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属于黑山?或是取得绝对的自由,但是得把梁家铭送给黑山?
这两个选择,她一个都不想要!
“而且,梁家铭也不得再入黑山。”
彭裔恩圆睁双眼,这句话深深重击了她——换句话说,她跟梁家铭之间将再无见面之日?
“你自己想清楚,你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女孩笑声不断,“二十四小时内你一旦回到黑山,就代表选择了自己的不幸。”
彭裔恩颤抖着问:“那如果我没有回去呢?”
气氛瞬间冻结,她可以感觉到诡谲肃杀的气息弥漫在黑暗之中,女孩不动不说话,甚至连她都没办法呼吸。
“那黑山就会要了梁家铭。”女孩的声音变得低沉无起伏,“你不会希望那样的结果。”
彭裔恩不动声色,内心却正在呐喊着: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强忍的泪水还是滑出了眼眶,模糊的视线内已经没有黑山女妖的身影,她忍不住放声大哭,全身因激动而颤抖。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白家的管家没有人能得到幸福,每一代都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而结婚生子,一心一意还是在为白家付出。
因为一旦得到过幸福,就会奢望更多……想要离开、想要带着亲爱的人远走高飞,或是想要与黑山切断缘份。
也有欲逃离者葬身在邪魅的黑山底下。
时至近代,没有人能在一间屋子里待上一生,她的母亲就是最佳的典范,母亲不顾父亲反对,拎着行李就离开了别墅,自此音讯全无。大家宁愿相信母亲在世上某个角落过得安稳,也不愿意想象她躺在黑山的地底。
父亲临终前对她说过,若是女人为管家,千万记住,不能动情,一旦对外界动了情,就再也无法回到纯粹的管家生活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过的,以白家为主,等到少爷们都成年后,离开了黑山别墅,就剩下她一个人照顾着那间房子与庭院,那是宿命,被诅咒的宿命。
没有被亲吻过,就不会知道那种甜蜜;没有被呵护过,就不会奢求更为宽阔的肩;没有得到过被拥抱的幸福,就不会想要一生都待在那怀抱里。
她跟梁家铭没有未来。
违反管家禁令,使她跟他在一起,但也因为如此,他们不能在一起。
她的不幸与他的不幸,当然选择她的!
因为她有宿命,而梁家铭有着更好的未来等着他飞翔,绝对不能把这样的人困在黑山!
更何况,黑山若要一条命,也该是她的责任!
“呜……”紧紧咬着唇,彭裔恩鼻子一酸,再度低声啜泣。
要哭,就只能在这儿哭吧,哭完之后,擦干眼泪她还是要回到命运的正轨,去过原本属于她的人生。
黑暗笼罩着她,将再也挥之不去。
梁家铭将引擎熄火,拨打手机的手没停过,已经拨了快十通,彭裔恩却都没接电话。
开会吗?她没说今天跟谁有会要开啊!他难掩不安,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就是觉得一颗心悬着,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关门下车,掠过车窗时,车子里映着妖娆女人的笑。
咦!梁家铭瞬间回首,总觉得刚刚又看见了什么……只是仔细端详,车窗玻璃里倒映的只有他一人。
“拜托别再费神了,我不可能伤害裔恩。”他仰首对着空荡荡的地下停车场说着。真是阴魂不散!
电梯门一敞开,镜子里映着的就是那美丽的女人。“等出人命时,你就会考虑了。”
他是吓了一跳,不过好像也快习惯了,住在黑山一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磁场相符,总是听到越来越多杂音,在庭院里也隐约看得见模糊的身影了。
迳自按下楼层,身后的镜子里又只剩下他。
“食物这么短缺吗?非得找裔恩不可?”这种积极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彭裔恩是黑山的人。”空中幽幽传来这样的答案。
梁家铭不以为意,他步出电梯,却意外的在住家门口看见曾经熟悉的身影,不过仅有一秒钟的惊讶。
“今天休假?”他淡淡的说着。
“嗯。”紫庭嫣然一笑,“要等你回来真难。”
“你每天都站在这里等?”他挑眉,“不是有钥匙?”
“我不确定你现在能不能接受我擅自进入你家。”她这话说得幽怨,尾随着他进入都生了灰尘的家中。
“我没差,很少住这儿了。”梁家铭随手把钥匙扔在柜子上的盘子里,“我之前说过,你要来随时可以来。”
紫庭人长得太美,身段又好,谈吐不俗,在酒店非常受欢迎,相对的麻烦也很多。总有人跟踪她或是意图对她不轨,所以他这儿成了她的第二个家,保全相当完善,没办法时他就会让她躲到这儿来。
她望着柜子上厚重的灰尘,笑得无奈,“你很久没回来住了?”
“嗯,好一阵子了,通勤太麻烦。”他不以为意的打开冰箱,还有一些饮品可以喝,“喝点茶吧,你常喝酒,平常别喝会让你胃穿孔的东西。”
她点了点头。梁家铭不知道他这种若有似无的体贴,会让她心痛。
“我来好了。”
“嗯……”正打开橱柜的他迟疑了一下,“好吧,我要收拾些东西,就麻烦你了。”
反正紫庭对家里熟,他倒是很自然的把事情交给她做。
“收拾什么?”她移身到厨房去,这个家所有的东西她都知之甚详。
“天冷了,带些厚重衣物过去。”梁家铭朗声回着,“我有女人了!”
清洗茶具的紫庭一颤身子。她知道。
“磊净的代理董事长吗?”她幽幽问道,“那个中性打扮的女人。”
“嗯,很特别的女人。”他提着行李袋,把一些毛衣跟外套塞进去,黑山实在太冷,不知道是不是太多鬼的关系。“我现在都住在她那里。”
紫庭不语,炉子上煮着热水,她清洗着茶具,舀了茶叶入壶,心中百感交集。
梁家铭整理好东西便走了过来,望着这一间屋子也略有盘算。
“紫庭,你想不想住进来?”
