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冲散了午后令人窒息的闷热,几许阳光从叶丛间洒落下来,让空气变得清新不少,只不过雨后的泥泞水洼就让马车不好驾了。
“大哥,我们都赶了这么远的路,可以休息了吧?”
“不行,那群人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所以我们动作得更快!”
打劫了几十年,哪一次像这回这么倒霉,居然劫到家财万贯却恶名昭彰,专以银两砸死人来遮掩丑事的王家大少的小妾身上。
虽然恶人对恶人本就毋须害怕,却没料到那人对土匪下达诛杀令,以致黑白两道都在追缉他们,害他们抢来的银两不但无法花用,还暴露了身分,只好带着金银珠宝跑路。
“可是大哥,兄弟们都累了呀!”一群穿粗衣的男人正想办法让陷在泥水中的车轮月兑困,连着逃了几日,大伙脸上都出现了疲惫,莫怪怎么推,车轮仍卡在泥泞里,动也不动。
“好吧!那就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带头的终于妥协。
就在所有人感谢老大的一点仁慈时,头顶上却突然落下一道突兀的女声。“我都快等得不耐烦了,怎么你们还在休息?”要不是她在前面实在懒得再等下去,亲自跑来找人,以这群人的乌龟动作,恐怕再等一天她都等不到。
“谁?是谁在那里?”男人们一个个持着大刀,神情戒备的抬起头。
在上头最高处原本空无一物的枝干上,突然出现了一双……腿!
仔细一瞧,一个扎着辫子的姑娘身穿一袭翠绿色衣裳,正大剌剌的坐在上头;再一眨眼,人已从树上跃下,稳稳的站在大伙面前。
“亏你们一个个都是男人,脚程却连姑娘家都不如,真不晓得你们是不是属乌龟的。”
“妳这不怕死的丫头片子胡说什么!”
这是打哪来的丫头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口出狂言污辱他们这群人们一见就吓得半死的土匪!
“我哪里说错了?不是说你们一路往南逃吗?害我早早就在前面的五里亭等了一整天!”她的口气有着一丝委屈,模模自己那头在烈日下曝晒许久的辫子,“真是的,竟然让姑娘家白等,你们真是太枉为男人了。”
“妳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土匪头老大目光闪烁,眼前的姑娘看来相当年轻,却不畏惧他们这群身上到处布满恐怖伤疤的男人,还笑得那么开心,不知为何,反倒令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长辫子姑娘依然微笑,“不就是一只狼带着狼家兄弟逃命嘛!”
外号“土狼”的土匪头握紧刀柄,使了道警告眼色给身后弟兄。“妳是谁?在这里等我们究竟想做什么?”
“当然是来取你们的脑袋啰!”她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我看官府贴出的悬赏赏金,才知道你们的脑袋很值钱,正巧大师兄前阵子大病一场,得买些补品补身,谁知这阵子药材越来越贵,师父直喊我们没钱了,害我只好出来摘你的脑袋挣银子。”
“妳到底是在说什么?竟敢说要我的脑袋!”土狼瞪大眼,那把刀恶狠狠的朝她的脖子上一按,大有她敢再说一句,她的生命就会在此结束。
辫子姑娘似乎一点都没吓到,反倒安抚对方,“别怕、别怕,只要眼一闭,我保证很快就结束,不会痛的!”
她有病呀!被砍头哪有不痛的!
“混蛋!我土狼的头岂是妳说砍就砍的?”男人气不过,又或者该说是被这说大话的女人给激到,刀锋用力一按,打算把这令他感到恐惧的女人劈成两半。
谁知挥刀落空,原本站在跟前的人突然不见了!
人呢?
“大哥,后、后面!”身后传来惊恐声。
尽避动作再快还是来不及,一个黑影闪了过来,瞬间夺去他手上的大刀。“大叔,你用这么大把刀对付我这个两手空空的姑娘,会不会太过分了?总得给我一把刀才公平吧!”
她的轻笑声让刀被抢的土匪头霎时颜面无光,咬牙道:“可恶,妳这娘们还敢说大话,不是嚷嚷着要砍我脑袋吗?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别在那里啰哩叭唆!”
