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台南
“爷爷,我不要嫁给他!”城水水忿愤不平的大叫。
脸上刻划着岁月风霜的城朗此刻的心情是沉痛而哀凄。
“我也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但这是爷爷这一生惟一的愿望,爷爷从来没有求过人,现在爷爷求你!求你答应爷爷吧!”说着说着,年迈的身子就这么一矮,直接跪在地上。
“老伴,你这是干什么!?”城朗的妻子俞美华大吃一惊喊道。
“爸爸,您千万不要这样啊!哪有人跟晚辈下跪的!”儿子城志洁马上要拉起老父。
“是呀,爸爸,您快起来啊!”媳妇胡晓琴同样慌张的扶着公公。
“爷爷!您别逼我啊!”水水也跟着跪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是愤怒又不平。
“爷爷除了求你答应别无它法,你不答应,爷爷就跪到死吧。”城朗神情坚决。
“爸,您在胡说什么死不死的!您还这么健康……”城志洁马上驳斥。
“对呀!爸,您这不是要我们心难安吗?”
城朗摇头,对水水歉疚地说道:“爷爷知道这样做对不起你,所以爷爷才求你啊!你也知道爷爷如果不是事态严重,爷爷不会做出这种无理的要求!”
“爷爷!您也知道这是无理的要求!这是您们上辈子的恩恩怨怨,凭什么让我赔上我一生的幸福呢?”城水水红着眼抗议道:“您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
“水水!不可以这样对你爷爷说话!”城志洁严厉斥道。
水水咬紧下唇转过头去。
“爸,不能等他们长大一点再说吗?”城志洁担心地看了女儿一眼。
“宋瑜陵只剩三个月好活,她希望能在她死之前,看到我们的子孙结为连理。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啊!这既然是她的遗愿,怎么说我都要帮她完成!”城朗说着也红了眼眶低诉着:“所以我只能求水水答应,不然我死也不会瞑目啊!”
城志洁与老婆互视一眼,心里实在很为难,一边是固执的老爸,另一边是倔强的女儿,谁也难摆平啊。
“爸,您年纪大了,不要这样跪着,起来再好好商量,好不好?”胡晓琴先安抚老人家。
城朗哀求的眼神看向水水。
“水水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俞美华在一旁一直不说话,最后她重重叹了口气,然后也同样跪了下来。
儿子跟媳妇再度震惊哗然!
“妈!您怎么也跟着爸这样呢?”城志洁无奈的大叫。
“我了解你爸的性子,他如果没办法完成心愿,我看他从今晚开始都不会好吃好睡了。这不是等于逼死他?我这做妻子的能不帮帮他吗?”俞美华凝重地看向水水。“你爷爷看过那男孩,人品不错又老实,如果不好,你爷爷怎样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你就答应了吧。”
“是呀,水水,感情也是可以靠培养来的。”城志洁安慰女儿道。
胡晓琴也跟着说话了:“水水,你爷爷平常最疼你的,你忍心看他这么伤心吗?而且女乃女乃和爸爸都这样说,你就试试看吧。”
水水望着客厅里每一张祈求的脸,终于崩溃地哭了出声。
“你们都好自私啊!你们都选了自己爱的人,开开心心走进礼堂,为什么我要和一个我不爱、甚至连一面都没见过的人结婚?我才十四岁耶!你们就这样决定我的一辈子!只因为你们那自私无理的愿望!我恨死你们了!”她恨恨地说。
语毕,她起身打开门冲去阳台准备跳楼。
“水水!不可以!”
“水水……”全家人惊慌成一片。
城志洁一个箭步冲过去及时拉住了水水,生气地甩了水水一巴掌。
“你居然会有寻死的想法!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你太教我失望了!”
“我也对你很失望!”水水眼中含泪的恨恨道。“你当初和妈为了爱情,不惜与家人抗争才能够结成婚,我以为你能够明白爱情的可贵,为什么你现在却逼我嫁给连面都没见过、完全没有感情的陌生人呢?”
