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是什么?”黎琪将早报甩在拓跋刚的面前。
“华航空难,死亡为数高达……”拓跋刚饮着咖啡,不是很专心地念着上面的大标题。
“我要你看的是下面这条,‘黑道要求保护费,政客贪污被要胁'。”黎琪气煞地截话,一只手很不悦地拍着那排粗黑大楷书。
“你既然识字,干么还要我念给你听?”拓跋刚坐得四平八稳,他早料着她瞄到此新闻时会有的反弹,而他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你……”黎琪只想掐他的脖子。“你明明晓得这个‘独家'是我冒过生命危险换来的。”
“错,是你不小心拍到的,你还因为它差点丧命。”拓跋刚纠正。
“无论如何,它是我的案子,它是我的头条,但是你由阿沛那儿拿回底片,找到那个政客和黑道头头,查证他们真的有一腿,而且还另外和多件贿赂有关,结果你不仅没有知会我便私自行动,还把我蒙在鼓里,让其他同业抢走我的新闻,你实在很过分嘛!”
莫怪乎他这两天不见人影,原来是瞒着她去做暗盘,亏她难得运气这么好,恰巧拍到对方交涉的画面。
“我是为你好。”拓跋刚尽量软言柔语。
“为我好?你把我的新闻无条件大放送,你还有脸说是为我好?”这么敏感的政客与黑道挂勾事件,她居然无缘大捞一笔,她岂能不扼腕?
“没错,我私自行动是不对,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和警方是去逮捕那些坏蛋不是去玩,我们随时都会遇到危险。”其“七圣'本身就在有一组制暴精英足以解决这批杂碎,他之所以会将此案转交予警方全权处理,一方面是想帮助提高警方的社会地位,一方面是“七圣”不愿涉及政治。
而他开出的唯一条件是,伤黎琪的那三个人要留给他。
“我去也不是要玩呀,我是去拍拍照,报上说尚有余党在逃,伤我的那几个亦是其中几只猫,你等下出门就是要去逮捕他们对不对?我不管唷,我要跟。”黎琪连相机都背好了。
“不行。”拓跋刚断然拒绝,上回那种怕失去她的感觉差点要了他的命,他的心脏可不想再承受一遍。
“你阻止不了我的。”黎琪坚定地正视他。
“必要时我会绑住你。”他早该明了她好强的本性。
“你不妨试试看,我会恨你一辈子。”她出言恫吓。
“鸟咧,你为什么不能乖乖听话?你的伤尚未康复,你也不再是狗仔队,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请为我想,我无法容忍你再受到丁点伤害,你懂不懂?”他勃然大怒抓着她的肩猛摇,看是否能把她摇醒。
“拖把刚……”黎琪好生感动,她不会不懂他最为她好,可是职业病的作祟,教她在面对此等大新闻时怎能不心动?她于是软化态度故意花痴地说:“你生气时候好帅啊!”
“我……”拓跋刚险些被空气呛住。
她的前倨后恭已经到了潜移默化、教人敬佩的地步。
“大帅哥,让我去啦,人家好想看你英勇捉敌的场面耶,何况你不觉得,让我亲眼见到欺凌我的三恶棍被捕,对我来说意义很重大吗?”打铁要趁热,她紧接着搂住他的腰干撒娇。
“你……”虽说她是有目的,但被她这么一摔,他整个人都感到飘飘然,而且,此乃她第一次主动抱着他。
“我保证我绝对不乱跑,我会很乖、很乖、很乖、很乖、很乖地待在你身边一动也不动,好不好嘛?”她仰着小狗乞怜般的哀怜眼神。
拓跋刚翻翻白眼,他知道他投降了。
拓跋刚觉得自己是白痴,是呆瓜。
他居然会笨到相信黎琪的保证,他居然会傻到以为她会真的乖乖待在他身边一动也不动,刚刚在见到她出现那种诡诈的笑容时,他就该有所警惕。
“有没有看到?”枪林弹雨中,拓跋刚问弯身奔回来覆命的霹雳小组。
组员对他摇头,拓跋刚不禁大骂:“鸟咧,她会偷跑去哪里?”
