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宋千金如货物般被五花大绑,塞在马儿拖行的大木箱里,一路叩隆叩隆北上,为避免头晕想吐之苦,她干脆来个呼呼大睡,除了霍弈法叫醒她吃东西的时间之外,她一路睡、睡、睡。
虽然虎一浒和夏一厦觉得这样不妥,但面对老大冲天的怒焰,两人大气也不敢多吐一下。
数日后,颠簸总算停止,她被人扛放在银雪堡某个充满阳刚气息的房间里,但仍是忙着跟周公打交道,与之建立更深厚的友谊。
“喂!你有没有听到箱子里传出什么声音?”阿甲神情诡异地看向和他一起将大木箱扛进观雪楼里的阿乙。
观雪楼乃银雪堡内最内侧的两层楼建筑物,也是霍弈法的居处。
“有吗?”阿乙将耳朵抵近木箱,仔细聆听,“咦?好际有低沉沉、轰隆隆的声音!”阿乙脸色发白。
“真的耶!”阿甲也趴在木箱上更仔细听一遍,“有点像是打雷的声音,可是木箱里怎么可能装得下雷?”
阿乙的脸色凝重得像——见到鬼“听南方有很多诡谲的事物流传着,难不成……”
“你是说老大……”
“啊……”
阿甲先夺门而出,阿乙见情况不对,也跟着落荒而逃。
“阿甲、阿乙,你们在干什么?慌慌张张的。”要回房休息的夏一厦正巧遇到神色仓皇的两人。
夏一厦本身的性格并不过于严厉或歹毒,但因为他苍白的肤色、阴狠的眼神,骇人模样让乍见他的阿甲阿乙哇哇叫得更大声,一溜烟,逃得不知去向。
“是不是你又吓到人了?”这时才出现的虎一浒问着常常吓死无辜小老百姓的夏一厦。
“虎一浒,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哼!夏一厦,你不说话人家还当你是鬼呢!”
“你们俩如果还不累的话,还有好几笔帐款等着你们去收呢!”大老远霍弈法就能听见两个人吵架的声音。
“喔,不!骑了这么久的马,我的肩好酸,也很酸呢!”虎一浒忙道。
“就知道虎一浒中看不中用,才骑了几天马而已……”
“老大,夏一厦体力还多得用不完,就让他去收帐好了!”虎一浒丢下这段话,随即落跑。
霍弈法看向夏一厦,夏一厦恶狠狠地瞪了眼虎一浒的背影后才道:
“老大,你也知道我最不愿在虎一浒面前示弱了,其实我也……”
“快去歇息吧!”
“是,老大!”夏一厦很想为箱子里的女人说几句话,但,还是算了。
对两人一见面就斗嘴动手的习性,霍弈法早已见怪不怪,现在令他挂心的是那个女人。
若非为了她肚子里可能已有他的小孩,他绝对、绝对不会将她带回银雪堡的。
绝对!
连原本南下的目的都忘了的霍弈法不停地告诉自己,绝不能对狡诈的女人心软,否则就会像那一夜一样,误中奸计,惹了一身腥。
站在房门外再次叮咛自己的霍弈法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房门。他的房间和南下前并无不同,只是多了只碍事的大木箱。
他解下腰际的钥匙,打开木箱上的大锁,并不意外见到小金睡得一脸香甜的模样。这些口子以来,他愈来愈喜欢在她熟睡时故意吵醒她,让她不得不努力清醒,他就是想见她痛苦又带着娇憨的模样。
“起来。”
霍弈法叫了数回仍无用,最后干脆翻倒木箱,让宋千金抱着被子滚了出来。
岂料,撞到墙角的宋干金只是伸手拉妥被子的高度,又继续睡去。
“起来。”霍弈法用力拉高被子,再用力扯了下,宋千金像个布女圭女圭般,沿着墙滑跌下去。
“地震了吗?呵……”微睁一隙缝的杏眼略略转了圈,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又要继续睡去。
“喂!你未免也太能睡了吧!”他算是领教了她睡觉的功力了。
“嗯……帅哥的声音!帅哥,你能不能别吵我,让我睡?”宋干金的声音含有浓得化不开的睡意。
她慵懒的模样竟能轻易挑动他努力压制多时的冲动,真是个可恨的女人“不行,给我起来,从今而后,我要你好好地学习什么叫作四书五经、三从四德!”
