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桃园中正机场一位有着天使般明艳美貌的年轻女孩出现在海关入境口,许多等待验关的回国旅客都不禁对她投以注目的眼光,不仅因为她的容貌美丽,还因为她有一股同龄女孩少有的纯真气质,连海关人员也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岳宝儿对周围的注视若无所觉,坐了十三个小时的飞机,她现在时差还没调过来,所以精神上有些恍惚。
突然入境室传来一阵嘈杂喧哗声,正好旅客推开入境室大门,外面的情形立刻看的一清二楚。岳宝儿随着嘈杂声望去,这才发现有一大群媒体正守在入境室入口,似乎在等候某位大明星到来。
当她正疑惑之时,后面等候验关的两位旅客也聊起这件事。
“你看这么多媒体是要采访什么大人物?”一位穿蓝衣的男子问道。
“今天是。台湾驻非洲农耕队。归国,记者可能是要采访他们吧!”另一位秃头男子回道。
“台湾驻非洲农耕队?”
“是呀!刚才飞机上的报纸有写啊!报上还说‘博陆集团’老板陆克凡的小儿子也在农耕队里呢!”
“‘博陆集团’?这不是最近并吞美国前五大石油公司的那家跨国性财团,最近被美国股市列为最被看好、亚洲成长最快速的公司吗?”
“没错呀!”
“这样前景看好的大财团,怎会有人放着大少爷的好日子不享受,跑去非洲那种鬼地方受罪啊?”穿蓝衣的男子一脸的不置信。
“大家的疑问都跟你一样,所以才有一堆媒体跑来一探究竟啊!加上最近陆克凡心脏病发住院,虽然已无大碍,但是他的未来继承人现在成为大家最关心的话题,所以他的小儿子在农耕队的事才会被曝光啊……”
“小姐,你的护照。”
轮到岳卖儿检查行李,正听着八卦的她赶紧打开背包翻找,约莫过了一分钟,护照还没有找到。
岳宝儿抬起满是尴尬的脸。“对不起,刚刚还在……”
“没关系,慢慢来。”海关人员亲切的对她笑道。面对这样的美女,谁也不忍心苛责啊,何况多看看这种美女可以提升上班的士气呢!就在岳宝儿翻遍了整个背包也没找到,她开始心慌自己是不是不小心丢在哪里之际,突然身后递过来一本护照。
“这是你的护照吧?”
宝儿一接手翻开来看,她的学士照正四平八稳贴在上面,的确是她的护照没错。她转过身来连忙向捡到护照的人道谢,对方是个满脸胡子的高大男人。
“先生,谢谢你!”她感激的向他致意。
男人沉默看了她一眼就转身回到隔壁队伍继续排队。宝儿疑惑的想着;她怎么觉得他的声音有点熟悉呢?
“小姐,你的护照要给我了吗?”
海关人员的提醒让宝儿赶紧将手上的护照递出去。
“下次要小心点。”海关人员一边检查护照一边亲切说道。
“谢谢。”她浅笑着回道。
海关人员最后在她的护照上盖了一个章,行李连打开都没有就放行。
当她推着行李车走向出口之际,刚才那个满脸胡子的高大男人突然将一个大行李箱放在她的推车上,还紧靠着她一起走,好像是与她一起回国似的。
宝儿惊吓的望着他。“你……这位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啊?”就算捡到她的护照,她也还跟他不熟啊!
男人精锐的眼望向她,然后露出一排白牙。
“真无情!三年不见就把我忘了吗?”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这声音……?岳宝儿有一刹那愣住了。
“你!”她突然指向他大叫:“你是陆……”
男人瞬间以手覆住了她的唇,及时止住她将要说出口的话。
“我们先出去,等会儿多得是时间叙旧。”他朝她眨了眨眼后,然后压低了棒球帽沿,他动作快速的推着行李车往前走。
就在他们一推开入境大门,前方的媒体记者立刻大喊:“快!农耕队出来了!快准备拍照,”
就在他们一个右转弯朝前走时,闪光灯不断闪向他们身后,媒体记者也不断蜂拥向前,将他们俩挤开。
直到离开那群记者潮,走到出口的另一边候车处,他才放缓了脚步。
“对不起,刚才把你吓到了。”他终于开口。
岳宝儿这时才正眼打量着他。“陆毅,几年不见,你怎会变成一只大熊了?”语毕,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他爽朗的哈哈大笑。“你不知道我是个快要绝迹的野生动物吗!”
