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吧,我出去转转。”
“好啊,早上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好,记得回来吃饭啊。”杨秀霞殷殷叮咛着。
薄雾笼罩的长街上,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方向,没有希望。
“杜审言,杜审言!”雀跃的女声穿过他迷茫的思绪牵动他的听觉。
谁?是谁在呼唤他?为什么如此熟悉,如此神似记忆深处的那个声音?
“杜审言,你在看哪儿呢?我在这里啊!”娇柔的女声中透出些许的好笑,声音似乎又近了些。
失焦的双目中渐渐汇聚出一个女子的影像。呵,原来是她。缓缓流过心中的究竟是失望抑或是其他,连他自己也无法分辨。
刚下公交车就看见杜审言了,嘻,自己的运气真好。
这几天想了好多关于阳光的话,结果越想越头大。太复杂了,对她来说。所以,星期五晚上随心在临睡前做了一个决定:明天早上先去见杜审言再说,等见到了他之后再想该怎么办。
此刻,她已经站在杜审言面前了,可接下来该怎么办?为什么她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呢?
看着几秒钟前还极力想引起他注意的人的脸上现出懊恼的神色,咬唇低头不语,杜审言发现要维持面无表情还真是一项挑战,“有什么事吗?”
“啊,”随心吓了一跳,“那个……今大天气这么好,不出去玩太呵惜了,你看你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说完后连自己也有些佩服自己的急中才智。
“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你自己上玩吧。”杜审占淡淡道。
“那怎么行?你难得回来一趟,千四也说让我多陪你四处走走,而且这几年我们这儿变化也挺大的,你应该多看看的。要不然我们去动物园怎么样?我也好久都没上过了,听说又多了不少珍奇的动物,很值得一看呢!
动物园?!杜审着觉得自己的头顶似乎有一群乌鸦飞过。
尽管之前就告诫过自己不要再被她轻易地左右了情绪,但不知怎么的,这位小姐身L似乎就是有那么一种特质,会牵引到他的情绪。例如现在,他就无法控制嘴角上扬的弧度,只因为某位原姓小姐的重心未说。
看着什审占脸卜几不可辨的笑意,随心备受鼓舞,“不说话就当你同意喽!那我们就出发吧。
啊?!他只是一时惊讶忘了反应而已,并不代表他就没意见吧?但是等杜审言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大势已去,他的胳膊已被一只纤纤玉手拽住,身不由己地向动物园方向进发。
“哇,你看那边!”又是一中足可媲美魔音穿脑的兴奋尖叫,自从进人动物园以来杜审行已经听到类似的叫声不下二十几次。真不知道现在的小女牛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不过是看到长颈鹿、大象、河马。孔雀而已嘛,用得着叫这么大声吗?还好自己身边的这位比较正常,否则……杜审言正在心里暗暗嘀咕,突然——
“哇,你看那边!”是打雷了吗?为什么自己的耳膜隐隐作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杜姓男子已被踉跄着拽往……狮虎山?!
“哇,好可爱的老虎啊,你看那边那只小老虎!”随心陶醉不已地赞叹着,眼睛几乎变成了星形,“真的好呵爱啊,真想抱起来亲亲它。要是能养几只来玩就好了,是不是?”
养老虎玩?!还是几只?!他刚刚怎么会认为身边的这位比较正常呢?不过,更不正常的应该是自己吧,竟然就这样傻傻地跟着她来厂动物园。杜审言陷人深深的懊悔中。
“妈,我中午不回去吃饭了。”趁着随心喂梅花鹿的空档,杜审言拨了个电话回家。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的杜妈妈紧张地追问道。
“没什么事,只不过在路上碰到了一个朋友所以就一块儿吃个饭。”
“哦,那你们好好吃啊,多聊一聊,你也这么久没回来了。”
“嗯,我会的。”杜审言淡淡而道,随即结束了通话,信步走向不远处喂得不亦乐乎的小女人。
“你把这些梅花鹿都喂饱了,自己不饿吗?”看着一边喂着小鹿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一脸满足的随心,杜审言不觉好笑。
“啊,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有点饿了。”随心俏皮地耸了耸鼻子,“我们吃什么好啊?”
