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白色的洋装被放置在精致的粉红纸盒内,在文真阿姨的暗示下,安希思迟疑地走向前,将洋装从盒子里拿出来,伸展在自己眼前;顿时,甜美又梦幻的维多利亚风充斥了整个房间。
那是一件白色高腰蓬褶无袖洋装,浪漫的雪纺纱,如梦似幻的设计让安希思一碰就爱不释手。纸盒里还有一双白色鞋子,上头系有芭蕾舞鞋带,另外还有一条珍珠颈饰。
“哇!好浪漫、好漂亮喔……”她忍不住月兑口赞叹,完全没有注意到被忽略在一旁的卡片。
文真含笑的看着完全被漂亮衣服收服的外甥女,心底着实为她感到高兴。当年姐姐和姐夫决定把希思订给英魁是对的,那孩子是冷漠了一点,但是心细如丝;从他还特地自日本先快递衣服过来这件事,就可以看出他对希思的宠爱。
“不要只被漂亮的衣服迷惑,哪,还有这个。”她把卡片递给安希思。
安希思疑惑地打开镶着蕾丝边的卡片,上面写着——
穿上它,等我来接你。
“多么傲慢的语气!连个请字都没有。”她生气地喊着,随手把卡片丢在床上,气愤地嚷嚷:“我干嘛要听他的话?他叫我穿我就穿吗?那我岂不是太没有个性了!”话虽这么说,她的视线可是一点也没有从衣服上挪开的打算,甚至还把它拿到梳妆镜前比着。
“还有一顶同色系的白色皱褶遮阳帽喔!”文真太了解她了,只要跟梦幻、浪漫扯上边,她通常没有多大抵抗力。
一听到这句话,安希思立刻决定暂时把怒气抛在一边,接过文真阿姨手中的帽子往头上一戴,配上这套白色的衣服,如果加上芭蕾舞鞋和珍珠颈饰,简直完美得无可挑剔。
她喜欢从头到脚都穿同一色系,而冷英魁显然误打误撞,刚好对了她的喜好。
“光是比画一定不过瘾吧?何不穿上?”
文真的话简直说到安希思的心坎里,她早就迫不及待了。
几分钟后,一个活月兑月兑是从维多利亚时代走出来的公主,对着镜子绽放她如花朵般明媚的微笑,就连身为她阿姨的文真,也忍不住着迷。
安希思甜美的相貌遗传自母亲,高挑纤瘦的身材则遗传自高大英挺的父亲,除了比例优美的长腿,她还有副纤细的蛇腰,使她看起来更加轻盈灵动,加上白女敕的肌肤和柔软的长发;如此迷人的女孩,教人不忍将视线自她身上移开。
看着看着,文真的眼眶突然就湿了。如果姐姐、姐夫还在,看到自己的女儿出落得如此娇美动人,不知道会有多么高兴。
没有注意到阿姨红了的眼眶,安希思整副心思都在这套美不胜收的衣服上,它柔软与梦幻的设计让她暂时忘了送这套衣服的主人是谁。
这时,楼下的电铃声响起,文真赶紧抹掉眼角的泪,对着仍在揽镜自照的安希思道:“我下去开门。”
安希思点点头,然后对着镜子摆出各种甜美的姿势,自怜自赏。对了,如果再编个松松的麻花辫就更完美了,她想着就开始动手,嘴里不自禁地哼起歌来。
饼了一会儿,楼下传来文真的叫声,安希思一边应着一边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思索,最后决定穿着它下楼去。
安希思心情实在太愉快了,压根忘了今天是冷英魁要来接她到日本的日子,哼着小曲,轻快宛如跳舞般的脚步却忘了踩楼梯的最后一阶。
“哎呀!”不会吧!穿这么漂亮的衣服跌倒?噢!希望这回能跌得优雅些,闭上眼睛,低呼一声,她扑向前去,准备拥抱坚硬的木质地板。
“小心点!”