“也是,再跟你们闲扯下去,等我去官府领赏完再去买鸡给大师兄都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得快点完事才成。”她的嘀咕声不大不小,却是所有人都听得见,摆明就是当这群凶狠土匪是路边老鼠,随便一扫就解决了。
这下周边所有贼人无不义愤填膺,举起刀想给她一个千刀万剐当作教训。
只见辫子姑娘左闪右闪,轻易闪开几十把挥向她的刀,她利落转身,目标只有前方留着大胡子的土匪头,一把沉重的大刀在她手中像个玩具般,被她轻松挥舞着,朝那几个正砍过来的刀锋挡去。
不出几招后,她看准一个缝隙。
“咚”一声重物落地,让所有人都傻了眼……土匪头的脑袋瓜就这么滚了下来──那个曾经叱-山头的土匪头就这么被人取了脑袋。
那姑娘的功夫居然这么厉害!
辫子姑娘吐舌头,“唉!要不是官府里的规矩多,我也不愿意每次都砍人脑袋,还得麻烦我事后处理这颗……值钱的货物。”
想她有一回解决了采花大盗,觉得砍头太麻烦,就砍了根指头去给官府交差,谁知官府竟然一口回绝给她的奖金,说什么只认头颅不认其它,害她后来都得依照官府规矩办事。
转过身想跟人借个木箱装“东西”,这一看,怎么方才吆喝的那群人全都不见了!
至于那群贼人托运的木箱,辫子姑娘走上前掀开一看,里头少说也有几千银两,不过她可是一点都不看在眼底,师父说,他们虽然替人办事、消灭恶人,到底是为了餬口,既然官府都给了赏银,那么不该是自己的就不该取,省得日后惹来麻烦。
在驮运宝箱的马车上翻了翻,她终于找到一个适合的木箱可以拿来盛装那可换钱的“货物”,眼角瞄过马背上驮的那袋金光闪闪饰品时,她突然眼一亮,却是视若无睹的绕过那袋金饰,朝麻布袋下压着的马儿鬃毛仔细瞄去。
她有兴趣的却是那几匹脏兮兮马儿身上的“东西”,师父说不能贪财,那她贪其它的应该没问题吧!
她笑弯了眼,伸手一抓──
***
坐落于山间的一座荒废寺庙,几十年前重新让人修葺过,原本的天龙寺也让人改名为天宇阁,如果不是常年往山里跑的人,绝对想不到当年住持弃庙离开后,这渺无人烟的深山之处,现在居然住了一窝人。
这大概也是白发苍苍的老师父未曾想过的情景,在这里避世二十几年,竟也捡回来七个徒儿。
人一多,嘴也多,自然嘛!这吃的用的穿的可就不能少,想想这荒郊野地,打打猎、种种菜倒可自给自足,可那些穿的衣、服的药、写的纸,可就不能由自己“做”出来吧!
所以钱这种东西就变得需求大啰!猎些山猪倒也可以换点银两,不过这家子人多,各个人高马大,有时候卖几只野兔的钱还买不了一匹布呢!
于是他们决定用最方便又快速的方法取得足够银两,但师父老人家也交代,绝不能做些偷鸡模狗的勾当。
这捉拿官府悬赏的坏人,够正大光明了吧?
“大师兄,我这次帮你抓了好几天的药,保证一定让你把病养好,我还知道你体力不好,特地抓了鸡回来给你补身子。”
“谢谢小师妹,一路妳辛苦了。”
“为了大师兄,一点也不辛苦啦!”一双手连忙从布包里掏出许多有趣小玩意和糕点,“几位师兄,这可是山下近日最火红的点心,快,我给你们每人都买了一块,快尝尝,要是好吃,下回我再替大家排队去买。”
“就知道小师妹最好、最体贴了,出去『辛苦工作』还不忘替我们带好吃、好玩的回来。”感动之色清晰可见。
都怪他们不争气,大师兄又过于温文儒雅,而他们一个个都只学会皮毛功夫,抓抓小贼倒还可以,遇到狠一点的角色,除了如何从敌人之手逃月兑学得好外,压根打不过人家。
每回这种赚大钱的,只能靠小师妹和老二。
“妳这娃儿,下山这么多日,心里就只顾着妳的师兄们,都忘了还有个师父我啦!”吃味的声音从主座上发出。
甜甜的撒娇声马上靠过来,“胡说,影儿怎会忘了师父?瞧瞧,这个雪莲就是要来给师父您老人家补元气的。”
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眼睛一亮,欣赏着宝贝徒儿送上来的锦盒,“不错、不错,还是我的宝贝小影儿贴心,不过……”他瞄瞄徒儿,“这想必花了不少钱吧!”
