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雯哀怨的望着紧闭的门,这是一个星期内她第三次被拒于门外,而实际上她也才来过三次。但是,萨斯似乎不管来者是谁,一律拒绝接见,他将自己锁在书房中七天,没有见过任何人,甚至连他的好友兼臣子吉尼也无法进入书房中。
她不是笨蛋,没有知觉,虽然没有任何人对她提起过她失去记忆的那一段时光,她却敏感的知道有很重要的事发生了,她甚至可以肯定与麦特拉家族有关。
“费雯,你怎么站在这里?”
失踪七天不见人影的萨娃突然出现,费雯转头望向萨娃,一时竟呆住了。
一向难分性别的萨娃,在此时却有了剧烈的转变:修长高-的身材变得凹凸有致,五官没有改变,只是加添了女性柔媚的气质。萨娃完全是个女性了。
“你……”
费雯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她听说过魔界的王室成员会在十八岁时,依据自己的喜好选择性别,但那毕竟只是听说,没想到真的让她遇上了。
“我变成女性,很奇怪吗?”萨娃淡淡的笑,眼睛又-成细细的弯月。
“不。”费雯立刻否认。“你很适合,你本来就该是女子,你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萨娃眨眨眼,神秘的笑道:“你的话让我信心大增,现在的我需要任何鼓励。”
接着,她望向紧闭的门扉,心情霎时变得沉重,“你想见哥哥?”
费雯苦笑道:“我是想见他,可是……”她摇头,不再说下去。
“他最近情绪有些乱,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恢复正常,你不要放在心上。”萨娃劝慰着她。
费雯幽幽的叹道:“正常?可能吗?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每一个人都躲避我的问题,又不时的长吁短叹。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事使得萨斯变成这样,或者,我该问──是谁?”
她渴望哀求的目光看得萨娃开始心软。
“我……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我去看看哥哥。”萨娃避开她的眼光,转身想走,却被费雯的一句话阻住她的动作。
“是魔法王的长孙女魏想云。”
萨娃猛然转身,直盯着费雯。
“我不是傻子,我会想、会猜。她就是造成萨斯拒见任何人的主因,对不对?”
“好吧!我告诉你,但是不能在这里,我们出去走一走。”萨娃下定决心,拉着费雯缓步离开。
费雯听着萨娃讲述发生过的事,自头至尾,未发一言;她低垂着头,躲入自己的思绪中。
萨娃看不清她的表情,更猜不透她的心情。
“他恋爱了。”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结论,费雯苦涩的说出两人心中俱知的答案。“我相信现在最苦的人是他,不过有你在他身边,伤痕总会痊愈的,一切都会恢复到从前。”萨娃其实不相信自己的话,看见费雯摇头的表情,知道她也不相信。
“不会一样,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萨斯第一次发现爱情,却来不及明白。这种遗憾将永远伴随他,啃噬他的灵魂。”费雯迷茫凄楚的看着清澈的小溪。
“费雯,哥哥是爱你的──”“我知道他爱我。但是,他爱的是一个母亲的形象,并不是爱真正的我。”她抬头沉静的注视不语的萨娃,淡淡的笑道:“我不是没发觉,只是我以为时间久了他就会爱上真正的我,而不是透过我去爱你们的母亲。”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情愿让他将我当成替身。”
“你们都太傻了,为了他,你-弃所有矜持,而她献出自己的生命。”萨娃眉头紧皱,十分困惑的摇着头。
“不傻,他是我们所爱的人,有什么事比让自己所爱的人幸福快乐还要重要吧?”
