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晨,天灰蒙蒙地薄亮。端木谷听到——的声音,警觉地睁开眼。光线昏昧,他看见天机老人正一步步地朝他逼近。天机老人脸上并未经过易容,显露著原来骇人的脸庞,眼瞳闪著妖邪的光,说不出的诡魅。
端木谷不禁打了个冷颤,朗声问道:「前辈可有何指教?」
天机老人并不说话,只从腰际间掏出一柄亮晃晃的短匕。
端木谷勾出一抹笑。「前辈若要取晚辈的性命,虽不需要敲锣打鼓,遍告天下;但这样偷偷模模,不也有损前辈威望?」
天机老人冷道:「我向来不重那些虚名的。」
端木谷直视著他。「不巧得很,晚辈极重虚名,还请前辈成全。」
天机老人停下步伐。「什麽意思?要我成全什麽?」
「晚辈并不怕死,只是大大小小的阵仗都不曾要过晚辈的命,而今要这麽挨上前辈一刀,就一命归西,那晚辈将来若赴幽冥,实在没有脸和那些曾死在晚辈手下的恶鬼相见。」端木谷一笑。「前辈名动江湖。晚辈若能和前辈打斗一番,就是死在前辈手下,对自己这条命,也有个交代了。」
天机老人笑出。「你的心眼倒是和素颜丫头一般多。」说著,他手上的刀旋抛出去,「啪」地一声,割断端木谷手上的绳子,却未伤他皮肉半分。
端木谷对他所露的一手,暗惊在心,面上却不动声色。
天机老人手指著他。「我不和你对打,因为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天已经大亮,天机老人的面容清晰无比,那张脸,任谁都猜不出心绪。
端木谷只好问:「那前辈的意思……」
他话还未说完,天机老人便已疾射一颗药丸入他口里。「啊……」还来不及呕出,那药丸就带著股清香化入他喉中。
「师父。」素颜带著一脸笑容,蹦跳入内。「就知道您在这里,我给您煮好了早饭,都是您爱吃的。」
端木谷按著喉咙,沈声问道:「你给我吃的是什麽?」
「啊!」素颜一惊,追问著:「师父,您给他吃什麽啊?」
天机老人看著她。「怎麽,你在替他担心?」
「当然担心喽。」素颜拉开笑容。「我怕他死相难看,我会很难处理的。」那笑容一样是该死的天真无邪。
天机老人哈哈大笑。「素颜丫头,师父不会给你找这麻烦的。师父来这里是要解开他的手脚。不过,师父怕他跑了,你会闷坏的。所以呢,师父喂了他吃『三日断魂丸』,他每隔三天,就得来跟师父拿解药。这样一来,他可以跟著你在谷中随意出入,又不会坏了不能出谷的规矩。」
「好棒喔!师父对我最好了。」素颜扑抱进天机老人怀中,像个要到玩物的小孩一样开心。
端木谷听他们两人谈笑间,这样宰割处置他,冷冷地笑起。「两位师徒留在这谷中实在可惜。两位若能出谷,江湖上必然会多上许多乐趣。」
天机老人笑出。「好小子啊,好小子,我开始喜欢你了。你要是出谷,我的乐趣就减少了。」
端木谷举起刚刚被解开的手,握抱成拳。「承蒙错爱。」
这四个字,他说得是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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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谷已经被视为「客人」,因此,素颜带他进入一间由厚重的石块,堆砌而成的密室之中。
她兴奋地拉著他在里面窜走,一如寻常人家拜访名胜古迹一样。
只是端木谷的脸部表情从未松懈,因为在这里不是穿柳拂花而过,而是与一张张腊黄的人皮面具相对而过。
密室的门是开著的,所以有光线透进来,只是光打在面具上头,反而叫五官空洞的面具,更显得阴森诡异。
素颜笑著,掀起一张脸。「这只是面具,里面还有模子喔。若看到模子,你就会清楚这面具是怎麽做的了。」
端木谷看著她手上的脸,冷冷地说:「在下并没有如此好学。」
「哎呀,」素颜睇著他。「你别这麽扫兴嘛!」
端木谷皱眉。「为什麽你兴致可以这麽高昂?」
「人各有所好啊。师父各种本事之中,我最喜欢的,便是这易容之术。」素颜竖起拇指。「听说师父的易容术是江湖中第一把交椅,能跟师父学这本事,可是我的福气。哪!你现在有机会,能来了解这江湖中不传之密,不也是件值得兴奋的事吗?」
「是啊。」端木谷牵了下嘴角。「如果了解完之後,就能随意离开,那是真的不错。」
素颜放下手中的面具。「我看师父是要把你留在这谷里了。」
端木谷看了眼四下,低声说道:「你帮我偷解药,我带你出谷,照顾你一切起居,绝不食言。」
「咦。」素颜凑上他。「你怎麽改了主意?」