“咦?”她吓了一跳,“住、住进来?”他不是才说有女人了?
“嗯,我想把这里卖掉,如果是你的话,我随便卖。”他双手抱胸沉吟,“我想过,这里不住也是浪费,还是卖掉再说。”
紫庭圆睁双眼,怒火在胸中窜烧。“就为了她?”忍不住冲出口。
“嗯,就为了她。”
他低首微笑,那笑容是她前所未见的甜蜜。
“那我怎么办?”她终于喊了出来,“我们的未来!我们之间的一切——”
梁家铭怔了住,他拧眉看着落泪的紫庭。等等,她现在在说什么?炉上的水烧得正滚。笛音壶发出高分贝的响声。
他关上火,拿抹布提过提把,开始冲茶。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之间有什么未来?”他只感到不可思议,“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吗?”
“没有吗?你让我住在你家、点我的台、拥着我入眠……”紫庭激动的泪掉不停,“我在你怀中一起勾勒的未来跟……”
“那是你的未来。”梁家铭有点无奈,“我是带你出场,不是跟你谈恋爱。”
每一次的交易,小费他都给得很足啊!
紫庭一时哑口无言,全身开始颤抖,“可是你每天都点我的名,每天带我出场,不就是为了不要我跟别的客人在一起吗?”
“嗯……我不否认。你很迷人,我的确不喜欢跟别人分享你。”梁家铭说得从容自在,“可是交易终归是交易……我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白,但是我跟你之间是超过交易关系的朋友,你懂吗?”
他到酒店消费,他喜欢紫庭这个女人,所以他会买她出场,也厌恶那些低水准又喜欢羞辱她的客人,所以既然他喜欢,他就会尽全力捧她的场。
但是那跟爱扯不上关系,他喜欢她的容貌、身体,甚至是整个人,于是和她展开诡异的关系。这跟所有上酒店的男人一样,他会专点一个女人,但并不是要谈什么天长地久的恋情。
而遇上彭裔恩之后,他就很少再去酒店,虽然去的时候依然会点紫庭做陪,可是不会再带她出场,因为他已经有了彭裔恩。
关系退回朋友,事实上他还很高兴能在生意之外,继续跟她当朋友。
紫庭禁不住痛哭失声,搀着流理台蹲去。这不是她要的答案!每一段的耳鬓厮磨、每一次的温柔呢喃,都跟其他男人一样,只是一场生意吗?
她把那些酬劳当成是给女友的生活费,因为梁家铭每一次给她钱时,都会用信封装好,告诉她,“拿去善用。”
跟其他客人的酒钱不同啊!
“我没有做让你误会的事,如果说有的话……就是我对你太好了,但那是因为我欣赏你。”梁家铭有点无力,他没想到慧黠的紫庭会落入这境地,“你真的想太多了。”
“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她仰首对他哭泣,连哭泣时都美丽非凡,“我一直在等钱存够了,就要离开这行,跟你一起生活!”
他深吸了口气。在遇到彭裔恩之前,他不会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紫庭原本就深得他心,但是现在他已经深陷在感情当中,终于知道自己想要的爱情是什么后,根本不可能选择她。
“紫庭,那是不可能的。”他沉静的对她伸出手,“你不是我爱的类型。”
她颤抖着伸出手,缓缓起身,“你喜欢那种男人婆?”
梁家铭失声笑了起来,“真的,我是喜欢男人婆。”
“怎么可能!”她无法置信的吼着,“她没有一点比得上我啊!”
他不想为此多做解释,只要他自己知道喜欢彭裔恩什么就好了……事实上,女人不是只有外表跟身材才能吸引男人,像他爱上彭裔恩的,便是那份坚韧与强悍。
“喝茶吧,今天的事我当作没有发生过,我们一样是朋友,房子的事你考虑一下。”他将茶杯推到她面前。
当作没发生?他怎么能残忍的说出这种话!紫庭愤恨难当,此时此刻,她期待的手机声终于响起了。
梁家铭跟她颔首致歉,带着手机往旁走去,讲话的音量越来越大,表情也变得相当严肃。
她请几个客人伪装成梁家铭的人四处挑衅,今天就是找阿克他们摊牌,打人砸车,消息一定会传到吴宇伦耳里,而此时彭裔恩却失踪。
火爆的吴宇伦势必会率众前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就是她所期盼的了。
惹事的是磊净公可,受害的是梁家铭,形象一旦受损,银行跟那些企业自然不会找像黑道的磊净公司收款了。
“不许惹事!大家不准回手,不许拿家伙!”他急忙大喝着,“谁敢动手我就开除谁!等我!”他匆忙的回到厨房里,拎起地上的行李袋,“门给你锁,我有事先走。”
“来不及的。”她终于端起了茶,缓缓的啜饮着,“等你赶到时,说不定已经血流成河了。”
已经转身的梁家铭停了下来,他望着大门口,痛心的皱起眉头,不懂为什么紫庭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缓缓回首,她的姿态优雅端庄,眼角镶着笑。
“你搞的?”
很多事情在一瞬间想通,除非当事者,否则紫庭怎么会比他还清楚情况。
“你说过想要并掉磊净,成为最大的收款公司,他们就是绊脚石。”泪痕还在她脸上,紫庭却笑得嫣然,“我用尽方式帮你收款,再跟白玠廷挑衅,就是为了让你如愿。”
“……”梁家铭握紧拳头,内心怒火奔腾着,“那是以前,现在我已经不这么想了……你怎么能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