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地,雪灵在睡梦中惊醒过来,睁开了双眼。
四周很静,静得她可以很清楚的听见窗外风声,及身旁慕云平稳的呼吸声,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就是有种异样的感觉干扰她,紊乱得心里也不能平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她静静躺著,一面更用心的作著感应。
她不是普通人,自然能够立刻确定,这房裏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多了「鬼」;就是不解……她到此的目的为何?
总之,她最好没有丝毫害人的意图,否则她还真是找错地方,自找罪受定主意,她就从床上坐起来,直视著她问:
「你是谁?到这裏来做什么?」
「那么你呢?霸占我的身体,又在这裏做什么?」也毫不客气的反问。
「霸占你的身体?」这话使雪灵惊疑地有些明白了:「难道你是……」
「不错!我正是冯蕙兰,你没料到我竟会从枉死城中来找你吧?」
「冯姑娘,这其中有很多的误会,一时间也解释不清楚,你有话,我们请到外面说好吗?我不希望吵醒了慕云。」雪灵走下床,来到她面前。
「怎么?你是怕他会知道,你其实是附身在我身上与他成亲的吗?你怕吵醒他,我却偏要让他发现真相。沈慕云,沈慕云……」
她存心作对的一声声高声亢叫,书雪灵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他就从沈睡中被叫醒了。
「冯姑娘,是你?你怎么会在这裏的?」揉揉睡眼惺忪的眼,慕云一见到她就惊讶的叫起来。
「冯姑娘?」她愕愣的瞪著他,讶异极了。「莫非……你不只能听见我的声音,看到我。还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我,事实上我早已……死了是吗?」
「是的,有关你的事情,我都知道的很清楚。」他也走下床,站在她面前。「在你怨恨我们之前,我想有些事,也该让你了解一下,对你才算公平。就请你,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机会吧!让我慢慢向你诉说……」
接下来在这房间里,慕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从与雪灵最初的相逢说起……到他们是怎样子为这段无法结合的恋情受苦,及至蕙兰死後,雪灵不得已附身的经过情形,都从头到尾,原原本本交代得很详尽,未曾遗漏分毫。他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要求得她原谅,或使自己的良心上好过,而是希望能取得她的谅解,不要再加深更多一层的误会了,对彼此都无帮助。
这番话,却听得蕙兰是越气越怨,也越悲越凉,越恨越苦了。想不到,慕云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最後,并承诺娶她,早知如此,当初她只要再多拖延一会,今日的结果不全都改写了吗?她也不必独自沈沦在昏暗的地府了,她现在岂不是死得很无辜?还间接成全了他们,这算什么?她的个性一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哪可能会那么好心的牺牲自己?别做梦了。
「冯姑娘,」雪灵开口呼唤她,诚意尽写在脸上。「很早以前,我就盼望能见到你,亲口对你说声抱歉了。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样子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很惋惜嘛?」她嘲讽的冷哼:「你已是个胜利者了,何必还在我面前惺惺作态的,摆出这种低姿态,你想做戏给谁看啊?天界的雪灵仙子。」
「雪灵仙子?你已知道我是……」雪灵惊异的睁圆眼,被她突如其来的言语吓得呆住了。
「不错,若不是那道士他告之,我到如今还会是个糊涂鬼,以为自己的死,早成为复仇的最佳利器了。所以,雪灵,我冯蕙兰绝不会原谅你的,因为我这条命,是因为你才会想不开走上绝路的。你既已成仙了,为什么不安分做你的神仙,偏要在凡间跟我抢丈夫?」蕙兰恶狠狠的瞪住她叫,生前死後都燃烧著一把妒火,只会越燃越烈,而不会有熄灭的一天。
她这番话,也如把利箭的射进雪灵心窝,只能哑口无言的任凭她指责,宣泄怒气,而无法理直气壮的提出反驳,抗议所受到的侮辱。她低著头,心里的苦,也只能暗自吞下了。