端木谷坦言。「继续留在这谷里,我恐怕只有让你师徒二人整死。倒不如牙一咬,让你跟上我一个月。」
素颜吁叹。「你现在才想通,已经太慢了。」
端木谷追问:「难道你不想出去了?」
「瞒著师父出去,还容易些;要想从师父那里偷解药,可就难了。」素颜难得苦著一张脸。
端木谷变了容色。「你是说我得在这里终老。」
素颜不疾不徐地替他补了一句。「如果这当中,师父不曾动念杀你的话。」
端木谷转身想走,素颜赶紧拉住他。「你要去哪?」
端木谷一脸正经。「去看看这四周可有风水好的地方,检选好一块地方,立了碑,将来就请你把我埋在那里。」
素颜挽出笑容。「不错嘛,你到这关头还能说笑。」
「我这是立遗嘱,并非说笑。」端木谷真的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素颜抬眸看著他,一笑。「好吧。你既然有了决心,要检选风水宝地,就跟著我好好逛逛。我还挺喜欢你的,你要喜欢的话,我和师父说说,『脸窟』这地方,也可成为你的葬身之地。」
「脸哭!?」端木谷眉头一扬。
素颜手往下比。「我们站的这块地方,就叫『脸窟』。」
「『脸哭』!?」端木谷重复一次,苦笑一声。「好名字啊,看上去每一张脸,都像是想哭一样。」
素颜噗时一笑。「是窟窿的窟,不是哭泣的哭。」
「是这样吗?」端木谷再看了眼前的一堆面具,说道。「我看改成哭泣的哭,可能更为传神。『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不妨听听,回头给你师父一个建议也好。」
他就是这样的人,心头笃定了,生死豁出去了,反倒可以谈笑。
素颜笑睨著他。「谁说这些都是哭脸。」她顺手拉起一张脸。「这张脸挂上去,可是像笑一般。这张脸的原主人,叫做……」素颜想了下。「嗯,叫做卫子央。」
端木谷微惊。「是二十年前号称天下第一美男的卫子央吗?他失踪许多年了,没想到竟是在这里。」
「你也知道卫子央啊。」素颜绽笑。「我看过他的模子,他可没你好看。你若早生二十年,就可以与他争夺这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封号了。」
端木谷皱眉,显然对这封号并不感兴趣,他倒是好奇卫子央的事情。「这卫子央为何会来『夺容谷』?他後来如何呢?」
他闯荡武林多年,凡是江湖传言,都有兴趣的。
素颜迟疑了下,还是说出:「听说他是为了师娘进谷的。师父说,那人曾经企图对师娘不轨,所以就把他剁了做花肥。」
「是这样吗?」端木谷眉心交错。「就我听过的传言,这卫子央好容色、重声名,挺难想像他会做这样的事情。」
素颜眉心也蹙起。「你的意思是什麽?」
「说不定你师父嫉妒他的容貌,编派了一些话……」端木谷本来还要再说下去,却见素颜脸色凝重。他才改说:「你师父本事高强,可是性情古怪。我这样揣测,也未必不对。」
素颜拉下脸。「你这人凭什麽断言我师父的好坏?你与我师父相处多久?你又对那卫子央了解多少?」说完,她甩头。「像你这样不明事理的人,我懒得陪你,你自己走吧。」
两人僵持在这密室之中,最後端木谷开口打破沈默。「我对令师了解不多,确实是失言。」他抱拳为礼,诚心致歉。
素颜握扣住他的手腕。
「做什麽?」端木谷问她。
素颜沈下脸。「带你进坟墓。」
「进坟墓?」端木谷眉峰一扬。
就算他对她师父确有失礼之处,也用不著进坟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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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颜带著端木谷到谷中最幽静的地方。端木谷放眼望去,一片秋菊如海,花海当中,两座坟头并立。
素颜拉著他,从碎石块砌成的小路步向坟墓。
坟墓有两座,两座大小一致,一座碑上写著「妻杜芸娘之墓」,一座写著「夫柳一生之墓」。
端木谷皱起眉头,一时模不著头绪。
素颜在杜芸娘墓前磕上三个响头,才起身说道:「这人是我师娘,她已经死了两年。」
端木谷目光转到旁边。「那这柳一生,难道……」
素颜点头。「柳一生就是我师父。我跟著师父姓,叫做柳素颜。」她走到柳一生的墓前,朝墓碑轻敲,墓碑霍地开启,里面别有洞天。
柳素颜走了进去,端木谷跟在後面,一到里面,有桌有椅,清静雅致。
柳素颜说道:「这是师父的另外一间房间。」
端木谷没看到床,只见到两只棺木。