城志洁呆了一呆,被说得哑口无言。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
“志洁,如果她宁死也不肯,这事就以后再说吧……”城朗摆了摆手,一脸的萧瑟,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多岁。
“爸……”城志洁有点惊讶老爸居然这样就算了。
“老伴,扶我回房……”城朗疲倦说道。
当他缓缓起身后,突然间全身颤抖不止,不一会儿,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后倒下。
慌乱震惊的尖叫声从城家传了出来。
???
民国三十五年,中国大陆局势混乱,国民党与共产党两大党在各地掀起争夺战;强悍的共产党似乎较占优势,不断将国民党从内陆逼向沿海,使得国民党节节败退,最后在伤亡惨重的考量下,台湾的地势进可攻退可守,于是决定全体撤退至台湾。许多有钱人赶紧想办法疏通买船票离开,没钱的就加入军队跟着一起撤走,当时年方十九的城朗因此而准备与军队共进退。
宋瑜陵知道这件事后立刻表明想跟城朗走。
“这是私奔耶!不行!你现在跟着我会吃苦的。”城朗立刻拒绝她。“等我打胜仗凯旋归来,再风风光光娶你。”
“可是我怕等不到那一天啊。”她家人的势利,怎会接受一贫如洗的城朗呢?“你就让我跟着你吧。”
“听我说,”城朗握住她的手深情说道:“我们只是暂时退到后方,你现在跟着我反而让我没办法安心打仗,而且我不能给你好日子过……”
“我不要过什么好日子!”宋瑜陵打断他的话,“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但是我在乎。”城朗叹口气说道:“你家在江苏述阳是有名的大户人家,你又是独生女,我现在身无分文,连吃一餐都有问题,怎么养得起你?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跟着我受罪。”
“可是……”
“等我一年!”城朗飞地快亲了她一下,止住她的疑虑。“不管有没有赢,我都会想办法回来娶你,你等我,好吗?”
宋瑜陵凝视他好一会儿后,终于点了点头。
“我等你,你一定要回来啊!”她哭着投向他怀里。
隔天,城朗便跟随军队航向台湾。
战况仍吃紧,没有国军想象中简单,他们仍然只能困守台湾,着急的城朗被强制留在军队待命,以防随时要发动攻战,所以根本没办法回去江苏;他只好靠信件联络,但城朗写给宋瑜陵的信件全数被她家人拦截且统统烧毁,仍痴心等着城朗来接她的宋瑜陵自然是失望不已。
两年后,拥有庞大造纸厂的宋家被共产党批斗得十分凄惨,宋氏夫妻最后不得不和在地方上十分有势力的朱家联姻,借此保住祖业。宋瑜陵在宋氏夫妻以死要胁以及城朗一直迟迟未归、也没有消息的情况下只好含泪答应。这一年,宋瑜陵刚满十八岁。
民国三十八年初春,朱家看情势不对,立刻举家迁来台湾,宋瑜陵当然也一起跟了过来,在南部高雄落脚。
同年秋天,大陆终于全面沦陷。