「不,冯姑娘,你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在雪灵头上,这是不对的。」见妻子伤怀,慕云也心痛的如捣如绞,万般不忍与难耐。「我们俩互相锺情,两相意爱,她有何错之有?你要如此苛责的伤害她?」
「怎么?我骂她,你心疼了?」见他温柔的拥住她,又怜爱又疼惜的模样,直叫她恨得咬牙切齿,拳头也在身侧牢牢的握紧了。「婚姻大事理应由父母作主,我从命下嫁又何错之有?你们要这样的对我。」她也有满月复的辛酸与委屈,欲诉无人可诉的,就此含恨於九泉了。
「我很抱歉。」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这么说了,没有更适当贴切的话。
「抱歉?」她凄凉的苦笑。「你现在说抱歉,又能挽回什么?」
「我也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算多余了,但我还是不愿见你受凌虚的利用而不自知。」
「不必假慈悲了,就算我真是受他利用,也心甘情愿。」她既不领情也不稀罕,头高昂的仰起。
「何苦呢?蕙兰。」慕云放软了声音,无奈的叹息。「因我的无心之过,却造成你的轻生,虽然我也同感遗憾、懊悔,但,错已是错,如你所言……也已无法挽回了,你何不做个顺水人情,高抬贵手的成全我们呢?我和雪灵,都会一辈子感激你的大恩大德的,永矢不忘。」
眼见这曾是自己未婚夫的男人,居然当著她的面,低声下气的请求她能既往不究,只为了能和另一个女子在一起。这气,叫她如何能吞?火又如何能不发呢?只巴望自己能有股力量立刻拆散他们,同归於尽也在所不借。
「沈慕云,你也未免太天真了!我落得现在这种下场,你竟然还有脸敢开口要我成全你们?哈!那么谁来成全我呢?」她怒气腾腾的耻笑著他们,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那,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你的目的为何?」
「很简单,我想要你唯一的爱,我要你娶我。」
「娶你?」他愕然的,不敢相信。「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不管雪灵是凡人是神仙,我心裏都只有她了,永不会更改。你又何必为难我呢?」
「很好!那你就休怪我无情了。」又再次得到严厉的拒绝,使她恼羞成怒的伸出手,就往雪灵的脖子掐去,动作奇快。
「蕙兰,你这是做什么?」慕云大惊,也连忙想拉开她,却怎么拉都拉不开那双箝紧的手,只见到雪灵痛苦的在挣扎著,脸色都渐渐发青转白了,他著急的大叫:「住手,快住手!你会把她掐死的。」他知道,如今心中对她有愧的妻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施法对付她的,只会任其报复而已。
「我就是要她死!」蕙兰狠毒的嚷回他,手上力道非但没放松,反而愈加使劲了,怨气全出在她身上。「你听好!是我冯蕙兰的躯体,就算死了,也还是属於我的,我不准你附身在我的身上,你出来!我叫你出来!你听见了没有?」
她声嘶力竭的喊著,眼珠子都几乎快掉出来了,瞪著雪灵那张已宛如濒临死亡边缘的脸,嘴裏不断发出尖锐刺耳的邪恶笑声。
「冯蕙兰,你看这是什么?」在急中生智的瞬间,慕云立刻就去找了件法宝扬在手上,高喊著:「你要再不放开雪灵,也休怪我无情,拿它来对付你了。」
「不,慕云。看在你我一场未婚夫妻的份上,请你千万别这么做。」她倏地就吓得魂飞魄散了,他有佛经在手,她又如何会是他的对手,只得乖乖的松开了,满怀著怨恨。不过,在走之前,她仍然不忘撂下狠话,阴毒的笑说:「雪灵,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害死我的始作俑者,所以别以为今晚会是个结束。相反地,我会是你不幸的开始。我绝不会放过你的,会用一切方法,直到折磨你和我一样痛苦为止,你们就等著吧!我说到做到。」
她得意的扬长而去,留下雪灵与慕云相对的,无言的,紧紧拥抱在一起,欲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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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冯夫人在梦中,口裏不停呼唤女儿的名字:「蕙兰……蕙兰……」眼角还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她的呜咽声,把一旁的冯晋德也给吵醒了,他摇晃著她的肩膀,叫著她:
「夫人,你醒醒,你快醒醒呀!夫人……夫人……」
「将军,我刚才,梦见我们的女儿蕙兰了。」她一睁开眼,就抓著丈夫的手,坐了起来。
