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数以万计的白色系花卉将这家五星级饭店的宴会厅妆点得花团锦簇,幽香四溢,为富丽堂皇的会场增添了柔和、浪漫的圣洁气氛。
宾客云集的喜宴,往往也正是交换流言耳语的最佳场合。
众人皆知“贺凌两府联姻”是一项政策婚姻,原先两家属意的新娘子人选是凌大小姐碧鸾,没想到却在最后关头有了戏剧性的变化——由庶出的凌二小姐芊黛代姊出嫁,跌破众人眼镜。(注:凌芊黛与贺连宸的故事,请见《狩猎你的心》。)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众人好奇不已,再加上长达两、三年的订婚期就更惹人非议;如果今天晚上新娘、新郎中有人临阵月兑逃的话,恐怕也不会令众人太过惊讶。
紧张兮兮的新郎官贺连宸紧张得频频冒汗,全然不似平日的冷静、理智,也因此对一些蜚短流长浑然不觉。
不明内情的三姑六婆总以为他是被心高气傲的凌大小姐“甩”了,颜面上挂不住才“屈就”凌家的二小姐——芊黛。其实这是大错特错的误解,若不是顾虑到凌家大小姐的面子问题,贺连宸真的很想大声地告诉全世界,他真心所爱的只有芊黛一人!
一思及芊黛,贺连宸的双眸便泛起温柔笑意;自从那个精灵化身似的小猫女联合了三位闺中密友,设下圈套狩猎了他的心后,他就心甘情愿地沦陷在芊黛织就的绵密情网中无法逃开。
外表柔弱纤细的芊黛内心其实有着最不相衬的顽强、刚硬,她将众名媛淑女视为“大奖”的贺连宸,自同父异母的姊姊手中“抢”了过来,还巧妙地制造出“姊姊不要、妹妹代嫁”的假象,全然不损自己纯洁、无辜的伪装。
不仅如此,在贺连宸一心一意急着想把芊黛早早娶回家时,她居然坚持不肯草草结婚,非要等到她在国际小提琴比赛中夺得名次才肯风光出嫁。
爱妻心切的连宸虽然百般不愿意,但也不忍违拗芊黛——因为,他知道:芊黛从小和生母在凌家饱受轻慢、忽视,才养成了她表里不一的性情。
如果,芊黛能在音乐的领域中扬眉吐气,一举拭去童年时期不愉快的阴影,那么,他也愿意耐心等候。
果然天从人愿,芊黛在这两、三年中接连得到了两项国际比赛的第一名和第二名的优异成绩,她这才开开心心地应允贺连宸第N次的求婚,结束了漫长的订婚期,正式步入礼堂。
但是无聊人士实在太多,连这也有闲话可说,言之凿凿地说贺家长辈包括新郎本人“嫌弃”凌芊黛不如异母姐姐凌碧鸾来得精明干练,掌管不起庞大的家族企业。
“幸好新娘子运气好,拿个什么奖的争了点面子,要不然订婚期还不晓得要拖到什么时候……”
另一个三姑六婆帮腔道:“说得也是,不过总算也是‘圆满收场’,算得上双喜临门。”
喜宴上压低嗓音说主人家闲话,几乎是中国人的“传统固有文化”,果然这一句“双喜临门”飘入了邻桌宾客的耳朵,听者有心又压低声音询问同桌的友人:
“听说新娘子好象‘有’了?!”“不会吧?!”“真的假的?!”
流言在传了一遍后,居然变成了新娘、新郎“奉子成婚”……
新娘专用休憩室。婉拒了饭店提供的化妆服务,新娘子凌芊黛慵懒地斜倚在长椅上和她的闺中密友兼伴娘的欧阳敏、苏妍妍说笑。没有陌生人在旁,芊黛完全放松了戒备,不再装出一副羞怯娇柔的小女人模样。
“要不要打赌,红霓会不会来‘闹场’?”芊黛嘴角擒着笑意,询问两位好友。
“怎么?!看样子你似乎很‘期待’红霓来搅局-?”高挑修长的欧阳敏闲闲反问,冷静聪敏的她是四人中的“女诸葛”,捕猎贺连宸的计画大多出自她的建议。
而周家大小姐——红霓则是芊黛青梅竹马的玩伴,男性化的她从小就忠心耿耿地护卫芊黛,感情好得逾越一般手足之情,简直像一对假凤虚凰的小王子和小公主。
另一位好友苏妍妍,则以磁性兼具性感的低柔嗓音开口道:“我也很好奇呢!