“只要不是和你的梅花鹿吃一样的东西,我想我都可以接受。”
“你怎么了,为什么看着我发呆?”兼傻笑。
“哦,那个……我只是突然想到点事情,没什么。”他一定没发现这是他第一次跟她开玩笑,随心暗自窃喜,“既然你这么说,那吃什么就由我做主喽,跟我来吧。”
‘你好像对这儿很熟,不是很久没来了吗?”坐在动物园内的一块林中空地上,沐浴着午后暖暖的阳光,杜审言边吃着手中的汉堡边问出心中的疑惑。
“我是很久都没来了呀,记得上一次来好像还是我十岁生日的时候呢。”随心的表情很是无辜。
“那你怎么知道这附近有快餐店的?”刚才跟着她一路走来就见她毫个迟疑,大步流星。
“呃,说了你可不要笑我啊,”说到这个,随心竟有此许扭捏,“别的我不敢说,论吃我可是行家里手,只要附近有吃的都瞒不过我的鼻子,所以,嘿嘿,我是闻着香味过来的。
“你怎么不说话了?”看着杜审言低下头去双肩耸动半天没有回音,随心很是纳闷。
“……”还是没有回应。
“你到底怎么了?!”随心有些急了,推了推杜审言。
“哈,哈,哈——”抬起头来的杜审言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他笑了。原来,男人笑起来也可以这么美的啊。随心愣愣地看着眼前难得一见的杜审言开怀大笑图,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一笑倾人城”,也终于可以了解周幽王为什么会为博美人一笑而亡了国。
察觉到随心毫不掩饰明显痴迷的垂涎目光,杜审言慢慢敛住了笑声,见随心仍然呆呆地望着他,只好尴尬地咳嗽了几个。
听到咳嗽声,她总算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还死死地盯着人家,不觉面红过耳,飞快地转过头去,假装看天、看地、看花、看草,就是不敢看他。
杜审言又何尝有勇气去看随心呢?
他有多久没这样放声大笑过了?几乎连他自己都已经忘却了他的笑声是怎样的了。而眼前的这个女子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他冰封已久的心不知不觉开始融化,让他忍俊个禁地大笑。他惊讶地发现,事实上,他现在的感觉好极了,笑出来之后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这真是疯狂……也真是……不可思议。
沉默…沉默……漫长的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随心脑海中突然闪过这句至理名言。不管了,冉这样问下去她真的会灭亡的,
“呃……那个……我们还是赶快把东西吃完吧,还有好多动物都没看呢。”
“哦,好。”杜审言食不知味地吃了起来,再看那边原大小姐则是早已开动,吃得津津有味。
从动物园出来已是下午四点多了,杜审言第一次知道原来逛动物同也会累的,而且不是一般的累。不过他身边的这位巾帼似乎并没有;同样的感受,这一点从她神采奕奕、兴奋不已的表情上就山以看得出来。
注视着原随心因兴奋而显得格外红润的脸庞,他甚至坏心地想上去捏两下。没道理他堂堂一个七尺汉子逛了六七个小时之后已是面色苍白、两腿酸软、浑身无力,而那个看似娇弱的始作涌者却站在旁边神采飞扬、活蹦乱跳。容光焕发呀。虽然这么想实在不像他平时的风格,不过反正自己今大已经够失常的了,也不在乎冉失常一点了。
随心浑然不知自己的红脸蛋已成为别人眼中觊觎的目标,兀自快活地说着:“你觉得那几只大熊猫可不可爱?我真的太喜欢它们了!所以每次看到它们我都好想抱抱它们、捏捏它们啊。”
不会吧。这句话令杜审言悚然而惊。
难道我想捏捏她也是因为我……喜欢她吗?杜审言暗自反问,却下意识地不愿去深究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在想什么呢?”随心好奇地问。
“没什么,”他急着转换话题,“这公交车怎么还没来啊?连出租车也没看到一辆。”
“这个地方本来就有点偏,车不是很多。”随心耐心地解释,“如果打的的话一定很贵,我们还是坐公车就好了,而且有我陪着你呀!两个人一起等的话就不会太无聊了,也不会觉得时间过得慢了。”说完嫣然一笑。
怦怦……怦怦……怦怦。耳边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可以清楚地感到那朵笑容在自己眼前无限地放大、放大,直到暖暖地包围了他的全身。他的脑海里似乎有无数的声音在回荡,最后都只汇成一句话——“有我陪着你”。那一瞬,杜审言只能定定地望住随心,冉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啊,公车来了,我们上去吧。”
‘’杜审言,你们家到了,你该下车了。”
耳中依稀能够听到这样的声音,但对于自已究竟是怎样上的车、怎样下的车,又是怎样从车站走回来的,杜审言却毫无印象,当他重新恢复思考能力的时候,人已经在自家楼下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用力甩了甩头,心中有了决定。
“喂?