她露出笑容道。
“现在你准备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要想一想。”
萨娃点头道:“是该想一想。我去看哥哥,不陪你了。”
费雯凝视她片刻,转身离开,她必须仔细思考一番,趁早理清自己的思绪,想想未来该怎么走。
☆☆☆
他呆坐在窗台上,眼神木然的看着前方,似乎穿透石壁看向不知名的空间。自从想云像只坠地的蝴蝶般死去,他由极度的痛苦到现在的一片空洞,就像是燃尽的木头,只剩下一堆灰烬,被冰雪覆盖住。曾有的余温早已被冰冷取代,他感觉不到任何温暖,寒冰由他体内向外包围住他,但是他喜欢这种感觉,冰冷麻木了他所有的痛苦、疼楚。萨娃没有敲门,瞬间进入他的藏身地。他没有发现她,她并不讶异,没有谁能够在沉溺悲伤中还能保持警觉的。她讶异的是萨斯恍憾、空虚的神情,像失去灵魂的躯壳,甚而是等着时间到达来结束他没有意义的生命。
她真的很害怕,萨斯的情形就如同父王在母后死后,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最后父王因思念母后太深而随着母亲逝去。她不要失去她唯一的亲人,她绝不能失去他。
“你以为躲在这里不见任何人就能够忘掉一切?”她严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半晌,他才慢慢的抬起头,涣散的眼神扫过她。看了一会儿,他才冷淡的道:
“我说过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静一静?你一个人静了七天,不见吉尼,不见费雯,你难道要一辈子不见我们?”他不语,眼睛又盯回原来的石壁。
“哥,你不要忘了你是魔界的统治者,你有责任在身,根本不允许你自我沉沦,你在扼杀自己的生命,你知道?你身上的生命力正一点一滴的流逝,你难道不知道?”
萨娃大叫。
他仍是无动于衷,萨娃的话根本传不到他的心中,他早已经麻木,甚至连眼泪也流不出来;天知道,他想哭、想笑、想怒吼,却什么都没做。
“好,就算你不为魔界着想,至少该为费雯想一想吧!你曾经爱过她,甚至为了她做出那件事,她的未来是你的责任。出了这种事,她再也回不去魔法王国,她能倚靠的只有你了,如果你-弃她,那她该怎么办?你想过这些事情没有?”
萨斯终于有反应了,他看向她,冷静的说:“你说过我对她不是爱,而是情感的转移,你一直是对的,我辜负了她。”他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我会照顾她,但是,我和她之间没有未来可言,至少她的未来不在我身上。”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也该当面告诉她,至少让她了解状况,而不是在迷雾中看不清未来。”
“我会的,只是不是现在。”他涩涩的说。
萨娃咬着下唇,似乎考虑着某件事,终于,她下定决心的开口说道:“他们将她带回魔法王国,埋在寒谷中,被层层重冰覆盖着。”
他的喉头一紧,双手颤抖的交互握着。他不敢出声,只全神贯注的倾听有关她的消息。
“似乎他们抱持着奇异的希望,以为有一天她能够死里复生,所以将她埋在寒谷,无论多久,她都不会腐烂消失。”
“寒谷?”
以他的身分,想进入魔法王国根本不可能,更何况在她家人的心中,他是害死想云的凶手,更不可能让他见她。现在他拥有的,只有记忆中她的身影,和那撮被他烧毁的画的灰烬;后悔冲击着他,他不断咒骂自己的行为,却于事无补。
萨娃瞥见壁炉内摆着一本书,她走近拾起,惊叫道:“魔法书?”
萨斯忽地转头,嘶哑的叫:“扔掉它!一本毁灭的书,要它干什么?扔了它,扔了它!”
提起魔法书,他麻木的心似恢复知觉的绞痛起来。想起当时想云还在他身边,现在却……他突然觉得脸上一片潮湿,他模着自己的脸,呆怔的看着手指上的湿润,整个人崩溃的看着泪珠自脸上成串的掉落,不一会儿,停止不了的眼泪泛溢似的涌出,几乎要将他淹没。
萨斯将脸理入双臂中,尽情的宣泄他的痛苦。
萨娃震惊的看着哥哥无声的哭泣,她从不知道男人的眼泪是如此震撼人心,比女人的泪更加激烈。
一道光自魔法书中射出,吓得她驾叫出声,眼见璀璨的光芒将书包围住,但是,片刻后就逐渐淡去。
“我的天!魔法书上的封印解除了。”她喘息的尖叫,引起萨斯的注意。
“哥,你看,魔法书恢复原状了。”她急切的将书捧到他面前。
萨斯只是冷眼盯着她手上的书,没有表情。
她翻著书,突然紧瞪着其中一页,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然后叹着气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萨斯隐约的感觉到事有蹊跷。“明白古斯连将魔法书封印的理由,也知道封印解除的原因。”她缓缓的扬起嘴角。
他-着眼,等待萨娃的说明。
“封印会解除,是因为你的眼泪。“‘心上灵珠,以眼承盘。’这句话就是指你发自内心为想云流泪的意思。”她解释着。
“‘烈火炽烧,冷雪浸渍,不若一句言辞之利。’意思是说只有你先刺伤想云,让她死亡,这本书上的封印才能完全解除。”
萨斯将书拿过来,专心的读著书上的文字,原本黯然抑郁的脸孔,突然发亮。
他激动的吼出心底的声音:“想云!”