城朗确定反攻大陆无望后,便想尽办法托关系请人到对岸打听宋家的下落,但是除了知道宋瑜陵已嫁人之外,完全没有她的音讯。
最后,城朗终于被痴心等待他多年的俞美华所感动而娶了她,从此结束他十一年来不曾间断打探宋瑜陵消息的漫长岁月。
直到两岸开放,台湾与大陆可以透过香港进出交流,才让许多离乡背景多年的台湾外省人一得以回乡省亲。
虽然城朗现在的婚姻生活很美满,但他仍对当年答应回去却因故毁约一事耿耿于怀,也想知道宋瑜陵的近况;这件事婚前俞美华就已经知道,所以她也支持他回去将多年心结解开。
城朗来回大陆江苏多次,由于宋氏夫妻早已过世,只知道宋瑜陵嫁至朱家,但因朱家早年就离开大陆,所以完全没有宋瑜陵的消息。直到一个月前在报上看见“宋氏造纸”的负责人宋瑜陵得了癌症,可能活不过半年等等的消息,他立刻去报社打听,这才知道他寻找多年的人竟然一直在台湾,而他却舍近求远!后来他透过许多关系终于打听到她的地址,之后便带着老婆去见宋瑜陵,才辗转明白了许多事情的原委。
宋瑜陵身为宋家的独生女,负有传宗接代的责任,而两家联姻的惟一条件便是第二个男孩必须姓宋,这也是宋瑜陵不得不答应的原因。也算她的肚子够争气,她为朱家生了两个孩子,都是男的。后来她以丈夫外遇为理由,坚决要求离婚,第二个孩子宋慕城理所当然被她带走。
拿了一大笔赡养费的宋瑜陵便以此重展家业造纸业。在四O年代台湾经济开始起飞的时候,她幸运地搭上了便车,“宋氏造纸”几年间便在南台湾打出名声,年方二十七岁、能干又美丽的总经理宋瑜陵更是业界名闻遐迩的女强人。
宋瑜陵周围的追求者一直没有间断,但是她不曾动心过,直到最近她罹患脑癌住院,仍是单身。
当城朗带着妻子来看她时,坚强的她终于在病床上哭得不能自已。原来她来台后就一直陆陆续续打听城朗的消息,当她终于打听到之后,却得到城朗刚新婚半年的消息。得知他的妻子非常爱他,他们的婚姻生活很圆满,即使她现在已是自由身,她仍是决定把城朗的档案束之高阁,从此不再与他联络。
对于城朗的已婚,宋瑜陵不仅没有嫉妒或怨恨,还真心的祝福他们,这种气度让跟随一旁的俞美华也不禁感动的哭红了眼。
“她心中一直只有你爷爷。从她帮儿子取名为慕城,甚至还嘱咐儿子以后为孩子取名,最后一字一定要以城为名便可知她用情之深。她的儿子也是在你爷爷去看宋瑜陵时才知道母亲要求取名为‘城’的特殊意义。”俞美华坐在水水的床边娓娓道来这一切经过,她想着当时宋瑜陵的温柔微笑。“我从没见过这样美丽又痴情的女人,而且她一点也不怪你爷爷;其实当年她若来找你爷爷要求在一起,我相信今天不会有你们的存在,因为我和你爷爷的婚姻是绝对维持不下去的。”
“可是您也等了爷爷这么多年,而且您们都已经结婚了。”水水不相信地说道。
俞美华摇了摇头叹息。
“其实你爷爷一直很爱宋瑜陵,他还没娶我之前我就知道了,他也没有隐瞒过,还告诉我说,这个人会永远在他的心里,谁也不能取代,问我这样也愿意嫁给他吗?”
“女乃女乃,那您怎么说呢?”水水好奇问道。
“我说,只要能在你心中占一席之地我也愿意。”俞美华微微一笑。
水水惊讶道:“女乃女乃,您好伟大喔!难道您不怕有一天宋瑜陵来把爷爷抢走吗?”