不晓得红霓来不来?!”
芊黛和红霓、敏儿和妍妍,四个女孩儿在初中、高中的贵族女子寄宿学校同窗六年,在最敏感和热情的青春期中彼此相濡以沫,建立了此生不渝的友情。
熟读“红楼梦”的欧阳敏最常取笑红霓是“贾宝玉”的女身,将凌芊黛呵护得无微不至,最后还是“没缘法,转眼分离乍”。
四个女孩间的微妙情谊总带着一丝丝危险和暧昧,令外人难以窥知,甚至有些超越友情的尺度,好得令人侧目。
尤其是红霓,她“爱”芊黛的程度已足以令贺连宸产生了一种“情敌”意识,而芊黛也曾坦言:红霓若是男人,她绝对会毫不考虑“嫁”给红霓。
芊黛要结婚了,男性化的红霓不肯当伴娘,只向贺连宸“恭喜”兼“恐吓”——要是他没让芊黛幸福的话……哼!哼!后果自行负责!
所以-!不仅三个死党兴趣盎然地猜测红霓会不会来‘闹场’,就连新郎官也提心吊胆,生怕狂野不羁的红霓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譬如:带着芊黛“私奔”——这档子事,红霓做过一次,难保不会再有第二次!
贺连宸紧张兮兮地不时察看笑语轻盈的新娘休憩室,惹来欧阳敏微扬嘴角地嘲弄:“放心!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强留也留不住!”这句话令新郎更加坐立难安。
顺利!顺利……脸笑得僵了的新郎官暗松了口气,上完了最后一道精致甜点,他和芊黛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赶走客人……不!该说“送客”才对!谢天谢地!什么状况也没发生。
就连周红霓那个“混世女魔王”也没现身搅局,真是“可喜可贺”……贺连宸侥幸的想着。
正欲起身搀扶芊黛送客之际,会场入口处突然引起一阵骚动——
有一团火焰——不!是全身艳红的周红霓像一团热带台风席卷满场人士的注意力。
天!那个女煞星究竟想做什么?!惊惶失措的连宸忍不住频以眼神询问新娘。
而一身纯白优雅的芊黛仅是维持她一贯清澈无辜的表情,双睁中隐隐含笑。
“唔,满炫的!”身旁的欧阳敏轻松评论。
同样是伴娘的苏妍妍嗓音勾魂摄魄般诱人绮思,“哇——!拍照!拍照!我从没见过红霓这么性感过——芊黛还抱怨我抢锋头!”
明艳动人的苏妍妍是演艺圈内的著名女星,虽然国片不景气,担任伴娘的她依然是众人瞩目的熠熠红星。
连宸盯着直往他们方向走来的红霓,喃喃自语:“她到底想做什么?”
艳红的皮革质料,裁剪成贴身深V字领露肩低胸的短上衣,低腰迷你皮裙,十足的“BADGIRL”模样——狂野阳刚的红霓竟然舍弃了男性化的裤装,将全身上下的“本钱”全秀出来给人看,丰满的、小巧的肚脐眼及一双修长结实的玲珑玉腿,全罩在一件绪红轻绡大衣中隐约可见——充满自信和傲慢的红霓像是一个发光体!
一向俐落漆黑的短发也配合服装挑染了几络艳红垂落在唇边,烈焰盛妆的红霓既像女神——也似“神女”。
同色系的细跟高跟鞋轻敲地面,周红霓笑意灿烂地朝贺连宸笔直走来,眼眸中诡谲的讯息令新郎不由得倒退一小步,脑海里迅速亮起红灯。
灯光将红霓健美的肤色照射得如金鬃闪烁,她露齿一笑,使连宸联想到一头母狮子,耀眼而且危险。
红霓双手捧起了芊黛的粉颊,饱含怜爱轻柔地说:“恭喜!”随即将唇印在新娘唇上,有点超乎友爱的煽情。
满堂宾客仰颈而望,一股兴奋、诡谲的期待气氛弥漫在会场之中,就在贺连宸按捺不住想减停时,红霓突然立直身躯,抬头挺胸(坦白说,他不得不承认:红霓的确颇有本钱,呃“胸襟伟大”……)嘲弄地瞅着他看,穿著高跟鞋的红霓刚好和他的视线平视,气势慑人。
就在他还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红霓的一双手臂已圈住他的脖子,粗鲁地弄痛了他——然后在众人惊讶的低呼声中放肆大胆地拥吻了新郎……
“你要是胆敢欺侮芊黛的话,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宰了你!”结束了外人看似热情的一吻,红霓在撤回红唇时在他耳畔低声警告,脸上犹带灿烂笑容。
被警告的新郎一脸错愕,周围此起彼落的镁光灯唤他迅速恢复神智,微笑反击:
“这是黑寡妇的‘死亡之吻’吗?”