☆☆☆
想风的表情脸虽称不上龇牙咧嘴,却绝对不好看。瞪着面前的男人,他只想将他碎尸万段,但是思及他对想云的承诺,他只有用杀人的眼神,充满敌意的瞪视着萨斯。“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们不欢迎你。”想风由牙缝挤出这些字。
萨斯毫不畏惧的迎接魏家人的怒意,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我知道你们的感受。但是,我发现救想云的办法,所以不论如何,我都要来见你们,求你们让我见想云。”
他的话像颗炸弹般在魏家引爆。魏海生夫妇惊惶的互视,想风呆征的立在原地,想梦则低叫出声。
“我不相信,想云已经死了,她再也没办法活过来,而这一切都要怪你,你这个创子手。”想风怒吼的逼近他。“你害死了想云,现在又编出这么荒唐的话,想骗谁?”
“他说的是真的。”萨娃坚定的说。
想风转头看着他未曾注意到的女子,怒气冲冲的问:“你又是谁?凭什么介入我们的事?”“我是他妹妹,当然有权利说话,就跟你有权利站在这里对着我们吼叫一样。”
她扬起眉毛,不为想风喷火的眼神所慑,反而滔滔不绝的说。
“女圭女圭!”萨斯喝止她的话,真心的看着想风道:“我爱她,我真的爱想云,只是,我发现得太迟了。我绝对不愿意她死,就算用我的生命去换她,我都愿意。请相信我,我真的找到使想云复活的方法了。”
众人皆被他这番话所迷惑,姑且不谈它是否真的爱上想云,光是他说能够让想云复活就太令人心动。
“什么方法?”柳唤波忍不住问。
“血吻。如果魔法书的记载没有错,这是唯一的方法。”萨斯握着拳头肯定的告诉大家。
“魔法书?你解开封印了?”
“老天爷!想云真的有救了。”
众人欣喜异常的叫着。
“只要她能活过来,我什么都不在乎。”萨斯喃喃自语,却不知他的神情全部落入别人眼中。
柳唤波和魏海生低头商量了一阵子,毅然的答应带萨斯去见想云。
寒谷是魔法王国的禁地,寒谷中永远覆盖着冰雪,没有生命能够在此生存。在厚厚的冰层之下,有一只火龙安静的沉睡着;火龙是魔法王国的守护者,只要魔法王国有重大灾难发生,它就会由沉睡中苏醒。而今,-不但守护着王国,也守护着魔法王国的公主。
走过冰冷的小信道,眼前是一个空旷透明的冰洞,光线自缝隙中满进来,寒冰反射着光线,将整个洞照得异常明亮。
他半跪在冰上,用手轻抚寒冰,眼神柔和、深情的注规冰下的人。
想云闭着眼,双手交叉放在月复部,手上还握着一束洁白娇女敕的百合。
她的脸平静、毫无痛苦,就像睡着般的祥和,她美丽的容颜一如生前……
“阿-吧咪,嘻罗多咖!”他轻轻的念出咒语,慢慢的,想云身上的冰层裂开了,她的身子轻飘飘的自碎冰中浮起。
萨斯将她抱入怀中,冰冻没有温度的身躯教他开始害怕,害怕万一魔法书上的办法无效,那他真的会受不了。
想风用手一挥,一张床出现在冰上,萨斯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他反手在自己的左腕上一刮,鲜艳的血如红花般滴落冰上。
“哥!”
