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席莲灯和席隐叶注意那个人很久了。
从他踏进病房开始,就没在听任何人说话,独自坐在一旁喝着自己带来的番茄汁,一会儿不自觉地露出笑容,一会儿又不自觉地发出得意的哼声,根本不像是来探病的,一点诚意也没有。
“咳!”席莲灯干咳一声,清了清喉咙,问向不对劲的那个人。“事情都解决了吗?”
席藏枫啜饮着可口的番茄汁,慵懒地歪在躺椅上,两条结实的长腿一伸,修长的身材比例展露无遗,名牌T恤下的精壮体魄,更是足以令许多女性尖叫。
“解决了,连偷拍的小狈仔都抓到了。”他噙着笑,心情好得简直想哼歌。
现榨的果汁果然比较好喝,明早再换换口味,教她买苹果好了。
“很好!记得给那种不入流的家伙一点教训!”
席隐叶对此不以为然,佛心地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对方若有诚意解决事情,就给他一条生路吧。”
“这种人随便毁人名誉,赚取不义之财,怎可轻易饶恕!藏枫,记得教训他!”
一身反骨的席藏枫,居然豪爽地比了个0K的手势,老是不对盘的爷孙俩突然同时一条心了。
不过,席藏枫一副“包在我身上”的得意表情,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席隐叶心中暗忖,不再多说什么,巧妙地转移话题。“爷爷,既然医生说您已无大碍,下午开完会我就来帮您办出院手续。”
“不用忙,我还没打算出院。”席莲灯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席隐叶满脸疑惑。“为什么?”
这时,洪特助轻敲房门,然后推着轮椅走进来。
“老爷,晓绿小姐已经做完检查回病房了。”
“快快快,把轮椅推过来。”席莲灯迫不及待地离开病床坐上轮椅,催促着,“帮我把薄毯拿来。”
“您要去哪里?”席隐叶心中疑惑更深。“晓绿小姐又是谁?”
洪特助代为回答。“晓绿小姐是老爷刚认识的朋友,她一样住在这间医院里……”
“不用解释了,我们赶快走吧。”接着,席莲灯回头对两个孙子交代,“总之我暂时不打算出院,没什么事你们就先回去吧。”
说完,便催着洪特助推他离开。
席隐叶回头看着兄长。
席藏枫笑了笑,道:“老头子最近找到了新的乐趣,或许不久后我们会多个新女乃女乃。”
“你还真是乐观其成。”席隐叶失笑道:“我们连对方是什么身分背景都不清楚。”
“放心,老头子厉害得很,向来只有他欺人,没人欺得了他。”咕噜咕噜,新鲜好喝的番茄汁全部滚落席藏枫喉间。
“别这样说爷爷。”席隐叶摇了摇头。
席藏枫起身,将喝光的空瓶随手一抛,准确地扔进角落的垃圾桶里,一脸无所谓地说:“我比较不孝,你知道的。”
席隐叶沉默片刻,像是考量着什么,好一会儿后才开口:“我希望你有天能彻底忘掉过去,早日得到快乐。”
席藏枫走过他身边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真是个值得信赖又可靠的肩膀。相信我,我现在并非不快乐。”
“言下之意,你现在很快乐?”席隐叶笑了笑,“这样一来,我倒想知道你为何快乐了。”
两人的眼神无声的交会,接着,席藏枫眼里带着神秘的笑意离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快乐的意义。现在他快乐吗?与其说快乐,不如说生活变得比较有趣。
***
“我回来了!”
席藏枫一进门,立刻大喊,月兑下鞋走进客厅坐下,顺手将大门的感应磁卡扔到桌面上,食指在沙发手把上轻点着,心情似乎不错。
约莫十秒后,他却皱起眉头。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四周极为安静,是他皱眉的原因。
于是,席藏枫从口袋里拿出呼叫器,毫不客气地按下。
哔——哔——
声音虽然微弱,仍然能听得清楚,席藏枫起身,循声来到浴室外,发现江绪绫的接收器正摆在浴室门口旁的置物柜上,于是他停止按呼叫器。
看着紧闭的浴室门扉,他心里正猜想着,她应该是在沐浴,门却突然打开来。
“你……”江绪绫一开门便意外看见席藏枫昂然伫立在门外,一时无法反应,呆愣三秒后才大声尖叫,“啊——”
“吵死了!你叫什么!”席藏枫喝止她。
江绪绫紧张的转身,企图躲回浴室里,没想到脚底不慎打滑,整个人失去重心地往后翻仰。
“啊——”
“小心!”