低沉性感直震人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引得安希思心弦一震,急忙抬头望向声音的主人。这一望,吓得她当场口齿不清。
“你你你……”指着他,安希思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刚刚那个没踩到的阶梯又绊到她的脚踝,这次她往后跌。
冷英魁眼明手快,一手拉住她的手,一手扶着她的腰,但由于力道过猛,反而使安希思的鼻梁撞上他厚实的胸膛。
“我叫你小心点!”低沉的声音这次加入些许怒意,五年不见,她还是这么迷糊,动不动就摔倒。冷英魁专制地抬起她的下颚,冷淡的双眼掩不住一丝心疼的检视她。
安希思抚着酸麻的鼻梁,忍不住嚷嚷着抱怨:“你干嘛那么用力?很痛耶,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冷英魁没有反驳,只是在一声轻叹后用拇指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模糊视线的泪水一消失,眼前太过出色的五官再度让安希思心弦一震,还有没有天理啊?居然让这个她讨厌的家伙帅到这种无法无天的程度。
“啧,五年不见,你好像更英俊了……”安希思皮笑肉不笑地说着,语气听起来不像称赞,倒像挖苦。
“喔。”冷英魁的语气丝毫没有起伏,倒是他的目光,正因为眼前如出水芙蓉般的面容而有了些许的波动。
五年没见,她由一个让人心动的小女孩长成令男人失神的小女人了,而这一身甜美又梦幻的打扮,更增添她飘逸、轻灵的韵味,他几乎没有办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得不到太多回应的安希思继续着自己的话:“不过,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想跟你回日本,因为我……”
突如其来的一只手,阻止了她下面想说的话,她低头看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是文真阿姨。
“英魁,不要老在这儿站,到那边坐啊。”文真笑着道,同时趁冷英魁转身时给安希思一记“不要乱说话”的怒瞪。
在阿姨的半拉半推下,安希思不情愿地坐在冷英魁的对面,脸色当然不会太好。
真是不公平!这家伙连坐着都自有一股教人无法忽视的魅力,即使他的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表情。
“五年不见,你还是一样迷糊。”他淡淡地开口,语气虽然清冷,看着她的目光却有隐藏不住的火热。
安希思睁大眼,一会儿又用力地皱起眉,眼神中有明显的指责。
“你真是不礼貌!”
对了,她想起这家伙另一个让人讨厌的原因了,那就是他说话的方式,永远是那种自负、唯我独尊、冷淡、不屑一顾的样子,就是那种死样子特别让她讨厌。
男人嘛!尤其是像他这么好看的男人,就应该风雅潇洒,偶尔在嘴边露个温和的微笑,而不是像他这样硬邦邦、冷冰冰的,永远给人一种无情、高不可攀的感觉。
“我承认,我很难学会礼貌这种东西。”冷英魁开口说道。因为礼貌是别人用来对待他的,他一向我行我素,不在乎他人。
“是文明人就该懂得礼貌。”安希思强调。
“是吗?”他的口气一点也不在乎。“那你就当我是个不文明的人好了。”
哦!天啊!这种傲慢又唯我独尊的口气几乎让安希思气得血液逆流,但她随即告诉自己,别理他,别跟这种人计较了,那会破坏她公主般优雅的气质。所以最后她选择冷哼着别过头去,完全不理他。
两人之间的情况有点剑拔弩张,呃,其实不能这么说,应该是安希思又拔剑又张弩的,冷英魁可是从头到尾都是那副冷淡中带点优闲的神情。
“好了好了,难得见面,你们小俩口不要一见面就吵架好不好?”文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连忙出来打圆场。
怎么会这样呢?情况就跟五年前一样,安希思的父母飞机失事没多久,尽避还沉浸在悲伤之中,但她见了冷英魁就是有办法跟他吵起来。
英魁太实际、太冷淡,希思则是一个坦诚迷人、爱作梦的女孩,极度浪漫的她最无法忍受专断、严肃和一丝不苟的人,这和她罗曼蒂克的天性相悖而行;而英魁刚刚好就是那种人,所以希思一见到他就讨厌,说他让她有压迫感,跟他在一起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谁跟他是小俩口?我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安希思大声嚷嚷,气愤地双手环胸转过头去,拒绝看冷英魁。
冷英魁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他不需要在这里跟她争辩既成的事实,他是个商人,一分钟几十万上下的商人,他绝不允许自己将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于是他直接切入重点。
“文真阿姨,飞机是下午四点,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准备到机场去了。”
“这样啊……”文真虽然觉得太快了一点,但是冷英魁是大公司的老板,来去匆匆也是自然的,她不舍地看向安希思。
坐在她身边的安希思则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啊,这么快就要回去啦?大老板果然就是不一样,时间一分一秒都不会浪费。”虽然不想笑,但她还是硬挤出迷人的笑容,边站起来边往楼梯移动。“我呢,就不送你到机场了,我楼上还有事情要忙,祝你一路顺风,再见!”
