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作了同样的梦。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他的“预见”还来的贴切些。
梦里,一黑发如瀑的女子倒卧他身前。
如丝缎般光滑的发似开屏的孔雀四散而开,发丝遮盖住女子纤细的身形与面孔,也连带地遮掩起她身下汩汩淌出的血。
浓浓的血腥气味随着暖风窜入鼻息带着,一丝甜味、一丝咸味,与更多的腥味。
而后,他看清了女子脚上的鞋──绣着特殊图腾的厚底红靴。
那鞋,脏了。
吧涸的黑色污渍不仅毁了靴上图腾之美,更侵入他的眼,肆虐地驱赶他眸中所有光另。
趋向前,他弯腰执起她落地的发,却连发上的黏稠之物也沾染上他的指。
浓稠又暗红之液不只沾上他的指,包括他所踩之处与她倒卧之地。
仔细一瞧,有一剑柄突兀地穿插在她黑发覆盖的肩背上,匕首刀刃穿胸而过,透出的尖刃不见银光,徒留腥红。
她一手压在身下,一手则握成拳落在她颊畔三吋处,白皙的指关节已泛青,微温的肌肤仍有弹性却已失了气息。
不加思索地,他扳动她的指。缓慢地,小心地带着止不住的轻颤。
那是一只染血的白玉指环。
贝她紧握在手,几乎陷进骨血里的是刻着他的“攸”字,赶不及拜堂那晚他亲手套上巫绯语指上的指环。
他,跌坐在地。坐在那一摊血泊之中。
惨白的脸庞有些恍惚、有些出神,有着透明的水珠不断自眼角滑落,淌在他紧握着她不放的掌中。
蓦地,刮风了。
直袭而来的风吹动他衣袂,吹起了她覆面的发……
……
“啊──”一声,攸皇惊坐而起。
不断冒出的冷汗汗湿了单衣,冻着他凄惶的心。
失了镇定的黑眸紧盯着前方床后静静不动的身影半晌后,方悄悄地舒了口气。
看来,他没让那惊慌的叫喊冲出喉。
掀被下了罗汉床,他行至床畔隔着纱幔将她细细凝望。
深情眸光走过她光洁秀额、细长眉黛、挺直俏鼻、诱人粉唇,停驻于她规律起伏的心口上。
身微动,他伸掌按压着自己心口,为了那突如其来的椎心之痛。
“攸?”甫睁眼,巫绯语便让异样的攸皇给吓着了。她急忙掀帘来至他身边,焦急地环上他的肩腰。“怎么了?”
手一张,他搂她入怀,紧紧地搂抱不让两人间有丝毫空隙存在。
他气息不稳,呼吸凌乱,自身上散出的热气暖着她的身,令她不由自主地环紧她的手,为了不曾如此慌乱的他。
“你可是预见了什么?”她猜想着。
必于他的天赋异能、天书什么的,她从不曾细问,只是从多嘴的君韶安口中听了一些。
称不上理解,也不愿追根究底徒增他的困扰,所以她干脆将他归为算命师、占卜师那一类之人,如此一来便不难理解。
“和我有关?”她又问。能让他如此失常的恐怕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了。
那么,他可是预见了她的死?
此念头让她的身子窜过一阵冷寒,被他搂紧的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
真是如此?