一手仍亲昵搭在他臂上的红霓嫣然而笑:“相信我,我很乐意让芊黛变成快乐的寡妇——如果你让她受委屈的话……”
袖手旁观的新娘子盈盈浅笑,丝毫不以为意。
红霓傲慢地甩头,像来时般迅速离开。这突兀的小插曲却沸腾了会场的气氛。
“周家的……”“老爷子的心肝肉……”“从小当男孩子养的……”“……听说只爱女人……”
流言在婚宴上传播扩散,话题焦点全集中在红霓身上。
断断续续的非议飘入了有着一双豹眼的男子耳中,他轻啜一口酒低低而笑,这场无聊至极的婚礼总算有点新鲜有趣的玩意见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周红霓……浑身上下散发一股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派,豹眼男子当下决定:驯服这只耀眼狂野的母狮子,一定是件满有趣的娱乐——
一路放肆飚车的红色保时捷,引来许多羡叹与咒骂,等到惊魂甫定的人们看清车主竟是个惹火的性感尤物时,大伙儿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那女人!哪像在开跑车?!简直是在玩命!横冲直撞还蛇行,连出租车的“运将”都不由得甘拜下风、退避一旁。
我行我素惯的红霓才不管旁人的异样眼光,那些模糊不清的咒骂也早被疾如迅雷的高速-得远远的,一身性感打扮的红霓径奔向她的目的地。
保时捷在她灵活的驾驭下七弯八拐地绕过新旧建筑物杂乱林立的街道,发出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声,“嘎——”地一声停在一条狭窄的死巷中,挡住了唯一的出口。
一栋位于巷底的透天洋房,原本一楼半掩的铁门“冲”出了四、五名大汉,凶神恶煞似地瞪着陌生的车子。
心情尚称平稳的红霓,摇曳生姿地朝他们走去,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
“喂!你站住!”一个衬衫整排未扣,胸前露出猛虎刺青的男子喝阻她前进。
红霓露出讶异的表情,不敢相信——这些家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叫她站住口。“你走错路了!查某!”另一个满脸横肉的人恶狠狠地用台语说:“你最好赶紧把车开走,不然……”
“不然怎样?”红霓杏眼圆睁沉声反问:“小黑、库马、大将,你们想要死了吗?”
“哗!”认出她的“国语台湾话”,一班凶神恶煞莫不“疤容失色”,比较胆小脚快的早溜进铁门内。
“大姊头!”人高马大的小黑低头哈腰认错,“你怎么换新车了?!兄弟们认不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换新车犯法吗?”红霓没好声气:“一群饭桶!要是真有人找碴,一颗土制炸弹早炸死了你们一群王八蛋!应变能力真差!”
她边走边骂,早有人为她大开铁门,好让她昂首阔步走进去。
“大姊!你今晚好漂亮……”跑腿的小弟阿迪谄媚道。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腿上,下巴立即挨了红霓一拳,眼冒金星,“哎哟喂啊!我说错了什么?!”
早习惯红霓喜怒无常性情的年长兄弟,赶紧-住他的嘴巴,低声嘘他:“闭嘴!大姊最讨厌人家说她美丽、漂亮什么的,你还说!”
红霓不理会这些大老粗,径自往楼上走去:“猴子呢?”
