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受到问题困扰的不止丁晓晴,还有丁敏柔。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在消化刚刚听到的话带来的震撼。
虽然她看不见堂妹房裡的情形,但她可以肯定陈妈一定知道一些重要的事,就因为陈妈没有说实话,才令堂妹心裡不高兴。
原本她一直以为这个家中没有人关心她,想不到她们关心的方法如此特别。她美丽的秀颜浮上一抹真心的笑容。
不管是什麽方法,单凭那份心意,就够她衷心的感谢她们。
丁敏柔在房中踱著方步,静静的思考。她想在一堆混乱和複杂中找出头绪。
伯父和伯母对自己的防备绝不是幻想,而是铁一般的事实。
由堂妹的言辞,还有伯父和伯母打量她时算计怀疑的阴沉眼神,让她十分明白,他们不但不相信她,也处处防备著她。
他们以为她完全没有发现,其实她都知道,只是不愿点破,弄得彼此见面时尴尬。
只是,自己一直想不透,他们为何把她从医院中接回来。
是害怕外界臆测的眼光,还是……还是想从我这得到什麽?但是自己身上除了一块玉珮外,所花费的一切都是他们的,也没有什麽可以给的。
难道就是身上的传家古玉,不,不太可能。丁敏柔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
还有,十五年前的爆炸案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谋杀了,是谁那麽残忍,下手那麽狠毒呢?又为了什麽要如此做,杀人灭口?有什麽比一场爆炸能将所有的一切完全破坏掉,人和物没一个能留存?
归纳所有的一切,自己当年应该也在游艇上,那又为何没有被炸死呢?
当年在现场,那我应该有看见什麽,比如说凶手的真面目,那凶手自然不可能放过我。
如果凶手真是伯父,丁敏柔倒抽一口气,冷汗涔涔滑下她发青的脸颊,流入她雪白的颈项。那接我回来一方面可以监视我,也可以随时动手除掉我。是这样吗?
她歎了口气,忧愁的想著,秀眉越蹙越紧,益发显得她楚楚可怜、引人疼爱。
原来自己的处境是那麽危险和複杂,难怪陈妈和堂妹想尽办法要把我赶走。不过她们也太天真了,如果真想杀我,不管我逃到天涯海角,伯父也有办法除掉我。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是推理出来,缺乏确实的证据,就算说出来也没人相信。伯父至今未对我下手,那表示我的安全还不用太操心,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
在这诡谲的大宅中,一切是那麽扑朔迷离令人看不清,目前我所能做的,就是好好保护自己,不管事实的真相如何,都必须等我恢复记忆。
吃过晚饭后,丁敏柔如同这几天的表现,迳自回到自己的房间裡。
丁仲平夫妇也在饭后反常的关在书房裡,他们正在为过去几天丁敏柔异常的沉默而感到奇怪。
「咱们的计划行得通吗?」丁仲平不耐烦的问著妻子,「为什麽还看不出结果?」
「那丫头太深沉了。」方雯眼中精光一闪,口中对侄女多了一丝佩服。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丁仲平皱著眉,不解的问。
「你难道没发现吗?」方雯抬起一边的眉毛,瞄了丈夫一眼,「那丫头这几天两眼无神,脸色显得苍白憔悴,分明表示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只是……」
「只是什麽,快说呀!」他不耐的叫道。
「她的精神极度不济,可是却没有表现出一丝焦躁不安,反而显得沉稳而不为所动,对晓晴的挑衅她也不加理会,实在不简单。」
「那你认为现在该如何呢?」
「再观察一阵子,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必须趁早除掉她,免得夜长梦多。」她冷淡的说道。眼中射出残忍的目光,好似人命在她的手中不算什麽。
「如果要下手,那就交给我吧!」丁仲平得意的说,好似看见当年对付弟弟的书面。
方雯鄙视丈夫得意的笑容,心中不禁想到,莽夫成不了大气候,只不过是个狠角色。
自己当初怎麽会选他做丈夫?现在想月兑身也不行了,只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在距离丁家大宅不远处,有一幢华丽的别墅。冷冽坐在客厅中,将一杯又一杯的酒精灌入自己的胃裡。
龙成钢坐在他的对面,一晚上就看著冷冽的酒杯空了又添满,满了又空。看见冷冽又要倒酒,她终于忍不住抢过酒瓶,把她一整晚憋在心裡的气全叫了出来。
「你是怎麽了?这几天一回来就喝酒,是不是你和敏儿之间出了什麽事?」她很清楚。
冷冽满身酒味,双眼混浊失去原有的凌厉,但精神仍然很好。「我的事你少管。」
伸手要抢回酒瓶,龙成钢却灵活的避开。
「要不是看在敏儿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
提起敏儿,冷冽心中一痛。
想起敏儿那天早晨负气跑走,从此再也没有在清晨出来散步,她是故意避开自己吗?