“萨斯──”大家低叫起来,血对于魔界的成员来说,是相当宝贵的,因为他们全身有三分之一是血液,维持着他们的能源,所以当魔界人在战争时,必会用咒护身,否则很容易因受伤而失血过多,造成死亡,而萨斯的举动也清楚的告诉他们他对想云的感情和救她的决心。
萨斯将血注入她的口中,鲜红的血色在她苍白透明的脸上变幻成诡异的色彩。
“求求你,活过来吧!我爱你,用我所有的生命全心全意的爱着你。想云,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为我醒过来吧!”他喃喃不休的在她耳边低语。
“以血封印,命令你回到我身边。”他用右手抚模她冰冷依旧的脸。
“哥!你不能再流血了,再这样下去,你自己也会死掉。停止,停止啊!”萨娃睁大眼,冲到他身边,捉住他流血的手。
“还不够,放开我。”他大叫的推开萨娃。
“不,住手。”她不顾他的抵抗,再一次冲上去。
萨斯右手一点,萨娃便像个布女圭女圭似的瘫软在地。
魏海生看着脸色逐渐苍白的萨斯,再看想云依旧死寂的模样,不忍的道:“没有用的,你不要再逞强了。”他伸手要拦阻萨斯,却被他用咒语所立的屏障阻挡住。
“不行,快解除结界,再失血你就活不下去了,想云不会高兴你为她这样做的。”
魏海生大叫,看着萨斯不断的将自己的血注入想云的嘴中。
“我来破他的结界。”想风为他的执着、疯狂所惊,主动的说。
“不,由第三者去破结界,很容易造成施法者的压力,现在他承受不了更多的压力,千万不可。”魏海生连忙阻止儿子。
“爸、妈,你们看──”想梦惊叫的声音让他们一怔。
想云原本死白的脸色,不可思议的渐渐浮上一层粉红色,几近透明的肌肤,恢复原有的珍珠白的光泽,而她的胸口也开始有规律的起伏。
萨斯温柔的吻她的唇,一阵晕眩,他倒在冰层上,俊美的脸上尽是一片惨白。
想云眨动着睫毛,张开眼,奇怪的看着头上的一大片冰,她坐起身,惊讶的看见欢喜、焦虑的家人。
“想云,快救萨斯,他失血过多,又下了结界,我们无法进去。”柳唤波一面欣喜女儿复活,一面又担心萨斯的情形。
想云经母亲提醒,才发现萨斯倒在床脚下,原本古铜的肌肤此刻全然泛白,生命的气息一点一点的流失。
她急忙用法术为他的伤口止血,再将他移上床,站在床边,伸展双臂,散发柔和的光芒将萨斯包围住。
“他们是怎么回事?一个是不想活似的尽将自己的血送人,另一个又是不要命的救人,他们全都疯了。”想风忍不住嘀咕。
“他们是为爱疯狂了。”想梦轻笑着为哥哥解释,眼睛仍是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包围在光芒中的两人。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对在场的人而言,却像过了一辈子。慢慢的,萨斯清醒过来,想云才乏力的跌坐床下,急促的喘着气。
“想云──”萨斯勉强撑起身,关心的叫。
想云睁开眼,疲惫却满足的笑,“我没事。”两对眸子一接触,瞬间都忘了外在的世界,彼此眼中只有对方的存在。
首先回过神的是萨斯,他将视线移向一旁静默的众人,低声念了几句咒语,解除他所设下的结界。
“想云。”柳唤波等萨斯一解除结界,立刻冲过来将想云拥入怀中,再次听见她的声音,模着她温热的肌肤,今天她重新得回女儿,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她永远不会忘记。
“妈!”想云紧紧的抱住母亲,接着她在父亲、想风、想梦的怀里轮流拥抱着,虽然与家人重聚的快乐充满她的心中,但是她的心思仍敏感的追随着萨斯。看着他和另一个女孩安静的离开,甚至头也未回的消失在她眼前,她又感到心微微的绞痛起来,这可能是她相信自己活着的最好证明吧,她苦笑的想。
“我不是应该死了吗?怎么会活过来?”她开口问出困扰着她的问题。
“是萨斯救了你,咦!他们呢?”柳唤波四处找寻,对萨斯突然离开而惊讶。
“走了。你说是萨斯救了我?怎么可能,没有人能够解除梅莎的诅咒啊!至少我以为没有。”
“萨斯说他解开魔法书上的封印,而书中正好有救你的方法,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想风耸耸肩。
“没错。现在梅莎的诅咒全都不存在了,你的死解开了她的第一个诅咒,而现在你复活了,第二个诅咒自然也跟着消失。”柳唤波露出多年来最轻松的笑容。
魏海生温柔的拥紧妻子,他的心情如同妻子一样,分外轻松,跟随他们三十多年的阴霾,如今终于一扫而净。
“想云,我想你最好和萨斯谈一谈,也许你会发现你不曾发觉的事。”他语意深长的对女儿说。
想云望着父亲,犹豫的说:“我不知道,或许吧!”