这句话让岳宝儿想起从前在校时他狂野不羁的形象,曾有女同学形容他像只野生动物般无法驾驭驯服,但偏偏他又是植物系的高材生,喜欢研究花花草草,他的另类形象也让许多女同学更是疯狂着迷。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美洲豹或是绿金钢鹦鹉呢!”岳宝儿调侃笑道。
“不——”他声音故意拖长。“我真正的身份是红胫树猴!”
这次换岳宝儿哈哈大笑。
这是最近世界保育联盟公布“2000年濒临绝种物种红色名单”里的保育动物。许多美丽的稀有动物;包括原产中美洲的美洲豹、绿金钢鹦鹉,还有产于越南及寮国的红胫树猴、大型海鸟信天翁,以及亚洲三纹箱龟等等都被列为濒临绝种。
“好久不见!这三年你还好吗?”他眼底藏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忙着念书,现在是学成日国。”她看向他。“那你呢?出国玩还是……”
“我是‘台湾驻非洲农耕队’的一员,刚回国。”他迟疑几秒后回道。
宝儿闻言睁大了眼。“你……你就是刚才引起骚动的‘台湾驻非洲农耕队’的成员?”
见他点头,她又有疑问。“记者是要找的是‘博陆集团’陆克凡的儿子,又不是你,你干嘛要躲呢?”
陆毅脸色略一僵,但很快便恢复。
“我怕这张大熊脸会破坏农耕队的声誉,以为他们虐待保育动物。”他摊摊双手自我调侃道。“而且我不喜欢面对镜头,所以干脆躲开。”
“原来你还是这么怕上镜头?”她端详着他黝黑的胡子脸不禁笑道:“记得那时有一家经纪公司缠了你好久要你进演艺圈,你也是见了就躲,怎样都不肯呢!”
“那种陈年糗事,就别再提了。”他笑着转移话题:“倒是你,还是一样没变,小迷糊一个啊?”
她闻言不服道:“我哪有啊!”
“哪没有啊?拿到行李就把护照丢一边,还好我正好跟在你后面捡了起来,我看你一直专心在听人家讲八卦,我就想着你何时才会发现护照不见了。”他笑着揶揄她。
“好辛苦啊你,刚才找得满头大汗,有没有急得好想哭啊?”
她倏地图瞪杏眼。“你好坏心啊!原来在一旁偷笑很久了,对不对?”她又丑又想笑,但仍忍着鼓着腮帮子故意叫道。
他见状哈哈大笑。“我干嘛要偷偷笑?我一向都是直接大笑啊!”说完又笑声四溢。
宝儿见到他开朗的笑脸,终于止不住唇边的笑意笑了开来。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恶劣!”她不由得笑骂道。“就像那次演讲明明还没结束,司仪却宣布讲师下台,当时大家都好尴尬,只有你突然爆出大笑声,害那位保育人士糗得不得不下台。”
记得那年保育社邀请知名保育人士来社团演讲,原本以为精彩可期,没想到那名保育人士不仅声音低缓,口齿不甚清楚,而且演讲内容乏味又了无新意,再加上当天慕名而来者相当多,把地下室的演讲厅挤得水泄不通,空气十分糟糕,许多人听到一半都在台下打瞌睡了起来。
当时的司仪章柄雄就坐在陆毅旁边,他也是猛钓着鱼,头都快垂到胸部了,就在知名保育人士不知讲了什么事博得台下的一阵掌声时,章柄雄突然惊醒,他赶紧问身旁的陆毅怎么回事,陆毅耳语一句后,章柄雄马上站起来走到司仪台旁,就在全体同学的疑惑及惊讶眼光中致上感谢辞及欢送来宾等等,而知名保育人士就在这种极度尴尬、不上不下的情况下不得已下台一鞠躬,这件事也因此传为笑柄,成为大家饭后助消化的好笑话。
“当时你不是也很想笑?大家都忍不住想替司仪拍手叫好,我只是做先锋罢了。”
他耸着肩笑道。
“要不是你跟章柄雄说了什么,他会自动跑去司仪台做这种糗事吗?”