“啊?三从四德?”
“什么意思?”霍弈法瞪着小金的眼充满了不信任。
“呵……”宋千金先是悠哉悠哉地打了个哈欠,“人家我就是为了不想遵从只为男人好而胡乱虐待女人、贬低女人的三从四德什么的,才想找个男人帮我生个小孩,一旦有了孩子,当母亲的不但可以命令他,还可以靠他养,真是一举两得,完美到极点!”
一听小金的胡言乱语,霍弈法为之气结。他竟然因为这种愚蠢的原因,被当成种马下了药,而被利用了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数度松放,不想因她而破了不打女人的原则。
“哇啊!有一盒糕点耶!”宋千金鼻子灵得可比狗鼻子,在霍弈法的一堆行李中挖到一盒吃的后,便径自吃了起来。
“你爱吃甜的?”霍弈法又发现她的另一面,像小娃儿股嗜甜。
“对呀!太家都说我素薯蚂蚁的……”吃相有待加强的宋千金,小口塞满满的同时还不忘回答。
“如果你还想吃,我还可以再差人送来。”霍弈法忽然温言道。
“哇啊,你人真好!”
想不到她在木箱睡了许久之后,他就不凶她了,那么要她在木箱中睡再久,她也愿意“不过……”
“不过什么?”
一边吃,一边听,一边回话,宋千金好不忙碌。
“如果你能回答我几个简单的问题的话……一个回答换一盒,很划算吧?”
宋千金看看霍弈法,再看看只剩下一块糕点的盒底。
一题换一盒耶!好心动……“简单的问题?不会考倒我,害我很丢脸地回答不出来?”
原来她还懂得顾及颜面这种事,哼!霍弈法在心里嗤道。
“嗯。”
“好吧!要很简单的喔!否则答错了,我可不负责喔!”宋千金将最后一块塞进嘴里,满足地打了个小嗝。
“你叫什么名字?”霍弈法的表情,让人看不透他的思绪。
“啊!果然是很简单的问题。可是这太简单的,对你而言不是很吃亏吗?”宋千金率真地问道。
“不会,你叫什么名字?”她是在装傻吗?霍弈法暗付。
“既然你说不会就不会,我回答完后,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喔!否则我以后再也不会和你做生意了。”
做生意?她果然是在装傻吧“你叫什么名字?”他耐着性子问弟三次,而且决心不再问第四次。
“宋千金。”
“宋千金!?坐拥金山镇所有金银矿脉的宋府唯一遗族?”
“什么唯一遗族?真难听,虽然我们宋家的确只剩我一个人没错。”宋干金正珍惜地刮着盒底,试图将所有饼屑吃进嘴里。
这就是富家千金应有的德性吗?霍弈法脸上写满“不相信”三个字。
“真的啦!不相信你可以去调查,我家现在少了我,他们一定急着四处搜寻我的下落,史老他也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史老?你是指宋府总管史耀虔?”霍弈法脑海中马上掠过宋府的资料。
“对,你很清楚嘛!”
“那你对我下的药,是史老交给你的啰?”
“对……啊!史老叫我不要提到他的名字的!”宋千金完全忘了想规避一切责任的史耀虔的叮嘱。
“想生个小孩替你扛起宋府重责大任的计画,也是史耀虔建议的?”
“对……啊……不对!”
“你点头或摇头就好。”
于是,在可以不用提及史耀虔的名字的前提下,宋千金点了点头。
“也是他叫你写信邀请我南下的?”
