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面容憔悴的走入朴林月。
自从那日与余君大吵之后,又过了半个月,如今她怀孕已三个月余,而做父亲的他却毫不知情。她微叹,也不可能让他知晓了,都已走到了这般田地,只怕肚子里的宝宝会没了父亲。
经过这十几天,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竟不恨他,尽管他伤她至深,但她心中只是失望却无恨意,并且愈来愈容易想起他,可是这种无尽的思念,永远也不会得到回应了……
一踏入店里,江云琮与慕尘玲便向她走来。
“子,不好了。”
“怎么了?”项蹙着眉,“瞧你们紧张的。”
“当然紧张啊!阿群他找余君理论去了。”
慕尘玲补充道:“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教训他,找他干架去了。”
“为什么?阿群怎会突然去找他?”她并没告诉阿群她和余君闹翻的事,阿群干么无缘无故去找他?
“阿群说你最近总是无精打采、心事重重的,教他看了既心疼又难过,所以来问我们原因……”江云琮愈说愈小声。
“结果……”慕尘玲睨了江云琮一眼。“结果我们就把你和余君的事情告诉他,哪知他气冲冲的说要找余君,好好揍余君一顿,我和子琮又拉不动他,只好在这儿等你回来。”
“不行,我去阻止他。”项愈想愈不安,转身就走。
“等等,我们一起去!”
“子琮、子玲,你们留在店里,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江云琮和慕尘玲一细想,也对,解铃还需系铃人,这种三角关系她们还是别插手,就让子一人去解决,也许会有较好的结果也说不定。
???
余君正准备走进公司大厦时,一个人在门口拦住了他。
“朱大律师,有何指教吗?”他微微皱眉。
“你该明白我来的目的。”朱翌群不疾不徐的说,眼中盛满了怒火。
“为什么我该明白?”
余君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让朱翌群愤恨的一把捉起他的领口。
“你伤了子却还说风凉话?你到底是不是人?”他带着怒意的话几乎是由齿缝迸出来的。
“我才要问你是不是文明人。”他拍掉朱翌群的手,整了整领带。“我和子之间是我们两人的事,何需你来插手?怎么,她跑去向你诉苦,所以你心疼,急忙赶来兴师问罪吗?
他扬扬眉,“告诉你,这一切不用你管,我和子自会处理,不管我和她是分是合,也都和你没有关系,你无权教训我,你只是个局外人!”
余君将朱翌群视为眼中钉,在他眼底,朱翌群是个破坏者。
“不用我管?你把子伤得那么重,还要我别插手?你做梦!”朱翌群不甘示弱的吼回去。
两个男人的争执引起不少人围观。他们一位是企业界的奇葩,一位是律师界的佼佼者,更让众人窃窃私语,但处于怒火中的两个男人,根本不理睬周围的人,只彼此怀恨的瞪视对方。
“我是子的丈夫,她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对她你管不着。”余君挑衅的盯着他。
“我是爱她的人!”朱翌群在大吼之际,拳头便挥了过去,打中他的脸。
余君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拳,打中了朱翌群的鼻梁。
两人当众打起架来,你一拳、我一脚的,谁也不让谁,不消多久,他们身上便挂了彩,但仍拚命的挥拳踢脚,势必要让对方倒下才肯善罢甘休。
“住手!”细弱的声音传来,余君和朱翌群停止动作,看向远远奔来的人儿。
项气喘吁吁的由对街奔来,脸上全是汗珠。
“叭——”一阵喇叭声响,一辆货车正疾速的冲向项,她见车子朝自己驶来,一时手足无措,眼睁睁的瞧着车子愈来愈近。
“子!”两人同时大喊。
“吱——”刺耳的煞车声划破天际,众人皆屏息的看着这一幕。
车子在她身前及时停了下来,她瞠目结舌的望着货车,仿佛三魂七魄全给吓走了般,连司机冲着她大骂也毫无所觉,最后是司机见她呆了,便绕道离开。
朱翌群及余君快速地奔向她。
朱翌群捉着她的双肩,梭巡她有无受伤。
回过神的项“哇”一声大哭起来,整个人偎入他的胸膛。
她好害怕,历经方才那危险的一刻,她余悸犹存,若只有她受了伤倒无所谓,要是肚子里的宝宝有个三长两短呢?那是她和君爱的结晶啊,她不想失去这小生命,她强烈的想拥有他,更想与君一起来爱他!
