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零年七月二十一日星期五阴成绩下来了,到学校去看,和他们几个碰在一起。说说笑笑,谁也免不了紧张,当然包括他。
中考完将近一个月了,因为所有人心情都不安,竟然不约而同的把自己关在家中,不去见其他的同学。可能知道,不管多么刻意回避,最后总会谈到成绩。
唉,叹了口气,看向他。他仍是和大家笑闹着,我却知道他的担忧有多深。
也是,他家境一般,他受的压力,大概比我要大得多吧。更何况,他……因为我,而选择了L中,而不是他一直想读、离他家较近的J中。L中和J中同为省重点,分数虽然差不多,终究还是J中高一点。我一来认为考L中比较保险,二来看好了它是H市唯一可以住校的省重点高中,三来则是堂哥也进了中——当然,是当老师——所以坚持报L中。而他,竟然在正式报表的那一天,把J中改成L中。当时的欣喜感动在现在成了不安——如果他考不上,如果……将来他后悔……我一定不会让他后悔的!暗下决心。L中也是重点啊,也有考北大清华的啊!
不会比J中甚至H市最好的S中差到哪里去的。
大厅一阵骚动,我们几个状似轻松地说笑,眼光却已经斜了过去。至于我们几位随行的看上去比我们紧张万倍的家长,早已经迎了上去。
我看见老爸站在老师身边,在那张纸上寻找着。一会儿抬起头,对着我的方向比了个“V”的手势——真是,这么“老”的人了,学什么活力无限啊?
心一松,便看向他的母亲,穿过人群,可以看见她的笑容。
这一场战争,我们都赢了!
很巧的,他竟然只低我0.5分。我俩的分数,想上S中可能有些勉强,L中却是绝对没问题的——当然,J中也是没问题的。
看向他,他一脸笑容:“这下子可以放心去南方玩了。”
啊?他暑假要出去啊?我们……又没有时间单独相处了是吗?
摇头摇头,怎么会这么想?考完高中出去轻松一下也是应该的,我们的将来还长,而且,是同所高中啊!
再看剩下几位,皱眉的居多。虽然分数段还没下来,但依往届的情形,他们的分数很悬。至于和我关系最好的邵依华,可能连E高职都不够。
心沉了下来,教学楼大厅人口密度过大,有些呼吸不畅。初三最后的几个月里,他们几个男生对小虎队产生了考古的兴趣,我一向喜欢着他喜欢的,也多少听了几盘带子。此刻,耳边响起的便是那一首《骊歌》:南风又轻轻地吹送,相聚的光阴匆匆……亲爱的朋友请握一握手,从此以后要各奔西东……当我们飞向那海阔天空,不要彷徨也不要停留……我和他,真的是飞向同一个地方吗?
看完分数聊了会儿天,大家都没有心情,我们各和各的家长回家,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出了校门,分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忽然极其地不安起来。
我……和他……进了高中,不会再是一个班级了吧……我们,真的能够,在一起吗?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一辈子都这么孤单。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样孤单一辈子。
原来,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看到了结局。
原来,她和他的爱情,她和他的默契,她和他的知己她和他的心照不宣……一切一切,都只是初中校园里的一段乐章,随着毕业画上了一道休止符,只有她还在乐声中沉浸,权当作那音乐还在延续。
其实,也许连她自己都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她和他的故事,留在那初中校园之中,带不到更为广阔的天地。
带不去的啊……可是,她竟然不去相信,她选择不去相信。宁可当这一切还在继续,把“theEnd”看成“tobecontinued”。便是那茫茫的雪,当鸿已经飞走后,竟然还留着爪痕,以为它还在。
所以,她注定孤单。
L中很重视这次的模拟考,按照惯例分考场考试,分座依据是上学期期末考成绩。所以第一考场里面塞的都是L中的精英,前五十多名的学生——因为教室不够用,他们是在四楼可容一百多人的大教室考的。考生按蛇行排列,宋盈在第一纵排,她那排的排头是孟川觉,顾晗则在最后一纵排的中间——几乎是这教室里面的尾巴了。
宋盈来得很早,这些日子睡得太多,早上早早便没了睡意。顾晗和孟川觉几乎是前后脚进的教室,顾晗进来后不顾放书包,先到宋盈那里看了看她的状态,确定她身体正常,说了声“好好考”,然后走到自己位置上去。