席藏枫及时伸出双手接住她往后倒下的身子,一双大而厚实的手掌不偏不倚地按在她仅裹着浴巾的胸前,她也重重地跌进他的怀里。
“咦?”感受到胸前传来的一股压力,江绪绫本能地往下一瞧,大气还来不及喘一口,全身血液倏地逆冲脑门。“啊!——”
她疯狂地挣扎,双手在半空中乱挥,着急地捶打那堵肉墙,恨不得将他推得远远的。
“大!大!”
“住手!你这是什么态度?如果不是我及时扶住你,你现在早摔得四脚朝天了!我也算是你的恩人耶!”他不客气地吼道,“别再打了!你这个不知感恩图报的家伙!”
因为席藏枫不在家,浴室里的她却听见呼叫器响起,觉得奇怪,才先暂停沐浴出来一探究竟,没想到是他回来了。
当下,她赤果着身子,身上只围着一条薄薄的浴巾。
命运弄人,她居然会与他发生这么狼狈的状况。
呜……她冰清玉洁的身体都被看光啦!
***
席藏枫伫立在阳台的落地窗前,透明玻璃映照出他俊逸好看的脸。他向来自若的神色掺杂着一丝浮躁,却也几不可见。
那座深蓝色圆顶帐篷立在宽敞的阳台中央,在蓝天白云下带着些惬意的休闲意味。
他伸手拉开落地窗,缓步走到帐篷前。少了落地窗的遮蔽,从帐篷里绵绵不绝传出的啜泣声极为清楚。
他不耐烦地看着表。从事发到现在,她已经躲在帐篷里发泄了三十分钟有余,还要让她继续吗?
咳!他可没这等耐性。
席藏枫伸手掀开帐篷,江绪绫立刻回以尖叫。
“啊——大!你又想做什么?刚才你看得还不够吗?模得还不够吗?你……”
“五点了。”他淡然一句话,便有效截断她激动的声音。
“什么?”她疑惑地看着他。
“做饭的时间到了。”他像是好心提醒,却一副只关心自己的肚皮,完全无视她伤心难过的样子。
“你真的很坏耶!”因为生气,江绪绫的音调不自觉地提高。“你不小心冒犯我,难道连一点点歉意都没有吗?给我时间难过一下下也不行吗?我、我刚才被你看光光了耶!呜……”
一想到刚才丢脸的画面,一想到他那双大掌理所当然地模着她的胸部,呜……
她好想杀人灭口!
“老实说,是我受害比较多吧?”席藏枫很是无奈地说:“你想想我是什么身价、什么地位,多少名媛为我争风吃醋,今天我却因为看见很糟糕的东西,心头从此蒙上阴影。”
“什么叫‘很糟糕的东西’?!”江绪绫一生气,忘记了原本的伤心难过,也忘记哭泣,挽起袖子一副打算和他理论的模样。
瞧她眼眶里还蓄着泪水,鼻头被她揉得发红,因为生气而更显晶亮的眸子格外可爱,不知为何,当下他真想笑。
“唔……”席藏枫蹲来,盘起修长的双腿席地而坐,一手模着下巴思索道:“别的男人看见后会有什么评论,我不敢说,但是跟我所看过的比起来,确实稍嫌扁平,可能是你长期缺乏保养,皮肤好像干了点,而且肤色也比较蜡黄,你知道的,因为可以比较……”
“啊——你住口!”无耻!实在太下流了!江绪绫气得尖叫,他的一番评论更让她羞得满脸通红。“你这个‘阅人无数’的花花大少!低级!”
席藏枫唇畔的笑痕加深,她的反应还真是既直接又猛烈。
他当然是胡说的。六年前的一场车祸使他认清了爱情有多廉价,根本不愿意再浪费心思谈情说爱,又哪里来的“阅人无数”呢?
江绪绫充满防备地瞪着他,心里觉得奇怪,她愈生气,怎么他愈是一脸无赖地笑着?
“你有身价、有地位又如何?那些名媛千金就一定非爱你不可吗?如果是我,就不会爱上你这种小心眼的男人!”也许是刚才的刺激,使得她几乎口不择言,“虽然我是帮佣,领你的薪水,但是我毕竟是个人,还是个女人!同样拥有人格和自尊,发生这么失礼的事情,你不觉得欠我一句道歉吗?什么你受害比较多,很好笑耶,你有吗?你有被我模吗?吃亏的人明明是我!你不懂得尊重女性,就算跟再美丽的女人交往,一定也得不到对方真心的回应!”