余君冷眼看着项偎入朱翌群的怀中,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迫不及待的来见情人,生怕情人受了伤吗?见她如此自然的投入朱翌群的怀抱,教他更加心碎,这情形是否代表……他该放手了?“我答应你,”他冷冷的说:“我们离婚。”
项猛地抬起头,泪如雨下且愕然地望着他,久久无法言语。
余君转身慢慢离去,她张着嘴却无法说出一句话,直到他自她的视线中消失。
“君……”项哑着嗓子低唤,却怎么也唤不回他。
突地,她全身力气像被抽走了似的,眼前一黑,身子从朱翌群怀里滑落,在微弱的意识中,她只听见朱翌群着急的呼唤声。
???
处于黑暗之中,她颤抖着身子,或慢走、或奔跑,不断地找寻余君的踪迹。远远地,她瞧见了他,心中一喜,使尽全力气奔向他,但这段路仿佛永远那么长,不论她怎么跑,他总是离她有段距离,神情哀伤的看着她。
项的速度慢了下来,觉得好累,她好像再怎么努力的跑仍无法奔进他的怀中。她身子瘫软,跌跪在地上,伸长手却又模不着他。而他露出凄苦的笑容,转身离去。
不!不要走,不要丢下她,不要不管她!她几乎吼了出来,怎奈却像失了嗓子般出不了声。她好冷、好累,疲惫的心让她的身子再也无法负荷……
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纯白。项看了看四周,江云琮和慕尘玲正站在她的身侧,紧握着她的手。慕尘玲泣不成声,连平常顽皮爱打闹的江云琮也哽咽着,一双大眼哭得红肿。
“子琮……子玲……”见她们哭成这般,项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子,不要再吓我们了。”慕尘玲轻斥着。见项醒了,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你知道吗?”江云琮抽抽噎噎的道,“孩子……孩子差点保不住,幸好现在没事了,你人也好好的,否则……你要我们怎么办?”
项无语,而泪水却像决堤般无法抑止。她心中有千万个抱歉,竟教子琮和子玲如此为她担心、害怕。
“医生说你是太劳累了,所以才会撑不住倒了下去,幸好阿群处理得当,及时将你送来医院。”
“以后不准你再这样,店里的事也别管了,有我和子琮在就可以,你只要安心养好身子。”慕尘玲嘱咐着。“你呀,有着身孕呢!别再管那余君,我和子琮不会再让你继续忧心下去,瞧,连你肚子里的宝宝都在抗议了,所以从现在起,你得好好的生活,直到孩子生下来。”
项点了点头,不想再让她们担心。
江云琮和慕尘玲互看一眼,才拿出几份报纸递给项。
“才发生的事,记者动作倒迅速得很,很快就刊了出来。”
项接过报纸,大略看了两、三页之后便心烦的推开。
这件事十分轰动,不知情的报章杂志记者大作文章,有的说她是婬乱的女子,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有的说她红杏出墙,有了外遇;有的说她和朱翌群原先就是一对,后来她嫁给余君,于是旧情人和丈夫打了起来。
“阿群呢?”项用干哑的嗓子问。
“他见你情况稳定之后,先回去了,怕又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江云琮边说边为她倒了杯温开水,和慕尘玲一块扶起她,让她坐直身子。“他想得很周到呢,请了两名警卫在门口守着,否则那些记者早就不顾一切冲进来。”
“嗯,想必他现在自己也正被包围着吧。”
项喝了口水,幽幽的叹口气。“阿群为我做的实在太多了,我欠了他一次又一次的人情,恐怕也还不清了。”