“放心,师父,”她拍拍胸脯,“那土狼一颗头可值钱得很,官府足足给了我一百两呢!”
傍这么多!
想必那土狼的恶名声是不小,这小师妹……可真行呀!
就在众人露出崇拜目光时,角落边传来重重的一声“哼”,似乎有人不以为然。
影儿的视线朝角落边那道从小到大都不曾给过她好脸色的颀长身影淡淡扫去。
“有什么了不起,就只知道谄媚人。”
角落那头的不满声,不大不小罢好入了她的耳。
眉儿一挑,影儿故意装作没听见,又从包袱中取出一个漂亮的锦盒。“师父,这是送您的紫玉人参,很滋补的。”也是用那笔酬金买来的。
“哦喔,影儿真是乖巧,不枉为师的平日这么疼妳。”瞧瞧,这可是顶级活血又青春永驻的参儿,“影儿,这支人参可不便宜吧?”
影儿甜甜一笑,“师父您老人家老为我们几个操心,从小教我们习字习武,所以徒儿孝敬师父,花再多银子都是值得的。”
“让我操心的只有妳那几个师兄,教了这么多年,一个个只学到我的三成功力。”老师父瞪着那几个总爱边练功、边偷懒的家伙,再把目光放在眼前可人的影儿身上,慈祥的面孔再次出现,“妳呀!可是我最骄傲、最放心的弟子,聪明懂事,绝对可以把我毕生所学发扬光大。”
“徒儿再厉害,也比不上您老人家的五成功力嘛!”
娇滴滴的撒娇声,听得师父整个人都飘上了天。
“哼!狈腿一个。”那不屑的声音又再次出现了。
“慕柏,怎么这么说你小师妹。”师父声音一凛,真不懂这个也是他骄傲的徒儿,为啥老爱摆张臭脸给影儿看。
“师父,别凶柏柏啦!”一般人听有人背后这样扭曲自己,早就翻脸了,可影儿却好似早已习惯那人的冷言冷语,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摆出一张微笑的脸蛋。
可惜她的好意却不被人领情。“我说过多少遍,我是妳的二-师-兄,不准叫我柏柏!妳是听不懂吗?”角落的男人脸色一沉。
“可你的确是叫秦慕柏呀!叫柏柏比较亲切不是吗?”影儿装天真。
男子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摩拳擦掌冲上前,准备好好修理这个只会装模作样顶张笑脸的家伙。
他很高,至少在场所有男子没一个比得上,撇去怒容,男子的面容称得上俊美,起码每回下山,总有不少姑娘见了他就脸红心跳;也别瞧他颀长的身子好似没几两肉,衣衫下结实的臂膀足以显示他是个习武之人,而他的身手也是师父收的几名男徒儿中最好的一个。
这会儿可是连同好几个师兄弟揽住他,才不至于令他真的冲上前出手伤了小师妹。
“二师兄,你别激动呀!小师妹没有恶意。”
“就是嘛!她不是喊二师兄这么多年,你不也都算了,不就是喊你一声柏柏……也是一种亲切的表达嘛!犯不着动粗吧!”
秦慕柏脸色越说越沉,干嘛?他这会儿倒成了不讲理的蛮子吗?亏大家同门师兄弟一场,他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哪一次他真的动手了?
“各位师兄们,你们别这样抓着柏柏啦!他只是跟我闹着玩,不会真的打我。”娇小的人儿钻入几名大男人间,伸手分开纠缠的几个人,要他们一个个回座位上坐好。
“哼!”得到双手自由,秦慕柏连看她一眼都不想,继续缩回他原本的位置,沉着脸生闷气。
若非大师兄一而再、再而三的劝他、拜托他,他本来只打算窝在房里睡午觉,才不想跟那女人同处在这里呢!
“别生气啦!来来来,别说我这个做小师妹的只顾对其他师兄好,山下武大婶最出名的就是糖心馒头,一出炉我就带了几个,特地加快脚程回来就是要给柏柏的。”影儿一点都不怕他的冷脸,送上白布包裹的馒头。“瞧,还热呼呼的,就是要趁热吃才好呀!”