柳素颜走到棺木旁,手抚著棺木。「师父有时候会睡在这里。」她抬眸看著端木谷。「你一定觉得师父很怪吧?」
端木谷笑笑。「我很想说不。」
柳素颜也笑起。「师父虽是个怪人,但他却也是个真心痴情的人。以前师娘在的时候,他对师娘再温柔不过。师娘走了,他怕她孤单,才把这坟室弄成房间,在这里陪伴师娘。」
端木谷碰著另外一只棺木,这只棺木碧寒晶莹,手才碰到,便可感受到那冷冽的气息。「那这只棺木呢?」
「那是千年寒玉所铸之棺,尸身若放置於此,可保长年不坏。以前师父就说过,若是师娘死了,他要将她放在这棺中,永远把她留著。」说到这儿,柳素颜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
端木谷颇是疑惑。「照你说来,这天机老人与柳夫人鹣鲽情深。若说,他留下她的尸身时时探看,我还不觉得奇怪;可他既然有这难得的奇棺,为何让它空著呢?」
柳素颜幽幽吐道:「因为这棺木太冰太冷了,师父怕师娘的魂魄受不了这苦寒。他不舍得将师娘下葬,又怕强把师娘的尸身留下,会使师娘的魂灵不得安宁哪。最後他还是决定让师娘入土为安,而这只棺木,就这麽空著了。」
听她这麽说,端木谷容色一变。在江湖上他素以「铁汉」著称,从不识柔情,根本无法想像,这样的情得多深才行。
柳素颜勾拈了一抹笑。「你这样,能明白我师父对我师娘的情意吗?刚刚有关卫子央的那件事情,若传出去,可是会伤害我师娘的名声。虽然事情的经过我不明白,但是我师父钟爱我师娘,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拿我师娘去编造任何事情的。这样,你了解了吗?」
端木谷从胸臆释出喟叹。「好一句『不明事理』。刚刚柳姑娘那一句话,教训得是,端木谷受教了。」
柳素颜逸笑。「你别这麽正经八百,我不习惯的。」她喜欢他虽是正经八百,却不失胸怀坦荡。
端木谷笑道:「那你可能误会了,我通常都是一本正经的。」
柳素颜斜睨著他,两人四眸相交,相视而笑。
端木谷并不习惯让姑娘家这样凝看,可是她的目光,并不教他讨厌,只是让他有点不自在。他微牵嘴角,转回原来的话题。「对了,你师父既然这样想念你师娘,必然有将你师娘的脸铸成模子。方便的话,可以让我看看吗?」
「不是不给你看,而是师父根本就没有留下师娘的脸。」柳素颜看得出来端木谷的困惑,她继续解释著。「师父说他做不出师娘的脸来。他说师娘是上天给的、菩萨赐的,才有这样的面容。」
「这样说也是,只是难免有些可惜了。」端木谷忽地勾唇。「想来,人生也是感慨。『脸窟』中收纳这麽多张脸,唯独缺了你师父最锺爱的那张面容。他所爱的杜芸娘不在其中,反倒是所憎的卫子央留下容颜。」
「这一点,你又不了解师父了。」柳素颜挽出一朵笑。「师父说,你一生遇到的脸,有喜欢的、有不喜欢的,这些不只是众生百相,也是我们自己的脸。『脸窟』不只是收下各色形貌,也是人世百态。」
「说得好啊。」端木谷赞叹道。「这天机老人果真不是凡俗之人。惭愧,端木谷从一开始便错看了他。」
柳素颜笑看著他。「应该说,你从一开始,便只看到师父那张脸吧。」
端木谷一愣,旋即面露惭色。
是啊,明明知道容貌并不代表一切,可他还是会受困於对天机老人的容貌成见。
柳素颜显然是读出他的心意,笑笑地说了句。「师娘曾经说过,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她爱师父一双巧手,一颗痴心,还有绝顶的才气,以及不凡的见解。当然我并不是说师父是什麽至圣大贤之人,只是他绝对不若你所看所想的那样阴险乖戾。」
想到天机老人柳一生骇人的容貌,端木谷不禁赞服道:「我想你师娘,真的是见到旁人所不能见之处。」
柳素颜巧笑。「那是因为师娘是个盲人。」
听她这麽说,端木谷先是一怔,随即朗声笑出。
柳素颜盈盈笑起。「你可知道师娘和师父一开始是如何认识的?」说著,她把眼睛闭上,碰上端木谷的脸。
「你要做什麽?」端木谷直觉地抓了她的手。
「你不要动。」柳素颜抿出一弯笑。「现在我扮师娘,你做师父,你就知道他们是怎麽认得的。」
说完,柳素颜开始探寻著端木谷的脸。「这是眉毛。」她轻柔地顺上他的眉毛,碰到他的眼窝边的时候,端木谷眨了一下。柳素颜灿笑。「这是眼睛。」说著,她又往下再寻。
端木谷目光逐渐放柔,他从来不是个多思多情的人;而今,他竟开始想像当年,杜芸娘如何在柳一生布满肉瘤的脸上,像寻宝似地,找著他的五官。
端木谷出神地凝看著柳素颜的面容。
一时间,他好奇了。在她那张端素的容颜下,还有著什麽他不知道的宝吗?