宋千金又点头。
“是他告诉你生了小孩就可以逃避责任的?”
“史老他没有这么说,他是好心帮我,看我为公事繁忙的样子很可怜,所以帮我想了个可以一劳永逸的法子。他也觉得这法子不太好,是我坚持想要个小孩的,而且,他还帮我推荐了许多孩子的爹的人选,可见他也是很用心地在帮我物色的!”宋千金又忘了不可以提及史耀虔。
“是吗?”霍弈法自齿缝中进出话语。
如果她所言句句属实,那么她真的是个大笨蛋,而史耀虔则是只居心叵测的老狐狸!
前提是她说的得是实话“史老本来是不想请你帮忙,他说你一定会气得跳脚的,是我坚持非你不可的!”
“为何?”
宋千金羞答答地看了霍弈法一眼,又红着脸低下头。
“因为你最帅嘛……”她害臊地说。
“那么,若史耀虔拿出比我还帅的人的画像,你就不会对我下药、非礼我啰?”霍弈法蕴酿冷冷的怒气。
“这……”这问题宋千金想都没想过,只知道看见他的画像的第一眼,就被他给迷上了,非亲瞧本尊一眼不可。
“糕点等会儿就会送来了,今后你的房间就是这里,而我就睡在楼下,除了门窗皆上锁之外,我不在时还会有人看守,没有我的允许,你是出不去的。”霍弈法翻脸跟翻书一样,走下楼的同时随即落上锁。
“怎么可以这样!”呆了好一会儿的宋千金这才明白自己的处境,她用力拍打着门板,大叫抗议,但得不到任何回应。
听着楼上跳脚的吵闹声,回到自己房里的霍弈法想起上一回不论池如何胁逼威吓,她拚一死就是不开金口,但,这一回不过是为了一盒廉价的糕点,她就一五一十全回答了……她究竟是单纯的笨蛋亦或是狡犹的狐狸?霍弈法有点被搞胡涂了。
除非……她所说的全是编出来的……被关在观雪楼二楼的宋干金对着如小山高的书册兴叹连连,她最讨厌读书了,尤其是冷冰冰的文字堆衄而成的八股文,无聊到看不到半行,便能使她呼呼大睡,是失眠时最佳良药,可是她几乎不曾失眠过,所以根本就用不到这类的书嘛她百般无趣地戳着书册,戳戳戳,突然发现一本又厚又重的书里好像夹了什么。
好奇的她硬是从小山中抽出那本书册,当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书册抽出的同时,小山也发生山崩,轰隆隆崩倒一地。
“到底是什么呢。”毫不在乎的宋千金,直瞧着小书上娟秀的字迹,然后迫不及待地翻开第一页。
“哇啊!有图画耶!这才对嘛!没事写那么多字,却连一张可以让人欣赏放松一下的图画都没有,谁还看得下去?”
定眼仔细看清图画,宋千金的杏眼睁大,大到不能再大“哇啊!原来要这样啊!”小手快快又翻了一页。
“不管穿衣不穿衣都可以耶!还……还用得到绳子!”宋千金一边睑红,一边又继续看下去。
“喔,原来一次还不一定会有孩子,要好几次耶!”圆睁睁的杏眼眨也不眨。
“原来会痛是应该的,再来就不会那么痛了……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我就不怕了!”
书页被翻动的声音又响超。
“原来如果久久都没有那个了要主动暗示……暗示?嗯……嗯……嗯……”
很快地,她翻完了最后一页。
“啊?还要将这本书藏好,不能被其他人看到?所以这本小书才会夹在‘女德’里,原来如此,嗯……藏哪里好呢?再塞回原位好了!”