就是在丁家,她也几乎不离开自己的房间,为什麽?难道丁仲平为难她吗?
想到敏儿身处险地,而自己却不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冷冽几乎要发狂。
他的担心、关怀,龙成钢全看在眼裡,对于冷冽的痴情,她不由得受到感动。
「敏儿一定不会有事的。」她安慰冷冽。
冷冽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仍为他心爱的女人担忧。
「如果你不放心,为何不去看看她呢?」龙成钢不死心的说。她的话说出冷冽心中的渴盼,他也终于听进耳裡。
冷冽抬起头看向她,原本混浊的星目,冒出两簇银色的火花炙热的燃烧。
「我想以你的身手,要不惊动人而潜进去,应该很容易吧。」
冷冽不等她说完,已经向他的方向衝了出去,龙成钢在他的身后大叫。
「小心,别被人发现你的踪迹。」
看著冷冽焦急远去的背影,她不禁羡慕她的好朋友有一位深爱她的男人。
我生命中的另一半在何方呢?她也开始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丁敏柔坐在房中看书,敲门声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打开房门,只见她的伯母照例端了一杯牛女乃进来。
「伯母,麻烦您每天送牛女乃来给我,真是不好意思。」丁敏柔客气的说。
「敏柔,这麽晚还不休息呀?」方雯走进来,将牛女乃放在床头上。
「今天在书房裡找到一本好书,打算看完才休息。」
「你这几天脸色很不好,应该多休息,也要多吃点才对呀!」她亲切的拉著侄女,两人一同坐在床铺上。
「可是我觉得很好,除了睡不好,老是作些奇怪的梦以外,其它的一切都没有问题。」
「作梦?!作些什麽梦呀!」方雯假装好奇,试探的问著。
「我也说不上来,每次想看注意些,总觉得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她轻蹙眉,觉得困扰的说著。
「哦!是这样呀!」她探索的目光看向侄女,「那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这些日子以来我也习惯了,也就没怎样。」她不以为意的说。
「难道你不想找个办法解决吗?打算被这些奇怪的梦境困扰一辈子?」方雯关心的问。
「我有什麽办法可想,我现在还能活著,我就很高兴了。」丁敏柔意有所指的说,令方雯稍微变了脸色,一脸的不自然。
「难道你不想弄清楚梦的意思,也许代表你过去的记忆。」方雯再次试探。
「它们有没有意义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等我恢复记忆后,一切都清楚了。」
方雯一听,内心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能这麽镇定的面对一切,彷彿她早已经历过许许多多的大场面。
「你认为,你一定能恢复记忆?」
「嗯!」丁敏柔偏著头思索一下,才回答方雯的问题,「我认为只是早晚的问题。」
「既然你这麽有把握,伯母也就放心了。」方雯假意开心的说,眉宇之间却有不易察觉的忧愁,「已经很晚了,你还是早点休息,书明天再看吧!」伸手拿起牛女乃端在丁敏柔的面前,「早点把牛女乃喝了,凉了就不好喝了。」方雯催促的说。
丁敏柔接过牛女乃,放回床头上,「夜深了,伯母忙了一天,你也早点回房安歇吧!」她亲切的挽起方雯的手臂走向房门口。
房门打开,方雯回头叮咛,眼中有抹苦恼和不安,「牛女乃一定要赶快喝完,早点休息,别累坏了,知道吗?」
「我会的。」她保证的说:「伯母,晚安。」
方雯见房门关上,仍没有离开,过了一会儿,看见门缝底下的光线不见了,才轻吁一口气离开。