“子,你别想那么多了,接下来的事,我和子玲来帮你处理,我们会尽最大的能力去办好它,你就别再让自己这么操劳,瞧你,不就是因为烦心才让自己倒下去的?你现在有三个月身孕,是最不稳定的时期,也是最危险的时期,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我们想、为孩子想,你不是一直期待孩子出世吗?答应我们,好好的休养,好吗?”江云琮握住项的手,试着给她勇气。
“没错,有事我和子玲替你顶下来,反正我是长得最高的嘛!”慕尘玲故意开玩笑,缓和了哀伤的气氛。
项勾起一抹笑,却又想起了余君。那时,他冷冷的说答应离婚,仿佛一道巨雷劈落在她心中,那种椎心之痛让她昏了过去。当初她这般伤他,没想到今日她也让相同的痛苦所伤。
自己何时竟爱他如此深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走到这个地步,生平头一遭如此无措,更不知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对了,子我们已经打电话给伯母!她说要马上赶来台中,应该快到了。”
慕尘玲话才刚说完,病房门便随之打开,一阵喧闹声接踵而来,并夹带着闪光灯及按下快门的“咔嚓”声,一对中年夫妇和二十出头的女子排开拥挤的人潮走进来,随着房门关上,喧闹声也被隔绝。
“项,这是怎么一回事?”项妈妈手里拿着几份报纸,走至病床前询问。
刚刚她和丈夫、小女儿一道走进医院时,一大群记者便蜂拥而上,他们好不容易才通过重重障碍来到病房。
见到了家人,项又忍不住情绪激动,原先已止住的泪水再次泛滥成灾。
“妈……”项轻叫出声,滑落更多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项妈妈第一次见到女儿如此凄楚的模样,感到心痛不已。这孩子从小就不需要人家操心,也一直很乖巧听话,今日却惹上这种麻烦事,真教人心疼啊!
“算了、算了。”项妈妈搂住项,为她打气。“别再想那么多了。当初真不该把你嫁到有钱人家去,瞧才没多久,报章杂志就把你写得这么不堪,不过妈妈还是不太希望你离婚,有什么事就好好解决,知道吗?”
项在母亲的怀里点了点头。已经够了,有这么多关心她的人,她还能不满足吗?的确不能再让亲朋好友们因她而伤心。
???
江云琮和慕尘玲无法再坐视下去了!
自上次引起的轩然大波后又过了大半个月,在这段期间项虽然看似平常,但是她们却在暗地里看见她哭了许多回。
好几次,项一脸忧愁地望着窗外,或凝神发呆,然后便悄悄地落下眼泪。见她如此,她们心里也难受,商量过后,决定出面点醒余君那个大呆子,好好说服他。
近来,报章杂志对他们这件新闻已不再充满兴趣,倒是外界都传言余君已经出国,短期内不会回国。有人说他是为了疗伤,有人说他是另结新欢,但在她们两人对吴奕樊“严刑拷问”之后才知道,余君并未出国,只是将自己关在屋里,颓废的猛灌酒。
没想到那呆子竟当起缩头乌龟,果真是需要“高人”指点哪!
瞒着项,她们两人说是要去谈合约,留她一人在店里,实际上则是来到余家,准备给他来记当头棒喝。
“对不起,先生出国去了。”
两人才按了门铃,连话都还没说,管家便将她们当成记者,请她们回去。
“等等,我们不是记者,我们是你们太太的朋友,也是你们先生的朋友,我知道他没出国,是吴奕樊告诉我们的。”慕尘玲赶紧说出“吴奕樊”的名字,好博取管家的信任。
管家将眼睛眯成一直线。喔!她想起来了,在先生、太太的结婚典礼上,她们两个人是伴娘,和太太是很要好的朋友。她们来做什么呢?太太把先生害得那么惨,她两位朋友却来看先生,她们安的是什么心?
“你们找先生有什么事?”管家仍不愿开门。
“我知道你们先生现在情况不大好,”慕尘玲说明来意,“今天我们两个人是来点醒他,你也希望他不再颓废下去吧,所以请让我们进去试试,和他沟通一下,好吗?”