“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是你的,迟早会离开。”俞美华笑得坦然。“何况我只爱你爷爷,也不想嫁给别人,那我何不赌一赌呢。”
“结果您赌赢了!”水水赞叹道。
“除了那是我的幸运外,应该要谢谢宋瑜陵。若不是她放手,我不会得到这样的幸福。也就因为她的宽容与善良,才让我更想为她做点什么。”俞美华看了水水一眼。“她那天无意中提到,如果我们彼此的下一代能够结为连理,不知该有多好。你爷爷了解她是希望借这样的结亲完成她心中的遗憾,所以才会想尽办法要完成她的心愿,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明知不合理却要求你答应的原因,实在是我们欠宋瑜陵太多太多了。”
水水静静的听着这一切。自从爷爷轻度中风之后,她就满心愧疚。万一爷爷真的出了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现在又听到这个令人动容的故事,她心中当初的强烈反弹已经逐渐减弱,但是……答应?她还是好犹豫,这毕竟是她的终身幸福啊。
“水水,你还年轻,还不了解爱情,可能女乃女乃这样劝你,你会很不平,但是世间的爱情谁能保证圆满?每一场恋爱都像是赌博啊,是输是赢,不到最后谁也不能肯定。有人过尽千帆,仍然找不到自己的终点,也有人一次就定终身……”
“就像我爸妈一样!”水水接口说道。
当年她爸才十七岁,爱上了二十一岁的妈妈,隔年便先上车后补票,用这种方式来让家人答应他们在一起,最后仍是等孩子生下来,爷爷才同意他们的婚事。
“你爸妈他们是一见钟情,但是这样的幸运者是少之又少啊。”俞美华叹道:“像女乃女乃我是先爱上了你爷爷,等了好几年之后才在一起,但若不是你女乃女乃我用了一点小技巧,可能你爷爷还会一直等下去不肯娶我哩。”
“真的吗?快告诉我是什么技巧!”水水睁大眼追问,没想到女乃女乃也是追求爱情的前卫女性呢。
俞美华神秘的笑了一笑。
“等你以后有机会派上用场,女乃女乃再教你。”她态度保留的说。
“什么嘛女乃女乃!居然吊人家的胃口!”水水嘟着嘴说道。
俞美华仔细打量着水水,虽然才十四岁,但明眸皓齿、光滑细女敕的皮肤、比同年龄女孩都要来得高的纤瘦身材,再加上倔强不服输的硬脾气,看得出将来一定是个让男人又喜爱又头疼的小女人哪!真不知宋瑜陵的孙子能否罩得住她这孙女啊。
“女乃女乃希望以后是那男人很爱你,你根本不必出此下策得到他。”俞美华疼爱的轻捏孙女的小脸后正色说道:“你再认真考虑一下爷爷女乃女乃的要求吧。”
“女乃女乃,就算我答应,宋女乃女乃的孙子难道不反对吗?”水水觉得会抗争的应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吧。
俞美华闻言,笑得很欣慰。
“说到这一点,就让我们不得不喜欢那个孩子的贴心与孝顺。听宋慕城说,他回去和他孩子商量这件事,那孩子听完整件事后,毫不考虑就同意了婚事。”
“怎么可能有这种人!”水水难以置信的叫道。“难道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终身幸福吗?随随便便娶个不认识的人也无所谓吗?”
“他妈在他小学时就因车祸过世,所以他一直都是女乃女乃在照顾,跟女乃女乃的感情比跟爸爸还好,所以知道这件事是他女乃女乃临终前的惟一心愿后,他宁愿老人家走得安心。听说这孩子才十八岁,我跟你爷爷一致认为年纪这么轻,就懂得孝顺体贴,这孩子以后一定也会是个负责爱家的好丈夫。找男人就要找这样的,你要相信女乃女乃的眼光,男人再帅再会说话,没有一颗爱你、照顾你的心,都不值得你跟他过一辈子啊!女乃女乃是过来人,女乃女乃的话不会有错的。”
水水沉思片刻后,严肃地看向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那你可不可以让我去看看我未来的对象?”水水停顿一下又补充一句:“我要单独去见他。”
???
在水水的坚持下,俞美华没有告诉家里任何人,当然也包括宋瑜陵及宋家其他人,帮她向学校请了半天事假,然后带着水水坐火车南下高雄去见水水未来的丈夫——宋悠城。
水水深吸了一口气,她此刻正独自一个人站在高雄康华中学的校门口。这是宋悠城就读的学校,也是高雄非常有名的私立贵族学校,就读的学生不是成绩非常突出就是家里有钱有权。宋悠城现在就读高三,比她大四岁。因为她坚持要单独见他,所以女乃女乃在附近的餐厅里等她。
她完全不知道他的长相及就读班级,该怎么找他呢?不管了,随便找个人问不就得了。
“请问,你认不认识宋悠城?”水水鼓起勇气问了一个看起来较亲切的男生。
男生点点头看了她一眼。
“你是谁?”
