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卿莫属 第三章 冷战 作者 : 梅贝儿

一行人在湖阳县总共待了三天。

第四天早上,两辆驴车又要准备上路了。

“大人,奴婢去坐后面那一辆车。”双月昂起下巴,无畏地说。

想到连着两天,和薄子淮的关系降到冰点,不只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更别说开口讲上半句话了,两人似乎又回到最初的相处情况,双月真的无法再忍受这种沉闷气氛,只好眼不见为净。

听见她连跟自己坐同辆车都不肯,薄子淮的脸色像是罩了层冰,冷峻到了极点,一声不吭,只是垂眸瞪着双月。

双月迎视他冰冷的目光。“大人不说话,奴婢就当作是默许了。”

听她又把称谓加上去,看来当真要跟自己划清界线,薄子淮眼神的温度愈来愈低,可以冻死人。

“那么奴婢去跟小全子坐了。”说着,双月已经有了动作。

无端被扯进去的小全子有些紧张兮兮地打量主子的脸色,虽然面无表情,不过依他的经验,可是气得不轻。

过了片刻,薄子淮才坐上驴车,吩咐驾车的杨国柱,可以出发了。

于是,杨国柱也只能搔了搔脑门,让在前头拉车的驴子缓缓前进,毕竟男女之间的事,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

在小全子身边坐下,双月心里并没有因此好过些,反而很想哭。

她错了吗?

不!她没有错。

男女双方的想法无法达成共识,那么注定要走向“分手”这条路,长痛不如短痛不是吗?

或许他们真的不适合。

小全子呐呐地问:“你跟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原本都还有说有笑的,直到前天开始就怪怪的。

“没什么。”双月不想抱怨给别人听。

坐在前面驾车的万才回头朝她一瞥,语带嘲弄地说:“你只是个婢女,可别因为大人宠爱,就忘了自个儿的身分了。”

双月苦笑道:“我没有忘。”

是啊,她只是个婢女,怎么可能忘记?

就算是在现代,当个清洁工,或是帮佣,还是一样可以抬头挺胸,因为享有的自由和人权跟其他人一样,不像在这里,得要这么卑微和屈辱。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全子不由得为她打抱不平,忍不住和万才起了口角。“双月才不会因为仗着大人宠爱,就瞧不起人……”

她摇了摇头。“算了。”

其实万才说得并没错,就因为是个“婢女”,再怎么受主子宠爱,也改变不了原有的身分。

小全子也忍不住规劝坐在身边的双月。“因为大人喜欢你,这回才破例带你出门,就连言行举止上也诸多的纵容,所以你更要好好地伺候,让大人这趟路程开开心心的,这可是你的责任。”

“我知道。”双月挤出笑容说。

其实刚开始对于当“婢女”相当不满,可是想到来清朝的目的,这个身分或许是最方便,也是最不会引起注意的,多少还可以接受,为什么现在却是愈来愈忍无可忍?

双月心里很清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己真的喜欢上薄子淮了,因为喜欢这个男人,才想要光明正大的和他交往,甚至将来若真的在一起,也不想像个见不得光的小三。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观念上的差异,造成这几天的冷战,难道是自己奢求太多?因为喜欢上一个男人,就得要放弃自己的道德感,以及对婚姻的信仰,只能委曲求全?

难道为了跟喜欢的男人在一起,就得要认命,即使当个侍妾也无所谓?双月在心里大声地问着自己。

这到底算什么?

自己牺牲原有的生活,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然后来到清朝,就只为了当个男人的侍妾?

这就是她往后的命运吗?

为什么她得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下,任由别人践踏?

只因为她喜欢薄子淮?

这真是太不公平了。

虽然有人说爱情没有公平和对错可言,也许别的女人为了喜欢的对象可以奉献一切,甚至为对方而死,但双月就是做不到。

而在此刻,不只双月内心交战,薄子淮何尝不也陷入挣扎。

薄子淮可以十分确信双月对他并非无心,既然如此,为何就是不愿从了他?是因为还想着回去的事?或者希望得到名分?

不是他不愿给双月正室的地位,而是礼教宗法不允许,加上又是旗人,更是严格讲究,那是薄子淮无法去为她极力争取的主要原因。

他都亲口允诺除了她之外,不会迎娶正室,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她到底还要什么?

