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心牙医诊所里,晚餐休息时间,护士小妮和小芸相偕去买晚餐,安儿在门口挂上休诊的牌子。
艾宝贝从诊疗室走出来,月兑下口罩和医生袍,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
「好闷哦!」安儿斜坐在沙发里,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昨天又跑去哪里鬼混?」宝贝瞅着她眼眶下的两圈暗影。
「有一家咖啡厅的老板,说要找我当驻店的塔罗牌老师,每周二、四晚上我都会去那里。」
「哦。」
「就哦一声?姊姊,我从小的梦想即将实现了,-就这么随便哦一声?!」安儿从沙发上弹跳起来。
「恭喜。」这次有三个字,够诚意了吧!
「这根本没有实质的鼓励作用。」安儿继续哇哇叫。
「那要不要我买盆花替-庆贺?」
「这才对嘛!」安儿笑着。「要替我买一束有天堂鸟的花,红色的花对我有利,至于红玫瑰带刺,会赶走客人,绝对不行。」
「虚荣鬼。」宝贝睨了她一眼,看着她一个人傻傻地笑得多幸福,多天真。
「叮!」
此时挂着休诊牌子的玻璃门被推开,丁维希带着一个清秀的女孩进门,两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落在门口的不速之客上。
「丁维希,你来这里干么?」安儿的美眸-成一直线,充满敌意地看着他身后穿着一套白衣海军领配上黑裙的女孩。
印象中,安儿不记得丁维希有这种青春期少女的亲戚。
「安儿,收敛一下-的脾气。」宝贝叮咛道。
她一直都觉得纳闷,不明白安儿的脾气既拗又情绪化,这丁维希怎么受得了呢?还死心塌地的包容她的撒泼使性子、无理取闹,爱真奇怪。
而她的爱呢?她已经没有爱了,也没有办法忍受别人爱她,那太沉重也太辛苦,她已经累了。
「我不是来找-的,是来找艾医生。」丁维希表明来意。
「很好,如果不是看牙就滚,如果是看牙我就叫我姊拔光你的牙!」她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双手环胸。很好,这个丁维希还真不给她面子。
「找我有事吗?」艾宝贝从沙发上站起身。
「是这个女孩想找。」
一个面容白皙的女孩,怯怯地站了出来。
「要看牙吗?现在是休息时间喔。」小芸和小妮去买晚餐还没回来,安儿又不懂诊疗器具,看诊实在不方便。
「我不是来看牙,我是有事要找。」女孩的声音细如蚊蚋。
「我?!」宝贝一脸疑惑。「我应该不认识-吧!」
「丁维希,你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安儿没好气地喊。
「-一定认识她,只是不知道她的名字。」丁维希拉着安儿的手。「我带安儿去吃晚餐,-们慢慢聊,等会儿再来接。」
「谢谢丁律师。」女孩不安地拉紧肩上的书包。
安儿和丁维希走后,艾宝贝起身招呼她坐下,替她倒了一杯水。
「-是哪位?我的病人吗?」她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叫吴采萍,是丁律师和路律师的……客户。」
听到她提及路允玺,艾宝贝心中的警铃大响,倏地沈下脸。
「难不成-要来告我医疗疏失?」她的语气充满敌意。
「不是的,-不要误会,我是……」她垂下脸,不敢迎视艾宝贝。「我是替路律师来的。」
「什么意思?」
「因为我害-和路律师分手,我觉得很难过,所以我希望-能给路律师一次机会,他真的很喜欢。」
「吴小姐,我不知道-和路允玺是什么关系,但我不想和-谈到这个人,-请回去吧!」宝贝的声音冷冰冰的,教吴采萍有一些胆怯。
「艾医生,路律师是好人,他真的很喜欢-,求求-和他复合好吗?」女孩的眼眶含着泪。
「-到底是谁?-和他又是什么关系?谁要-来干涉这件事?」
「我……」她欲言又止。「我是安、萍。」
艾宝贝惊讶地瞠大水眸,看着她发窘难堪的面容。