☆☆☆
回程的旅途上,萨娃问:“为什么不告诉她你爱她?”
萨斯瞥她一眼,淡淡的道:“现在不是时候。我必须先和费雯见面,我不要我和她之间存有阴影。”
“不会有阴影,你和她绝对不会再有风波。”她肯定的论断,一对愿为对方牺牲的爱侣,命运之神绝不会再狠心捉弄他们,萨娃有绝对的信心。
他微微一笑,回到宫殿立刻去找费雯。
费雯对他的突然出现怔愣了好一会,但立刻明白他的来意。她已经听说他去了寒谷,看来他并未无功而返。
经过深思后,她对于萨斯,不再执着。放弃他并不是她洒月兑,也不是她爱的少,而是因为爱他太深,所以不忍心看他痛苦,她明白他对自己的感情永远不会是她想要的爱情,那么何苦痴缠着他,造成三人的痛苦,她不是更加深陷泥悼而无法自拔?
决定放开他后,费雯觉得平静,甚至没有丝毫挣扎的痛苦。
“我想了很多,也明白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可以抗拒,或是强求得来的。”费雯轻柔的笑着。“对不对?”
萨斯温柔的眼神有丝惊讶。
她走上前,伸手抚模他的脸,垫起脚尖在他脸颊轻轻印下最后的吻。
“谢谢你曾经和我相伴。”
“费雯……”
“不要说,我明白。”她摇头道。
萨斯深切的凝视着她,愧疚的叹道:“是我负你,你为什么愿意原谅我?你好得让我心疼。”
费雯幽幽的笑,“你并未负我,你给我的不是爱情,这是我早知道的事,所以现在我选择去旅行,这完全是出于我的决定,我没有一丝不甘心,因为我要你记得我的好。”
“我不会忘记你,永远不会。”毕竟她是第一个接近他的心的女人。
“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满足了。啊!我该走了。”她扬起一抹笑容。“你要去哪里?”
“我还不确定,只是不可能再回魔法王国,当然也不能待在魔界;也许,我会到人界,闲走一趟,如果幸运,我能在那里找到属于我的幸福。”
“保重!祝福你早日找到你的方向。”萨斯温柔的祝福她。“别忘了,这里永远欢迎你。”
“谢谢。”她眨去眼中的水雾,挥挥手,坚定的走出曾经渴望停留的世界,奔向未知的未来。
萨斯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不见,才仰起头轻叹。
☆☆☆
“真是不可思议,想云竟然复活了,老天!我们全家都乐翻了。”想梦吱吱喳喳的不停叙述着想云复活时的情形。
纬凡笑着看神采飞扬的想梦,她终于恢复原有的开朗,甚至调皮的细胞也随之复活。他的心充满着对她的爱,更因她的忧喜而忧喜。
“更教人惊讶的是萨斯爱上了姊姊,但他却因为另一个女人而牺牲了姊姊,幸好,他救回姊姊,否则,他就铸下终生遗憾的大错。”想梦叹口气,为想云风波不断的情感而担心。尤其萨斯虽说爱想云,却又不告而别,她知道姊姊心里其实很苦,较死前还难过。
“我倒觉得这是命运在试炼他们,现在他们已通过最困难的一开,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事能够拆散他们。他们向命运证明了他们是最适合对方的伴侣,你不用再为他们担心。”纬凡太清楚想梦的个性,善良的她是无法不去担心的。
“我才不担心,不,或许只有一点点担心,谁教萨斯还末向姊姊表明态度。我们都相信他告诉我们他爱想云是真心的,只是,这种事,总不好由我们来告诉姊姊吧!这是情人的权利,也是义务。”想梦一想到这里又开始蹙眉头。
纬凡轻声道:“我看你比想云还急,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想梦鼓起腮帮子叫道:“你骂我,我不理你了。”说着背过身不看他。
“乖,这是形容词,又不是骂你,不要生我的气嘛!”他用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拉近自己,紧张的解释。“干脆太监不是你,是我,好不好?”