「钦,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自女儿出阁後,你那天不在想著她?这就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正常啦!」
「不,一点也不正常,而且……还离奇得很,把我给吓坏了。」此刻回想起,她仍一脸心有余悸的,冒出身冷汗。
「哦,那你到底梦见了什么?」他的好奇心也给勾起了。
「我梦见蕙兰,用很哀怨的眼神告诉我,说她早已自尽死了。现在代她嫁给沈府的,其实是一个叫雪灵的仙子。而女儿……就是让他们给逼死的,只因慕云宁愿娶那个天仙,也不肯娶她,」冯夫人胆颤心惊的一点一滴慢慢诉说,心不安的揪在了一块。
「嗯,夫人,你这个梦,确实是离奇得很。」冯晋德也附议的沉吟片刻,却没放在心上。「不过,梦就是梦,这么古怪的事,就连听都没听说过,又怎么可能会发生在蕙兰身上?你大概是精神不济,才会做了这场恶梦吧?别当真了。」
「可是……」
「好了,夫人,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睡吧,睡吧。」他安抚著妻子,又把头埋入了枕间。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就过去了,自此之後的每晚,冯夫人夜夜都梦见女儿,流著泪向她哭诉,怪爹娘狠心对她置之不理。再加上凌虚的登门造访,就更促成这场祸事提早爆发了,一发不可收拾。
「冯夫人,想必府上的蕙兰小姐,一定已向你托梦告知死讯了吧?却为何你与冯将军至今仍相应不理,任令嫒含冤於九泉之下呢?你们这样做,真是太伤她的心了,纵死也不能瞑目。」他假意悲叹的,作状拭泪。
「难道,道长你是指……我近来所作的梦都是真的,蕙兰她确实已遭遇不测了?」冯夫人万分的震惊,说起话来,牙关也不住打著颤。
「此事千真万确,半句玩笑不得。冯将军因为宫威显赫,正气凛然,纵使是其女,也入梦不得,只好求助於冯夫人了。结果没想到……哎,连我这外人也不禁唏嘘了。」他假装伤感的,长吁短叹。
「道长,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话,只是,梦境之事到底无凭无据,加以小女回门之时,我也看不出任何异状。且我家将军,也不甚信这些神鬼之说,所以……」她略有顾虑的踌躇著,为难。
「不要紧,冯夫人,我这裏有一面经我法力施咒後的映仙镜,你只要把它照在那雪灵身上,她自然就会现出原身来,再也附体不了了。到时,贫道所言虚实与否,不就可以一辨真伪了吗?」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镜子,递给了冯夫人。
言之有理,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於是等晚上冯晋德回府後,夫妻相偕来到沈府,见著了他们的女儿,蕙兰。
「爹,娘,有什么事吗?你们怎么突然来了?」在大厅上,雪灵先拜见过公婆,才对他俩行礼如仪的问安。
「没事,没事,只是爹娘想你得紧,就忍不住来看你了。」冯夫人笑脸依然,慈颜未改,但双眼却牢牢的盯住她,想看出些许的破绽来。
「是呀,你娘还想你想得快出病了呢!夜夜都梦到你。」冯晋德也仔细的端详著她,却怎么看都是他的女儿没错呀!江湖术士之言岂能尽信。
夜夜都梦到她?可是死去的蕙兰托梦给亲娘了?雪灵与丈夫脑海都同时闪过这问题,相视一眼後,慕云含笑的走上前开口说:
「岳父,岳母,以後你们若想见蕙兰,只管差人来吩咐一声,小婿会立刻带蕙兰回娘家一赵的,不敢劳动您两位长辈来回奔波。」
「不要紧,只要能见到自己的女儿,我们再辛苦都不怕。」冯夫人望著蕙兰直笑。
听在雪灵夫妻耳中,只觉得她似乎话中有话的,来意不单纯,心中的不安感也陡的升高了。
「哦,亲家公,亲家母,你们既然来了,就在舍下用顿便饭吧!我们大家好好的乾一杯,喝它个不醉不休。」沈伟深知冯晋德的酒瘾,早备妥了醇酒佳酿,等他来共酌。
「没问题!」冯晋德豪爽的一口答应。「不过我习惯喝酒时,一定要有那道配菜,否则就是有酒也不欢。」
「咦,是哪道菜呀?你说出来,我们也好吩咐厨房早点准备。」沈夫人好奇的问。
「不用麻烦亲家母了,那道菜,蕙兰知道,就让她去办吧!」冯夫人微笑的转向女儿,只见她迟疑的站在原地,一脸慌乱相,内心怀疑不由得加深了。
「怎么了,蕙兰?你还不快去?总不会连你爹最爱吃的下酒菜……你也不知道吧?」