“喂,您好,请问杜审言在吗?
“哦,他不在呀,他今大一早就去上海了。你那位呀,找我们家审言有什么事吗?
“嗯,伯母好,我是他的朋友,我叫原随心。
“哦,是随心啊,我听审言提起过,你就是香琴和鹏飞他们的干女儿吧。
“是啊,伯母,我就是。那个……杜审言他是今大早上走的吗?那您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他没有说,而且他也是突然说要去上海的。昨大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说是要去上海看一个朋友,今大一大早就急匆匆地走广
“这样啊。
“你是不是有急事找他啊,要不你打他手机吧。
“不用了,伯母,我其实没什么事,只是打个电话问候
下罢了。
“要不然等他回来我让他打个电话给你。
“没关系的,等他回来了我再打过来也是一样。不川麻烦了,伯母。
“你这孩子还真是客气,那好吧。
‘那就不打扰您了伯母,再见。
“好,再见。
他怎么会突然去卜海了呢?随心边放下电话边在心里嘀咕。昨天大家分手的时候他也没提过呀。怎么办?自己的追人大计好不容易才迈出第二步,现在就下得不被迫中止,叫她。情何以堪呢?而且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为什么一听到他离开了,心就仿佛空了一角,某种名之为思念的东西也悄悄溢了进来。
“这么说,你们俩去了一趟动物园之后,他就逃之夭夭,不知所终了?”毫无形象可言地趴在自家的沙发厂,阳光漫不经心地懒懒问道。
“什么叫不知所终啊,我不是说了是去上海了吗?”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随心略为不满地抗议。
“知道了,知道了。”阳光好脾气地附和着,“既然你说你们在动物园玩得挺开心的,而且他还破大荒地冲你大笑,看得你口水流了一地——啊!”阳光原本准备进行的详细形容被一只作怪的手打断,随即收到该手主人的眼神警告。
“是、是,是,小的该死,您老人家怎么会口水流满地呢?”当下随风转舵换上一副谄媚面孔,“总之,你们俩是相处甚欢,和乐融融,那他为什么第二大会急匆匆地跑到上海去呢?”
“如果我知道的话还会来找你吗?”随心没好气地反问,附送白眼一枚。
“呃——也是,”阳光翻了个身,变成躺在沙发上,
“你确定你没有做出什么让杜审言吓得想逃跑的举动吗?或足说惜了什么话?”
“没有,真的没有”随心非常肯定,
“那就奇怪了,让我好好想一想。”忍住快到嘴边的呵欠,阳光严肃地说道,随即闭上眼陷人沉思。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二十分钟后,随心终于发现沙发上的女人根本不是在沉思,而是压根睡死了过去。霎时,风云变色,天地无光——
“阳光!
“啊?!谁叫我?打雷了吗?”被点名的人儿睡眼惺松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茫然四顾,犹不知自己就快大祸临头。
“你、不、是、要、好、好、想。一、想、吗?!都给我想到哪儿去了?!