“站住!”冷英魁喊住她正往楼梯走的身影,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啊?你还有事吗?有事快说,我真的很忙……”安希思想能这样混过去。
冷英魁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安希思则是迫于他的气势,赶紧抱住身边的柱子以壮胆;身后的文真看得是心惊胆战直摇头,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做垂死挣扎。
“干什么?你那么凶瞪着我干什么?”看着他眼里闪动的怒火,她也不禁害怕起来,更加抱紧身旁的柱子。
“我很忙,没有时间跟你在这边耗。”冷英魁说着,一字比一字森寒。
“那、那你就回去啊,奇怪了,我又没拦着你。”安希思继续装傻。
冷英魁闭了闭眼,决定不再任她胡闹下去,他晚上还有个重要的餐叙,是跟当地的议员,他不能缺席。
“好,这是你逼我的。”他眼中的光芒一歛,开始动手解开衬衫的袖扣。
“干什么?你、你到底要干什么?”看着他的动作,安希思感到越来越惶恐,这个不文明的家伙难道打算动粗吗?
“阿姨,你看他……”她随即住了口,阿姨的眼中摆明了叫她束手就擒。
“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就算要把整栋别墅都拆了,我也会带你到日本。”他对她下最后通牒。
“你作梦!”她才不要去日本,既然连阿姨也爱莫能助,她只好自己想办法了。趁他还在解着另一手的袖扣,她看好一个缝隙,突围而出!
只是她早该想到,冷英魁人高马大,又有深厚的武学根基,动作当然不会太迟钝。安希思才刚踩上楼梯第二阶,人就被抓了下来,而且还是很不光彩地挂在他的肩膀上。
“放我下来!你这个野蛮人!快放我下来!”她手脚并用,拳打脚踢。
这些小动作虽然伤不了冷英魁,却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用另一只手固定住她不安分的脚,走向文真阿姨,眼中有着无可奈何的抱歉。
“阿姨我……”
文真伸手制止了他的解释。“去吧!我跟她的父母都深深地相信只有你能给她幸福。”
“阿姨,你在说些什么?这家伙这么粗鲁蛮横,他怎么可能给我幸福?你快点叫他放我下来,我不去日本,不去!不去!”安希思声嘶力竭地喊着,拳头更是密集地落在冷英魁的背上,弄得自己气喘吁吁。
“阿姨,一年后的这个时间,我会来接你到日本,到时我一定让你看到一个幸福的希思。”冷英魁从不许下没有把握的承诺,而既然承诺了,他就一定会做到。
“我相信……”文真点点头,她对冷英魁向来深具信心。“对了,这是我亲手织的围巾,长度够你们两个人围,希思怕冷,下雪时你别忘了多帮她买些温暖的衣服。”
冷英魁点点头接过那个纸袋。
“那么阿姨,我走了。”他移动修长的腿,往门外而去。
“冷英魁!你放我下来!听到了没有?我不要跟你围同一条围巾,我不要跟你去日本!”安希思仍不死心地嚷着。
“你叫吧!叫累了到飞机上刚好睡觉,省得吵到别人。”冷英魁淡淡的一句话,阻绝了安希思所有的退路和希望。
眼见大门离她越来越远,意识到自己真的要离开台湾了,安希思忍不住哽咽地朝门口的文真呼唤。
“阿姨、阿姨……”泪水自她的眼中滑落。
“希思,乖乖听话,英魁会是个好情人的……”文真也忍不住流泪。
背部传来的湿润引发冷英魁心中阵阵的不舍,但他告诉自己必须狠下心来,如果希思的几滴眼泪就让他心软的话,那他永远也得不到她的心。
由于安希思的顽强抵抗,将她的身体塞入车子时冷英魁用了点力道,当他见到她痛苦地皱眉,抚着撞到玻璃窗的手肘时,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起自己。
安希思倔强地抹掉脸上的泪水,拒绝他进一步的探视,才不要让这个家伙看到脆弱的自己呢!
冷英魁拍拍司机的坐椅,简单地下达命令:“开车。”
安希思把自己的身体尽量往车窗边缩,彷佛坐在另一边的冷英魁是多么可怕的妖魔鬼怪。
冷英魁一点也不在意,要亲密的接触,回日本有的是机会。看着她,他冷峻的脸部线条放柔许多。他等了她十年了,几乎每天都在数着日子等她长大,等着将她成熟丰满的身体拥入怀中,等了几乎有一辈子那么久;现在,这一天终于被他等到了。
安希思把头转过去望着窗外,拒绝看向冷英魁那双写满她不懂的情绪的黑眸。过了一会儿,她越想越不甘心,他怎么可以对她那么粗鲁?还把她摔进车里?这是对待优雅的淑女应该有的行为吗?