“大小姐,你这可冤枉好人了!”他睁着无辜的眼说道:“当他问我时,我只跟他说你看这情形不就知道了。我怎知他会以为是演讲完毕呢!”
“反正啊,你是存心的就是!我之前也不知被你捉弄过几次呢!”煞有介事的说她牛仔裤后面破了一个小洞,或是骗她头发上有毛毛虫,到最后她已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一点还是拜他所赐哩。
“没想到你对我的误会这么深,唉!”他颓然的叹了一口气。“看来我得好好补偿你才是,把手伸出来吧!”
“要干嘛?”她警戒的退了一步。
“送你见面礼啊!”他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长型盒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她迟疑的不敢伸出手。
“你打开来看看就知嘛!”他笑着怂恿她。
瞧他一脸的诚挚,她最后终于收下。
她打开盒子后不禁眯起眼仔细端详着约食指长度的雕像。
“这是约鲁巴族的手工品。”他解说着:“是一座男女的青木雕刻。”
“男女?”她闻言脸色乍红了起来。难怪她看了半天老觉得好像是两个人黏在一起,原来……
“这是他们当地很有名的求偶雕像。据说将它放在床头,不久就会有中意的对象上门求欢。”他凝视着她苹果般的粉颊轻笑道。
宝儿瞧了他一眼,把盒子递给他。
“怎么,不喜欢吗?”他没有伸出手,只是讶异的看着她问。
“你不是买来要自用吗,我怎能收下呢!”她认真的说。
他一脸的啼笑皆非。“这是约鲁巴族人送我的礼物,我不收下是代表看不起他们。”
他笑看着她。“何况,我应该还不至于需要买这种东西来求偶吧!”
“说得也是。”她也老实的附议。当年他可是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是多少女同学的暗恋对象呢!她乖乖的把雕像收进盒子里大方笑道:“看在这雕像还挺质朴细致的分上,我就收下吧!”
“其实这手工雕刻不算什么,它较特别的部分是在这个盒子。”他望着她,眼底出现一抹神秘的笑意。
“这个盒子?”她扬起居看向他,再看看手中的盒子。这一细看,这个盒子的外皮的确很特别,她模模皮质触感,问道:“这是鳄鱼皮吗?”
他摇头笑道:“不是,是变色龙。”
“变色龙?”这可让她大吃一惊了,用变色龙的皮做成的盒子倒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还能做得如此精致小巧,还真不容易呢!
“你见过变色龙吗?”
“只在电视上见过。”她仍低着头细看着盒子的表皮。
“想不想看看?”他问。
宝儿立刻抬起头看他。“你有带变色龙回来?”惊讶的问。
他点点头。
“在哪儿?你怎么能带它进来呢?海关没有查到吗?你放在背包里吗?这样它不会闷死吗?”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还不断打量着他的背包。
“你瞧!”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什么?”宝儿不经意的看向他手指的方向,他今天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夹克。“你这夹克颜色满好看的啊!”
“再看清楚。”他的脸上有着一抹促狭的笑意。
当她想问清楚要看什么时,突然见到他肩膀上有一双小眼睛正瞪着她。
“啊——”宝儿尖叫着往后倒退好几步,还差点跌坐在地上。
“宝宝,快跟宝儿姐姐打招呼啊!”陆毅向对小孩子说话似地对着他肩膀上栖息不动的一条大壁虎说道。
“那……那是……壁虎吗?”宝儿吓得口齿都不清了。
“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的小跟班,它叫宝宝,是只刚满月的变色龙。”他故作正经的表情里有着难掩的笑容。
“这就是……变色龙?”她惊诧得合不拢嘴。难怪她刚才没看出它,因为它身上的颜色也变成绿色,与他的夹克混为同一色。“会不会咬人啊?”
“呵,你侮辱了我家的宝宝喔!它可是吃素耶!”他笑眼看着宝儿逐渐大着胆子走近瞧它,又补充一句:“不过看到美女可能会想偷亲一口……”
这句话又吓得宝儿迅速撤退好几步。
直到看到陆毅捉弄的笑脸,她这才知道又被他骗了。
“坏心陆毅!你又捉弄我!”她又气又好笑的看他。
“捉弄你为快乐之本哪!”他笑着摊摊手。“所以这三年你不在我身边,我过得很不快乐啊!”
