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接近初秋的午后,林菡送刘汉明到板桥车站,准备搭南下的列车,两人在车站离情依依,真可谓惜别的车站。刘汉明心中放不下的是家中的老母,尤其最让他担心的是林菡,临别前他是千叮万嘱,要她事事用心。南下之前,刘汉明还亲自送了一封信到陈皓家,说他和林菡近日即要订婚。这是为了预防陈家找林菡的麻烦。
开学了,大家各自忙碌。林菡的心似乎还没完全收回来,在一个长长的夏季里,发生了几件令她刻骨铭心的事,她一时无法适应学校的生活,当然,她会努力去调适。不久,李小凡帮她介绍家教,她的生活除了课业与社团外也过得多采多姿,忙得不可开交。
某日,林菡在上家教时,突感身体不适,那种不适感是前所未有的,胸口呕心外,有时还会头晕目眩。
她想是疲累所致,但这现象并没有因为她多休息而获得改善。
林菡不能安稳上课,只好去医院检查。检查的结果竟然是自己怀孕了,得知此事的她惊恐万分,在心中无助呐喊:我该怎么办?刘汉明远在南部,而两人都在求学当中,她未婚怀孕,那么月复中的孩子将何去何从?她完全没有主张,又不敢告诉家人,只有去找李小凡,相信她会帮她想办法。
李小凡闻言一点都不惊奇,只是认为她太不小心而已。“你事先怎么没做预防措施呢?”
“当时我哪有心思想那么多,况且也不知道会这么巧。小凡,我该怎么办?”
“要不要通知刘汉明?”
“他远在他乡求学,如果让他知道,只会增加他的烦恼和不安,影响他的课业。”
“那么,你想留下来吗?”
“这……我也不知道啊。如果留下来我将要如何面对亲友,学校的课更不能去上了;如果不留下来,扼杀一个小生命,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又如何?”林菡感到苦恼不已。
李小凡深思片刻,即建议说:
“你们都还在求学当中,你没有能力扶养,他更是自身难保。在一点经济基础都没有的情况下,孩子无疑是你们沉重的负担,或许还会影响你们的感情。所以孩子还是拿掉比较好。”
林菡颇能接受她的建言,如果不赶快处理此事,往后将会问题丛生。
“小凡,我找一天我去做手术,你陪我去好吗?”
“没问题,只是这样可能会伤身体,事后你可要补补身体。”
“谢谢你。”有人陪伴壮胆,林菡感觉安全多了。
“还跟我客气啊!不过才开学一、两个月,偏偏这时你才……”李小凡有点替她担心,不知道她能不能熬下去,无意中也责怪起刘汉明来了。“我觉得他如果有为你着想,应该会有所防范。”
“是我自己主动的,不能怪他啊。”林菡立即为他辩护。
“咦?你何时变得这么开窍?”李小凡半揶揄地说。
“别再消遣我了,你不是曾经教我追爱的法则,爱一个人就要勇敢去爱。当时的情形实在一言难尽,我只知道自己爱他就为他奉献了。”林菡想起那天的情景,还会脸红心跳。
“唉——”李小凡长叹一声:“自古多情空遗恨哪。”
“好了,不要以同情的眼光看我好吗?今天若不是我和他还在求学,我绝不会做这种残害生灵的事。”
“我不是同情你,我只是感慨世人总是沉迷在爱的苦海而不能自拔,含括我父母在内……”她幽幽地说。
“这真是古人说的:开癖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林菡低吟,不胜同慨。
“嘿,别再嚼这些伤感的词了。幸亏我不是念中文系的,否则一点感情挫折,就是凭吊情殇,多累人呢。”李小凡立即抑止哀伤的话题。
“和你在一起很容易忘掉烦恼的。”
“人本来就要活得快乐,偶尔发泄一下伤感的情绪也是好的。”
李小凡不是善于隐藏自己的忧伤,只是她忧愁的时间很短,也很容易恢复平稳的心情。这样的个性其实是好的,反正痛苦也是过一天,快乐也是一天,林菡也试着学习她的豁达。
“想出去走走吗?”李小凡问。
“好啊,去我们学校看看如何?”林菡建议。
“对喔,从没去过你们学校,我怎么没想到要去瞧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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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转凉了,又到了秋高气爽的时节,人的心情也跟着舒爽和宁静。秋天是个吟咏的季节,尤其心系伊人,不禁要咏上几笔思念之情。
刘汉明在十月底回台北,基本上他一个月回家一次,时间大部分都选在下旬的周末。宋子扬则约好他们几个人在这个周末一起聚餐。
又是一次六人行聚会。刘汉军已没有先前的冷漠,也许是经过爱情的滋润,看起来格外的神清气爽,想想有李小凡这样的女孩相伴,日子想不丰盈、精采都难哪。宋子扬那一对新人沉浸在甜蜜的爱河之中,更是春风得意、喜气洋洋。聚餐完毕,刘汉明带林菡去新公园散步。刘汉明发现林菡气色很差,才一个月没见面就转变这么多,他搂着她,露出关爱的眼神问道:
“小菡,你的脸色有些苍白,是不是功课多,太过劳累了?”