她转过头来,忿忿不平地指着他的鼻子道:“冷英魁,我告诉你,我最讨厌三种人,那就是鲁男、莽夫、大嗓门!”冷英魁三项合乎两项,所以他一辈子休想赢得她的好感。
看着那双因生气而更加光芒闪烁的大眼,冷英魁淡扯嘴角。
“喔,是吗?幸好我不是那三种人。”
安希思睁大眼,因他的厚脸皮而咋舌不已。
“你!”她气得牙痒痒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忽然话锋一转,她问道:“冷英魁,你到底了不了解我?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毋庸置疑的答案。
她看了看车顶忍不住申吟,不过还是捺着性子跟他沟通。
“我是那种内心充满罗曼蒂克的人,我渴望的对象是多样化的,有时要像情人般甜蜜,有时又像夫妻般同心,有时又要像朋友般的知心,有时还要像恋人般的依恋,我想要的是这种人。”
“是吗?”冷英魁蹙眉,颇为认真的思索。“这不太容易做到,但我尽量。”
安希思张了张嘴,深深觉得跟不文明的人沟通真是一件辛苦的事。
“这不是尽不尽量的问题你知道吗?这跟性格有关,有些人天生就没有办法做到这样的。”
“哦!还好我不是那种人,没有我做不到的事。”对于这点,他很有信心。
安希思睁大眼,觉得自己必须用手扶着额头才不至于晕倒,他根本就是个没有办法沟通的人嘛!她说东,他就答西,完全文不对题。
“我干脆这样说好了,我不喜欢商人,而你,你是个商人,商人太忙了,商人不但贪心而且很花心,他们喜欢在外面养小老婆,那真的很可恶你知道吗?前阵子我还在杂志上看到……”
“等一等!”冷英魁伸手制止她,觉得有点混乱,她正在扯离话题犹不自知。他喜欢条理分明,拒绝拉东扯西。“我先声明,关于你的要求我会尽量去做,当然,这对我而言是有点困难的,所以你必须给我一点时间;至于花心、养小老婆,我想,我没有那个时间。”
他高高在上的态度和略显骄傲的语气显然把安希思惹恼了,她气怒地道:“你知道吗?你的语气严肃得好像在跟我开会,我并不是你的部属,不接受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她气呼呼地鼓着双颊。
“我从来没有说过你是我的部属。”欣赏着她脸蛋上可爱红晕的同时,他淡漠地回答。
“那么你的语气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语气——”冷英魁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卷入一场莫名其妙的舌战,这不符合他的个性。“等一等,你又离题了,我们刚刚正在讨论你希望我怎么做。”
安希思从来就不是一个有条理的人,她最擅长的就是被情绪主宰,跟自己、跟别人打混仗,把架吵到没有重点。
“你根本做不到我的要求,假如你有时间的话,你就会去外面花心、养小老婆!”母鱼好辩且任性,一旦杠上了,她会任性到底,也不管她的逻辑多么似是而非,论调多么强词夺理。
冷英魁一直知道安希思是那个有办法让自己失去耐性的人,但是他却没想到她蛮横起来会如此让人咬牙切齿,而且完全是无理的蛮横。望着那张生气却仍然甜美的脸,他叹了一口气,她是天使也是魔鬼,不论是哪一种,都同样让他无法自拔。
“你似乎很讨厌我?”
“非常讨厌。”安希思一点也不隐瞒自己对他的感觉。
冷英魁看了她一眼。“要不然这样好不好,你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哪一点,我改,可以了吧?”