太好了!第一个就问对人,她真是神咧!水水不禁佩服起自己。
“我是他朋友,请问他在哪呢?”她含糊地一语带过他的问题。
男生指了指校外一个方向。
“他们好像在解决事情。”
“什么意思?”水水不解地问道。
男生似乎不想被波及,连忙摆了摆手小声说道:“你去就知道。”一说完,就低着头快步离开。
男生怪异的态度让水水更加好奇,于是她加快脚步朝男生所说的方向走去。走没多远,她就听见一口怪怪的国语正在撂下狠话——
“偶告诉你棉,敢惹偶低朋友,你棉随都不要想偷身啦!随还想诉诉看?”
当她走近时,才发现地上东倒西歪躺了五、六个男生,一看身上的制服,全是另一所远东高中的学生,那是一所风评与康华呈两极化的学校,也就是所谓的烂高中。而站着的两位男生,穿的则是康华的制服,其中静立不语的男生高瘦斯文,另一位则是刚才说得一口怪怪国语的鲁男。
会是哪一个呢?水水的心里正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这个时候,那个高瘦的男生突然转过头来看向她,水水一见到他,心口简直要跳了出来!好帅的男生啊!唇红齿白,漂亮得令人移不开视线,她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生。
那个鲁男似乎也察觉到旁边有人在注意,马上上前一步。
“你棉还不快滚,要等偶打死你棉吗?”他又卷起袖子作凶狠状。
“你……你给我等着!我会再回来报仇!”看似那群男生的老大怒声警告着,但他脸上的两团黑眼圈让气势减弱不少。
“偶等你啦!”鲁男双臂抱胸,老神在在地说道。
等到那一群远东高中的男生一个个都走远之后,水水才从树旁走了过来。
“呃,你们哪一位是宋悠城?”水水紧张的望着眼前两位男生问道。
鲁男立刻打量着水水,皱眉问道:“你诉随啊?”
“你就是吗?”水水不禁皱紧了小脸。天哪!该不会是这一身杀气的怪怪家伙吧?
“你还没有回答偶,偶为什模要告诉你咧!”鲁男不客气的瞅着她。
他吊儿郎当的神情让水水印象马上大坏。
“喂,是我先问的耶!你这人怎么这样没礼貌啊!”她气恼地说道。
“偶的礼貌诉要看伦给啊!”他上下打量着水水,撇了撇唇说:“偶又不认诉你,给你礼貌做啥?”
“你!”水水从没有见过这样差劲无礼的男生。“康华怎么会出你这种学生,我真替你们学校汗颜!”
没想到这鲁男还点点头。“你不朱到偶棉的协校就诉这样烂啦,主要有钱就口以来念咧!”
高雄一等一的高中居然被他说得一文不值!
“我是说你烂,又不是说你的学校!”水水厌恶的看向他道:“你看起来就像是被宠坏的有钱人家小孩!”
“偶被宠坏又怎模样!”这鲁男又是一副吊儿郎当样。“你看起来也不怎样啦!”
水水闻言很生气,真是愈看他愈讨厌!
一旁的高瘦男生见气氛突然陷入紧张,连忙出来打回场。
“你们两个别吵了,你不是来找宋悠城的吗?”
“他就素宋悠城啦!”鲁男突然指尖一转,指向高瘦的男生。“你找他有什模诉啊?”
水水闻言又惊又喜地抬眼望向他。
“你就是……宋悠城?”
“你还没缩你到底诉随啊,快缩啦!”鲁男生立刻挡在高瘦男生身前不耐烦问道。
水水顿时快气炸了!宋悠城怎会交这种低级没水准的朋友!?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劝他远离这种人。就看在宋悠城还不错的份上,她姑且不与那种人计较!
水水抬起头望也不望那男生一眼,只对宋悠城展开一抹友好的笑容,然后缓缓一字一句清晰说道:“我就是城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