“也没有啦,大概是还在适应环境中,所以……觉得比较累。”她有些心虚地说出善意的谎言。
刘汉明一眼就看出她有所隐瞒,以前她上班又上补习班,精神也不致这么差,怎么现在会累成这样?于是他转换口气,恳挚地说:
“小菡,我们彼此要坦白和信任,我不希望每次一有事都把我蒙在鼓里,这样很打击我的自信,你知道吗?”
听他之言,假如不告诉他这件事,今后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不谅解她,也会怪她没有坦诚相待。
“因为……我怀了我们的孩子。”林菡支吾地说。
刘汉明听了既惊又喜,毕竟那是他们爱的结晶,他心里自然高兴;但目前两人都在念书,毫无经济基础,该如何养小孩?这问题真考倒了他,正当陷入思考之中,林菡又说话了:
“但是一星期前,我已经去拿掉了。”
“什么!?”他叫了出来,直觉反应是她竟然没和他商量,径自拿掉小孩。刘汉明有些责怪地说:“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何况这样会伤身体的。”
“我怕你不答应,更怕你会担心,我们都还在念书,实在没有能力负担这种责任。”她解释着。
“小菡,真苦了你……”刘汉明闻言,不禁怜惜地搂紧她,他自责那日的失控,一心只为得到真相,全然不顾虑后果。“这些钱你拿去买些营养的东西,好好地补一补身体。”他从衣袋掏出几张钞票。
“不行,你在南部更需要用钱。我自己有钱,你不要担心。”
“如今这是我稍微能补偿的机会,你不要拒绝我的心意,收下吧。”他恳求地说。
面对他诚恳的眼光,她无法婉拒。反正在林菡心中,已经视他为未来的丈夫,所以他们之间又何必锱铢必较。经过几次的波折,她真的成长不少,已不是以往那个爱作梦的女孩。她变得安静、沉稳、柔顺,这都是生活的历练所致,人总是要往前走才会不断成长。
夜幕笼罩下的台北新公园,只见情人依偎、窃窃私语。刘汉明从衣袋拿出一个小巧的绒盒,递到她面前,说:“这个送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林菡一打开绒盒,看到一只黄金镶边的红宝石戒指。
“你不要这样破费啦,住宿在外更需要衡度金钱,何况现在送这个还早。”她连忙说道。
“不,不早。我要把你套牢,不许你再跑掉,等我一毕业马上娶你。你不用担心我的经济,之前我自己有存一笔钱,而且每次回家,妈也都有拿钱给我,所以你不要担心。”他握着她的手。
“可是……”她依然觉得不妥、不安心,这都是他平常省吃俭用得来的。“聊表心意就好,为什么要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许你再推三阻四,买都买了,难不成要我退回去?”刘汉明霸道地拉起她的小手,为她套了上去。“算是我们先私订终身,嗯?!”他又吻了她的手。
林菡感动得露出幸福的微笑,痴痴地凝视他;他们对望片刻,他把她拥进怀里,喃喃说道:
“我爱你。”
“我也爱你。”她温柔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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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的大女儿林珊要订婚了。最近这阵子,林母可忙坏了,经常带女儿去逛街,购买一些订婚必备的东西,如打戒指和买新衣鞋子,订做喜饼和预约宴客的筵席……等。
订婚当日,林菡陪大姊一早就去化妆和梳头。看见梳妆打扮好的大姊,竟是如此的美丽,她不禁惊叹,也开始憧憬自己当新娘的那一天。
这位准女婿也是一位老师,林家对他赞不绝口。人看来忠厚老实,而且老师的职业高尚又稳定;为人师表者,总是会注意自己的行为规范,无形中自会严以律己,也是百行各业中最令人尊敬的职业。
林珊结婚的日子订在农历新年前两个星期。林家头回办喜事,林母自是欢喜不已,但是林珊是家里的老大,又是最懂事听话的女儿,和林母也最贴心,林母当然会舍不得。自从大女儿订婚后,她就经常一个人发呆冥想,想必心里是十分不舍,毕竟女儿长大终要嫁人,看样子林母这段日子需要慢慢去调适。
订婚后的林珊,林菡和她更亲近了,也许是珍惜当下相聚不多的日子吧。朝夕相处的家人,平常各忙各的,反而有一种疏离感;等到相聚的日子不多了,心境才会改变,也才懂得珍惜在一起的日子。