“那个——那个——”阳光终于完全清醒了,努力开动脑筋寻求保命之道,“你知道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嘛,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啊。因为关于你的问题实在是太深奥了,所以,在思考之前我就先小小地休息厂一下。””那你现在休息好了吗?”随心的声音无比轻柔,却能让人感到从中透出的阵阵寒意。
“休息好了,休息好了。”阳光忙不迭地点头。开玩笑,又不是不想活了。
“那可以开始您对我这个深奥问题的思考了吗?”随心越发地彬彬有礼。
“可以,。可以,完全可以。”阳光自觉点头点得脖子都酸了,却仍然很用力地给它点下上。
“那么,什么时候叮以告诉我您思考的结果呢?”轻柔的声音终于恢复为正常的语调,却在“您”这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
“马上,马上!”阳光不用照镜子就可以想见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只有“奴颜媚骨”四字可以形容,但……管他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事实上,我现在大致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推断,且听小的为您慢慢道来。”
“说吧。’
“是这样的,你不是说你们那大玩得很愉快吗?他还和你有说有笑的,这就说明他那天处于一种很放松的状态,而且,你们这次约会的地点是在动物园,这又是一个比较贴近自然。容易让人放松的场所。于是,杜审言同志在心情、环境都很放松的情况下,就很容易放下心防,暂时忘却自身的伤痛。换言之,也就是说,他在这个时候特别容易让人乘虚而人。”说到这儿,阳光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门水,然后继续分析:“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具体说了哪些话,但据我推断,肯定有哪句话或是某个词电到厂杜审言同志,拨动厂他的某根心弦,让他心乱如麻。但是,因为他原本一直以为自己是心如止水的,不会再为另一个女人动心厂,结果现在却出现厂意想不到的变数,推翻了他长久以来的认定,于是,在大为惶恐。不安。震惊之余,他本能地选择厂逃避。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匆匆飞去上海的原冈。好,分析完毕。”阳光以一个利落的于势结束厂这次自认为精彩绝伦的分析。
“你的意思是说,杜审言他发现自己好像被我打动了,而为广逃避这种感觉,所以他才离开去了上海,你是这个意。以吗?”随心不确定地、小心翼翼地向川光求证。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阳光斩钉截铁地予以肯定。
“你不是为了哄我开心才故意这么说的吧?”’某人的眼睛里开始隐隐有某种星星状的光芒在闪动。
“怎么会呢?我是那种人吗?而且我也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哦,真的吗?真的吗?”喃喃自语的人儿仆始绕着客厅跳来跳去,“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姑,请恕我提醒你,以上只是我的推断。”凉凉的声音提醒着已被巨大的幸福感冲昏了头的人儿,“虽然我的推断一向是十拿儿稳。”最后一句话只是小声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嘀咕。
“没关系,我相信你的推断。”随心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星星状,“而且,我越想越觉得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现在越来越有信心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呃,有信心就好。”事已至此,阳光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多余,只能寄望自己I拿九稳的推断不会有“万一”出现了。
落地窗外是三十八层的高度,窗内是简洁明快义充满现代感的客厅,咖啡色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略显懒散的俊美清逸的男子,而此刻这个男子上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站在窗边的那个透着淡淡忧郁的男人。
终于,沙发上的俊美男子打破厂沉默:“你是怎么回事?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就是是问三句答一句,进了屋可倒好,在窗边一站就是半个小时,一句话也不说。虽然我也知道我这客厅外的风景是不错,但我相信还不至于把你杜大少述成这样。说吧,到底什么事,
“没什么事。”没有回头,站在窗边的男人仍然注视着窗外。
“喂,你以为兄弟是做假的啊?你这样还叫没事的话,我任自飞这三个字都可以倒过来写了!
“你今大不用去公司吗?”转过身来,杜审言轻描淡写地问。
“反正你这个副总经理都可以长年累月地不去公司,难道我这个总经理偶尔不去公司一下就不行吗?”仟自飞痞病地反问,“而且——今天是星期天,老兄。拜托,想转移话题也做得高明一点嘛。”边说边状若无奈地以于抚额。杜审言苦笑不语。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拙劣了?这是那个随随便便就能设计出一套风靡世界的游戏软件的大才吗?”任自飞继续挖苦。
杜审言依旧沈默。
“拜托,大哥,我说得这么辛苦,你好歹给点回应嘛!
“你想让我说什么?”杜审言悠悠叹息。
“说说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突然跑来上海,还变成现在这副要死个活的样子?”呼,终于有机会可以一口气问出从机场见到好友起就一直憋到现在的问题了!