话说他和霹雳小组获讯赶来此废弃的仓库围剿,由于黑道几位余党已不像上回他们突击时的毫无戒备,加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多位记者,为抢新闻不睬警方的劝阻,以至于打草惊蛇,破坏警方制敌先机,警匪双方于是发生激战。
而他不过眨眼,黎琪就溜掉了。
“鸟咧,等我抓到她,非狠狠打她一顿。”他焦灼地东张西望。
“那边的记者蹲下,快蹲下!”现场不时传来警方对记者们的喊话,这种类似的情景,相信大家在几个重大刑案的电视转播上均可欣赏到。
“鸟咧,她该不会是……”拓跋刚的眼皮开始乱跳。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不要求黎琪不会出现在那一群被骂的记者中,警见教她乖巧地坐失良机一旁不去凑热闹,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只祈祷她起码有点公共安全须知,能在他找到她以前,稍微爱惜一下她捡回来的生命。
警方渐渐缩小包夹的范围,几个落网之鱼被强大的火力逼得纷纷缴械,整个缉捕行动算是接近尾声,组员再做最后一次的地毯式搜查确认,便可收队。
“鸟咧,这里也没有?”拓跋刚已在人堆中来回巡了两趟,甚至一马当先的记者里也不见佳人的芳踪。
忽然,大批武装组员以反常的倒退姿势举着枪出来,他听到有人喊着:“退下,全部退下!”
当训练有素的警方各自就好埋伏位置,而枪口又全指着仓库的大门时,他就知道出事了。
“怎么回事?”他连忙问指挥官。
“歹徒身上绑满炸药并挟持一名女人质。”指挥官说。
“女人质?怎么会?”拓跋刚有不祥的预感。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哪个不要命的记者趁乱钻进去。”指挥官摇头。“我实在很佩服这些家伙,动作跟咱们警方有得拼。”
拓跋刚没心情听唠叨,他一把揪住一位才从里头撤退的组员问:“那女人质是不是瘦瘦高高、长头发、牛仔裤、脏球鞋、运动衫上面印了一只大狗、额头上还贴着一块绷带?”
“嘎……是……”危机中,组员哪看得那么清楚,但他七孔喷火的模样着实令人吓得目瞪口呆,组员不禁点下头。
“鸟咧!”放开手,他忿忿地跺脚。
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偏要闯,她竟敢不顾他的感受硬往危险的地方跳,他要杀了她。不过杀她之前,他要先宰了那个挟持她的兔崽子。
他将枪丢给指挥官时交代:“你用麦克风告诉他,我要进去和他谈判,你们其他人从后门和气窗偷袭。”
“偌……”指挥官难下决定,这若是出了个什么万一,他担当不起。
“鸟咧,有事我会负责。”拓跋刚怒吼,不待指挥官的回答,他已神勇地走向大门。
指挥官没有选择,只好照办,不断地拿着扩音器朝里面喊话。
仓库里,紫衣人用黎琪的身子护在前,他则由后扣住她的脖子,另手握着枪抵在她的太阳穴,当他见到两手举高,漫步靠近的拓跋刚,他剑拔弩张地大叫——“你站在那儿不准动!”
“拖把……”黎琪惊惧地低呜着。
她后悔莫及没听拓跋刚的话,竟趁他凝神的时候偷走警车内的外套与帽子,然后一声不响地跟着狙击小组后面,由于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聚在前方的歹徒,所以她很顺利地混进来抢镜头,不料,冤家路窄,她看准藏匿的地方正好和紫衣人的相同,因此就这么成了恶人的俎上肉。
“你不要再过来,否则我就开枪轰掉她的脑袋。”紫衣人草木皆兵地抖着手准备扣扳机。
“好好,我不动,你别乱来,你说你有什么条件?钱?直升机?律师?”拓跋刚连忙说,他宁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不愿她受到一点损伤。
“对不起。”黎琪流着泪,以唇语对他说。
“这样好不好,我比她值钱,你放她走,我来当你的人质。”她的泪恍如刀在剐他的心。
“不要。”她立即尖叫拒绝,他为她低声下气已够让她难过了,她怎能再要让他替她受罪呢?
“你他X\的给我住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紫衣人从旁边打来一巴掌。
黎琪顺势侧摔飞仆倒在地,拓跋刚急白了脸想扑向前接住,但才开步,紫衣人的枪已指着他。“不许动!”
“哎呀……”黎琪被打得头冒金星,耳鸣想吐。
“你要不要紧?”拓跋刚又气又焦灼。他应该闪得掉紫衣人的射击,但他担心这困兽会因此伤到黎琪。
黎琪困难地摇头,紫衣人大笑。“小俩口挺恩爱的嘛!”