“姊,好舍不得你嫁喔。”林菡撒娇地说。
“那么我留下来永远陪你好吗?”林珊也玩笑说道。
林菡暗自嘀咕:那怎么行?我还想嫁给心爱的人哪。遂半是夸张,半是玩笑地说道:
“我不能误人美好姻缘,何况姊姊这么贤淑,放在家中太暴殄天物了。”
“瞧你愈来愈滑嘴了,搞不好是怕我挡在前头,你就不好意思先嫁了。下次就是你喽。”
姊妹你来我往的,这在以前是罕见的事,只因林珊个性保守内向,平常又是一位严肃寡言的人。
“我?至少也要等我毕业。”
“等得及吗?”林珊笑说。
“姊……”林菡不依地叫道:“你怎么这样说人家呢?”林珊对刘汉明这个人早耳濡目染了,想到他对妹妹的真心与无微不至的照顾,在外人的眼里都深受感动,何况她本人呢?
林珊扬眉道:
“这么一个帅气的男孩,时间拖久了,你不怕被人抢走吗?”
“才不会呢。”林菡对这点很有自信。刘汉明表达今生非她莫娶的决心,之前又送了戒指给她,表明要永远套住她。他对她的情意,她是感同身受的。犹如外貌姣好的李小凡曾经主动追求他,不是也被他拒绝吗?只要他不给人机会,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你很相信他,也很了解他喔。”
“相爱就要彼此信任,你和姊夫不也是如此,才有美好的结果吗?”
“你那姊夫啊,相貌平庸又木讷憨厚,当然不会有什么艳遇。其实,我是欣赏他的诚恳踏实,还有一颗善良进取的心。”林珊露出激赏的眼光。
“那与姊夫一相较下来,刘汉明倒是有点让我不放心了。”林菡不自觉忧心地说。
林珊立即微笑,安抚地说:
“我只是随便说一说,别太在意了,只要你是真心待他,我相信他会永远的爱你。”她又继续说道:“对了,上次你受伤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后我们很少有机会再促膝长谈,可以告诉我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怀疑吗?有一次你的日记被妈查看,从此我就开始注意你的举动了,你不要怪我鸡婆,我是关心你。”
“难道连我前阵子不舒服,你也知道?”
“唉,阿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更有权不让人知道;想到我即将嫁人,现在不多关心你是不行的,我担心的是你未来的幸福啊。”林珊殷切地说。
对于大姊这么关怀、诚挚的话语,林菡闻言不禁为之动容,别人都可以诉诸的心事,为什么对自己的亲姊姊反而有所隐瞒?于是林菡把从开始认识吴孟桓,到后来在补习班认识刘汉明这中间的曲折,一五一十地说给林珊知道。
林珊听了这段如传奇般的际遇,莫不感到惊愕,想不到妹妹会掉入复杂的感情深渊,如果不是后来遇上刘汉明,也许那份不可寄望的感情,会令她沉沦得更深。
“如此说来,他不只是你的情人,也可以说是你的恩人。”
“应该是吧,所以我会不惜一切,甘心为他做任何事。”林菡的眼波闪着爱的余光。
“是没错,但有些事也不能感情用事,尤其是男女之间的事。”林珊以她理智的头脑补充道:“要回报别人的恩惠,可以有很多方式啊。”
“姊,你不会懂的,因为你的爱情一向平顺,没有所谓三角关系,你是无法体会我当时的心境。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当下最重要的是好好经营你们这份感情,千万别再节外生枝才是。”林珊握起她的手,为妹妹祝福和祷告。
从那一日起,林菡不再筑起心墙,她和大姊的距离无形中拉近了不少。事实上是她心理作祟,总觉得自己事事比不上大姊,之前又认为母亲不把她放在心上,于是有一段相当久的时间自我放逐,只为了追寻心中渴望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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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大学之后,日子过得和以往不同,什么都是新鲜、有趣的。民主的学风,新潮的思想,用功之余也不忘谈恋爱,更有五花八门的社团等着众学子。这是大学的生活写照,确实增加了许多乐趣。
一日,林菡上完了中国现代史,即要走出教室,忽然有一位女同学叫住她:
“嘿,介意我和你一起走吗?”