一切向高考看齐,第一科自然也是语文,宋盈最擅长的科目。把最后的看着就是议论文体裁的记叙文写完——体裁不限的情况下,记叙文比较特别,也易得分。对常常在写小说的宋盈而言,记叙文明显比较好——宋盈有意无意抬起了头。
还是在一间教室里,却怎样都不是往日。她和他之间已隔着一条鸿沟,她过不去,而他甚至不打算过来。
隔在他们中间的,不止是空间,还有时间。白发红颜,沧海桑田,时间一向是最恐怖的东西,它小小划下一道伤痕,便是比银河更宽更深的阻隔。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这话是谁说的?张小娴还是泰戈尔?她没有研究过。
但是,不是的啊……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不为所知的爱意,不是两情相悦却无法相守。而是相隔时空河流眺望,明明昨日就在彼端,却再也回不去。
再也……回不去了啊……视线慢慢左移,落在顾晗身上。一思考就要转笔的男生,很可爱。他坐得虽比孟川觉离她要远,感觉上,却比孟川觉近很多。
摇摇头,笑了。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所以说,不能对女人太好太关心,因为她们喜欢胡思乱想和自作多情,单纯的关心最后都会被猜成爱情,让人无奈。
顾晗对她,不过是一时的好奇与关心,甚至是怜悯。想得太多,不过是自作多情,徒然惹人笑话罢了。
宋盈想到这里,低下头去,检查着卷子。
与高考完全一样是做不到的,至少,时间关系,不可能像高考那样拖两天,只能用一天完成。所以考完了语文,接下来是综合。
考完综合就该是下午了,所以课间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为了让大家补充能量,不要饿倒在考场上。宋盈没有吃东西的心情,解决生理上与吸收相反的要求之后,便回了考场。一进考场,还没有看向第一排第一人,便看到远远的地方,顾晗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过去。
从顾晗桌子上抢起一块饼干塞到嘴里,咦?他不是不喜欢这种草莓夹心吗?
很幸福地打劫,一边还没忘了表示关心:“考得怎样,小顾道士?”
“小心别噎到。”顾晗装备十足,从袋子里掏出来一瓶红茶,“喝口水。”
“咦?这回妥协了?不反对令堂给你带饮料了?”顾晗父母对他极为“爱护”,高三开始的时候恨不得每天给他带十全大补汤来上学,他抗议多次未果,有一天和父母吵了起来——这是李老师告诉宋盈的,当时顾母找老师询问该怎么办,李老师问她,她半开玩笑回答:东北大汉该是大口喝酒的形象,拿瓶冰红茶会惹人笑话的,还是带矿泉水好了,有利健康。
他们竟然不懂,孩子是管不住的。鲧禹的堵疏造成洪水泛滥或风平浪静的差别,也是一样。可惜的是,大多数的家长和老师,竟然只会堵。
顾晗侧脸,不回答她。宋盈也不管他,很幸福的喝了口红茶,虽有些过甜,但这种外卖成瓶的饮料,也不能要求过多了。嗯,饼干加上红茶,虽然是太甜的红茶,也是幸福呢。
“唉,小顾道士,我就不陪着你当哑巴了,我回座了。”吃饱喝足,跑。
手忽然被握住,宋盈脸上一红,没想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做,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别走。”顾晗低低的声音,眼睛看向她。
“我……我要回去准备考试,你干什么?”宋盈又羞又恼,偏偏平时的嘻笑怒骂都失了踪,声音竟若蚊鸣。她本来可以甩手离开的,却不知为了什么手发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这么一点时间,你准备不了什么的。”顾晗不放手,“我希望你在这里待到预备铃响起,然后匆匆忙忙跑回自己座位上去。”
“你bt啊,这是什么希望?”——bt者,变态也。宋盈气极,却仍是不敢大声。
“不是的。”顾晗眼神是极其的认真,“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急急忙忙冲回去。这样,你就不会慢慢腾腾地一边看着其他人一边走路,更不会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和那个人聊几句天,然后把他的话他的表情反复回味。”
宋盈一震,彻彻底底地呆了。面前的人将她看得太透,她竟然感觉到无所遁形。眼光直直地对着他的,他的想法,他的感情,明明白白写在里面,她,在他的眼光下,竟然无处可逃。
——或者,她真的要逃吗?