想到这儿,薄子淮有些头痛欲裂,不得不一手支腮,闭眼假寐。

而两辆驴车就在他们低落的情绪下往前走。

由于这趟出门最主要的目标是湖阳县,接下来的行程便是随兴而至,没有固定的路线。

于是,一行人来到金匮和荆谿两地,分别作了短暂的停留。

只见薄子淮在市井之间走动,偶尔在路边的茶棚内喝茶,或是亲切地和在田里工作的农夫攀谈,甚至和坐在门前的老人促膝闲聊,完全不摆架子和官威,也没人知晓他的真正身分。

“……大人的脚都不酸吗?”万才已经窝在墙边歇息了。

喜欢跟他唱反调的小全子哼了哼。“才走这么一段路就不行了,真是没用!”

“你……”

见他们又快吵起来了,杨国柱板起脸孔说:“你们少说两句!”

万才总算乖乖地闭上嘴巴。

而始终默不作声的双月看着前头不远的男性身影,此时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跑过薄子淮身旁,不小心跌倒了,痛得哇哇大哭,他赶忙伸手将孩子从地上扶起,似乎在说些安慰的话语。

过没一会儿,孩子的娘过来跟他道谢,然后把孩子牵走了。

眼前平易近人、不见半点冷漠的薄子淮是平日看不到的,似乎离开了江宁、离开了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才有办法见到他这真正的一面。

她真的很喜欢这样的他。

这个想法让双月心里更难受了。

当自己一天比一天喜欢薄子淮时,内心就会愈挣扎、愈难舍弃,可是要双月接受那些不堪和无理的要求,又是万般不愿意。

就这样过了五、六日左右。

一行人又再度启程。

双月看着走在前头的驴车,想到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和薄子淮说上一句话,两人形同陌路,真不知该生气还是后悔。

她并不想把关系闹到这么僵。

冷战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我是不是该找机会过去跟他说话?”双月在口中咕哝。

如果自己都主动了,那个男人还是不肯理她的话,就不必再拿热脸去贴人家冷,以后他就当他的主子,她做她的婢女,互不相干。

好歹要有人先释出善意,化解尴尬。

双月不介意先让步,就算无法再交往下去,至少……还可以当朋友,她不希望以后和薄子淮像见到仇人一样,那样日子有多痛苦?

直到过了午时,两辆驴车就停在江阴县边境休息。

杨国柱先把两匹负责拉车的驴牵去吃草,小全子和万才则是将事先预备的干粮和干净的水拿下车,来到树荫下,先伺候主子用膳。

“大人请用。”万才将捧在手中的干粮递上。

随意坐在草地上的薄子淮伸手接下。“嗯,你们也去吃吧。”

“小的先伺候大人用膳。”万才笑得很奉承。

“哼。”小全子轻嗤一声,就是看不惯他背地里埋怨,在主子面前又换张奴才嘴脸的态度。

两人谁也不让谁的互瞪着。

薄子淮也由着他们,眼角不禁瞥向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一个人静静啃着干粮的双月,经过了这么多日,他气也早就消了,只是拉不下脸来跟她说话。

就算双月真的拒绝了他,他还是无法死心。

他承认双月的想法确实与现今这个朝代的女子有着相当大的不同,可就正是因为这些与众不同的个性吸引自己,如果她不再是她,又如何对她动心?

就因为……双月是独一无二的。

而这辈子,他只要她一个。

无奈两人之间的问题还是无法获得解决。

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坚持和想法,以及难以改变的现实问题,不是谁让步就行的。

薄子淮心里很清楚,若他今日是平民百姓,当然可以给她想要的名分,偏偏他无法为双月弃官而去,甚至出旗为民。但不论是弃官而去,或是出旗为民,都是为了儿女私情,而不是为了百姓,皇上更不会恩准。

薄子淮想到自己接下两江总督这个官职,其实心里是兴奋而期待的,因为可以更加贴近百姓的生活,可以大展抱负,而不是只顾过着优渥的日子,却无法了解老百姓的需要,他真的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为他们做些事。

在薄子淮苦恼之际,双月已经来到他面前,劈头就说:“奴婢有话要跟大人说。”

