暗地里却是对恨他恨得牙痒痒的向芸儿挑逗。

“殿下说得极是,齐某也如此认为。”

明白师弟心思的齐龑当然得附和,他冷邪的眸子直瞅住羞赧的馨香。

“殿下,答应好歹是皇上的人,殿下如此戏弄,难道不觉得失礼?”呛辣的向芸儿不甘示弱地回道。

在旁看着向芸儿和胤礽太子唇枪舌剑的馨香,现下才恍然大悟。

原来芸儿和太子哥哥有着不该有的情愫,若被皇阿玛和皇额娘发现该如何是好?芸儿会不会像她额娘那样被赐死,或被幽禁在冷宫?

她该劝阻他们,还是视若无睹?

在馨香的凝思中,戏台上的戏角儿忽然手持利剑跳下台,直向太子胤礽刺去。

只见发现刺客意图的向芸儿立即扑身向胤礽怀中,眨眼间,馨香就目睹了刺客锋利无比的剑身准确的隐没入她的背脊。

“芸儿!”馨香掩住小嘴尖叫,含泪看着胤礽太子怀中血流如注的向芸儿。

忽地,豪华的龙舟已然笼罩在刀光剑影中,太子府的武师正和乔装成戏角儿的刺客们奋战。

“危险,香儿!”刀剑交错中,齐龑在杀了一名刺客后,旋即迅捷的回身揽住发愣哭泣的馨香。

单手抱住馨香的他,俐落狠厉的踢落一个刺客下湖。

“齐龑,芸儿她……”从没看过厮杀场面的馨香被吓得粉脸刷白,神魂仍被震慑在向芸儿被刺杀的那一幕上。

“有殿下照顾她,你别担心。”齐龑邪气的一笑,好言安慰她。

这柔弱的皇室娇花,自顾都不暇了,还有心思管他人生死?罢了罢了,许是这般的善良,他才能魅惑此姝。

为了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予取予求,他得好好利用眼前这大好机会,否则岂不辜负其他阿哥招揽刺客谋刺太子?

思忖下,齐龑异色的魔魅双眼闪着莫测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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