她刚塞妥,霍弈法正好解开门镇,依约带了好几盒糕点进来。
“你的脸为什么红红的?”霍弈法问道。
“呵……有吗?有吗?”心里藏不住话的宋千金直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企图想掩饰。
“别打了,再打就会肿得跟猪一样。”
“唔,像我这样的美人才不会变得跟猪一样呢!”宋千金大声反斥。
霍弈法耸肩,不予置评。
“你不想吃吗?糕点。”
“难怪我闻到甜甜的香味!我怎么可能不吃!”末千金再次以有待矫正的吃相狂吃着。
“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宋家千金竟是饿死鬼投胎!看着她的狼吞虎咽,霍弈法愈来愈无法相信。
“这可说不定!咳……”
一边吃一边说话,很容易被呛到,果不其然,宋千金拚命咳着,终于看不下去的霍弈法递给她一杯茶。
“万一你看我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也想尝尝看,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并不会。”霍弈法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真的?”
这么好吃的东西,竟有人连尝都不想尝一口?怪人“真的。”
“真的?”
“嗯。”霍弈法快要失去耐性。
“你发誓!”
“这种小事用不着发誓!”霍弈法大吼。
“噢,小声点,我两耳又没聋,用不着这么大声,而且失聪的人即使你吼得再大声还是听不见,所以……唔……”
霍弈法塞了一块糕点到宋千金嘴里,堵住她冗长的连篇废话,动作粗鲁得差点噎死她。
“虽然你给的这一块是枣泥口味的,很好吃,但一口一块我会噎死的……唔!”
霍弈法又对准小口,塞进不同口味的糕点。
“嗯……红豆口味的……嗯,不错,就跟你说太大块了,你就不能捏下一小块再送到我嘴里吗?我可是坐拥万贯家产,又有沉鱼落雁之姿的……唔!”
这次为了杜绝恼人的自吹自擂,霍弈法又将糕点折成一半。
“嗯……嗯……再小块一点会更妥当些,我要你右手边的那一块,对,就是那一块。”
结果,不知为何,变成了霍弈法亲手喂宋千金吃甜点,而宋千金也懒得再动手似的,理所当然地享受起帅哥的眼务。
待霍弈法发现自己过于宠溺的举止时,宋千金已然将满桌的糕点塞入她似无底洞的胃里。
“在确定你有无身孕之前,你只能待在这间房里,哪里也不准去,知道吗?”霍弈法看着自己沾满饼屑的双手,一股莫名怒意油然而生。
他干嘛对欺骗他的女人那么好!?这样一点也不像他“知道了啦!如果我不乖乖待在这里,我以后就吃不到这些甜点了,对吧?记得明天要换另一种口味的喔!被你关住的期间里,我一定要吃遍北方所有甜食!”可以坐在房里享受美食,而臣不用束奔西跑,真是一举两得“哼!”
正当霍弈法要离去时,他突然听见衣物的沙沙声,回头一看,宋干金正在宽衣,光果的香肩正巧落入他的视线中。
“你……”霍弈法噬人的怒目掩不住炙热的。
她竟能如此轻易地勾起他的“干嘛?睡觉不宽衣解带,如何能有好眠呢?”
宋千金视线瞥去……咦?怎么和小书上写的不太一样?难道她月兑得还不够“弈法,你说是吧?”宋千金依小书上所言,放软嗓子,连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
她半只脚在床上,一只脚正考虑着该不该也抬上去,还有,衣服该滑到什么地步呢?不够吗?还不够吗?
宋千金一边偷偷观察霍弈法的反应,一边让衣服滑下,滑过腋下,滑过后腰……她整个背除了肚兜的红线外全露了出来了,这是没效吗但见霍弈法仍是一睑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的模样,宋千金不由得感到丧气。个失去平衡,就要向后仰摔……“啊啊……救命啊!”
宋千金还没叫完的同时,她已安稳地倒入霍弈法的怀里,自那一夜就一直在魂萦梦回间纠缠着她的阳刚气息,令她心生无限怀念,不由得更窝进些,多汲取些。
“噢……”霍弈法发出懊恼似的低吼,将宋千金压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