方雯走回自己的房间,一路上不停的思考该如何对付丁敏柔。
她没想到才短短的几天,敏柔那丫头会改变这麽多。从原先的怯懦和缺乏安全感所引发的不安,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现在所散发出来的平静沉稳和不经意的坚强态度,却威胁到自己的生存。
难不成这才是那丫头真正的本质,苦心的计划不但没有摧毁她的信心,反而成为她的屏障,还是那丫头识破我们的计划,但看来又不像。
不行,我必须在她完全恢复记忆前先下手为强。
对,就这麽办。
房间内,自方雯走后,她也失去看书的兴致。关上电灯,她爬上床铺,翻来覆去,完全无法闭眼睡著。
这是回到丁家后没有发生过的情形,以往她总是一沾枕便进入梦乡。
那的确是梦乡,因为她几乎天天晚上都在作噩梦,不过她早已经习惯麻木了。
忽然,阳台上传来声响,似乎有人在轻拍玻璃,要引起她的注意。
丁敏柔跳下床铺,走向阳台,拉开落地窗的窗帘,看见沐浴在月光下和寒风中的男人,那英俊的脸孔是她朝思暮想的容颜。她急忙打开落地窗让他进来。
冷冽一进来,不等敏儿招呼,他已经把心爱的佳人紧紧的抱在怀裡,他灼热的唇搜寻到敏儿饱满的红唇。他热烈的吻住她,想平息多日来令他几欲发狂的相思之苦。
他的舌长驱直入,两人的舌激烈的交缠起来。他的吻并不温柔,而是霸道的需索,他在需索她的承诺,在她的身上留下他的印记,以安抚他那恐惧失去她的灵魂。
两人跌进沙发裡,身躯紧密的贴合,姿态暧昧。
丁敏柔俯趴在他的身上,娇喘著问:「你怎麽三更半夜跑到人家房裡来?」想起方纔的热吻,她的脸若红霞浑身躁热难安,声细若蚊,害羞的把头埋在冷冽的颈边。
暗喜在这光线不太充裕的房中,冷冽看不见她害羞,哪裡知道她轻颤的身体语言,便能让冷冽明白她的想法。
她的娇羞引起冷冽对她满心的情爱,低下头吸吮她薄女敕的耳垂,呼出灼热的气息,在她的耳畔温柔的说:「想你……想得快发狂了……」
赤果的告白,丝毫不隐藏狂烈真挚的爱意,宛如一道光劈入她原本空虚孤寂的芳心。
「真的?!」她惊喜的抬起娇颜,亮如天上星星的眼眸直视冷冽发出银光的瞳眸,脸上有抹甜蜜的笑容,就像偷吃鱼的猫咪笑得好贼。
原来饱尝相思之苦的并不只她一人,冷冽也一样。
望进他的眼眸,他热情又深幽的眼神佔有性的看著她,好似要探进她灵魂的深处。
在两人眼眸交会的时刻,彼此的眼中都看见赤果真挚的感情。
丁敏柔稍微移动娇躯,使两人相贴的身子更加紧密不留一丝空隙,她的举动引起冷冽痛苦的申吟,双手攀住他的颈项,主动的吻上他温暖的唇瓣。
「你……这个……小魔女……」在她生涩的吻中,他断断续续的咕哝。
理智早已飞到九重天外,脑海中只留下在他怀中蠕动的软玉温香。生涩的吻,引起冷冽如排山倒海而来的,热情的回应她的付出……
丁敏柔站在阳台上,目送冷冽穿过庭院,翻过高高的围牆,离开丁家。她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窗拉上窗帘。
她原本要留下冷冽陪她,可是他坚持时机不对而离去。
他才刚刚离开,自己就已经开始想念他。她躺在床上,脑海中全是他的身影,还有方才两人所分享的炽情。
看样子今晚要失眠了,丁敏柔心想。
在寂静的夜晚之中,传来「卡啦」一声,惊醒沉醉在爱河之中的了敏柔。
她由床上爬起来,寻找声音的来源,隔了一会儿由床底下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她打开床头的檯灯,爬进床底下。看见床板上固定了一个小型收录音机,她取下录音机又爬出来,仔细倾听录音机中传来的争吵。
她震惊,因为这争吵的声音,就是她最近在梦中所听见的声音。
她仔细检查那录音机,发现它是非常先进的科技产品,自动设定了时间,只要时间一到就会自动播放。
为什麽那麽多天她都没有发现呢?