“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到底要我回答哪一个?”看着任自飞闪烁着“想知道、想知道”强烈信息的灿亮眼神,杜审言不禁有些啼笑皆非。还是这么小孩子心性啊。
“当然是一个一个回答喽。”任自飞一盼的理所当然。理当如此,理直气壮地要求。
“我最近很好,没什么事,来上海是为了看你。顺便声明一下,我并不认为我现在这副样子有那个荣幸被称为要死不活。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杜审言相信自己身上一定早已多了七八十个窟窿。
“你当我是二岁小孩啊?!”终于维持不了风度地恶狠狠吼道。呜呜,他苦心经营的商场贵公子形象。
“我可是按你的要求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回答的,怎么,还有什么不满意吗?”引爆导火线的元凶双手摊开,一脸的无辜。
轰——火山爆发!“杜、审、言!
头顶冒烟、脸庞严重扭曲已不能用俊美来形容的男子“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正准备冲到元凶面前用拳头抹掉他脸上那碍眼的表情,却发现好友的眼中闪动着促狭的笑意,最后又逐渐扩大到俊容上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笑声,任自飞方才恍然,“好小子,原来你又在耍我!”语毕走上前对着杜审言的胸口就是重重一拳,然后自己也笑了起来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还是那副脾气。”杜审言边笑边摇头。
“你还不是一样,就爱拿我开涮。”任自飞一副彼此彼此的表情,“别看你长得人模人样,正人君子似的,其实一肚子的坏水,大家都被你的外表给骗了。”可叹啊,他也曾是其中的一个。
“原来你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啊,多谢你的推崇。”杜审言一本正经地道谢。
“你还玩啊!”任自飞又作势举拳欲打。
“好了,好了。”收起玩笑的心思,换上认真的表情注视着站在面前的好友,徐徐道:“其实你刚才问我的那些问题,我自己也没有答案,是真的。我只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要好好想一想,理清一些东西,所以现在你也别问我.等我想清楚了自会告诉你。”
任自飞了解地扣了拍杜审言的肩膀,“既然如此,我就不逼你了.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件事吧,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还有我这个兄弟。”
“我知道。”
星期四
《都市心情》杂志社仍是一派兵荒马乱的景象,但与忙碌紧张的周遭环境格格不人的是,在办公室的某一角落赫然端坐着一尊雕像,一动不动,状若本鸡,而周围来来往往的杂志社成员也都泰然自若、视若尤睹。因为从星期一开始这座雕像就时不时会出现在这个位置,大家看了叫天下来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当然,凡事总有例外,而那个例外自然就是……看,她现在又朝雕像所在的位置走过来了。
“嘿!”一只下掌在雕像眼前晃悠,试图将雕像还原为真人。
“Hello!”没得到反应的人儿继续用别种语言进行尝试。
“原、随、心!”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阳光终于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佛门狮子吼。
霎时,日月无光,人畜回避,雕像回魂。
“啊?!谁在叫我?!”随心慌张地游目四顾,最后对上一张柳眉倒坚的俏颜。
“你终于听到有人在叫你啦!”阳光略带嘲讽地嗔道,
“我问你,主编交给你的那篇稿子你写得怎么样了?”
“写好了啊。”随心无辜地眨了眨眼。
“写好了就可以公然在上班时间发呆是不是?”真个是正气凛然,大义灭亲。
“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阳光越发慷慨激昂,“你看你每人那魂不守舍的样子。拜托,小姐,你可个可以不要这样,你自己不觉得,对我们大家都快看不下去了。”
“有这么明显吗?”随心有些许怔然。
“废话,白痴都看得出来。”阳光翻了个白眼。
“对不起。”随心垂下头去,“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不知不觉就会开始想……他。”吐出最后一个字时语气已近呢喃。
“唉!”问世间情是何物?看好友如此为情所困,阳光也不由感慨万分,“他还没消息吗?
“嗯。”随心低低应着。
“这个胆小鬼!”阳光恨恨地骂了声,“真想敲他一棒,给他来个真正的当头棒喝。
见好友只是勉强挤出笑容来回应自己,阳光心里越发诅咒起那个该死的杜审言来。
上海。
杜审言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见状任自飞不觉打趣道:
“该不是有人想你了吧?