「我……我……」暗中掐指一算後,雪灵仍是满心惶惑的浑沌莫解,只能急得不断打眼色向慕云求救,一点应变能力也没有了。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了。因为,你根本就不是蕙兰,而是那位雪灵仙子对吗?」冯夫人倏地就变了脸,从椅子上站起,厉声厉气的指著她嚷:「怪不得你会不准柔儿跟过来伺候你。其实,你是怕她终究会发现,小姐和原来的习性不同了,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突来的举动把沈氏夫妇也给惊吓住了,他们随之一同起身。沈夫人惶惑的问:
「亲家母,你在说什么呀?她怎么不是蕙兰,而是位仙子呢?」
「原来,连你们也被她瞒骗过了。奸!那今晚大家就一起来看透这真相吧!」一把拿出藏起的那面映仙镜,冯夫人一扬起,就直朝她照去,动作快速得连让她闪躲的机会也不及。
一刹时,雪灵全身上下,只觉似烈火在烧,又如钢刀在割砍,痛得她几乎连站都站立不住了,只能扑倒在地,不住的打著滚,眼前的天地都跟著旋转颠倒了。
「雪灵!」慕云痛心的惊呼,随即也飞奔向她,紧紧的环抱在怀裏,希望能帮助她减轻些痛苦。但,渐渐地,她不再动了,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她的仙体,已慢慢从冯蕙兰的体内浮出……浮出,身影清晰得令众人都用一种惊异的眼光直瞪视著她,瞠目结舌的呆了。
「蕙兰啊!我的宝贝女儿。」在场人中,以冯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她哀嚎的大叫一声,便直扑向前推开了慕云,将女儿的尸首紧拥在怀中,泪流满面。
「若非你死後有知,懂得托梦来诉说冤情,娘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已经死了,你值得吗?为了那个该千刀万刚的男人,你实在死得好冤,好冤啊……蕙兰,蕙兰……」她哭得死去活来,声嘶力竭。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下子面临这混乱场面,又看见种种难以置信的神奇景象,沈伟纵使心中奇疑万分,仍扬高了嗓音问。
「怎么回事?那就要问你那该死的儿子了,都是他干的好事!」冯晋德怒气腾腾的指著那依然卿卿我我,扶持不分的慕云与雪灵,恨之已极!「若不是为了那个仙女,我女儿也不会自寻短见,留下我们这白发人无女送终了。所以沈伟你听好,只要我冯晋德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会日日夜夜诅咒你们沈家不得好死的。我与你们此仇不共戴天,誓不两立,我一定会报仇的,你们等著瞧吧!」抱起女儿遗体,他偕同妻子拂袖而去,哀恸欲绝。
「他……他说什么?」沈夫人惊讶得张大了眼睛,一时还有些无法置信。「原来她是个仙女啊?这是真的吗?慕云。」
「是的,娘,雪灵她确实是位仙女,也是我曾向您们提起,那位最深爱的女子。」事到如今,他也只得说实话了;同时也解除了心上压力,不需再欺瞒父母,真相公开了对大家都好。
「仙女?好呀!慕云,你的眼光可真是超乎常人的高啊!连仙女也肯纡尊降贵的让你给娶来了。」被欺骗的气恼,让沈伟满是愤怒的下了严令:「不管当初她是怎么进我沈家门的,总之现在,我要她离开我们眼前,而且,永远不准再回来。」
「不,爹,我求您别这么做。雪灵她到底是我的妻子,您的媳妇啊!我不要她走。」父亲这话,使他大大的惊慌,吓得魂都快出窍了。
「你不要她走,那你是想让天庭降祸给我们全家,一起受罪是不是?好,你个不孝子!」沈伟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子直发抖。
「爹……」
「好了,慕云,别再说了。」始终低著头默默无语的雪灵,到这会才打断他,缓慢的开口:「公公、婆婆,既然我已与慕云成亲,不管你们承不承认,都永远是我的公婆,我将敬重你们一生。公婆的命令,我也自当遵守,永远,都不再回来了。」流下滴眼泪,她转身就往门口飞纵了出去,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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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灵,不要走,你不要走!雪灵……雪灵……」
即使已飞离沈府好远,好远,雪灵的耳边,还不断响起慕云的声声呼唤,每一声都刺痛她的心,让她的泪似泉涌的淌落腮边,滴也滴不尽。
今夜离开沈府,最令她感到难受、痛苦逾恒的,不是冯晋德夫妇的恶言恶语、恶行恶状;不是公婆对她的不谅解,下令逐出家门。而是,今生今世,她都无法再跟慕云厮守在一块了。
这样的分离,硬生生的被活活拆散,比什么,都叫她心碎难耐,几欲断魂。他们这对有情人,为什么就不能如同一般的佳偶,能够永结白首,依偎不分呢?难道仙凡相恋,真的是错?不能见容於天地的?