他似真似假的对话让她有几秒怔愣住,但随即撇撇唇一笑。
“但没有你的这三年,我可是快乐得很哪!”她笑道。
“真的啊?没有稍微思念我一下吗?”他眼眸蓦地变认真凝望着她。
“没有耶!”她毫不迟疑的摇摇头。她很笨,一次只能专注于一件事上,所以她到了美国,只知道是要来念书的,其它事她根本不会多想,也没空想。
他眼底迅速闪过一层黯然。
“好吧!我知道你是害羞,不好意思说,我心里了解就好。”他朝她眨了眨眼。
“你!”她啼笑皆非的瞧他,以前他也常这样对她胡说八道,她知道他的个性就是爱开玩笑,所以也就一笑置之,没想到三年了,他还是没变。
“你家人要来接你吗?”他转移话题问道,神情也恢复自然。
“对呀!”她理所当然的点头,突然……“啊!我提早回来,好像没通知我家人耶!”
瞧她一脸的慌张与尴尬,陆毅又忍不住大笑。“真是小迷糊一个!”拍了拍她的头笑得亲昵。“我的车在停车场,我送你回去吧!”
他径自推着车转往停车场,宝儿刻意忽略刚才突如其来的紊乱心跳,加快脚步跟上他的速度。
五分钟后,他们已经在高速公路上。
“有机会你应该去非洲旅行,那儿的风景真的美极了,浑然天成,没有人工的雕塑与破坏,完全维持自然的景观,而且也是世界上少数还有许多野生动物自然生存的地方。”陆毅一讲起非洲之行,脸上散发着耀眼兴奋的光采。“我终于能体会‘数大便是美’的意思,你知道吗?当一大群的羚羊、长颈鹿还有斑马在草原上悠游自在的觅食,那种壮观的美,不是亲眼见到的人,很难以形容胸中那种平和宁静的感觉;还有成群的非洲象涉水而过,会群起低吼嚎叫,像气笛般的声音穿破整个天际的震撼感,你真该亲临现场去感动一下。”
“怎么会参加非洲农耕队呢?”宝儿好奇的问。
“我一直很喜欢大自然,也喜欢研究大自然的杰作,这是我选读植物系的原因。”
他望了她一眼笑着继续道:“非洲有着全世界保持最好也最美的自然景观,我大三那年暑假就去过非洲一趟,那时是跟着红十字会一起前去援助难民,并没有什么时间观光,但非洲的美景已经让我开了眼界,所以我告诉自己,有机会我一定还要再来,而且要好好看遍非洲的各地美景。大约一年前,非洲农耕队刚好在徵人,所以我立刻前往应徵,也很顺利得到这个工作机会。”
“那么你后来没再念研究所喽?”她好奇问道。
一般来说植物系的出路较少,大部分都会选择继续念上去,然后未来可以申请当助教或是其它农校的老师。而且当年听说他大学入学成绩相当高,足以进他们学校的第一志愿,但他却选择冷门科系的植物系,是同学眼中颇为另类的高材生。
“书中的文字描述再优美,也比不上亲临现场观看美景那样来得感动。”他笑了笑说。“所以研究书本不如研究实景来得实际一些。”
他仍是那个我行我素、随心所欲的陆毅!宝儿不禁暗忖。
“那你离开农耕队后有什么打算?”
“也许去做农夫喽。”他闲适一笑。
“农夫?你是说种稻种菜的农夫吗?”宝儿更形惊讶的看着他。一个大学毕业生跑去做这种劳力工作?他又再次让她跌破眼镜。
他凝神望着她,她的神色中只有惊讶,并不像其他同学听到后的轻蔑或不以为然,他心里有种释然的愉悦。
“农夫不好吗?哼,你轻视农夫的工作喔!”他打趣道。
“不是!我没有这意思,你别误会!”她紧张的摇手解释。“我只是认为凭你的能力可以做出更有贡献的工作,例如研究植物改良之类的。”
他眼眸蓦地绽放一抹好亮的神采。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等我的工作上轨道后,我再带你去参观我们的农场。”他仍是一如以往不着痕迹的约她。
“你们的农场?在哪儿呢?可以参观吗?”她语带兴奋的问道。
“应该可以,我们农场是开放式的。”他笑道。“不过我下星期才会报到,所以你可能要等一阵子喽。”
“好呀,你有空再跟我联络。”她想也不想就从背包翻出纸笔抄下自己家里的电话,然后递给他。“这是我房间的电话。”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给我联络电话。”陆毅一边开车一边接下纸片瞄了一眼上面的号码后收进了上衣口袋,神情颇为惊喜。
她闻言微微一愣。“你也没跟我要过电话啊!”