他的枪仍对准的,然后缓缓地蹲近黎琪的身后,并趁她仍在晕眩之际,又用臂锁住她的颈。
“你不要伤害她!”拓跋刚忍不住大叫。
“哈哈,我怎么舍得伤害她呢?你大概不知道她和我有一手吧?”紫衣人荡笑,全没留意已有警察潜了进来。
“你乱讲。”黎琪斥喝,她不记得那天她被他们打错以后的事,可是自己的身体自己会有感觉,只是他恶心的抚模至今仍令她频作恶梦。
“原来是你!”拓跋刚瞠目咆哮,想来此人就是害她差点丧命的罪魁之一。
虽然水柔曾帮黎琪彻底检查,证明她未遭这些畜生玷污,但是他们那么残暴地对待她,拓跋刚就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也难消心头之恨。
“没错,那天扒她的衣服,玩她的人就是你老子我。”紫衣人笑得猥亵。
“你……”要不是黎琪受制于他,拓跋刚会跳上去打烂他嘴。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拖把刚你不要相信他……”黎琪的挣扎被他一脚踹止。
“你再乱动我不先毙了你。”他眼露凶光地威胁。
“我跟你拼了!”狗急跳墙,黎琪这下被他惹毛了,也不管什么枪不枪,她豁出去地撩起他扣在脖子上的胳膊,使劲、狠劲、用劲地咬下去,拓跋刚要阻止已来不及。
“哇——”紫衣人疼得哇哇叫,手挥了半天才将她甩出去,紧接着,他愤怒地举枪便朝她猛打。“老子宰了你!”
“不要!”拓跋刚不假思索飞身过来为黎琪挡子弹。
砰砰砰砰……在拓跋刚中弹的同时,紫衣人也死在救援警方的乱枪里。
“不,不,拖把刚,不!”黎琪见拓跋刚匍在她的身旁不动,她惊慌地跪在地上反抱着他,将他的头放在腿上,轻抚他紧闭的双目,她又唤了他几次,他都没有回答。
“不,你不会死,你醒醒……”她痛不欲生,埋在他的肩窝里唏哩哗啦,“我还没开口告诉你我爱你,你怎么可以死?”
“你真的爱我?”拓跋刚刷地张开笑眼问。
“废话,我当然爱你,都什么时候了,谁有心情跟你开玩笑……”黎琪万念俱灰的唾骂遽停,猛一抬头,她看到他的涎皮赖脸。“咦?你……你……”
“我也爱你。”拓跋刚拉下她的脸香了一下。
“你没事?”黎琪呆若木鸡地掀着睫毛。
“我当然没事。”拓跋刚沾沾自喜。
“可是你刚刚……我明明……你不是……中弹了吗?”黎琪难以置信地语无伦次。
“鸟咧,我哪那么容易死?我的皮衣是防弹的,所以子弹根本伤不了我,如何,帅吧?”拓跋刚得意忘形地夸耀着。
“帅你的头啦,你这个鸟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操心?你知不知道我方才差点崩溃?你知不知道我……”黎琪气得一把推开他,许是忽地宽了心,她号啕哭了出来。
“对不起,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拓跋刚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吻住她的话。
“你不要碰我,你晓得你那样做有多恶劣?”她再度拒绝他。
“我晓得错了嘛,可是你也很不应该啊!”拓跋刚盘腿坐在她对面,来来往往处理事情的警察丝毫不影响他俩的“沟通”。
“我又怎样?”黎琪叱问。
“还好意思问?你只顾着你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我的?你会崩溃,那我呢?我是不是叫你不准离开我半步,结果呢?”岩浆开始沸滚了。
“我……”黎琪咄咄逼人的泪海和气势瞬间被融化。
“鸟咧,见你被人用枪抵着脑袋时,你能明白我有多害怕?我怕枪不小心走火伤到你,我怕那混帐一紧张便乱扣扳机,我怕……我怕我会失去你呀……”他说过要打她的,其实他该试试。
“对不起嘛——”黎琪咬着下唇小可怜地说。
“要不是我穿着防弹衣,你现在就等着守寡吧!”拓跋刚没好气地说。
“谁……谁……要为你守寡?”黎琪羞赧地反驳。
“你呀,你别忘了你自己说爱我的唷!”拓跋刚宠溺地啄着她。
“你听错了。”黎琪想逃走,她素有女中豪杰之称,可是每当面对他不时而露的小甜蜜,总会忸怩不知如何去应对,她不晓得她在害怕什么,她为何不能大方一点,也向他讲些腻嘴的话呢?