她无心的气话牢牢地覆住席藏枫内心阴暗的一隅,像是企图融去那团黑暗,一字一句都充满朝气,仿佛一株株生命力坚韧的小草在他心底植满、广布,绿草如茵,铁石般的心不由得柔软起来。
怎么……他竟然觉得温暖,好似有阳光照在他心上?
她因为生气而激动的表情充满活力,显得格外可爱,小脸红透,软女敕得教人想上前咬一口。
“你还笑!哼,看来我根本是对牛弹琴……喂、喂!你干嘛月兑衣服?你变态吗?”江绪绫话说到一半,忽然看见他豪迈地褪去上衣,当场吓得不知所措,“赶快把衣服穿上!你是暴露狂吗?难道你想非礼我?别乱来!我会喊救命喔!我我我……会从这里跳下去……啊!”
席藏枫突地伸出长臂抓住她的双手用力将她拉过来,她惊声尖叫,吓得花容失色,双眸紧闭,不敢面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惨剧。
她是个穷苦的孤女,命运乖舛,如今沦落到被人欺侮的地步,实在是毫无天理啊!呜……上帝,这就是她当狗仔的报应吗?呜……
好一会儿后,却什么动静也没有,江绪绫只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他按贴在一面温热的墙,基于好奇,她慢慢地睁开双眼,才看清楚她的双掌竟然牢牢熨贴在他精壮的胸膛上。“你变态啊!”她倏地抽回双手,在牛仔裤上不安地反覆擦拭,像沾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席藏枫大笑,“扯平了,可以去准备晚餐了吗?”
他起身,拎起上衣甩到右肩上,转身走回屋里,显得风采非凡,好不潇洒。
江绪绫愣愣地凝望着他的背影,手心温度骤升,体内仿佛有一簇无名的火焰一路狂燃,烧烫她早已绯红的双颊,脑中的思绪也跟着混乱,心跳紊乱,呼吸也变得急促。
这种感觉好奇怪,她是不是生病了?
***
结束荒唐的一天后,江绪绫终于能躺下来休息。
她闭上双眼,脑海中依然清楚浮现他们之间尴尬的那一幕,她的手心还似残留着他热烫的体温,那结实的胸膛令人充满遐想……
“不行!”她倏地睁开眼睛,又赶紧闭上,“别再想了,赶快睡吧!他只是个痞子!”
江绪绫胡乱地挥挥手,强迫自己赶走所有杂乱的思绪,一阵辗转难眠后,才终于入眠。
当她睡得正沉,枕头旁的呼叫器突然乍响,她惊恐地弹坐起身,睁大双眼张望四周,睡意全无。
“什么事?”她倒抽一口气,匆忙抓过外套穿上,胡里胡涂地便往屋内冲去。
她在屋里遍寻不着席藏枫,最后决定去敲他的房门。
“席先生?”
“进来。”房里传来他富磁性的慵懒声音。
江绪绫推门而入,看见席藏枫正舒服地置身在质感极佳并且又厚又软的被子里,身后靠着两个枕头,一脸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影集。
房里的空调舒适怡人,但是江绪绫却有一种乌云罩顶、风雨欲来的预感。
“大半夜把我叫来,该不会又要我当‘人体遥控器’吧?”
他抬眼看着她,一脸无害的笑容,说:“我哪那么无聊。”
你本来就很无聊!她偷睨他一眼,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大呵欠。
“请问有什么事?”
“喔,我看影片看得口好渴。”他仍然一脸笑意。
“嗯……所以呢?”
“去倒杯水来给我,记得加柠檬片。”
X!江绪绫当场真想仰天长啸。
她二话不说,转身走向厨房。她先拿起一颗柠檬迅速切片,刀法干净俐落,接着将一整壶柠檬水端到席藏枫房里,搁在他伸手可及的床畔矮柜上,回以甜甜的笑容。
“这一整壶应该够你解渴,请慢用。”说完,江绪绫像个尽责的女仆,恭敬地退出房间。
门扉掩上的那一刻,席藏枫脸上扬起顽劣的笑意,只可惜她没能看见。
江绪绫缓步走回帐篷,右手捶捶左肩头,消除疲劳。她月兑下外套扔到一旁,躺进单薄的凉被里,心底着实不满席藏枫整人的恶行。
“他到底几岁啦?竟然还那么幼稚,大不了让他拿一整桶橘子砸回来嘛!”实际上,她也只敢这样暗地里发发牢骚。
最后,江绪绫在叨念中闭上眼睛慢慢入睡,希望能有个好眠,可惜天不从人愿,进入深眠后不久,犹如恐怖大魔王降临的呼叫器又轰天炸地响了起来。
哔——哔——
“是怎样!”