“哎呀!你说什么嘛!你要我嫁……”想梦立刻捂住嘴,涨红着脸笑。
“对啊!我怎么能当太监?我还要你帮我生一票胖小子呢,绝对不能是太监。”
他开心的大笑,不顾她的娇羞,贴着她的耳边低语。
想梦难得娇羞的低下头,柔顺的靠着他的胸膛。她的心充满快乐,希望和他长相厮守,为他生儿育女的渴望愈来愈强烈,要不是他和萧桦的事还没有解决,她真想立刻和他守在一起。
一想起萧桦,她的心情突然变得沉重,纬凡敏感的察觉她低落的情绪。
“怎么了?”他将她转过身,面对他。
“没有。只是饿了,我们煮些东西吃吧!”她不想让纬凡心烦,遂避而不答。
“你不是饿了,我知道你肚子饿的表情。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困扰着你?”
“你太多心了,我很好,真的只是肚子饿,我中午没吃饭呢!”
“想梦……”
电话铃声打断他的追问,想梦乘机躲进厨房。
“喂!”他接起电话,眼睛一直追随着想梦。
“我要和你谈一谈,晚上九点,我来接你。”萧桦劈头说完,不等他回答,立刻挂掉电话。
他盯着手上的话筒,一股奇怪的感觉爬上他的背脊。
想梦走到他身旁,好奇的间:“是谁的电话?你怎么一副讶异的样子?”
他放下电话,专心的看着地道:“萧桦。”
想梦扬起眉道:“她?她要和你见面?”
纬凡点点头,不自觉的伸手点烟抽起来。
“你在担心?为什么?”想梦看着他的举动,双起眉头,关心的问。
“我不知道,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耸耸肩,朝她微微一笑。“可能是我没想到她会主动找我,太惊讶的缘故吧!”
想梦沉思着,突然说:“不要去,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放心,不会有事的。错过这次机会,我怕她会改变心意。”
“你认为她找你是答应和你离婚?”
“除了这个原因,否则她不可能打电话来,她一向骄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一定是想分手,所以我不能拒绝这次会面。”
“那么,我和你去。”
“想梦,我不认为她愿意见你,对她而言,你是她失败的原因。一个像她那么骄傲的女人不可能当着对手的面,承认或是退出这场她认为打输了的仗。”
“但是──”“不要但是了,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他停了一会,有些无奈的说:“虽然我这样说很残忍,不过我真的很高兴能够结束这段婚姻。而且,我要告诉你,我真的很幸运能够遇见你更幸运的爱上你及为你所爱。”
“我也是。”她投入他的怀抱,说出她的心声。“我爱你,纬凡,我会爱你一辈子。”
暂时的喜悦压抑住渐升的寒意,她不愿去想让她害怕的原因,只有更加接近他,让他温暖的体温温暖她寒冷的心。
☆☆☆
她用最优美的姿态抽着烟,冷艳的脸庞经过细心的化妆,更显得明艳动人;在公共场合中,她永远是最闪耀的巨星,最美丽的女人。
他静静的坐着,等着她表演结束。她吐出一口烟,眼神冷冽的盯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种随意又充满嘲弄的笑容。
“这好象是我们结婚后第一次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对不对?”
他没有搭腔,对她从一进入餐厅就不断提起往事,觉得矫情。
“看来,你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回忆过去,大概你的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美丽的憧憬,当然,是和那个女孩一起。”她生硬的道。
“我们之间早在想梦出现之前就已经貌合神离,你有你的世界,根本不需要我,我存在不存在,于你根本无所谓,又何必把她扯进来?她不是我们婚姻失败的原因,从来都不是。”
萧桦冷哼一声,他愈是保护想梦,为她辩解,她就愈加僧恨她。在她的想法中,如果不是魏想梦的出现,他们不至于走上分裂的地步,她仍然可以挽回纬凡,因为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出于爱他。
她觉得自己的心正在炼狱中焚烧着,她绝对不会放弃他。
“要我签字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出乎意料的,萧桦打量着自己涂着蔻丹的手指,徐徐的说。
“什么条件?”
她抬头盯着它的脸,轻松的道:“今天陪我最后一次,只有你和我。”
纬凡紧蹙眉头,强忍着怒气道:“这个条件我不答应。”
“啧,你以为我要你和我上床?太好笑了吧!我还不会卑贱到用这个方法,我只是你陪我说说话,我不想一个人而已。”她刻意的扬起柳眉,冷然的道。
纬凡经她解释,脸色才恢复正常,继之代起的是对她的一份歉意。带着补偿的心理,他答应萧桦最后的要求。
“你想去哪里?”