丙然是出名的糖心馒头,那胖嘟嘟的馒头好白、好香,看起来好好吃……
秦慕柏一顿,骂自己不该被她手上散着热气的馒头诱惑,立即把不屑往脸上摆,头一扭,按下月复中饥饿的感觉,冷冷道:“方才我已经用过午膳了,一点也不饿。”
什么“特地加快脚程”,谁不知道这女人是故意对自己展示她的轻功已达炉火纯青的地步,哼!他绝对不吃那种挑战他脚力的食物。
影儿倒也无所谓,她把馒头分给身后那群早已口水流满地的男人。
“好吃,这馒头真是太有嚼劲了。”
“越嚼越香,还带了一股说不出的甜味,难怪叫糖心馒头,二师兄不吃真是太可惜了。”
秦慕柏握紧拳头隐忍着,该死!这群家伙吃个东西声音怎么这么多,害他多想冲上前也抢上几口;可一想到糖心馒头是那女人,他第一宝座的敌人带回来的……
为了骨气!他坐不下去了!
秦慕柏扔下一句“想休息”的话语,就匆匆逃难似的跑出去,宁愿去咬草根也不愿意接受她的食物。
“各位师兄吃饱后,影儿还带了几个有趣的小玩意回来送你们。”影儿望着他的背影,唇角带了一抹令人模不着头绪的微笑,高呼道:“柏柏,你的那份礼物我也帮你准备好了,就放在你房里。”
“小师妹偏心,一定偷偷把特别的礼物放在二师兄房里。”后头有人不满。
“怎么会,我对所有师兄都是一视同仁的。”影儿口是心非道。
对,是给那家伙最特别的!在没人注意的当下,影儿那双眼眸闪了一抹精光──秦慕柏可是她到天宇阁以来,从没给她好脸色看过的可恶家伙!
也不晓得究竟哪里惹到他,那个臭男人总爱跟她唱反调,她夸东,他就赞西,还老爱冷冷的在后头嘲笑她;以前她只当他年轻,谁知越大越过分,他老是做些令她气恼不已的举动。
这次的礼物正是回报他嘲笑她花了三个晚上缝制的裙衣,像是给鬼穿的寿衣。
好好享用她的回礼吧,柏柏!
不消片刻,远远那头的偏房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
“唐-如-影──妳该死的竟把虱子撒在我的床上,痒死我了,我跟妳绝对势不两立!”
***
唐如影是师父捡回那丫头时,她亲口说的名字,虽然日后都没再用过这个全名,但这个名字却在秦慕柏心中牢牢生根,想忘也忘不了。
这也难怪,敌人的名字怎么可能忘记!
“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赌气不肯出来和师弟们一块用餐。”面对那径自生闷气,不肯出房见人的二师弟,来送餐的大师兄许家豪除了叹气,也只有叹气了。
“我不要!那群没心肝的家伙眼底只有那个嚣张的女人,哪还有我这个二师兄!”
“你也别小心眼了,不过就是被虱子咬了几口,影儿我也念过了,她已知错,你就别气了。”许家豪赶紧灭火。
“什么叫知错?大师兄,你看看那女人干的好事!”撩起袖口让许家豪仔细看清楚他手臂上的红红点点,被咬的第一夜,他可是痒到整晚都睡不着。
许家豪压抑住想笑的冲动,心口不一道:“我瞧也还好呀!你是个男人,反正皮粗肉硬,咬上几口应该……不碍事。”
“这不是身体强不强壮的问题好不好?”坏了他的俊模样,教他出去怎么见人?万一他下山去被姑娘们瞧见,以后谁还会对着他流口水?“把我俊帅的模样弄成这副德行,我非好好给她整回去不可。”
又来了!
秦慕柏和影儿这两人也不知是谁先开始,私下总爱互相亏损、互整对方、互相较劲,这样的戏码十年来总是玩不腻。
“如果我没记错,是你先嘲笑影儿缝制的衣服,说拿去给山猪穿都会被嫌弃,怎能给人穿,根本是鬼穿的寿衣,所以才会遭影儿整。”那日的情景许家豪还记得,他见到影儿脸上的难过。
一个女孩子辛辛苦苦亲手缝制的衣服被人说成那样,怎会不难过?
“是那家伙太过分好不好?我不过是外出办点事,一回来就发现自己床上躺了两头想把我吃掉的老虎,你说我能不气吗?我当然脾气会不好,会开口损她呀!”想想一个疲惫至极的人才想窝上自己的床塌好好歇息,就被两头躺在床上虎视眈眈的把他当成上等肥肉的老虎给狠瞪着,难道不恐怖吗?