“我有呀!但你都相应不理。”他看了她一眼,双手仍镇定的操着方向盘。
“我相应不理?有这回事吗?”她怎么一点也不记得?虽然她不轻易给人电话,但那是针对老缠着她的男生,对他应该例外吧。
“就知道你不但迷糊,神经线也很大条哩!唉!”他故意叹道。
她闻言马上鼓起双颊气呼呼道:“我哪儿又神经大条啦?”
他瞅她一眼,唇边扬起一丝好笑的神情,但他似乎不打算再解释下去。
“不要以为偷偷贼笑就算了。”她不死心的追问:“快说啊!否则乱造谣以后下地狱可是会被割舌头喔!”
他闻言故意转头朝她吐舌头。“嘿嘿,不怕!”得意的挤眉弄眼。
说巧不巧,此刻他肩上的变色龙也正好对着宝儿吐着长舌头,好像与他的主人同时对她示威似的。
“你的变色龙也会吐舌头耶!跟你一样,丑死了!”她不禁捧月复大笑。
陆毅见状故意皱起了眉头对着变色龙说话。
“宝宝,她笑我们耶!你说我们要怎么惩罚她呢?”他故作严肃状。
“喂,怎么这样小器啊!笑笑也不行吗?”她看他对着一脸“莫宰羊”仍躺在他肩上睡觉的变色龙正经说话的样子就觉得忍俊不禁。
“当然不行!虽然它是小小的变色龙,但也是和所有动物一样有自尊的。你说它丑,你没瞧见它正躲在我肩头上生闷气吗?”他一脸认真的说道。
“是这样吗?”她半信半疑的仔细瞧着变色龙,它一脸“懒得理你”的酷样,看起来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当然。之前我去苏丹,有个尼罗提人看到它只说了一句好丑,结果它那天之后就不再进食,直到几天后我遇到一位也曾养过变色龙的努比亚人,他才告诉我说不能随便骂它,因为它自尊心很强的,后来我才赶快安慰它,说它一点也不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变色龙后,它才又开始吃东西。”陆毅神情认真的说道。
“变色龙也这样通人性啊!”她听了之后很是吃惊。她只听说过狗狗跟小猫咪会听懂人话,所以不能随便骂它们,但是……变色龙?
“你又在侮辱它了。”他马上提醒她。
宝儿倏地捣住嘴巴,脸上立刻出现愧疚与尴尬。
“对不起喔!我不是故意要说你丑或是没人性。呃,嗯,你不要介意喔!”她神情认真的对着变色龙说道,但是变色龙仍不鸟她,小眼睛似乎瞪了她一眼,还故意偏过头去,然后一动也不动的继续睡觉。
“它真的生气啦?”宝儿紧张的小小声问着他。
正在开车的陆毅紧绷着一张脸没回话,宝儿见状更是着急又不安。
“陆毅,我真的不是故意笑它的!我都说对不起了,你就帮我跟它说一句好话嘛,不然它若真的绝食死掉,那不就是我害死它了!”她急着拉拉陆毅的衣袖。
“也是有方法啦,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什么方法啊?”她赶忙问道。
他仍是绷着一张脸没有笑容。“这家伙喜欢亲美女……”
“亲……?”宝儿惊恐的看着那只正好转过头来的变色龙。天哪!从小到大,她可是怕死了这种多脚的小动物,用手碰它都不可能了,更何况要亲?当它那双小眼睛似乎正诡异的瞧着自己时,她感到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此刻全竖立了起来。
“能不能换别的方法啊?”她颤抖的问。
他耸了耸肩。“那就看你的诚意了。”他脸朝向窗外,似乎也不愿意和她多谈。
连陆毅都不高兴她这样对他的小宠物,看来她是非赔罪不可了!宝儿咬着下唇心中挣扎良久。
“那……好吧!”她勉强忍住心中作呕害怕的感觉答应了下来。
瞪着那只变色龙,宝儿心里突然浮起一个画面,她亲过这只变色龙后,它会不会突然变成一个王子呢?但她瞧着它的小眼睛,呃……她想自己还是不要作这种白日梦的好!