一班大汉你看我、我看你,迟迟不敢回答。
“你们是聋了?!一还是哑了?!猴子在不在?!”红霓不耐烦地问。
“大哥……大哥……”众人唯唯诺诺不敢讲话。
红霓口中的“猴子”正是他们这群弟兄的大哥——王志圣。
道上人称之为“大圣”的王志圣未届而立之年,却已在角头林立的大台北打下一片江山,虽然大半基业是王志圣的父亲所创,他只是接下“祖传家业”而已,但以他的年纪能够摆月兑父荫,整顿起帮派事业,并使其蓬勃壮大也实属不易。
王父以“赌”起家。而王志圣也从十来岁起便纠集了一群同龄青少年“看场子”、跑跑腿,青春期的少年多半叛逆、逞强斗狠,行事作风更是骠悍;几年下来倒也在道上混出个“大圣”名号。
年龄稍长些,社会阅历逐渐增多;“大圣”渐渐摆月兑毛躁小伙子的形象,学习江湖上折冲樽俎、待人接物的规矩,与一些父执辈的龙头老大平起平坐,成为一个颇受道上弟兄敬重、夸奖的新生代大哥。
真正让“大圣”声名鹊起的一场“战役”是三年前,某位排名“十大枪击要犯”的老大哥,派来亲信向“大圣”“借”了三百万的跑路费,王志圣倒也爽快,当场二话不说的捧出一大叠现金让对方带走,消息传了出去,许多人笑他傻气、胆小怕事,他却丝毫不以为意。
谁知道另一个拥有强大火力的枪击要犯也想“依样画葫芦”,一开口就要一千万。但“大圣”此次却断然拒绝,惹火了对方展开一场火拚。观岸观火的道上弟兄这才发现:年轻的“大圣”并不是好吃的果子,和亡命天涯几近疯狂的对方头儿打得惊天动地,杀得对方锻羽而归。
为这场大火拚不致波及无辜,“大圣”花费惊人的天文数字安抚并撤走堂口附近的街坊邻居,甚至婉拒一些角头老大的人力、物力支持。这一场战役令对方元气大伤,随即成为警方手到擒来的阶下囚。
大圣初次展露他庞大的人脉与雄厚的实力。
一些父执辈的老大哥们不禁好奇询问王志圣,为什么对两个同样是“借”跑路费的枪击要犯,前后态度不一时。大圣只轻描淡写说:前者是和父亲有交情的前辈,道上风评极佳,为了偷渡出国不得不出此下策,于情于理,他都该主动伸出援手:至于后者,不过借机敲诈,仗恃自己手头军火强大、为非作歹、丝毫不顾江湖道义,所以才懒得理他!
豁然明了的龙头老大们呵呵大笑,直夸他是“英雄出少年!”
自此道上兄弟都知道:“大圣”是一个讲情分、重义理的好汉,“青松帮”的名号也打响了。
但基于“一物克一物”的道理,使得“大圣”一碰到红霓就成了“猴子”,任她呼来唤去,大哥威严尽失。
“我再问你们‘最后’一次!猴子呢?!”红霓-起双眼,扳弄着指头关节叭啪轻响,耐性似乎已至极限。
“在楼上!”众人齐声回答,怕她会再度出手打人。
红霓撇嘴道:“早说不就得了?!装神弄鬼!”
待红霓消失在众人视线范围,一班弟兄们立刻心慌意乱地议论着:“这下完蛋了……”
一声尖叫清楚地传入仰首翘望的众人耳中,接着是一句模糊低吼的咒骂,“该死的!红霓——你不去喝芊黛的喜酒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双手交叠胸前,悠闲靠在二楼大门的红霓,长长地吹了声口哨,肆无忌惮地“欣赏”眼前的旖旎春光。
一个花容失色、衣衫半褪的长发艳女,吓得躲在半果的大圣身后,不消说,红霓打断了什么好事!
“来找你喝酒啊!”红霓咧着嘴笑,“对不起啦!猴子!小黑要是早跟我说,我也不会那么不上道。”
浓妆艳抹的女人寒毛直竖,她早听一些姊妹淘说过,“大圣”有个河东狮吼的厉害“姘头”,经常当着众人把“大圣”K得鼻青脸肿……天!脸色倏然惨白的长腿姐儿急忙拉上紧身洋装,拾起了高跟鞋,结结巴巴地说:“大圣哥……我……我……有事……先走了。”
她像着火般夺门而出,留下目瞪口呆的大圣和抱着肚子猛笑的红霓。
“周红霓!”他火大地套上一件圆领T恤,咬牙切齿地说:“你有何贵干?!”
“咦!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找你喝酒呀?!”她笑——地搜寻落地长酒柜,拿出了两瓶人头马XO,还不忘消遣他,“也难怪了!当前,你哪里听得见我的话?!”