她因而惊醒,连忙抓过外套穿上,像狗儿般爬出帐篷,一头乱发,狼狈地奔进屋内,来到席藏枫的房门前,忍住怒气抡拳敲门。
“进来。”房里传来的嗓音依旧迷人。
“又有什么事……”她一打开门,声音立即被眼前的景象打断。
“我不小心把水打翻,床单湿了一大块。”席藏枫站在床边,很无奈地说,但是俊脸上仍然维持一贯的笑容。“更衣间里左手边的柜子里有干净的床单,你赶快去拿来换。”
“你你你……啊!”江绪绫忽然大叫,并非失去耐性发脾气,而是由于其他原因,“快把衣服穿起来啦!”
她指着地上的一团衣物,羞红着双颊从他赤果的身上转开视线,白天那幕“肌肤之亲”的画面又跳回她的脑海疯狂作乱。
虽然他下半身穿着四角裤,但是他的身材实在足以让人流口水,好精壮、好结实、好性感……性感?!她居然用性感来形容他!完了、完了!她快加入大的行列了!
“我的衣服也湿了,穿着会感冒。”席藏枫说得理所当然。
“你又不是只有那套睡衣!”
他绝对是故意的!江绪绫气急败坏地走进更衣间,拉开衣柜的抽屉随便抓了一套家居服,并拿出更换的床单,回到他面前,仍然红着脸不敢正眼看他。
“衣服拿去!跋快穿上!”她将家居服塞进他怀里,急促地道:“让开!我要换床单。”
席藏枫听话的走开,让她方便更换床单,心底的笑声大如雷鸣,幸好她听不见,否则难保他的颈子不会断在她的双手下。
这么无聊的整人游戏,怎么会教他这么开心?
席藏枫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饱含笑意的视线始终没有从她身上移开。他虽然不是正气凛然的卫道人士,但也绝对不会差劲的以欺负女人为乐,偏偏看她明明已经被他气得火冒三丈,却仍然忠于职守,即使手足无措,脸颊羞得绯红,也务必完成他任性的吩咐、无赖的交代,他实在无法不感到好奇。
她的反应直接又自然,脸红跳脚的模样难掩纯真可爱,明明是狗仔出身,怎么跟人相处起来这么没有心机?还是……她手段高明?
席藏枫心里不禁迷惑,眼前奋力工作的小女人究竟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个性?
昂债累累的背后又是何原委?他居然开始想要探究。
***
铃铃铃——
当江绪绫再一次被噪音惊醒,已经天亮,清晨的阳光暖和了帐篷里的空气,她甫从睡梦中睁开双眼,便感觉自己严重睡眠不足,脑神经衰弱。
“什么声音呀?”她确定那不是来自恐怖大魔王用来整人的呼叫器,因为那剌耳的哔哔声,只怕她聋了也不会听错。
江绪绫虚弱地伸手拉开帐篷,循声望去,睡眼惺忪地看见地上摆着一个造型像哑铃的闹钟,电子时间显示着六点五十分,上头还贴着一张便条纸。
一早醒来就举三十下哑铃有益健康
必心你的老板留?
PS:这好像也是关掉闹钟唯一的方法。
“席、藏、枫——”
江绪绫把便条纸揉成一团,愤恨地握住哑铃闹钟疯狂的举着,顾不得自己尚未梳洗,一边举着哑铃闹钟,双眼冒火地冲进屋里找人算帐去。
***
“呃,大少爷。”
洪特助再三接收到席莲灯迫切又严厉的眼神示意后,才硬着头皮上前唤着正慵懒的倚在沙发上,诡异地吃吃笑的席藏枫。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看你一脸开心。”洪特助问道,虽然是受老爷指示才开口,其实他心里也十分好奇。
“我开心?”席藏枫愣了愣,旋即又笑了,“没什么,难得昨晚睡得好吧,你应该知道睡眠品质很重要,如果有良好的睡眠品质,隔天精神佳,心情自然也会愉快。”
“大少爷说得是。”
如此随便搪塞理由,洪特助当然不信,更遑论老谋深算的席莲灯会相信了。
这小子……不会是恋爱了吧?