「其实我的本名叫吴采萍,安萍是童先生替我取的代号,因为我未成年,不能公开姓名,所以……」她困难地吞咽口水。「-不信对不对?」
「怎么可能?」艾宝贝不明白她来这里的目的。
她微微拉高衣袖,露出一截手臂,白皙的皮肤上有着无数香烟烫伤的疤痕。
艾宝贝倒抽口凉气,想不到自己竟然残忍地教一个女孩露出她心中最丑陋的难堪。
「这是我在绿苗基金会被弄的,当初如果我没有逃家被拐,就不会受到这些折磨。」她眼眶泛着泪光。「如果不是童先生和路律师的帮忙,我根本不可能逃出来。他们人真的很好,不仅保护我的安全,还替我伸张正义……」
「那是-和他之间的事,与我无关。」她不想再多听到一点关于路允玺的消息,那太教人难受。
「这当然跟-有关!路律师他是我的大恩人,他不只替我打赢官司,还给我一个新的身分,如果没有他和童先生的帮忙,我真实的身分早就曝光了。」她无助地环住双臂。「每次开庭都有许多媒体记者想拍我的脸、掀我的底,每次在法庭上面对那些犀利无情的质询时,我都痛不欲生……
「但是路律师都一直不断地鼓励我,要我不要放弃-知道吗?这场官司有多难打,在黑道与民代的压力之下,他们一直攻击路律师的弱点,而-就是他的弱点……」
「我只不过是他的绊脚石。」艾宝贝说。
她虽然同情眼前少女可怜的处境,但却无法原谅路允玺,只要一想到他曾经无情地伤害她,她的心就痛得喘不过气来。
「不是的。」吴采萍激动地反驳。「路律师是担心他和-之间的关系,会替-带来杀机和危险,所以才故意跟-划清界线。其实自从和-分开之后,他一直都有偷偷派保镳保护-,就怕-遇上不测。」
「是吗?」她半信半疑,心却开始慢慢地软化了。
「否则他为何故意让媒体拍到你们分手的画面,还要童先生在电视台和报刊杂志上炒这条新闻?-仔细想想就会明白。」
「-为什么突然跑来跟我说这些?是他派-来当说客,演苦肉计?」艾宝贝-着眼,审视她。
女孩微微地红了脸。「不是的,路律师根本不知道我来这里,这是我私下请求丁律师帮忙的。因为路律师为我做了很多事,而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甚至为他带来困扰,导致你们分手,所以我想替他做一件事,一件可以令他开心的事。」
「令他开心的事?」
「如果-能够回到路律师的身边,他一定会变得很开心。以前你们还没分手时,他总是很开心、很有朝气,但自从-走了之后,他常常一个人闷闷不乐,一直抽烟,反复看着-的照片,他一直都很爱。」
「他告诉-的?」
「没有,是我自己偷偷观察到的。如果-不信的话,可以观察对街的咖啡厅,在某个靠窗的位子,-会看到路律师固定坐在那里,默默关心着。他是真的很爱很爱。」
「-怎么知道?」
「因为路律师曾经带我去那家咖啡厅,他一直坐在那儿看着-,看-替病患看诊,看-上班下班。」她继续说:「他还说了你们第一次相遇的事,他说-不只拔了他的牙,也偷走了他的心……」
艾宝贝默默听着,心中五味杂陈;她气自己那天用那么残忍的言语伤害他,却也怨他自以为聪明的抉择。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后,丁维希带着吃完晚餐的艾安儿回来了。
「丁律师,我和艾医生聊完了。」吴采萍怯怯地站起身。
「那我送-回去。」丁维希转头对安儿说:「晚上我再来接-回去。」
「好。」安儿喝着手中的女乃茶。
他们走后,宝贝看了一下病历表,对着安儿说:「替我取消今天的门诊,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为什么?」安儿一脸疑惑。
「我要去求证一些事情。」她进入办公室里,拿起皮包匆匆奔出诊所。
艾宝贝照着吴采萍的说法,真的跑到对街的咖啡厅里,来到靠窗的座位,果然放眼望去就是诊所的正门,隔着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诊所内的一举一动。
原来,他真的没骗过她,还用最愚蠢的方式在保护她……
「小姐,-找人吗?」服务生看着她怪异的行径。