大圣回敬她的是一长串脏话。
红霓沉下了脸色,“你是在骂我-?!”
原本满腔怒气的大圣连忙倒退几步,“我哪有?!那不过是……自言自语罢了!”
红霓脸色恢复清朗,开开心心地吆喝众人张罗小菜,不怎么“轮转”的台湾话,在在显露她的“外省芋仔”血统,人高马大的北方妞。
她的容貌、身材和声调,在这群清一色的“本省挂”弟兄中有如鹤立鸡群般显目。只见一班凶神恶煞似的兄弟们乖乖听从红霓指使,对她的命令如奉圣旨,不敢违物。
憋了一肚子气的大圣简直欲哭无泪。
“你疯了啊?!”他哭笑不得地说:“就算芊黛结婚了,你也不用这么自暴自弃,穿得像‘落翅仔’吧?!”
一语未毕,他的下巴已经挨了红霓力道极重的一记左勾拳,“‘落翅仔’?!你真好胆量啊?!”红霓低吼咆哮道:“我是为了闹场才穿这样的!你懂个屁!”
眼盲金星的大圣手忙脚乱挡住她的第二拳,迭声讨饶,“算我说错话了,行不行?!”
老天!他要早知道这个女煞星会来“找碴”的话,早就带着小莉或小丽?管她叫什么名字——上宾馆去了,也不会在这里好死不死地被红霓打断好事!他不是没想过要“躲”开红霓避风头,但如果他不在旁边稍微节制红霓的酒量,发起酒疯的红霓不是拆了堂口,就是把一班弟兄们打得抱头鼠窜又不敢还手。
最离谱的一次,红霓竟踢坏了不锈钢铁门,至今仍令王志圣百思不解——红霓真的是“神力女超人”吗?
负责张罗小菜的阿迪赶紧帮老大解围:“大姊头,我买了红烧羊肉炉和小菜,赶紧趁热吃吧!”
心情略为平静的红霓放过了“猴子”,高高兴兴地,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全然没有顾及形象。
百般无奈的大圣叹了口气,在红霓身边坐下,趁着她和弟兄划拳说笑,转眼不见时,将她杯中的XO掺水、掉包,尽可能让她少喝点。
领教过红霓发酒疯时的“盛况”,所有的弟兄们都极有默契地暗助一臂之力。
真的没办法了,大伙儿便鼓励红霓唱卡拉OK,七十二-的大屏幕和伴唱机,大多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当兴致勃勃的红霓用她最不“轮转”的台语大唱“酒后的心声”时,青松帮的弟兄们都得轮流跑到门外角落抱着肚子笑,勉强忍耐坐在里面当听众的人也忍不住脸皮一阵抽搐。
纯外省血统的红霓唱台语歌曲……只能用荒腔走板、不忍瘁“听”来形容。
好不容易,天际朦亮了,红霓“大姐头”也吃饱喝足,唱累玩够了,醉眼惺忪地丢下无线麦克风说:“我要睡了。”喝得七零八落,差不多“挂”了的众人,松了口气,看着她往楼上走去,齐声道:“大姊头好睡。”
“谢天谢地!”
“这比跟人‘车拚’更累!”一个人说。
“嘘!小声点!”
“听到啦——!”双臂刺着飞鹰刺青的大汉打了个呵欠道。
“要不要打赌?!”另一个年长的弟兄压低声音道:“老大今晚会不会被赶下床!?”
“废话?!‘偷吃’被大姊头逮到了,哪有这么简单放过他?!”
“赌时间啦!看几分钟后,老大会被赶出来?!”
依照惯例由财叔做庄,众家弟兄们纷纷下注,赌老大会往几分钟后被“扫地出门”……
饱含期待的众人竖耳凝听楼上的动静,一致认为这一次会“撑”得久一点——
偷腥被活逮了,哪有不被修理的道理?!
江湖道上,做“兄弟”的人对“内人”的态度如果不是大坏就是大好,原因无它——心爱的女人跟着自己飘泊度日、担惊受怕,在心怀愧咎下,角头老大多的是“惧内”成癖的,没什么好丢人。台语不是有一句俗谚:“惊某大丈夫,打某猪狗羊”吗?
这个道理,老大真是贯彻到底了。屏息计时的众人一厢情愿地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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