她偏着头,眼中闪过狡滑的光芒,笑说:“我们开车去兜风,我一直没有机会在晚上去金山,咱们走淡金公路上去,先到淡水吃消夜,再开车到金山,去看海边的日出,好不好?”“我没有意见。”
“既然如此,我们走吧!”她站起身,拿了皮包率先走出餐厅。
☆☆☆
想梦由梦中惊醒,耳朵听着尖锐的电话声中断,她吁口气,用手模着脸上的汗水,不安的发现自己竟然会被噩梦吓醒,或者,也有可能是被半夜的电话吵醒。
外面的敲门声中,夹杂着想风急切的呼喊;想梦有着反常的怯弱,恐惧的瞪着门,不敢下床开门。
黑暗的房间里,灯光突然亮起来,想风紧张、不安的表情,让她蓦然间血色尽失,她似乎预知想风即将说出口的话,对她将是项打击。
“纬……纬凡?”她颤抖的手紧捉着被子。一定是纬凡出事了,她等了一夜,他一直没有消息。
“你一定要冷静的听我说,好吗?”想风放低声音,担心的看着她。
“我很冷静,快告诉我,他……他怎么了?”想梦深吸口气,由床上站起来,焦心的追问。
“他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急救。”
“车祸?”想梦腿一软,跌坐在床上,茫然的看着想风,过了一会儿,她开始尖叫,凄厉的叫声令人惊心动魄。
“想梦,你冷静点,纬凡现在正需要你,你绝不可以在这时候倒下。”他捉紧她的肩,摇晃着她大声的吼叫。
想风的吼叫打醒她,她真正的安静下来,咬着下唇,几乎尝到血腥的味道,才绷着神经问:“他在哪里?我要去看他。”
“我陪你去,走吧!”想风搂着她僵硬挺直的肩,陪伴她前往医院。
☆☆☆
冷阳紧盯着急救室外的灯,巴不得自己手上有根烟,在十分钟前他飞车赶到医院,这个念头浮上他脑海中不下百次。和警察谈过后,他更加不乐观,照警方描述的车祸现场,简直像是自杀,情况惨不忍睹。而驾驶当场死亡,这条新闻明天怕会震惊演艺圈,他烦闷的想。
突然,一阵光亮引起他的注意,他将视线由急救室移向光源来处,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光芒消失,而寂静的长廊中多了两个人。
冷阳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想风和想梦,他在五分钟前才通知想风,可是现在他们却出现在基隆,这里离台北至少有五十分钟的车程。
“现在没有时闲解释,纬凡的情况怎么样?”想风着急的问。
冷阳闭上嘴,好半天才开口回答他的问题。“还在急救,他伤得很重,医生说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一旁的想梦听到他的话,不觉脚步一颠,向后倒向墙壁;睁大眼,她恐惧的用手捂着自己的嘴。
“到底怎么回事?纬凡开车一向很小心,怎么会出车祸?”想风望着他。
“开车的不是纬凡,而是萧桦。”
“萧桦?纬凡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萧桦打电话约纬凡见面。她呢?有没有事?”说话的是想梦。
“她死了,当场死亡。”
想梦闭上眼,急促的呼吸。萧桦死了?那纬凡呢?
“警方有没有说怎么会发生车祸?”