她睁大的眸恍惚了下,浓浓的愁苦溢上了她的喉,噎得她满口苦涩。
呵。她压在心中的笑像哭。
总以为祸害遗千年的她,能与他白首偕老的;总以为有她相伴,他终不致孤单一人。怎知……最后她仍是独留他一人。
“攸,你……”
“嘘。”他按压上她的唇,握上了她的手,瞳中绽放的坚定眸光如星辰般闪耀。“随我来。”
她随着他出了卧房转进书房,与她十指紧扣的手既温暖又安定,让她飘摇的心慢慢回归。
取出染着朱砂的纸搁在桌案上,他咬破指尖以血当墨凝神地书写着。
那是一串凡人看不懂的符箓,她唯一能辨别的唯有里头书写着的生辰八字,她与他的八字。
停笔,他口中念念有词地将朱砂纸置于烛火上燃烧,而后将灰烬溶于茶水中。
“喝了。”他将装着符水的杯子端至她唇畔。
接过杯子,她一口饮尽。不迟疑、不闻问,只依言做着他要她做之事。
“安心了?”她拿空杯在他眼前晃了下。
“不问我那是什么?”他伸指抹去她唇畔水渍。
低头望了眼两人自方才便紧扣不放的手,她摇摇头。“就算被你下蛊、下咒,我也甘愿。”他对她的心意,她岂会不明白。
心一动,她走近他,脚下的奇异触碰让两人同时低下了头。
那是两双未着鞋袜的脚ㄚ。
呆愣半晌,巫绯语终于忍不住噗哧一笑。
这总是稳稳当当、处之泰然的男子,原来也有如此惊慌失态之时。而她,正是造就他如此的“罪魁祸首”。
一思及此,挂在她唇边的浅笑沾上了甜甜的蜜。
“这里头,满满的都是我,对吧?”她的指点着他心口,脸上是得意也是欢喜。
他静静望她,未让面具覆盖的脸庞有着淡淡云霞。
举手,他握住她食指压于胸口。“现下起,无我应允,不许离开我。”
闻言,她咯咯笑了。“你比我还霸道呢。”
她不过是请他别离开她,而他却是命令般的不允她离开。
尽避如此,她却爱极了他的霸道。
“说妳不会离开。”他稍急的口吻泄露了他强抑的镇定。
扬眸望他,她灀的笑意渐收。
看来,他是真的担心呢。
看来,她终会伤了他的心呢。
那该如何是好?
从识得他至今,她还未曾见他开怀笑过;那笑,肯定会令人着迷万分吧。
踮起脚尖,她吻上他紧抿的唇,一次又一次,直至他软化的唇回应起她的诱惑与她缠绵。
“我绝不离开你。”她将立誓般的呢喃说进他嘴里,并在他着火的唇烙上她雪白浑圆之际,喊出了对他的真心意。
“我爱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一名从宫里来的特使,手持圣旨,念得神气十足。“宣!表族族长巫绯语,见旨即刻入宫面圣,不得耽搁,钦此!”
“……”
圣旨宣完了,却迟迟无人接旨。
“大胆刁民,还不快快接旨!”特使横眉竖目的,一脸难看。
刁民?螓首微俯,坚决不跪地听旨的巫绯语正细细地斟酌着这两个字。
好啊,这八竿子与她打不着的皇上,她活了二十来年不曾与“他”有丝毫牵连之人,凭什么“他”一道旨来,她就得必恭必敬地俯首称是?
再说,朝廷是朝廷,江湖是江湖,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他”何必来蹚浑水?
“这旨,接不得。”回应的巫绯语只想早早将人打发了。
“说清楚!”
“那巫绯语早在半年前已伤重……嗯,您来晚了一步。”
她之言,如愿地引起一阵骚动,不论是赶来凑热闹的喜儿、尽忠的鬼族守卫、高傲的特使,当然也包括攸皇。
“巫绯语死了?”那怎么成?特使急得快飙汗了。没能将人带回向圣上复命,他还能活吗?
“如您所言。”巫绯语顺着特使的话回答。她可没说自己死了,这话可是特使说的。
“怎么不早说?”
“是您要大伙听旨即可,不许废话的。”巫绯语用特使说过的话回敬着。
这些打着皇上名号而来之人,也不想想脚下所踩的是何人的地盘。哨站守卫都还没来得及通报,自己已将“迎宾炮”放得轰天响,扰得她无心与攸皇商讨今年交易的细目;扰得她无心思量如何自他身上偷得更多的怜爱;也扰得她中断了欣赏他俊容的好心情……
这几扰下来,气得她丢下一切拉着攸皇直奔鬼族地界,直想将那不速之客给碎尸万段!