“喔,欢迎。”林菡咧嘴一笑。
“下一堂有课吗?”
“没有。”
“很巧,我也没有。”她先自我介绍:“我叫吴映华,念史学系的。”
“我叫林菡,念中文系。”
她们一块漫步校园中。
“一直就想认识你了,你上课的表现很不错,有疑问一定会请教老师,因此才引起我的注意。”吴映华说。
“你也不错。”林菡对吴映华也印象深刻。第一次上现代史的课时,她就坐在自己的斜对面,以后就经常坐旁边。开学至今她们只是止于点头之交,没想到今天她会主动搭讪。
她们绕遍了整个校园,畅谈甚欢。从此以后,她们两个成为好朋友,下课时会一起研讨功课,也一起跑图书馆找资料,写报告时两人还会交换心得,互相切磋学问。
吴映华是林菡上大学以来,第一个最谈得来的同学。林菡也被她怂恿,参加了社团活动,日子过得充实又愉快。
这天上完了现代史,吴映华迫不及待拉着林菡走出教室,脸上布满笑意,边走边说:
“这个星期日有空吗?想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
林菡想了一下,立即回说:
“好啊,但不知你家……”
“我家住在汐止,搭火车很快就到了,等你到车站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为了以防万一,吴映华还把住址写在纸条上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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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林菡如约来到了汐止车站,她一出月台,就站在车站最醒目的地方,好让吴映华容易看到。才一会儿的光景,吴映华就来了,她带着林菡走向一排机车堆里,牵出一部五十西西的机车。
“哇,这部机车看起来好帅气喔。”林菡赞道。
“刚买没多久,所以看起来会比较干净舒服。”吴映华满足一笑,一会又说:“这车子是我大哥送的生日礼物。”“好幸福啊,有哥哥这么疼着。”林菡净是羡慕的眼光。
“你没有哥哥吗?”
“只有姊姊和妹妹。”
“有姊姊和妹妹更好哪,同样是女孩,比较能说到内心事。”
一路上就这么聊着,不一会就到了。林菡从机车上下来,四处张望一下,这里是个优雅的高级住宅区,一楼的住户庭院内都种满了花莳草,入门的两侧巷道则种植相思树,叶子少的反而都开花,叶子繁茂的反倒不开花,这算是相思树奇特的地方。
吴映华开门,偕同林菡一起进去,迎面有阵阵花香飘来,原来庭院有一棵树兰,这吸引了林菡的视线,不禁多看了几眼。
客厅里坐着两个人,一看林菡进来,忙着点头打招呼。“这位是我三哥,这位是我高中同学。”吴映华介绍,又指向林菡对他们说:“这是我大学同学。”
双方都互送微笑以示礼貌。
林菡转头看了看,又说:
“那伯父和伯母呢?”
“爸爸已不在人世了,二哥带妈妈去国外玩。大哥可能去拿蛋糕还没回来,那我们先来包饺子。”吴映华进厨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材料。
林菡坐定一会,从肩袋中拿出一包小礼物,递到吴映华面前,说:
“生日快乐。”
“谢谢。”吴映华难掩兴奋的笑容,忙着拆开这个包装雅致的礼物。“哇,是钢笔耶!很秀气的笔,我很喜欢。”
大家正热衷于包水饺的乐趣时,有人按门铃,吴映华立即去开门。
“大哥,你回来了。”
吴映华一进客厅,便向今天的客人介绍:
“这是我大哥。”
林菡一抬头,便僵住了,好像眼前这个人是魔鬼似的,她惊慌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全身血淤逆流,开始冒冷汗。吴孟桓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停留在林菡的身上。
吴映华见大哥和林菡神色有异,遂问:
“你们……认识?”