“别开玩笑了。”杜审言不为所动。如果真有什么的话应该也是诅咒之类的吧,否则为何背脊上会窜过一道恶寒?
“你真的决定今天下午就走?”这么突然。
“嗯。
“让你从武汉突然跑到上海的那个原因你已经想通了?
“还没有。”提到这个杜审言的神情又落寞了几分。
“那…就这么回去了?
“已经来了三四天了,怕再不回去家里会打电话来催,而且我也不想在国内的这段时间都让家里操心。”杜审言淡淡道,“虽然有些事我还没有完全想清楚,但是这几天我至少想通了一个道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我想还是应该回去面对它。
“哈哈,这才像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杜审言嘛。”任自飞大笑着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坦白说,在机场看到你的时候,真觉得你是从哪个地力落荒而逃过来的,那个时候就很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你吓成这样。”话音到这里顿了一顿,转而小心翼翼地试探:“还是不能说吗?”好奇的眼眸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渴望。
呜,好想知道啊!为什么他的贵公子形象一碰到这个姓杜的家伙就会破功?!
“我会再打电话给你的。”对好友传递过来的强烈信息视而个见,杜审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无情的家伙!”任自飞不甘心地咕哝,“真的不要我送你去机场吗?”
“真的不用了,你个大不是还要回公司开会吗?”见好人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一样生着闷气,看样子压根忘了有这回事,杜审言只得出言提醒。
“也对,开会是要比送你这个无情的家伙来得重要多了!”任自飞作恍然大悟状,“那我先走一步了,我要去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看着好友渐渐去远,杜审言笑着叹了口气。
方才他还真怕那家伙会坚持要送他呢。如果真是那样,叶以想见,在去机场的路上他一定会被无休止地疲劳轰炸。有时候,他还真是对这个好友的好奇心感到害怕呢。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三十步。
啊哈,原来他家门前的这条路刚好是三十步啊。如果三步为一米的话,那就是十米了。那自己之前来回走了这么多遍,加起来会有多长呢?如果当加起来的长度可以绕地球一圈的时候,到那个时候,他……会不会就回来了呢?痴痴半响,随心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是傻呵,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就是那个守株待兔的笨樵夫,去动物园的那次被她等到了一次,所以今天下班后又傻傻地来等。不过在寓言故事中,那个樵夫终其一生也没有再等到第二只兔子,那她呢?她可有额外的幸运,再一次……等到他?这样想着,随心不觉又痴了过去。而当她回过神来,转身想继续走下一个三十步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他。
青石的街道向晚,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提着简单的行囊走在近家的路上,不知怎的,杜审言的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出这样的字句。他又能在这里停留多久呢?而下一站又将在哪里?只有大知道吧。自嘲地这样想着,正欲拾级而上,眼角却不经意问捕捉到某个略为熟悉的身影。缓缓侧首回望,视线交汇处,时间就此停驻。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杜审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儿?!
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幸运。怔怔地呆立着,直到他的声音振动了耳膜才令随心惊醒过来。为免自己因太过激动而无法成音,随心停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在这里等你啊。”
别惊讶:别奇怪,保持镇定,个要再继续问她怎么会知道他这个时候回来之类的问题,因为她很可能会开始跟他扯心有灵犀一点通之类的鬼话。可是声音似乎自有它的意忐: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回来?”
“如果我跟你说是因为心有灵犀一点通,你相不相信?”快活的声音俏皮地反问着。
他就知道!杜审言挫败地抹了把脸,努力调整面部的肌肉活动,“不相信,小姐。”再深叮口长气,“我刚下飞机,又累又饿,请你不要再跟我扯这些无稽之谈,好吗?”
“可是我并不觉得心有灵犀这样的境界是无稽之谈啊!”随心坚决表明自己的观点,“而且你刚下飞机、又累又饿也不是我的错啊。”附送无辜的眨眼数次。
忍耐,要忍耐,“我想关于心有灵犀这种境界是不是无稽之谈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留待以后再讨论,而我刚下飞机。又累又饿这件事也确实与你完全无关,是我的错,好吗?”吸气、吐气,“现在,你可以不必理会我刚才问你的任何问题,只要让我回家,OK!”