席莲灯心中暗忖,已经有多久没见过藏枫如沐春风的表情了?若他能摘除过去那段如恶瘤般的心结,重新拥有爱人的能力,他这个做爷爷的才能安心,但对方是什么来历呀?会不会又是一颗恶瘤……
另一方面,医院的某间病房里,有个可怜的女人累得不成人形,眼窝微凹,长睫下有着深深的暗影,眼白有血丝残留,额际还因为睡眠不足而冒出三颗大痘痘,像是夜空中的夏季大三角。
“姊,工作很辛苦吧?”善解人意的江晓绿蹙眉问着,语气充满对姊姊的心疼。
“怎么会?”见妹妹一脸担心,江绪绫立刻强振起精神,笑道:“好不容易找到薪水高又固定的工作,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你换工作了?”
“嗯。”她用力点头,微笑说出善意的谎言,“我现在是个全职管家,其实工作非常轻松。”
“当管家一定很辛苦。”
“真的不会,我保证!”江绪绫心底暗忖,希望上帝原谅她撒谎,她不想让妹妹抱病还为她担心。“虽然是管家,其实主要的工作是看护,我的老板觉得我做事细心,又很有爱心和耐心,所以聘请我照顾他年少失智的儿子,你一定知道你姊姊我多有母性光辉吧?”
“年少失智?”有这种病吗?江晓绿露出惊讶的表情。
“嗯,他好可怜,看电视没办法自己转台,需要有人陪他一起看,顺便帮他调整音量、换频道,免得节目结束后一直看广告,他好像也没有味觉,便利商店卖的饮料他喝起来像开水,我每天都会为他榨新鲜果汁,看能不能唤醒他的味蕾,明明很好吃的饭菜他也吃不出味道,只会说还好,简直跟美食绝缘;他连喝一杯水都会把自己呛得全身湿透,三不五时就月兑衣服,其实他长得很好看,却因为失智导致行为失控而像个暴露狂,你说可不可怜?”
江绪绫心想,席藏枫要是听见她这般诋毁,没失智恐怕也会气得失智吧?
“这比我的病还可怕,至少我的思绪是清晰的,他却连按电视遥控器都不会。”江晓绿不禁叹息,“你这样照顾一个病人,还说工作轻松?”
“怎么不轻松?他看电视我跟着看,他喝新鲜果汁我跟着喝,他吃饭我跟着吃,他是失智又不是中风,自己会如厕、洗澡,比起照顾行动不便的人,我觉得能照顾这位失智少爷真的很幸运。”
江绪绫一脸保证,要妹妹安心治病,别想太多。
“你是安慰我才这样说对吗?如果工作轻松,你的黑眼圈怎么比团团、圆圆还深?”
“你也知道团团、圆圆?”
“我有看电视啊。”江晓绿微笑道,白皙的脸庞漾着一抹温柔的神采。“唐大哥还说,等我身体状况再好一点,要带我们去看它们啃竹子呢。”
“他人真好!”
“是呀。”江晓绿笑着点点头。为了让唐大哥和心爱的姊姊能早日成为一对,她要多努力才行。“每当我身体状况不错,天气又晴朗时,唐大哥都会用轮椅推我到中庭晒晒太阳,和我聊聊天,待我像亲生妹妹呢。”
唐大哥如此爱屋及乌的表现,应该相当让人动容吧?希望亲爱的姊姊能懂得。
“晓绿……对不起喔,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没办法常常来陪你。”江绪绫觉得很抱歉,忽然灵光一闪,笑道:“我们老板有给我一支手机,等会儿我把电话号码写给护士,如果你想找我,就请护士打给我。”
“你放心,我虽然整天待在医院里,但是也交到了好朋友喔。”
“真的?”
“嗯,他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因为心臓不太好、血压高而住院,最近我们常常一起聊天,他都说我和他是忘年之交,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见妹妹一脸笑容,江绪绫点点头,也跟着笑了。
身体的疲惫感真的不算什么!虽然受席藏枫使唤,但这就是工作呀!他愿意用五万元的高薪聘雇毫无经验的她,仔细想想,她确实该知足惜福,何况跟当狗仔比起来,她做女佣还比较得心应手。
江绪绫想开了,突然觉得在席藏枫身旁工作并不算太辛苦,妹妹无时无刻与病魔纠缠对抗才是真的难熬,只要妹妹能活下去,她愿意牺牲自己的所有来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