而此刻不正是报仇良机?
“妳──”特使一口闷气憋着。“妳又是谁?”
“我?”巫绯语面纱下的唇勾了下。“我是现任族长,敝姓攸。”冠夫姓的她可没说谎。
她的话一出,喜儿连忙掩至口,及时掩下到口的噗笑。
而攸皇则是来到她身边,牵起了她置于身侧的手。
“既然妳是现任族长就由妳来接旨!”他总得找只羔羊来替代吧。
“这岂不是欺君?”
“欺……欺……”特使呆了下。“没这回事儿!此乃权宜变通之道。”他吞了口口水。“妳立即与我回宫面圣,当面向圣上禀告!”
“那可不行。”巫绯语佯装惶恐。“已是人妻的我,怎可随意和不熟识的男人离去,更何况还是去见另一名男人?”她拍了拍胸口。“小女虽是刁民,但这妇德与妇道还是懂一些。”
“圣上不是一般男人!”特使扳起脸孔。
“您之意是,圣上不是男人?”
噗一声,喜儿再也忍不住。她赶紧用力咳了几声藉以掩饰她的失态。
“妳妳妳……”特使一连三个妳字,气得浑身直抖。
“小女攸氏。”她好心提醒。
“攸氏!今日不管妳愿不愿,妳都得随我回宫面圣,否则我将强押妳回宫!”特使撂下狠话。
“原来,当今皇上是个不顾民愿的暴君啊。”
“大胆!”特使呼叱一声,身后的侍卫纷纷抽出随身佩剑。
手一扯,攸皇已将巫绯语拉至身后,以身护她。
望着他的伟岸身影,看着他紧握她的手,无法言喻的暖意煴得她的心口缓缓发烫。
“小女不明白皇上从何得知巫绯语这个人,也不知晓皇上意欲为何。但小女可以跟您说,皇上之事,巫绯语一点忙也帮不上。”
“不可能!”特使一口否决。“有人向皇上密笃,皇后所中之毒唯有巫绯语能解。”不得已,他说出了实情。
“喔?”巫绯语与攸皇互望一眼。
好啊,到底是谁想陷害她?
蓦地,她见着攸皇微瞇的眸中杀意一闪。
他,动气了?他绝非嗜血之人,能让他恼火者可是少之又少,除非……
“密笃者可是领着一头黑豹的红衣女子?”巫绯语脸色一沉。
君韶安说得没错,这只“母老虎”没咬死人之前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妳怎知晓?”特使意外地扬起语调。“妳们相识?”
“您回去告诉皇上,就是她害了巫绯语的。”
“不成!”特使摆摆手。“妳得跟我一道走,巫绯语不在,现任族长的妳得负起全责。”
“特使是强人所难。”
“不管妳怎么说,我都得带走妳!”
“不惜动武?”巫绯语冷下了脸。
“不惜玉石俱焚!”特使是豁出去了。“就算我死在这儿,仍会有他人接替我而来。妳挡得了我,又岂能档下皇上的千军万马?”
“您威胁不了我!”
“我知晓。”特使咭咭笑了。“我威胁的可是整个鬼族人的性命!”
可恶!
这便是牡丹的诡计吧。拒绝面圣,死路一条;从容面圣,恐怕得担负救不活皇后之罪。
自牡丹“从不手下留情”的行事作风看来,皇后难以活命。杀人的喊救命,好人、坏人全让她一人当了,果然心狠手辣!
牡丹目的明明是攸皇的天书,却三番两次拿她逼迫攸皇,让他承受愧疚与自责的鞭笞。
懊死的!
巫绯语拧起了眉,明知是个陷阱却又不得不照着牡丹的诡计而行。
“攸?”巫绯语扯了扯攸皇衣袖,征询着他的同意。
“别无选择了。”攸皇回眸,掩下眸中的痛楚。“对不住,是我……”
急忙按压住他的唇,她知晓他欲言之词。
这个总想将所有事一肩扛起的男子,总是期望他人过得比自己好的男子,上天到底还要折磨他多久?