「没。」她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请问-要用餐吗?几位?」服务生问道。
「嗯,一位,我想坐这个位子。」她指着靠窗的位子。
服务生面有难色。「但是这个位子已经有人订了。」
「谁?」她的眼底闪烁着光芒。
「有位先生他长期固定在这个时段预约这个位子,-要不要改坐其它的位子?那里的视野也不错喔!」
「那我可以坐到他来之后,就离开吗?」
她的恳求令服务生不忍拒绝。
「好吧。」服务生替她拉开椅子,倒水,点餐。
宝贝坐在窗边的位子,回想起他们那天的谈话,当时他可是把话讲得那样绝、那么伤人……
她垂眸,手里拿着银匙轻搅着服务生送来他常喝的黑咖啡,浓稠的苦味里含着一股酸,令她难以下咽,氤氲的雾气熏着她的脸,让她想哭。
她想象着,路允玺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坐在这里?又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她的身影?
「宝贝?!」路允玺刚踏进咖啡厅,就意外地看见她。
「你们认识?」服务生跟在他的身后,手里拿着菜单。
「嗯。」路允玺落坐,很讶异她的出现。「-怎么会在这里?」
「丁维希带着吴采萍来找过我,她说你天天都来这里。」她又气又恼,所有的误会在瞬间冰释。
他们都太爱对方,一直为彼此设想着,结果,却反而成了互相伤害。
「她还说了什么?」吴采萍这丫头真多事,但是却多事得好令人窝心。
「你这个大笨蛋,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将我逼离开?谁稀罕你的保护,我自己可以保护我自己。」她赌气地吼着。
他不懂她现在是在数落他,还是原谅他。
「对不起。」
「谁稀罕你的道歉。」
「-愿意原谅我吗?」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心。
她摇着头。「我一想到你曾经那么无情地将我从你的身边推开,我就觉得好可怕!我分不清楚你所说的哪句是实话,哪句又是谎话?」
「爱-的全是实话,伤-的都是谎话。」
「你这个大笨蛋!你在我们的爱情里留下伤疤。」
「所以请-再给我这个笨蛋一次机会好吗?」他含情脉脉地执起她的手,郑重地承诺道:「我们和好,好吗?」
「我不知道。」她的眼神充满疑惧。「你已经毁了我对你的信任和依赖,毁了我们甜蜜的誓言,毁了我对爱情的信心。」
「对不起。」路允玺想着,他们俩还真是恋爱智障。「那就让我们重新开始。」
「怎么重新开始?时间又不能回到过去。」她一脸疑惑。
路允玺站起身,绅士地向她鞠躬,伸出手。
「-好,我的名字叫路允玺,有荣幸可以请艾医生吃饭吗?」
艾宝贝被他的话逗笑,脑海里回忆起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的景象。「很抱歉,要请本医生吃饭,要先到诊所看病才行。」
「那这样,-不就天天跟病患吃饭?」
艾宝贝虚荣地抬高下巴。「那你拿号码牌,慢慢等。」
她想着,这一次的爱要慢慢付出,否则太狂炙的爱火会焚伤彼此。
「没问题。」他的心终于得到救赎,终结了相思的无期徒刑。
爱心牙医诊所里,又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自从艾宝贝和路允玺的误会冰释之后,她决定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但是却故意不肯接受他的邀约,藉以处罚他害她平白伤心那么久。
她打算要好好试炼他的耐心。
艾宝贝拉长了脸,看着路允玺又坐在候诊室的沙发上看报纸。
「先生,我们这里是牙医诊所,如果没有要看诊,请你离开,不要影响其它病患看诊的权利。」
「那我要看诊。」他放下报纸。
「麻烦你先到柜台挂号。」
路允玺配合地拿着健保卡到柜台,请小芸替他挂号。
「路先生,你的蛀牙还真多耶!」小芸损着他。天底下哪有人用这种愚蠢的方法把妹的?