还是小全子机灵,马上拖着万才离开,不要打扰他们说话。

“你做什么?”万才扯回袖子低嚷。

小全子瞪了一眼。“咱们别在那儿碍事。”

“只不过是一个婢女……”他可不希望大人为了个卑微丫头神魂颠倒,还是快点娶个门当户对、能有助于仕途的女子为妻,自己也能比现在更神气。

“你懂什么?”小全子骂道。

万才马上回敬,两人在那一头吵了起来。

而在这一头,气氛还是有点僵。

“……要跟我说什么?”薄子淮冷声地问。

他不是故意用这种无动于衷的口吻说话,只是对于双月要说的话,他有些紧张、有些期待,还有些防备,才造成语气如此僵硬。

双月真的火大了。

自己都主动开口了,这个男人的口气就不会温和一点吗?是不想听她说,还是怎样?

本来想主动跟他和好的,双月现在又不想说了。

“没事。”说完,她便转身走开。

薄子淮顿时愣住了。

或许他们之间的默契没有原本以为的那么好,无法光靠眼神就能看透对方的心思。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双月悻悻然地踱开。

“……双月,你刚刚不是有话要跟大人说?”小全子还以为她决定放低姿态,先去求和。

她娇哼。“有吗?”

万才一脸轻蔑地说:“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婢女,架子还恁是大,可别等到失宠了,再来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不会做出那种事。”双月昂起下巴,傲然地说。

他啧的一声。“骨气可不能当饭吃,还是先认清自个儿的身分。”

每个人都要她认清身分,可就是因为认清了,她才会这么痛苦。

这些人到底懂不懂?

双月有股想要大叫的冲动,全是那个男人害的。

这么想着,她不禁恶狠狠地瞪了薄子淮一眼,似乎感受到双月不善的眼神,他也跟着望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会,击出火花。

其中交杂着无数的迷惘和旁徨,以及……感情。

江阴县

晌午过后,两辆驴车沿着街道,往知县衙门而去。

待一行人来到衙门外头,万才率先下车,再从随身携带的拜匣中拿出一张代表身分地位的名帖,那是官员用来拜谒之用,而面对什么人要送上什么样的名帖更是讲究。他将它递给外头的衙役后,等待着对方传达。

双月见小全子也下车了,于是拿起自己的细软,跟着行动,不忘开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江阴县知县衙门。”他简单地说。

她知道衙门就是官员办公上班的地方,所以才会觉得纳闷。“不是说这次是微服私访,不要惊动到沿途的地方父母官吗?”

“大人的阿玛还在世时,这位江阴县知县曾经是他的门生,在私人情谊上自然也就不同了。”小全子两句话就解释了双方关系的亲疏。

而薄子淮也在这时步下驴车,才抬头就见身穿官服的江阴县知县伍皓神色匆匆地出来迎接。

那是位看来三十多岁、将近四十的七品官员,待他跨出大门,三步并两步地来到薄子淮跟前,就要打千请安。

“江阴县知县伍皓……”

薄子淮比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这儿人来人往的,就不用多礼了。”

“是。”伍皓明白话中的意思,拱手回道:“请。”

就这样,一行人被领进了知县衙门大门。

双月迅速地看了一眼大门两侧的石狮子,又看了看红瓦屋檐,想到古装戏里经常出现的衙门,居然真的亲眼见到了。

进了大门之后,又沿着中轴线上的甬道,绕过屏墙,来到了仪门,只有上级或同级长官来访时,中间的门才会打开。

她走在最后头,一路上东张西望的,其实最想看看审问犯人的公堂,是不是真像古装戏里头演的那样,挂着一块写着“明镜高悬”的匾额,还有两块“肃静”、“回避”的牌子,然后衙役分列两旁,在升堂问案时还会喊一声“威武”。

众人走过了二堂,也是官员办公的场所,然后来到三堂,则是官员日常起居、会客、品茶和更衣的地方,而位在三堂两边的几个院落里则住着官员的家人和奴仆,以及小小的后花园。

江阴县知县马上吩咐奴才和婢女帮忙将细软搬进客房内,接着便和薄子淮进了偏厅,杨国柱和万才自然也随侍在侧。

“……今晚要住在这里吗?”双月随口问着小全子。

小全子手上提着大包小包,跟着带路的人走进一处院落。“是啊,上回大人来到江阴县,也在这儿住了三天,至少比客店舒服。”