“我呀,最讨厌别人对我说这三个字。”她盯着他的黑瞳,自上头瞧见映着深情与坚决神情的自己。“尤其是你。”
他眨了下眸,满心愧疚稍稍淡去。
“倘若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她继续说着,当着众人的面毫无赧色地将唇亲昵地移至他耳畔颊旁。“你知晓该如何补偿我?”
“小女得先声明,此行完全是受制于人,而非小女自告奋勇、毛遂自荐,倘若皇后命该如此,还请皇上勿迁怒无辜之人!”
这便是巫绯语,即使面对九五至尊,那有话直说、直来直往的性子依旧不改。
“妳要朕保妳性命无忧?”皇上严肃的脸庞怒意闪现。
江湖中人果然比一般平民百姓刁钻、奸诈多了。
“不。”巫绯语回得直接。“小女要皇上保我夫君与族人安全!”
“不包括妳?”
巫绯语笑了笑,一脸笃定。“小女安危自有夫君守护。”
闻言,皇上有些诧异。这女子,果真与众不同。
而她口中的夫君,也就是与她寸步不离的男子,那无法隐藏的非凡气度,绝非泛泛之辈。
倘若这些人能为我朝所用……
“皇上意下如何?”没错,她是在无礼地催促皇上允下承诺。她可不想在这金碧辉煌、肃穆万分,又处处受人监视的皇宫里耗费太多时日。
“竭尽所能?”皇上也索讨着她的诺言。
“倾尽所学!”
“一言为定!”
巫绯语满意地弯起唇。“我进去了。”这话是对攸皇说的。
跨过眼前这道拱门后方便是皇后寝居,除皇上与御医外,严禁任何男子进出。
而这回,皇后是因中毒昏迷,倘若危及皇上龙体,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因而现下就连皇上也无法进入。
他凝望她,紧握的手舍不得松开,内心的不安如乌云盖日,遮掩得不见一丝光亮。彷佛只要他一松手,他便会从此失去她。
“攸皇?”他盈眼的愁令她的心惊跳了下。
不顾旁人地,他抚上她的颊,宠昵眸光直直锁上她的眼。“记住妳答应过我的话。”
“我绝不离开你。”她重申一次,为了让他安心。“我发过誓的。”
“若妳违背誓言?”
“就算我做鬼,你也别放过我。”
愁苦一叹,他确实会这么做,不过,此时此刻他不会让她知晓。
“快去快回,别让我久等。”
“放心。”她拍拍他的手臂。“这儿,多一刻我也待不住。”
最终,他仍是松开了她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脸上挂着安抚微笑的她背过身去、跨过拱门,进入皇后寝宫,而他只能惴惴不安地立于拱门前,无法前进。
让宫女引进寝宫的巫绯语,一时间无法适应寝室的昏暗。
只见里头所有的木窗全拉上了厚重的帘子,外头的温暖阳光全被隔绝在外。幽幽暗暗、死气沉沉的,唯一的光亮来自案桌上点燃的小烛火。
什么鬼地方啊……巫绯语在心中犯嘀咕。
掀开重重围幔,好不容易见着了躺在床上双颊凹陷的瘦弱女子,那病恹恹的憔悴模样确实惹人心疼。
“掌灯。”巫绯语唤了声,坐落床畔,诊上皇后的脉。
不一会儿,她蹙起眉。
“将油灯放下,去将帘子全部拉开,窗子全都打开。”
“可是皇后的毒会散出去的。”宫女惶恐开口。
“谁说的?”