笨蛋笨蛋笨蛋……无意义地在心中重复着这两个字,似乎要平复这慌乱。笨蛋才会心慌,笨蛋才会意乱,笨蛋才会相信他眼中光亮,笨蛋才会听懂他的话语,笨蛋才会……傻呆呆站在这里动也不动……笨蛋才会……感动心动……她她她……她是笨蛋……一直都是……铃声惊醒了她的呆滞,脸红红地说了声“好好考”,然后跑回座位,真的做到了“心无旁骛”。拿出铅笔尺子橡皮,呆呆地等着老师发卷子。
真是笨蛋,这辈子没有这么笨过。还好这份笨没有延伸到答题卡上,理科综合,是她擅长的科目呢——其实,她也没什么科目不擅长吧!就高考而言。
题很多,没时间东张西望。只是偶尔,将右手覆在左手上,居然感觉温暖——和傻呆呆的心跳。
一模,就在这样奇怪的气氛中过去了。再上课的时候,同桌的两人都有了不同的感觉,却都什么也不说。
然而,高三这个苍白的时刻,也是有流言来调剂紧张的心情的。宋盈和顾晗很荣幸地成了学年谣言大榜上面鼎鼎有名的人物,上升势头超过了N多对情侣,直逼孟川觉和刘莉颖。
这种极速走势不是没有原因的,而且是内外因兼具。在内,宋盈的寝友翟欢云陆琪珀等人组成的“四零八卦组”在班里的大力宣传和努力撮合造就了一班人的“心照不宣”;在外,一模那天课间两人“难分难舍”的“牵手”场面给予一帮观察想像力出众的高才生以论据,以此证明出论点真是再轻松不过的事了。闲话永远是人们津津乐道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两位“劲敌”身上爆出的惊讶话题,足可以让人们一边谈论“真有闲心,成绩不会下降吧”的同时心里暗暗希望他们验证早恋和分数的反比例关系。
流言扩大原因还有一点就是男女主角的出众,顾晗和宋盈都算是L中有名的人物,顾晗那一脸冷淡其实吸引了不少女生的注意,正如宋盈在一些男生心中印下很深的印象一般。这谣言多多少少影响到了二人的人气,其中也不乏故意煽风点火的。但流言对男主角几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也是,一般流言还无法在他那不懂得何为玩笑的脸前猖狂,就算是男生之间议论纷纷拿他和她取笑,只要他硬梆梆抛下两句回答,他们就没办法接下去。相对而言,女主角就好说话多了,有问必答,就是没一句肯定或否定的答案。脸上一径笑语盈盈,偏生看不到心里。
他们看宋盈喜笑如常,顾晗却知道她的不对劲。一模之后,宋盈常常发呆,奇怪的是,并不是课间固定到走廊上发呆,而是在教室里,莫名其妙的皱起眉。
眼中亦不是以前常有的怀念感伤,而是担忧焦虑。在一次自习她趴在桌子上睡觉醒来后,他甚至看到她衣袖上隐隐的湿迹。她随即戴上眼镜,她喜笑如常,他却知道,她哭了。
为了什么?就为了这传言?怕那个人听到误会?她……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他所说的所作的,他和她之间的点点滴滴,在她和那家伙的六年面前还是不值一提是吗?她以为她是要干什么?王宝钗苦守寒窑十八年?还是望夫石望夫崖不见人归不回头?她她她她……气死他了!