“这么说也对。”她没有严重的洁癖,不过还是很爱干净的,对客店的卫生品质实在不敢领教,到现在皮肤还会痒。

由于双月是唯一的女眷,所以单独住一个小房间,不过也因为是个婢女,房间位置比其他人偏远,距离后花园很近。

“有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婢女客气地说道。

双月道了声谢,等对方出去了,便踢掉鞋子,往榻上一倒,呈大字形的躺着。“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这几天因为和薄子淮之间的问题,让她烦恼到连觉都睡不好,直到这一刻,全身放松,眼皮也愈来愈重,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双月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才发现房内一片黑暗,原来已经是晚上了。

“双月!”是小全子的叫声。

她赶紧起来穿鞋,然后点上烛火。“等一下!”

待房门打开,小全子将端在手上的一碗白饭和两样小菜递给她。“大人说你一定累坏了,今晚就好好休息,不用过去伺候了,吃饱就早点睡。”

“嗯,我知道了。”双月听到是薄子淮的意思,有些感动、还有些窝心。

小全子语重心长地看着她说:“大人可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这么好过,就连府里的两位姨娘都没有,可别真的惹他不高兴了。”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有双月自己才清楚这不是在闹别扭或耍脾气,而是两人的立场产生冲突,谁也不肯让步。

这又是她的错吗?

为什么他们都认为自己应该去讨好、迎合薄子淮呢?是她应该妥协?只因为是个婢女,就得要认命?

双月端着饭菜坐在桌旁,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却是食不知味。

如果这次她妥协了,那么下一次又会是什么?是不是就得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下去?

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是本来的她吗?

或许连她都瞧不起自己了。

吃过晚膳,双月很自然地在心情不好的状况下,拿出纸笔来画漫画,只有这么做才能稍稍忘却烦恼。

“只剩下四枝半了……”从蓝色棉布收纳袋内拿出仅存的2B铅笔,双月更加珍惜画下的每一笔。

如果真的回不了现代,那么等她死后,可以让它们一起陪葬,或许将来有哪个考古学家挖到自己的墓,让这些漫画重见天日。

她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将纸张铺平在桌上,先在脑中构思,如何用有趣诙谐的对话和表情描述这次的常州之旅。

最后,双月决定将之前《小婢女求生记》中的男女主角画成Q版人物,然后用四格漫画来表现,她老早就想尝试这种画法了。

不知画了多久,夜色更深了。

喀啦!

房外陡地传来异声,让专心画图的双月抬起小脸,愣了一下,心想大概听错了,于是又低下头继续。

喀啦!

双月马上望向房门。“是有人在外面吗?”嘴里这么喃着,便放下笔,从凳子上站起身来。

待她来到门边,轻轻地拉开一条缝,悄悄地往外窥探,只见一片漆黑,也没有半个人影。“这么晚了,大家应该都在睡觉……”

可能是风声。

她找到了解释,于是再次关上门扉,才转过身去,又听见喀啦一声,这回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是谁在外面?”双月动作奇快地开门嚷道。

没人?

敞开的房门外头只有树影摇动,她又左看右看,什么也没有。

双月索性踏出客房,走到门口四处察看。“如果有人恶作剧,应该不会跑得这么快才对……”

难道是……?

她下意识地模了模胸口,想到那块琥珀已经被薄子淮拿走,现在并不在自己身上,不过双月倒宁可是鬼阿婆现身,因为她们之间的帐还没有算清楚。

“鬼阿婆?”双月开口探询。“鬼阿婆,是你吗?”

自然没有人回答她。

“看来应该不是。”她喃喃自语。

就在这当口,双月的眼角无意间瞥见前头不远处的后花园,有一道白影晃了过去,心脏猛地紧缩了下。

“不、不会吧?”除了鬼阿婆之外,她还没见过其他阿飘,一定是眼花了,于是揉了揉眼皮,又看了一次,这回什么也没瞧见。

双月告诉自己还是快点回到房里,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可是没有找出答案,就会胡思乱想,于是她朝后花园的方向扬声问道。

“是谁在那里?”