“为什么?”拓跋刚怨中含怒地扯她入怀:“承认你爱我这么困难吗?”
“不……”其实好几次她都想说,但是话到嘴边是怎么也吐不出口。
“你怀疑我对你的爱?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拓跋刚气嘟嘟地皱眉,扬着手,他催促那些警员尽速消失。
“这……”黎琪心乱如麻,他一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此问题吗?
“我没事揽个女人缠身干么?你当我无聊啊?”拓跋刚则心急如焚地越说越大声,好好一番窝心的话,硬被他说得像抬杠。
“对,你无聊,你没事揽个女人缠身干什么?尤其是像我这种没家世、没背景、没外貌的女人!”怒火被扬起的黎琪,不由得扭曲他的话中意,语调也随着冲上来。
“你少给我乱安罪名,我几时挑剔过你的家世或什么背景、外貌的?”拓跋刚被她惹得毛毛跳跳。
“有,你以前损过我好多次。”黎琪开始炒冷饭。
“不算,不算,以前的全都不能算,那只是我和你拌嘴时说的玩笑话。”拓跋刚哇啦啦地挥着手耍赖。
“你也讥讽过我的身材既矮又平。”女人最恨的就是别出心裁批评她的三围。
“我要是真那么在乎你的平不平,干么不去抱条猪算了?何必还搂着你又亲又吻?”拓跋刚气得想撞墙,这女人什么东西不好记,偏记些有的没的,存心是在找他碴嘛!
“你的意思是我连猪都不如罗?”黎琪震怒,“好呀,你去抱猪,你去呀!”
“我……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黄河,他要去跳黄河。
“你骂我猪你还说我无理取闹?”黎琪也晓得她是在无理取闹,但心中的惶怵有如芒刺在背,教她没法控制情绪。
“我哪有骂你猪?你实在是……”一声狂啸,拓跋刚抡着拳头躁怒地跳起来踱步,他到底该怎么说才不会越描越黑?
“我实在是怎么样?你说呀,你说呀!”她也站起来,并撒野地举手对他乱敲乱打,结果挨打的人尚未发飙,她自己倒泫然欲泣了起来。
“唉——”他看得心好疼,放软了声音,他将她的手收到她的背部,然后用自己的双臂为她圈成一座围城,而她,就在此围城中受着呵护。”我该如何证明我的真心?切月复?割腕?还是上吊?”
“可是我没有水柔漂亮?”她贴着他的左胸,听着他的脉动,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噎。
“你是你,水柔是水柔,你们俩是不同的典型,根本无法相比,况且我是选老婆又不是在选美,你就算比东施还丑,我也认了!”拓跋刚柔情暗露地吻着她的头顶。
“可是我也没有水柔的温柔和气质。”原来困扰她的不是自尊,而是自卑啊!她自觉配不上他,所以才弄得自己患得患失的。
“没关系呀,我也不是很温柔,很有气质的人啊!”吻逐步落到她的耳际。
“可是我也没有水柔的博学多闻和女人味。”黎琪又说。
“我要娶的又不是图书馆,至于你有没有女人味……”他将唇移到敏感的颈窝间。“就让我现在来尝看看。”
“你别闹了啦!”黎琪羞涩地用手拨开他的嘴,“人家是在跟你讲正经的。”
“我刚刚做的事也很正经呀——”山不转,路转。拓跋刚的热力改由她的掌心来传送,他贪婪的唇最后吮着她们指尖。
黎琪但感全身通电,呼吸喘骤,为怕迷失,她迅速抽回导电体,“可是我既不会煮饭,家事又做不好,脾气坏,性子急。”
“这么说来,你的缺点还真多啊!”拓跋刚啧啧有声,做出值得再商榷的表情,在黎琪面色随之暗沉时,他又笑道:“好在我的缺点也不少,咱俩棋逢敌手,势均力敌,两不相欠,刚好平衡,谁也不吃亏,满意了吧?”
“可是我也没有……”黎琪是暖在心里,嘴里却不肯这么快降服。
“你今天真的很吵你知不知道?”拓跋刚边吻边嫌烦地抗议。
“可是你帮我还的那笔钱?”黎琪百忙之中又说。
“就用你来抵债好了。”呵,他的麻辣情人啊!拓跋刚托高她的下巴,用最原始的方法叫她闭嘴。
至于那位蓝衣人和大面男呢?据说,两人被关在一虚拟实境的空间内,经历了电影史上曾出现的各式灾难洗礼后,即送入精神病院进里再也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