“可是我又没有挡着你的路不让你回家啊厂’委屈无限的声音辩道。
“那么请问你的手在做什么?”完全被打败的声音叹道。
速速低头查看。畸,自己什么时候走到人家身边还拽住人家衣角的?怎么完全没印象7这下可好,人赃俱获。
头低得不能再低,羞愧得无地自容的随心羞愧归羞愧,可一只手还是稳稳地放在原处。
“小姐,可以放开了吗?”衣角的主人不耐地催促。
“你是不是在生气啊?”小手的主人怯生生地探询,
“是不是在气我刚才没有好好回答你的问题?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是因为守株待兔的关系,你一定更不会相信。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又累又饿好不好?”为什么明明看见对方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却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讲什么?什审言只觉得自己的头顶L又有一群乌鸦飞过,“所以我现在只想回家好好洗个澡,吃点东西,然后好好地睡一觉。现在,你可以放我走了吗?”说到最后几个字已是咬牙切齿。
但是,被质询的一方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质询者语气中几近爆发的怒气,也体会不出人家话语中的重点,因为她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吃”这个字眼上,而且当即两眼放光起来。
“好啊,好啊,刚好我也饿了,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就差没有摇两下尾巴以示迫不及待了。
她到底把他的话听到哪里去了?外大空吗?她的听觉神经见鬼的是怎样构造的?杜审言死死瞪视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用尽所有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那股想拆开她的脑部一探究竞的强烈冲动。
可是偏偏有人就是浑然不觉,工自说得兴高采烈:“你应该有好久都没吃过武汉的小吃了吧?想吃什么尽管说,我请客,也算是为你接风洗尘吧。”
见对方还是不说话,随心转了转眼珠,接着恍然大悟,
“原来你不喜欢吃小吃啊,早说嘛。现在虽然有点晚了,不过应该还是有地方可以吃饭的,你对这附近应该比较熟吧,全听你的好f,别客气!”
他此刻“真、的、真、的”很想把脑海中的想法付诸行动。杜审言重重地抹了把脸、沉默良久直到他确定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才冷静而清晰地缓缓开口:“我现在只想回家。”
怔忡地望住杜审言,随心半晌不语.之前的轻快兴奋信佛一下子离她而去.浑身的力气似乎也被抽光了头渐渐垂了下去,握住衣角的手也渐渐地松开了。
看着她垂下头去之前眼里分明刻着的失望与无助,杜审出心里竟奇异地感到一丝心疼,但他旋即压下这丝不该出现的情绪,抓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转身欲走,却在下一秒猛然僵住,身后传来的幽幽低语,似梦呓又似呢哺。
“我等了你好久。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也完全不确定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只知道我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了,我一定要做点什么,否则我真的会疯掉!于是,我跑到你家这里,傻傻地等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至少,我能感觉离你更近一点。”语声顿了顿,然后缓缓继续说着:“结果,你竟然真的回来广,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我真的好开心。我知道你刚回来一定很累厂,而我能见到你,知道你已经回来了,就已经够了,实在不该再打扰你。可是,那么久没有看到你,我真的很想再和你多相处一会儿,多和你说一会儿话,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你、……你真的不能再和我多说会儿话吗?就一会儿也不行吗?”
不行,就算是这样可怜兮兮、哀哀恳求的声音他也绝对不……唉,不得不心软了。僵立半晌,他终于缓缓说道:
“我回去放一下行李,等会儿要去外面吃点东西,如果你愿意再等一会的话,叶以和我一起去。”
“我愿意!我愿意!”
即使不川回头,他也可以确定背后的人儿一定点头如捣蒜,于是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缓步上楼。
“呃——那个,”身后又传来怯怯的声音,“你能不能愉一点啊?我真的好饿。另外,可不可以先透露一下我们要上吃什么好吃的啊?”
身影踉跄了一下,杜审言深深地、无力地低下了头。该死的,他非常非常后悔,他见鬼的到底为什么要心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