和这年头的大多数孩子一样,顾晗是独生子。历来只有受关心受重视的份,自然是心高气傲。难得低下头用全心关心一个毫无关系的人,那人竟然如此不知好歹,真是想一气之下不要理她算了。
可不理……舍得吗?
两点钟,下课铃声响起,宋盈冲了出去。这是考完试后上课的第三天,也是她第三天这个时间冲出去了。每次在这个时间出去,没有半小时不会回来(反正下午到第二节就基本没课了),回来脸色必然极为难看。可据他调查,这个时间不是孟川觉的活动时间啊!
跟踪有点卑鄙,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顾晗冲出去,跟着宋盈下了两层楼,受着无数同学的瞩目——他和宋盈都算是L中名人,尤其宋盈,认识她的人无数。顾晗苦笑,这下子谣言该更广泛传播了,希望宋盈不会更生气。
咦?一楼大厅?咦?
一楼大厅和L中后花园之间有两层玻璃夹门,中间比较宽,设了台IC电话机。
宋盈打开玻璃门,走到电话前插上卡,拿起话筒。
电话……她竟然是出来打电话的?!
顾晗松了口气,却又悬起心。宋盈似乎是一个很喜欢独来独往的人,他知道她家其实离学校很近,但她周六周日却很少回家,似乎不在意回去和父母团聚一下。这样的她,连着几天出来打电话,是打给谁的?
意识到自己有多醋意冲天,顾晗晃晃头,把这些不良想法甩掉。隔着玻璃,他可以看到宋盈抓住衣领咬着下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玻璃上的雾的关系,他竟然看到她眼中水汽。
“怎么不打电话给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上课铃声响起的同时,宋盈迸出两句话,声音极大,带着哭腔。大厅里只剩顾晗,他清清楚楚看到两行泪从她脸颊滑下。
宋盈又说了句什么,这回声音很小,他听不清,依稀好像是数字。宋盈挂上话筒,傻呆呆站着盯着电话,一边擦去眼泪。大概有两分钟左右,电话响了,铃声在空旷的大厅回荡。
宋盈飞快接起,靠在墙上听着说着,一会儿眼泪又回到眼中,她蹲在地上,将衣领握得死紧,似乎在勉强保持平静。大约半小时之后,她挂断了电话,却又缩在墙角,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顾晗一直站在外面,因为不敢偷听私人电话。此刻见她打完,又在哭泣,才破门而入。
“宋盈……你……”开了门,便听到宋盈低低啜泣声。见她哭过两次——还都是被他逼哭的——却是第一次听到她哭泣的声音,极力压抑下仍是掩不住的低低啜泣,在这狭小的空间来回着。
拉起她,极其自然地把她抱在怀中。宋盈很高,但他还是高出她近一头,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宋盈异常地顺从,手从他身后绕过去,环住他的腰。拼命拚命抓住,然后拼命拚命哭。声音当然谈不上惊天动地,对她而言,却已是童稚时代之后最强烈的哭声了。
顾晗心中反而生起喜意,知道她已经全心信赖他、依赖他了。不然,以她的倔强,怎么也不可能在他面前哭泣,还抱着他。喜悦混杂着心痛,他的手沿着她的长发滑下,让她的头贴在他胸前。她忽然向后退了退,抬眼看他。
顾晗一惊,正担心着是不是自己的动作太过分了,宋盈轻轻开口:“会弄脏衣服的……”眼泪不停。
顾晗不禁笑了,她这样子,真的很可爱。把她紧紧拥在胸前:“没关系。”
“可是……”声音从他前胸发出,“还有……鼻水……”小小小小的声音。