这是完全的让步,没有人会相信这些话竟出自高高在上的冷英魁。
但是这样的让步,安希思显然一点都不领情。
“那么你来告诉我,你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这样总可以了吧?”她用甜腻的语气如此说。
冷英魁的脸因她这句话而变得阴沉,危险的风暴在他眼中凝聚。
“你在挑战我的耐性吗?安希思。”还没有哪一个女人有幸见到他失去耐性的样子,这个女人显然很有机会。
一见到这种让人不寒而栗的表情,安希思不自觉地把身体往已经没有空间的车窗边紧缩,衡量着他的情绪大概已经到达极限,她聪明地决定不再撩拨他,因为车里并没有空间可供她闪躲,若是他执意对她“怎么样”,她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才不是,我是在跟你沟通,你不能沟通就算了,干嘛露出那种表情?”虽然挑衅,但是气势上弱了很多。
冷英魁深呼吸,让冷静重回身上,避免自己因她挑衅的语气而失控。
“这种沟通,以后还是少有为妙。”慢条斯理的语气却隐藏着他不容忽视的警告。
安希思嘟着嘴转过头去,不沟通就算了,她不需要跟没有文化的人计较。
到了机场,安希思不再跟冷英魁说话,甚至连多看他一眼也不肯,一直到进入候机室,一张绷得死紧的脸却在看到免税商店琳琅满目的香水时缓和了下来。对于跟水有关的东西,像是游泳、夏天、海边、金鱼缸、花花草草,乃至于香水,几乎没有抵抗力的她,一闻到飘出来的各种香水味,立刻见猎心喜,一头钻进试用的行列,完全忘了自己正在生气。
冷英魁像个尽忠职守的保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跑掉了。
“走开一点,不要妨碍我的好心情。”喷香水时有个不解风情的人在身边最讨厌了。“你去前面坐啦,我就在这里看香水,哪儿也不会去。”
虽然恼怒她的语气,但是一个大男人站在开放式的香水架前,只是双手插在裤袋里什么也不做的确不好看,所以冷英魁往旁看了看,决定坐在香水柜前方的一排椅子上。
“如果你喜欢,我不介意买给你;你知道,我有的是钱。”临走时他如此说。
这本来是一句讨人开心的话,却因为冷英魁用那种自负的语气说出来,让安希思不仅感受不到他的用心,反而觉得十分生气。
“什么嘛!我才不希罕你买给我。”她对着他的背影皱鼻。虽然对YSL那款充满东洋幻想味道的鸦片香水情有独钟,但是她才不会去向那个家伙开口咧!
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在这种让人如痴如醉的芳香空间里,他却硬邦邦的好像外星来的访客,像刚刚那种话,如果换成“喜欢吗?我送给你。”,或者“我觉得这个味道很适合你,我把它买下来送给你好吗?”,这种语气说出来该有多好!
安希思在一款有着海水般清澈深沉的香水和YSL的鸦片香水卡之间来回地嗅闻,对这两款适合她的味道迷恋不已。如痴如醉间,一道风雅斯文的声音自头顶上传来——
“我觉得这两款都满适合你的,如果你喜欢,我把它们买下来送给你。”身边那种温柔的感觉不同于冷英魁的倨傲,她偏过头,看见一个完全符合声音里那种风雅斯文的俊秀男子,他充满书卷味的脸孔和一身诗人般的气质正是安希思最喜欢的典型。望着他,她居然害羞地红了脸。
“怎么样?喜欢吗?”男子见她不回答,于是又问。
安希思刚想开口,冷英魁那道冷硬又不可一世的声音忽然插入——
“她是我的未婚妻,她想要的东西不用别人来费心。”森冷的视线含着警告射向一旁明显比他瘦弱的男子。
男子立刻明白自己献错殷勤了,在连连的对不起声中慌乱走避。
安希思看了看被怒气缠身的冷英魁,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自己气不到他,让别人来气气他也是一样的,总之他生气她就高兴。
“用不着那么凶,该你的跑不掉。”她慢条斯理地道,其实后面还有一句——不该你的,也不用强求,强求也是没用的。
冷英魁显然被这句话给迷惑了,他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走向坐椅的背影,一抹暗自窃喜的淡笑忽然在嘴角漾开,她也有这种觉悟了吗?
他随即招来服务生,将她刚刚爱不释手的两种香水买下。此时登机门的灯也亮起,没有注意到他手中多了个手提袋的安希思认命地随他走进登机门。
头等舱的座位虽然宽敞,但是身边坐个气势凌人的家伙,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感到舒服的,于是她把头转向窗外,直到膝盖上突如其来的重量使她低下头去。
“什么啊?”她盯着纸袋子,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冷英魁看着英文报纸,声音还是那么缺乏诚意:“自己看吧!”甜蜜的话他虽然说不出口,但是宠爱她的行为他相信自己不会做得比别人差。
安希思拉开纸袋,YSL的字立即映入眼帘,她就知道这两瓶是什么东西了。心里头的滋味很复杂,有点暖暖的又有点涩涩的;纵使并不喜欢他这个人,但是他送的总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为此,她应该向他道个谢,这纯粹是礼貌上的问题。可是当她转过头,挡住视线的一大片英文报纸却让她那一声谢硬生生的卡在喉咙,她咬了咬下唇,最后决定给他一个他看不见的白眼。
施恩不求谢吗?真是个爱装模作样的家伙!
其实她并不知道冷英魁是故意的,冷酷的他深知自己并不习惯接受别人的道谢,尤其对象是他想一生宠爱、却又经常弄巧成拙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