管家踌躇了会儿才让她们进去。也好,让她们和先生聊聊,看会不会让先生好过些。
江云琮和慕尘玲循着管家的指示上楼,打开书房的门,映入眼中的景象让她们目瞪口呆,里面还真不是普通的乱,酒瓶、酒杯散落一地,整排的书也被摔落在地上。而余君更是邋遢,满脸胡碴,神情委靡,胡乱套了件衬衫及西装裤,一点也不像是个总裁。
“你也别糜烂成这副德行吧?”慕尘玲几乎快认不得他了。
“你们来做什么?”
余君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一点也不想站起来,而江云琮和慕尘玲则是不客气的找位子坐。
“来问清楚呀。”江云琮回了他的话。
“问清楚?你们搞错对象了吧?是子她!”余君止住了话,撇过头去不想谈她,怕自己又承受不了心痛。
“别当缩头鸟龟!大男人有事就摊开来说。你对子的感情究竟是真或假?”
“我对子何时假过了?你该确认的是她的心吧!”这段日子以来,他几乎要崩溃,每回想起她就更加的心乱,惟有喝酒才能让自己不再多想。
“你确定吗?”江云琮反问他。“当子捧着一颗赤果果的心到你面前,是你摔碎了它。”
“是她摔碎了我的心。”余君捺不住性子,怒吼了出来。“她当着我的面投入别的男人怀里,试问,你们若换成了我,会怎么做?”
“你总是没瞧清楚一切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冤枉人,你确定子和阿群的关系了吗?”
“关系?你们是她的好朋友,也该清楚才是,不对吗?”
“所以说你是超级大呆子。”慕尘玲忍不住骂了他一句。“子和阿群认识在先,你在后,他们只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好朋友……”余君嘴角挂上一抹嘲讽的笑。
“等等,你听我说下去。他们在三年多前认识,阿群不知是什么缘故,就这么死心塌地的爱上子,他对子的爱与呵护,任何明眼人瞧了也都明白得很,但是子对他却没有相同的感觉。”
江云琮接了下去,“前阵子项伯母又是叫人介绍对象、又是逼她相亲的,直催子赶紧结婚,害得她急得不知所措。那时她碰巧认识了你,后来竟说要与你假结婚,也不怕后果会如何。其实我们两个都对你是同性恋这事存疑,但子却很相信你,替你瞒这骗那的,还怕你的爱人来追求我。
“她这傻子早在你身上放下感情了,而你是怎么待她的?先是骗得她团团转,后来又找人跟踪她。她是最恨欺骗及不信任的,而你却两样都做足了,可是她非但不恨你,还对你更加痴迷。”
余君听了她们的说词,心里不禁深深悸动。真是如此吗?他误会了子吗?可是她与朱翌群那么好,朱翌群的条件又极佳,她不曾动心吗?
“你知道吗?这段日子以来,子不晓得为你掉了多少眼泪,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是默默舌忝舐伤口。”慕尘玲动之以情。
“没错,你不能再伤子了。”忽然传来第四个人的声音,朱翌群开了门闯进书房。
“先生,他……他硬闯进来!”管家在一旁唯唯诺诺,生怕触怒了余君。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见到朱翌群,余君又怒焰高张。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是非常爱子没错,也不愿有人伤她,若是可以,我甚至愿意一辈子守着她。可是该死的,子的心却系在你身上,所以我选择退出,但若你再伤害她,我不会放过你,更会不计一切的撂倒你!”朱翌群严正的声明。
“你凭什么对我说教?告诉你,我深深的爱着子,你一辈子将不会再有机会,因为我会一辈子守护她。”余君像是宣誓般。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了,因写他不愿再次失去她。
“但愿如此。”朱翌群低下头,不让人看见他眼中的哀伤。“我再告诉你,虽然我爱子至深,但……我也明了她的心,她是喜欢我,但喜欢和爱却有着极大的差别,她向来当我是哥哥,以往由我呵护她,今后……我把她交给你了。”
“不用你提醒,我自然会这么做。”余君再次宣誓,坚定的眼神诉说着他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