“这……”宫女噤了声,不敢回话。
“还不快去?”巫绯语带怒的冷眸一扫。
“是。”
好不容易寝室透入了光,巫绯语聚精会神地观其脸色后,略带疑惑地咦了一声。
皇后中的,非毒,是蛊。
而这蛊……
细察间,一股杀意倏然袭身。
旋身、扬掌,她及时挡下迎面而来的匕首与偷袭的一掌。
“我还在想妳何时才会现身呢!”她冷笑问着袭击不成的牡丹,难为她的辛苦策画与隐匿。
“呵。”牡丹也笑了,扬起的凤眼中杀意不减。“巫绯语!我倒要瞧瞧这回谁救得了妳!”语毕,她松开手中匕首任其落地,连同正与巫绯语对峙的掌一同反手握住巫绯语。“杀了她!”
这声命令似的“杀了她”,彷佛来自阴间的索命符,心头一凉的巫绯语欲月兑身的行动因受制而慢了一步……
“嗯”声轻哼,她的左肩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透出胸口的匕首剑尖啪啪地带出一串血珠,滴滴落在她的绣靴上,污了上头的精致绣花。
见状,她怔了下,心里头浮现的却是对自己的自责。
原来,牡丹偷袭只是障眼法,刺杀她的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后……
她,仍是中计了。
尽避向攸皇保证再三,尽避信誓旦旦地说她绝不离开他,但这回似乎由不得她了。
“噗──”一声,她喷出一口鲜血,溅得牡丹一脸一身。
见此,那吓得躲在帘后发抖的宫女,就此昏了过去。
“妳竟敢弄脏我的衣裳?”牡丹嫌恶地抽身退开,计谋得逞的得意令她笑开怀。“从不手下留情的我,可不会让妳好端端地继续活着!”
“妳……竟敢对皇后下『生死蛊』?”
“妳的死换她的生,有何不敢?”牡丹说得号无愧色。“再说生死蛊的好处是只要被咒杀之人死了,中蛊者便可活命。这回若还杀不死妳,我便向皇上供出这解救皇后的救命法宝。”她愈说愈开怀。“妳说,届时皇上会不会下令杀了妳?”
的确是一石二鸟的高招!巫绯语冷笑一声,自胸口扩散开来的冰冷令她呼吸愈来愈困难,想必匕首上也下了毒了。
“再说,为了妳与皇上为敌的攸皇,最终也必会落得悲惨下场。”她似乎已胜卷在握。“只要他一死,天书还怕拿不到手吗?”
“这如意算盘的确打得好。”她不得不承认,先前她小看牡丹了。
她,错估了牡丹的狠毒。
“为了省事,妳就乖乖受死吧!”掌起,牡丹想顺势补上一掌,不料脸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哀叫一声。“啊──我的脸?我的眼?”
如火烧般的灼热如同烙铁烙上肌肤一般,传出了阵阵焦味。她伸手掩面,痛得打颤。
“该死的巫绯语!妳的血有毒?”
“黄泉路上有妳相伴,也好。”至少她替攸皇解决了一个麻烦。
“休想!”牡丹呸了声。“我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她绝不允许自己就这么栽了。
惊慌之下,顾不得再对巫绯语施毒手、顾不得确认她的死,牡丹狼狈地逃跑了。
见状,“咚”一声,一直强撑着的巫绯语终于颓然倒地,黑色发丝四散。
一团红色粉末随着她倒下的身子飞散,沾了呆坐于床缘的皇后一身。
“妳已经杀死她了,妳的任务完成了,该清醒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皇后说着解蛊之语。
她不后悔这一切,为了她对皇上的承诺,为了族人,也为了攸皇。
只是……只是……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指,她缓缓除下指上玉环握入掌中,送至唇边印下一吻。
“攸皇……”已筋疲力竭的她,声若蚊蚋。别说动一下,她连开口唤人也做不到。
懊如何是好?这回她恐怕真的再也见不着他了。
她并不怕死。身为江湖中人,过的原本就是刀上舌忝血的日子,她早有体悟,只是不舍。
不舍就此与他诀别、不舍放他一人、不舍未见着他最后一面,也不舍对他的失约……
他,会恨她吧?因她明明答应过他的,答应过他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