这时陆毅转过头望了她一眼,突然将车子转了个方向,迅速停在路肩,他打上双黄灯之后,就趴在方向盘上失控的大笑起来。
宝儿莫名其妙的瞪着他,好一会儿之后,她终于明白自己被骗了。
她瞪着他颤动的背影久久不语。
车厢里沉静的气氛让陆毅终于收起笑声抬起头来。
“我不知道你怎会这么单纯……”
“是单‘蠢’吧!”她一说完后泪水马上从她低垂的眼眶里滑落。
陆毅见状脸上的笑容全失。“宝儿,我……我只是跟你开玩笑嘛!你别哭啊!”他手忙脚乱的伸手去后座拿面纸盒递给她。
她没有接下面纸盒,只是一味的掉眼泪,最后干脆双手掩住脸。
他神情十分紧张,赶紧抽出一张面纸递给她,但她头垂得更低,完全不理他,这下子也叫他慌了。
“宝儿,对不起啊!别哭了好不好?我跟你道歉啊!求你别哭了,对不起啊!乖乖宝儿,好不好?”他俯下头靠近她低声道歉。
宝儿仍捣住脸低头没有说话。
“不要生气了,我跟你赔不是嘛!看你要罚我什么都好,我都答应……”
“真的吗?”她可怜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来。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别再哭了。”他轻声哄道。
“说谎的是猪头喔!”她倏地抬起晶亮的眼看他。
陆毅傻傻的瞧着她,她哪有生气呢,眼底那抹促狭的笑意浓得任谁都看得出她刚才根本没生气。
“好哇!原来你骗我!”他恍然大悟。
“谁叫你先骗我啊!”她嘟起唇笑嗔道:“这叫以牙还牙!”
“早知道我应该骗到你亲变色龙为止。”他笑叹道。
“你还敢说!要是我真的亲到它才知道你骗我,我一定恨死你啦!”宝儿皱着鼻头警告。
“这么会记恨啊?”他一手拖着下颚笑眼看她。
“当然,这是我的初吻耶!”她理直气壮说道。
眸中乍现一抹闪光。“说不定这也是它的初吻啊!”他打趣笑道。
“我宁可亲你也不要亲变色龙!”她就这么月兑口而出,一说出口之后,她立刻烧红了脸慌乱的解释着:“呃,我……我是随便说说……”
他侧着脸靠在方向盘上专注的凝视着她,眼神一眨也不眨,看得宝儿越发心慌意乱,粉颊更是红透到颈项。
“喂,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啦!”她愈解释似乎舌头也愈打结。
他终于笑了开来。“你不要紧张,我不会吃了你的。”又喃喃低语着:“至少不是现在。”
“你说什么?”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紧张他不知说了什么。
“说你脸上还有泪珠啊!你可以得到最佳假哭奖了。”他没好气的回道。
她晶亮的眼底还依稀有着残余的泪珠,令他既好气又好笑却也怜惜。想也没想,他伸出拇指轻轻的拭去她颊边的泪水。
他亲昵而温柔的动作令宝儿怔愣了片刻,她圆睁着眼呆呆望着他。
这一刻仿佛下了魔咒,两人的眼神胶着住,谁也无法挣月兑。
陆毅缓缓降下脸,直到他的唇快要接近她的之际,这时突然冒出宇多田的“FIRSTLOVE”铃声音乐。
魔咒解除了。
“对不起。”陆毅回过神从腰际拿出手机。
宝儿也尴尬的望向窗外,急速的心跳仍然激烈的仿佛要挣出心口。
他在喂了一声之后就没再说话,直到几分钟之后他才又开口。
“还有事吗?……嗯……没必要……我不想再说了。拜。”
他迅速切断通话,车内有片刻的沉寂。
“你女朋友吗?”她想着话题要打破此刻的寂静。刚才在电话中传出的声音又急又快又大声,虽然不清楚内容说什么,但是声音一听就知是个女孩。
“不是。”他简短的回答后就专心开车不再说话。
“喔。”她见他沉默也不再开口。
两人彼此陷入了自己的心事中,一直到了宝儿的家,谁也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