手帕奉上,好笑又带上几分宠溺地看着她红成一团的脸,泪水渐渐停住,只是努力吸着鼻子。她雾蒙蒙的眼中,只有他。忽然一阵冲动,在她樱唇上浅浅一啄,然后脸上传染到她的红晕,心潮激荡,却不知该说什么。
“笨蛋!”他半天挤出两个字,却不知道是在说谁,还是谁都说了。
“笨蛋想逃课,好不好?”她带泪浅笑,笑傻了他的心。
笨蛋是她,他不是笨蛋,是傻瓜。
上课时间封校门,他们二人从操场旁翻栏杆而出。平日人满为患的冷饮屋在这时候冷冷清清,虽然季节多少有点不对,但学校附近,也不能奢求什么好地方——难道还去包子店拉面馆不成?而且宋盈哭了半天,刚好到这里补充水分。
顾晗主动冤大头,宋盈也就由着他请客了。
“每隔一周,我老爸都会给我打电话。但到了一模,是整整四周时间没有电话。”宋盈专心研究眼前的粉红液体,似乎要看出它的分子构成,“我开始以为他们是为了不让我在一模之前分心,以为一模后第二天一定会接到电话,结果……没有……”
顾晗有些疑惑,宋盈的父母是在外地吗?没听说过啊!
“他们不打,我打。算好大概是他们早上七点,我打过去,但是……没有人接……”
嗯?算好?七点?难道是时差?
“直到今天,直到刚才,老妈接起电话……”H2O混着NaCl落入粉红色液体中,宋盈低下头。手忽然一紧,是顾晗的手,越过桌面握住她。
七个小时的时差……顾晗忽然痛恨起没有好好学习地理了。
“她说,老爸进去了。”溶质溶液溶剂,浓硫酸要用玻璃棒导流缓缓倒入,盐水比重大于水……眼泪融于饮料,是物理化学过程。
“两年前,法国巴黎对我的意义,不过是地中海边的一个美丽城市。然后,两年前的五月,它变成了我家所在的地方——父母所在之处,便是家,即使我从不曾去过。”
“其实,老爸也没犯什么法,顶多就是,合法入境非法滞留而已。为了,给我赚足钱——虽然,我认为家里的钱已经够了,等我毕业,会自己去赚的。”
“可是啊……他们还是去了,他们还是在那里留下了。受着歧视,四十多岁还要辛辛苦苦地做工,只是为了……”又哽咽了,哽咽得几乎无法言语。苦是说不出来的,说的出来的,再声嘶力竭,也算不上苦。每次电话中,轻描淡写的“很好”“没事”背后到底是怎样的事实,除了当事人,没人会知道。
“老妈很白痴呢,想着瞒过我,竟然要等老爸出来再打电话。因为平时都是老爸打给我,她连我寝室号码都不记得。呵呵,整整一个月耶,怎么可能瞒得过,她真当我白痴啊!”手从他手中抽离,抱住头,嘴角上翘,却不知是笑或是哭。
“当他们在那里拼命的时候,我在做什么?当老爸在监狱里度过四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我在做什么?我……我是最差劲的女儿啊……”她只会散散慢慢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哀怨着往日,抗拒着高考。
一双手拉开她的手,四只眼睛(除掉眼镜)对上,那个总是板着脸的男孩一字一句地说着。
“宋盈,不要责怪自己,你已经做得够好的了。”原来,她真的是一个人;原来,她的家离她有几千几万公里远;原来,她如此无助如此孤单。想起她一个人病着躺在寝室床上,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心不可阻止地疯狂痛了起来。
“不,我不够好……我……”所有的苦混在一起,开口也是无语凝噎。
“宋盈?顾晗?你们……”正在执手相看泪眼之际,旁边传来尖叫。
笑人者人恒笑之。宋盈回头:“李老师。”
冷饮店又多了两位客人,正是班任李老师和她的男朋友。
四人双组约会,L中旁边果然只有这里适合约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