牛女乃。每次她一喝牛女乃就会很想睡觉,难道牛女乃中被人下了安眠药?
转头看向放在床头上的牛女乃,幸好今晚冷冽来到而忘了喝牛女乃,否则不知要过多久才会发现这个秘密。
她拿起牛女乃,走进浴室将牛女乃倒入马桶冲掉,将空的玻璃杯放回床头上,又将录音机放回原处,假装一切都没有被发现。
她躺回床上,闭目思考,仔细分析今晚所发现的事。
她记得刚回来时所作的梦,是一个充满血腥和哀伤的噩梦。
每天送牛女乃来是为了不引起怀疑,过了数天才巧妙的改变我的梦境。好高明的手法,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他们。
虽然这几天的梦境很模糊,但可以确定的是两个男人的争执,仲平伯父指责父亲是个丧心病狂的毒贩。伯父的遣辞用字有强烈的催眠意味,好像一定要我相信。
为什麽他们要这样做?改变我的梦境是为了误导我的记忆吗?这对他们有什麽好处呢?
幸好,她一直都对自己的父亲有信心,没有听堂妹的胡言乱语和不可靠的噩梦。
如果相信他们的安排,那她现在的日子一定凄渗无比。
虽然想不通伯父和伯母的用意,不过可以确定,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刺激好玩,自己要多加提高警觉。
第二天早上,太阳穿过重重的乌云露出脸来,寒冷萧飒的冬天多了一份暖意。
位于台北东区的商业圈中,高楼大厦林立,丁氏企业大楼就座落在这精华地段。
位于顶楼的总裁办公室裡,今天挤满了不少重要的人物。其中最重要的两人,便是代表考夫曼集团的龙成钢和了氏企业的总裁丁仲平。
今天他们将在双方律师的见证之下,签下彼此合作的契约。
两人签完契约,站起来握手。丁仲平兴奋的说:「龙小姐,希望我们的公司能合作愉快。」
这样他的妻子也不会老瞧不起他,说他不是做生意的料。丁仲平得意的想。
和考夫曼集团合作,这几年亏损的钱一定很快就会赚回来,这样丁氏的身价也将不断上扬。他在心中打著如意算盘。
「当然,这是一定的。我们将再创造经济奇迹。」龙成钢艳丽的脸上,露出炫人的笑容,附和他的说法,心中却暗暗笑他七月半的鸭子不知死活。
「听说考夫曼的少东已经来台湾了。」丁仲平关心的问。
「是呀!想不到丁先生的消息如此灵通。」龙成钢拍了拍马屁。
「哪裡!哪裡!」丁仲平虽客气的说,脸上却难掩得意的神色,充分显示他自大易满的性格。
「过几天,连总裁先生也会来台湾呢!」她轻鬆的说,心中却已开始担心了。
如果冷冽知道一定会很不高兴,他绝不会去见祖父,考夫曼总裁想见他也是困难重重。
可是上级来了命令,要她帮忙考夫曼总裁见到冷冽,真的使她不知该如何下手。总不能一棒敲昏冷冽,再把人拖到他祖父的面前吧!
「真的?」他惊愕的说,没有注意到龙成钢轻蹙秀眉的忧虑,她也很快把问题丢在脑后,专心应付眼前的人。「那我一定要好好的招待他们。」
「我一定会转告总裁你的诚意和热情。」
「龙小姐,下个週末我将在府上办个宴会,请你们一定要赏光。我也顺便向记者发佈双方合作的消息,你觉得如何?」
「当然可以,我们一定准时赴约。一她爽决的答应,做事不拖泥带水,表现出女中豪杰的气概。
「丁总裁,如果没什麽事,我们告辞了。」她起身客气的说。
丁仲平一路相送,直到龙成钢一行人上车离去,他才带著满足愉快的心情回到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