“区区两头老虎而已,你不也平安无事。”许家豪记得那日过后,师父房里就多了两张虎皮垫脚。
“大师兄,你干嘛老是帮那臭丫头说话?”好歹自己是他的师弟,怎么都不帮忙一点?“你看她什么时候尊重过我?一天到晚柏柏、柏柏乱叫,不知道的人都还以为我真是个老伯,是个老人呢!”
许家豪偷笑,“是男人就不该太小心眼。”
“哼!我就是要跟她计较,怎样?”他更是无理取闹。
许家豪不解的望着他,“慕柏,影儿究竟是哪里惹到你了?明明一个这么讨喜的姑娘家,却让你打从一见到她就没什么好脸色。”
这恐怕也是影儿十年来一直很想要知道的事──她究竟是哪里惹到他了?
秦慕柏仰躺在床上,两手撑在脑后,悠哉道:“我就是看她从头到脚都不顺眼。”
“总有个原因吧?”
“原因?”他皱皱鼻子,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马上道:“我就是不喜欢她那副人前一个样,人后又对我另一个样的态度,你不知道,她对你们都是笑脸盈盈,转过身对我可是一副欠扁不屑样。”让人恨得牙痒痒。
“当年影儿刚来,不也是跟在你身后想讨好你,却被你一次次的拒绝而伤了心,所以日后自然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看。”
“才不只是那样!”秦慕柏反驳。
想当年他血气方刚,也曾偷偷和几个师兄弟溜下山想找找姑娘,有一回半夜溜回山碰巧被那丫头撞见,一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就骂他不知耻,再见他脸颊上有女人的唇印,那丫头就更可怕了,居然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可怜样。
见鬼了,害他真以为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鬼表情,竟让他半夜作噩梦,此后更可怕,每当他手搂其它姑娘时,脑海就会浮现那张含怨的脸蛋,让他对投怀送抱的女人失了兴趣,害得他这几年来都不近。
这都要怪她,全是她的错!
可她对其他的师兄们就没那种表情,甚至常常调侃他们说什么有了女人就不要小师妹啦!
呿!那她为什么要对他露出那种表情,她一定是故意的!
“就算影儿有时对你不大好,但你也犯不着处处针对她吧?准是她做了什么惹恼你的事才会让你这么讨厌她吧?”许家豪自然不知还有那一段。
“当然有啦!她老是爱在师父面前拍马屁,我见了就不舒服;她又自以为很厉害,不把学会的功夫秀上一段就不行似的,干嘛?她会的难道我就不会吗……”秦慕柏一根根指头扳起,数落着影儿的种种不是,“还有,她以为自己真是师父心中的第一弟子吗?告诉你,我从小就发誓我这个位置是绝不会让其它人给抢走的!凭那家伙也想跟我抢,滚一边去吧!”
许家豪像是听出端倪来,原来只是为了这个原因!“你和影儿两个都是师父最看重的弟子,是不分彼此的。”
“哼!总之,这里有她,就不会有我!”他斩钉截铁道。
“慕柏,你就这么嫉妒小师妹吗?”所以才处处跟她作对。
“我嫉妒她?”秦慕柏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笑话,一个女人而已,我会嫉妒她?”
就算嫉妒又怎样?他就是要继续找她碴、继续气死她、继续跟她斗,谁教那女人就是不入他的眼。
“你小心哪天真的把小师妹给气走了,我看你上哪再去找个影儿回来跟你斗,别到时候才发现不习惯。”许家豪语重心长道。
秦慕柏一笑。“你放心,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买几串鞭炮回来大肆庆祝一番。”
那一头,白发苍苍的师父将一个小锦盒交到影儿手中。“这些年妳常往山下跑,应该也有听闻那些关于唐家堡的事,听说唐堡主去年重病去世了。”
影儿闻言,沉默不语。
“龙玉镯上面刻有唐家堡的印记,八岁的妳还记得多少我不清楚,妳不说,师父也不想多问,但这龙玉镯毕竟是当年佩戴在妳身上的饰物。”算信物吧!日后回去也能相认。“妳也大了,就自己好好的想一想,师父只是把这个物归原主而已,要不要回去全看妳,如果真想切断过去,不妨就把龙玉镯给还回去吧!”
“影儿知道了。”她收下玉镯,不如以往的开朗,神情显得很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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