“喔,她是我以前的同事,我们很久没见面了,在家里遇到熟人,让我有些惊讶。”吴孟桓避重就轻地解释。
林菡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点头虚应着。
“原来是这样。”
林菡原想提早离开,但又不好扫朋友的兴致,因为吴映华完全不知道他们的事,此时若过于冲动,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因此她只好尽量稳定情绪,装作泰然自若的模样。吃了一顿水饺大餐之后,休息片刻,寿星开始点蜡烛,大家一起唱生日快乐歌。林菡用完了蛋糕即要告辞,吴映华却要她多留一会,说等会让大哥送她和另一位同学回去。
“我……忽然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林菡说。吴孟桓见状,急说:
“人不舒服更不能自己回去,我开车送你吧。”
“可以请映华送我到车站,我自己再搭火车回去。”林菡赶紧接话。
“但是下了车站,你还是得换公车自己回去,还是一样不保险。”他说得似乎言之有理。
吴映华见大哥这么好心诚意,心想反正他们曾经是同事,既是熟人又何必客套,接送一程也算是略尽地主之谊。“林菡,如果你想马上回去,就让大哥送你,那江思怡就让三哥送好了。”
“这……”林菡支吾着不想答应,可是说不过他们兄妹俩,也为了避免别人猜疑,她只好暂时和吴孟桓一起走出门外。
林菡趁吴孟桓反身关门之际,便立刻快步离开,吴孟桓追上前去,挡在她前头。
“阿菡,为什么要这样躲我?你这么恨我吗?”
“我说过了,我们永不再见,如果早知你是吴映华的大哥,我死也不会来。”她口气决绝地说。
“之前是我诚心祝福你,但是,现在又有机会让我碰上你,这不是天意吗?你不能平心静气听我说说话吗?”他低声下气。
“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和刘汉明订婚了?为避免引起误会,请你放了我,让我自己回去吧。”林菡急着想摆月兑他。“我只是单纯地送你回家,若说有目的也只是想多看你一眼。”他温柔地说。“可以先上车吗?”
她还是一副决然的态度,口气冷硬回道:
“别再对我哄骗了,我不会再相信你。”说完,她又举步往前走。
“假如你对一个不久于人世的人憎恨,你会好过吗?”吴孟桓面对她的冷漠,不得不说出原本想隐瞒的事。
林菡乍听他言,无法相信,她露出猜疑和同情的矛盾眼光,心想该不会又是他的计谋吧?她半信半疑,态度和缓地说:
“其实……我也不是恨你,而是为了你我的幸福设想。你不该说这样的话,你上有母亲,下有弟妹和妻子,可不能寻短路啊。”
“我不会寻短路,只是感叹老天对我的惩罚太大,让我……得了绝症。”他幽幽地说,眼神无助。
“什么——”她不敢相信,呆望着他,如果不是事实,有人会笨得诅咒自己吗?“你有到医院作详细的检查吗?”
“到荣总这种大医院,还会假得了吗?”他无奈笑说。
“你的家人知道吗?”
“目前只有你知道。我不是有意要烦你,只是看到你对我不理睬,让我好生失望。我不是存心博取你的同情,而是想再看到你从前那种温柔的眼神,这样仿佛可以让我无憾度完余生……”他神色黯然地说。
“你妻子过得好吗?”林菡开始同情陈亚莉了,从前是丈夫背叛,现在丈夫得了绝症,她觉得他的妻子最可怜。
“好坏都是夫妻一场,毕竟我来日不多,这段日子我尽量在补偿她。”
唉!这究竟是谁的错?爱一个人原本是无罪的,但如果是违反了道德规范和世人不容的情况下,这种爱就没有丝毫的立场了。
“我们不应该认识的,原本你们一家可以过得很幸福。”林菡悔不当初。
“别这么说,我送你回去吧。”
林菡无法拒绝他的好意,更不忍心再打击他,因为毕竟她也曾经爱过他。
“医生有说剩多少时间吗?”
“大约半年。”吴孟桓语气平稳地回答。
“这些日子好好对待你的妻子吧。”
“我原不是有意要招惹你,只因感情及生活的不顺心,加上工作上的朝夕相处,才会不由自主地爱上你。你的优点是我妻子所没有的,于是我愈陷愈深……要说有错的话,也只有你才是真正的无辜。”他似乎刻意要解释什么。
吴孟桓这番话听得林菡的心瘫软无力,面对这样的人,她如何能再绝情相对?
“一切都过去了。”
“你真正爱过我吗?”他问。
林菡心想这个问题重要吗?虽然曾经爱过他,如今慧剑斩情丝,再回头说这些过往的事又有什么意义?
“你爱过我吗?”吴孟桓重复问着。也许她不懂这对他来说是意义深远,曾经爱过的女子,在离开人世前,他只是想听一句:我爱你,就聊无遗憾了。
一路上吴孟桓期待的那句话,林菡却始终没有回答。
直到家的巷口,林菡出了车门只说:
“请你多珍重,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