这,实在太不公平了呀!她不能接受,雪灵悲泣的,於这世上已无容身处,只好再回去来时之路了——天庭。
她才打定主意,就看见紫霓、紫羽两位仙子自前方迎面而来,二者的脸色都是无比的凝重,充满了同情与了解,不需问,她已明白终究纸包不住火,是该大祸临头的时候了。果然紫霓才开口,就说出了她一直以来最逃避、忧虑的话:
「雪灵,你们的事,王母娘娘知悉後非常的震怒。立刻就命我俩前来捉拿你回去,你就快跟我们走吧!别令姐妹们为难了。」
「我知道,就算你们不来,我也打算回去了。只是,娘娘是怎么发现此事的?且我姐姐呢?她没来……是不是也受我连累出事了?」她急切的著慌问,不担心自身安危,只关切唯一的亲姐姐。
「是的。」紫羽沈痛的点头,语气激动又愤慨。「本来你们是不会事迹败露,引此风波的。但都是那冯蕙兰,她竟受了凌虚指使,在他作法时把一切都昭告了上苍,所以不只王母,就连玉帝也大为震惊,下旨要严格查办你了;娘娘火速回宫,知道这一切都是雪巧姐在暗中助你,於是连同拘提上天的冯蕙兰,都一块在凌霄宝殿上候审了,情况不妙。」
闻此讯息,雪灵自然也不再迟延,跟随著她俩就匆匆赶回了天庭,跪在玉帝驾前。
「雪灵!」还未开口,光一见到她,玉帝就怒火焚燃,铁青著张脸气不可遏。现在开了口,说话的声音更是如箭上弦的紧绷著,每一个字都是极其的冰冷、恐怖而危险的,显然已在爆发边缘了。「为免冤枉於你,朕要当面问你一次,这殿堂下跪之女冯蕙兰,你可认得?」
「回禀玉帝,罪神认得。」雪灵看眼一脸骄狂模样的冯蕙兰,点头承认。
「哦,那她含冤告你逼迫至死,继之又附身其上,夺其之夫,也是属实的罗?」
「是的,句句属实。」
「很好,既然属实,你可知道自己已犯下那些罪状?」
「罪神所犯之罪……至少有三大件;其一,不该以仙家之职,未经允许,即私离天庭有亏职守;其二,不该与凡间男子,暗生情愫,并进而与之婚配成双;其三,便是冯姑娘之事,枉害人命……」
「这么说,你是肯认罪罗?」
「罪神认罪。」
「你……」玉帝指著她,气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奸不容易才克制的压抑住,脸色更阴郁了。「天庭一向对你甚为器重,自认从未曾有过亏待,可你竟做出这等丑事,来毁我天威,败我天庭名声。且至今面上,仍无一点悔悟之意,求饶忏悔。看来,朕要不判你个极刑,你还不知道我这天庭法规,不是你能轻易破坏的。天兵、天将……」他才高喊,殿堂上的众仙家,也一致在面前跪下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启禀玉帝,」托塔天王求情的代她讨饶。「雪灵仙子虽有不是,但究竟是初犯,且为天庭建过不少功劳,封少寒那回便是一例,还望玉帝看在此份上,施以薄惩教训便是,勿判以极刑,令她形神俱灭,幻化於无形了。」
「是呀!玉帝。」太白星君也著急的请求,同声同气。「而且雪灵仙子之所以会犯此过错,归究起来,还是要怪那个道士凌虚才对,一切都是他起的头,才造成了此一憾事。」
「哦,」玉帝狐疑的挑眉,问:「此话怎讲?」
「玉帝容禀,」心疼妹妹的雪巧,也忍不住开言为她辩解了,焦急耽虑。「当初舍妹遭凌虚打伤後,就是多蒙沈慕云搭救才得以痊愈的,而自此起,他俩便互种情苗,难舍难离了。也因此,慕云才会为爱拒绝了冯蕙兰的婚事,害得她一命归阴。之後,舍妹虽然也想斩断情丝,但终究为了保护心上人,免於受到冯父责罚,才不得已附上了她的身,与慕云结为了夫妻……」
听她说完,玉帝终对整件事情,有一初步了解了。他皱著眉,捻著胡子,一脸的沈思,默然不语。冯蕙兰见此情况,唯恐他改变主意饶过她了,遂高叫著跪步向前,大声喧嚷:
「不,玉帝,你可不能听信他们的片面之词啊!难道因为这原因,身为天仙就可以随意上凡间扰乱吗?而我,也活该让她抢去了夫君,落得今日一死的下场?」
「住口!冯蕙兰。」雪巧气愤的怒视她,瞪著眼。「你口口声声说是雪灵害了你。但事实上,拒绝你婚事的人是沈慕云,你的死,根本就是你自己造成的,可有人拿刀逼你上吊?你会自尽的真正原因,恐怕只是因为骄狂自大、自尊心作祟的结果吧?不甘受此奇耻大辱,才会以自己的死作为复仇的卑劣手段,我说得对吗?」
「你……」冯蕙兰愤恨的也怒瞪著她,却面红耳赤,心事被说中的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又再度转往殿上了。「玉帝,不管我究竟为何而死,起因总和雪灵月兑不了千系。望玉帝能秉公处理,切莫因私偏而毁了您一世英明啊!」
「不错!」玉帝同意的连连点头,并迅速作出了裁决。「雪灵所犯之错,到底攸关天规轻忽不得,也饶恕不了,朕决定维持原判,处以极刑,你等就不必再多说了。」他在众仙家再次开口前,就预先以手制止了。
「玉帝,」雪灵抬起头,平静的直视著他。「你要处我极刑,我无话可说,但只请你再宽待数月後好吗?」
「这是什么话?朕的严令,还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玉帝请息怒,罪神会提此要求,其实……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讲!」
「因为罪神月复中,已怀有沈慕云的孩子了……」
「什么?」玉帝受到了强大震撼,呆坐在位子上,一动也不能动。
「你好可恨!雪灵,我非跟你拼了不可。」一副凶神恶煞样,冯蕙兰立刻就伸长手扑向她,对她又抓又踢又捶又咬的,即使被天兵、天将拉开,仍挥舞著双拳,口裏不住护骂著:「你这不要脸的仙女,该为他们沈家传宗接代的是我,你有什么资格替慕云生孩子?你抢走属於我的丈夫,你下流、你卑鄙、你无耻……」
「够了!」玉帝大发雷霆,使力拍桌,一时间,殿堂上全安静了下来,无一人敢发声,连那原先又叫又嚷的冯蕙兰,也识相的闭紧了嘴,重新又跪下去。「大胆冯蕙兰!你为了一己之私,之前联合凌虚上告天庭,使得朕在众神面前颜面尽失;因念及你有冤在身,姑且对你忍耐些:想不到你竞变本加厉,胆敢在我这殿堂之上撒野放肆,你简直不把朕放在眼中,看我如何惩治你?天兵、天将……」
「在!」天兵、天将异口同声的答应,声音响亮。
「立即把这冤魂带回枉死城,待她阳寿之日尽後,再转往各大殿处加倍受刑,期满轮回畜生道,来世投胎变母狗,不得有误。」
「遵命!」捂住冯蕙兰的口,天兵天将拖著还想喊冤、挣扎的她下去了。
「玉帝,」待她走後,二郎神将军又恭敬的行礼说:「雪灵仙子此时已怀有身孕,若处以极刑,必然会伤及月复中无辜生命,相信玉帝也不忍心。还是改日商量之後,再行定夺吧!」
玉帝点头挥挥手,算是接受了这个建议。於是雪灵就被天兵、天将带下去了,暂押天牢裏。
「雪巧!」玉帝沈声叫,仍板著张脸,不苟言笑。「你乃雪灵之胞姐,理应对她善尽督导规劝之责,却一任她胡闹,终至这不可收拾的地步。本来也该惩治於你的,不过现在朕愿意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去教训一下凌虚这道士,你肯吗?」
「玉帝要罪神怎么做?」雪巧高兴的眼睛都亮了。
「我这裏有一把驱道旗,你拿去把他插在凌虚的心上,这旗不会伤了他的身,但会使他多年修行的法力尽毁於一旦,且再也无法修炼了。否则若不如此,还不晓得他会再为我这天庭生出什么事端来,你可愿去?」
「罪神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