冷阳沉默的看着他们,半晌才道:“警方研判是自杀,因为车子冲向山壁时毫无煞车的痕迹。但是他们说事发当时,纬凡和萧桦一定有过争执,因为车子留下的痕迹有转弯的情况,如果不是方向盘转了个弯,恐怕车子不是冲向山壁,而是冲下悬崖。”
想梦打了个寒颤,想起纬凡说过萧桦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强烈性格,看来,他错了,萧桦激烈的个性是想要玉石俱焚,让纬凡永远属于她。
老天!求求你千万不要将他带走,我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回他的生命,想梦在心中哀求着上天。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每个人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加沉重,当急救室的灯熄灭,医生疲惫的走出来,他们全部迎上前,着急的看着医生。
医生环视三人紧张急切的脸孔,严肃的说:“现在伤者已经送往加护病房,虽然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因为伤者脑部遭受剧烈的撞理,有脑震荡的现象,如果这一、两天他清醒了,就没有问题,如果他醒不过来,可能会一辈子醒不过来。”
医生的宣布如同青天霹雳,想梦苍白着脸呆望着走廊白色的墙壁,突然白色的墙扑向她,掐住她的颈项,她觉得快窒息了。
“想梦──”想风捉住她的双手,大声喝的唤醒她,她这才发现放在自己颈上的手,不自觉的收束,难怪她会有透不过气的感觉。
她吞吞口水,虚弱的笑,“我没事,我想要看他。”
“他现在昏迷不醒,你去看他也也不知道。”面对想梦坚决的要求,护士点头道:“好吧!但是只能一个人进去,绝对不能吵到病人。”
得到医生允许后,想梦不发一言的朝加护病房走去。推开门,只见纬凡毫无生气的躺在一堆仪器当中,纱布包里着他的全身,苍白无血色的脸,显得异常的脆弱。
她走到纬凡身边,颗颗泪珠似断线的珍珠般倾泄而下,不断的滴落在他包着纱布的手上。
只不过一天,她就由幸福的顶端坠落到地狱的人口,原本温热、奔腾的生命,如今虚弱的躺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世。想梦愈想心愈痛,握着他冰冷的手,她颤抖却更加用力的握紧他,彷佛要将自己的温暖传送给他。
“纬凡,求求你醒过来。你说过要和我厮守一生的,你不可以那么狠心的-下我!你说过不让我寂寞,为什么又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流泪?你不心疼吗?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啊!”她跪在他的床边,将他的手贴在面颊上,喃喃的在他耳边低语。
她就这样子不断的和他说话,陪着他,寸步不离,护士、医生都劝不动她,想风和冷阳也只能相互叹息,谁也不忍心逼她离开纬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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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情况不太好。”第三天,当医生检查过纬凡后,脸色沉重的对他们说。
“你是说他……”
“嗯!我们随时会失去他,就算是用维生器,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想梦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虽然她背对着他们,却清楚的听见每一个字。
等医生离开后,她抬起头对想风道:“我要救他,我不会让他死。”
“想梦,生命的长短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更何况人类的生死我们也不能干涉。”
想风提醒妹妹,希望她不要做傻事。
“我不管,我不能眼睁睁看他死,我只知道不能让他被死神带走,只要我能够找到他的灵魂,我就可以带他回来。”
“你要找他的灵魂?想梦,你疯了,你想要到冥界去找他?如果他过了冥河,根本来不及,你去也没有用;就算你在他渡过冥河之前找到他,如果他不愿跟你回来,你自己也会回不来,将永远成为冥界的灰砂,流入冥河之下。”他瞪着眼,不赞成的说。
“我知道,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唯一不变的念头是没有他,我不愿苟活。一个人活那么久却没有爱人的陪伴,是很痛苦的事,这是最后的办法,我必须放手一搏,不是赢就是全输。”想梦平静得没有一丝激动。
想风矛盾的挣扎着,他一方面希望纬凡能活过来,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有什么意外。不过依想梦掘强的脾气和执着,他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再说她都已经说得那么坚定,纬凡死,她也不愿活,他还能改变什么?
“好,我帮你,我送你到冥界,不过,如果我发现纬凡来不及回来,我不会让你留在那里。”
想梦只是淡淡的一笑。
“时间不多了,来吧!”
想风闭上眼,将手互相交握,口中喃喃的念着。霎时,一道强烈刺眼的光芒自墙上炸开,光芒中突然现出一条黑暗的信道。
想梦立刻冲入信道,只是一瞬间,黑暗信道关闭,光芒也消失不见,一切好象没有发生过,除了冷阳瞪着墙壁,惊吓得好半天合不拢嘴。虽然想风说过他们不是凡人,但他从不觉有何不同,他们仍是他的朋友,只是亲眼看见他们的力量,总是教他有些不适应,就好象看神怪片般,没有真实感。
“她救得了纬凡吗?”他深呼吸后,望向想风。
“我不知道,如果纬凡还没有度过冥河,也许有机会带他的魂回来,但是,如果纬凡的魂不愿回到他身上,不要说是纬凡,就是想梦也难逃一死。因为不管是人类或是我们,一旦进入冥界,就没有任何能力,所剩的只有意志,决定生死一线的意志力。”想风平静的瞥一眼病床上的纬凡,只希望纬凡的意志力坚强得足以救他自己和想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