「没办法,-们的医生不太好约。」自从他和宝贝的误会冰释后,诊所里的小护士们也不再排斥他。
「你这个月已经来看过七次牙了,你是天天用蜂蜜漱口,还是用巧克力塞牙缝?否则哪有这么多牙可以看?」小芸笑着。
「你再这样一直挂号下去,我们诊所一定会因为你个人的关系而被健保局约谈啦!」小妮提醒着。
「如果真会这样的话,大不了我替-们打官司。」
又过了好一会儿,艾宝贝才看完前面的病患,终于轮到他躺在诊疗椅上。
「请问你哪里不舒服呢?」
「我的心。」
「你的心?」艾宝贝戴着口罩,以美眸审视着他。
「我的心生病了,因为我爱的女人不肯接受我的约会,她的冷漠让我的心抽痛起来。」
她隔着口罩的嘴角漾出笑意。「如果是心痛,那应该去看心脏科,而不是牙科。很抱歉,我这里没有心脏科医生,麻烦你到其它医院就诊。」
「那我就看牙。」他决心和她纠缠到底。
「路先生,这星期你已经到本诊所就诊多次,根本没有任何牙病。」
「有,我牙很痛。」路允玺坚持着。
「哪一颗在痛?」
「全都在痛。」他很认真的表示。
「全都痛?」唬瞬她啊?他忘了她的职业了吗?她拿起牙钻探进他的口腔里,「这样会不会痛?」
他摇头。
「那这样呢?」真的来找碴?!她就不信自己玩不过他。
她可是牙医师,诊疗室里是她的天下。
「不会。」
「那是什么时候痛?哪里痛?怎么个痛法?」
「就是看不见-的时候才会痛,不但夜里想-的时候会痛,-不接我电话时也会痛,尤其是-生气的时候,我的牙就更痛了。」
宝贝被他的话逗笑,哪有人这么求爱的?
「胡说。」她轻斥着,心里却甜蜜无比。
「是真的,现在看到-,我的牙就不痛了。」
「那没办法,你这个病症跟口腔里的牙齿没关系,可能是心理作用,你不如去看看身心科吧,我有个学长是这方面的权威,我介绍你去。」她煞有其事地说着。
「要不要吃药?」他像个乖巧的病患。
「这个要问身心科的医生,我不能替你决定。」
「那我要怎么跟医生转述我的病症?」
「你有什么症状就照实说喽!」
「那把他的名片给我,我去看诊。」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他趁着她没有防备时,强硬的将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中,她抡拳抗议。「你不该这么霸道,你还没有得到我的首肯……」
「难道-忍心看我一辈子闹牙疼吗?」他握住落在胸前的粉拳。
「活该。」她低头看着手中闪亮的钻戒。
路允玺拉下她的口罩,勾起她的下巴,凝眸相视。「-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处罚我,难道-想放弃这项权利?」
「不行,你把我害得这么惨,害我整颗心都悬在你身上,害我的眼睛哭成泡泡眼,害我天天为你失眠,害我食欲不振……」她数落他的过失,就这么嫁给他,实在太便宜他了。
「还有呢?我还以为我罪不可赦,想不到才五项而已。」
「你还害我的诊所生意不好、害我体重变轻、害我有黑眼圈……」
「那就罚我一生一世都待在-身边,罚我天天哄-睡觉、罚我天天煮饭给-吃、罚我替-招揽病人……」
他俯身,炙热的嘴覆上她喋喋不休的芳唇,浓烈的爱恋全都化成绵绵的深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