她没有发现自己正慢慢往里头走,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牵引着自己,不过等了半天都没有动静。

“喂!快点出来!”双月又嚷道。

不期然地,一道白色影子又咻地闪过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脑后留着一头长发,这个发现让双月脸色发白了。

难道她今晚“有幸”遇到人生中的第二只阿飘?

“该不会又是要来拜托我帮忙的?”这次双月绝对要拒绝到底,绝对不能再心软,一次教训就已经够了。

她一面左顾右盼,一面跟另一个空间的“人”说道:“不管你要我帮什么忙,都不要来找我……”

冷不防的,一阵风吹来,让双月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现在已经够惨了,实在帮不了你,快去找别人吧……”她要狠一点,不然最后倒楣的是自己。

说完,双月马上转身奔回房内,用力关上门,连烛火也不敢吹熄,就直接上床睡觉,无论今晚外头有任何声响,绝对不要理它。

可是一个晚上下来,她都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

双月告诉自己不需要良心不安。“又不关我的事……我可以拒绝的……没错!这不能怪我……”

只不过为什么会有阿飘?

是之前那些被处死的犯人冤魂不散吗?

毕竟前头就是衙门,还有牢房,有人死在里头也是很正常的。

她愈想愈睡不着,睁大双眼,直到听见鸡啼。

又躺了半天,窗外也亮了,双月顶着淡淡的黑眼圈起来梳洗,幸好昨天下午有睡一下,不至于没有精神。

不过当她步出房门,忍不住又看向后花园,决定亲眼去确认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还是真的闹鬼。

当双月忐忑不安地走进后花园内,来到大致看到的位置,一会儿低头寻找,一会儿又抬头张望,如果是故意要吓人的话,总要像在吊钢丝一样,把假人或白色衣服悬在半空中才对。

“虽然我对推理不在行,不过《名侦探柯南》和《金田一少年之事件簿》也都有在追,还记得他们是怎么找到破案线索……”她拨了拨附近地上的小石子,又模了模树干,想看看有没有记号或是绳子磨擦过的痕迹。“如果都找不到,那不就证明昨晚看到的真的就是……”

双月困难地吞咽一下,在胸前比了个十字,脑子里不禁又想到什么,嘴里低喃:“我记得在漫画里头,通常演到这个地方,主角的背后就会出现一个黑衣人,然后拿凶器袭击他……”

才这么说着,身后真的传来细碎的足音,彷佛有人悄悄来到双月的身后,让她倏地转过身子,发出尖叫。

“啊……”双月的叫声也把身后的人吓到了。

伍皓惊诧地瞪着她。“你是……?”

“呃,我还以为……”双月认得眼前这名相貌端正、看起来很正派的男人就是江阴县知县,也是这里的主人,连忙拍了拍胸口,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奴婢是昨天跟着制台大人来的。”

“本官想起来了。”伍皓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不会因为她是个奴仆就板起脸孔来。“你在这儿做什么?”

双月总不能说昨晚见鬼了。“奴婢想去厨房,结果不小心迷路了……”

“要往那一头走!”他指点了方向。

她福了个身。“多谢大人。”

离开了后花园,双月还是找不到答案,昨晚见到的到底是什么?

“双月!”是小全子的声音。

这声叫唤把她的心思拉了回来,快步走向对方。

小全子端着早膳才走出厨房,连忙问道:“……刚刚去你房里,敲了半天的门也没回应,是上哪儿去了?”

“只是随便走走……”双月心中一动,将他拉到一旁,神秘兮兮地问道:“你昨天半夜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

“什么怪声?”小全子一脸疑惑。

“就是……不寻常的声音。”

“我什么也没听到。”小全子摇了摇头,还是先说正事要紧。“大人说今天要和知县伍大人出门,你就留在这儿休息,不用跟了。”

“好。”双月对这倒是没意见。

原本想等吃饱之后再补个眠,可是想到昨晚见到的阿飘,没有证明到底是真是假,心里就是怪怪的。

“待会儿再去找一次好了。”

她不想整天疑神疑鬼,心里有个疙瘩在,所以决定找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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