这样的念头生起,他突然很想多了解柳素颜了。想知道除了机巧百变,除了灵透纤巧之外,她还是个什麽样的姑娘。
「你在笑。」柳素颜盛放笑靥,指尖停在他的嘴角。
「是吗?」端木谷轻轻地说。
「是啊。」柳素颜很肯定地说。
「是吧。」端木谷一笑。
是啊,他在看她,不知不觉中,展开笑颜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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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倦鸟归林,一轮西残的落日,招惹了满天彤霞。乱云堆卷,霞光层照,任晚风舒卷满天彩云霓裳。
端木谷和柳素颜并肩同归,还未回到竹屋,便听到琴声肆放,如大江奔腾,似海浪翻涌。
柳素颜一喜。「是师父在弹琴。他好久不曾这样弹琴了。师父——」说著,向琴声奔去。
天机老人埋首拨撩著琴弦,听到柳素颜喊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空下一手,扔了一把剑给她。
柳素颜接了剑之後,随著琴声开展剑舞。
天机老人纵声吟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气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柳素颜随著起舞。她身似蛟龙,翩若惊鸿,曼妙巧转。只可惜灵动有馀,霸气不足,不能应和那纵横不羁的琴韵啸声。
端木谷眉峰交错,在一旁看得手痒难耐。☆天机老人挥洒的琴声,已然激得他胸中一股豪情奔荡,一腔热血盈冲。
天机老人眉头悄皱,抬眸放目。见了端木谷之後,再抛一剑给他。
端木谷伸手接剑,反手出鞘,剑光凛冽,气势如虹。其奔若马,其泻如瀑,立时合了天机老人的吟啸。
端木谷身子旋腾,转了几招之後,剑锋一偏,竟去勾牵柳素颜的剑势。
柳素颜不曾与他对剑,初时有些生涩,而後在他的引导及琴声的辅助之下,剑锋开始自在游走。她与端木谷双剑合并,一柔一刚,引动著两柄宝剑熠熠生辉。两剑交叠,如浪奔高低,水走深浅,拍岸裂谷之中,仍有其深沈的律动。
天机老人见此,脸上渐展笑颜,他一曲吟罢,犹不能止。拨弦如珠落,展喉如龙吟。
那声音肆横,全然月兑却束缚,可是极高昂处,却仍沈厚圆融。
曲动剑发,声起舞转,三人皆已臻忘情入神的境界,直到夜幕已垂,星月布空,三人已然一身大汗淋漓,才在天机老人敛收的琴声中歇止了狂奔的剑舞。
柳素颜吐了一口气,抬步,竟然软了腿。
端木谷及时撑住她,与她相视而笑。
从日落到月升当中,他们两人不曾交谈,没有对话,只让剑随心走,形随意转,隐然间,心意自有通递,眼波自有交流。
有些交流,本就超月兑言语,不受形拘。
情之暖昧处,四眸交递时,相互而笑时,暗生暗动。
天机老人朗声一笑,喝道:「痛快啊!」他招呼一声。「素颜丫头,拿我藏的好酒出来,我要与那端木小子痛痛快快地喝上一盅。」
柳素颜巧笑。「好。」飞身入内。
端木谷双手抱拳。「蒙前辈不弃,端木谷之幸。」
「喝酒就喝酒,不罗唆什麽前辈、後辈的。」天机老人挥手示意让端木谷到他身边坐下。
「师父,酒来了。」柳素颜巧笑盈盈地拿了一盅酒,和两碟下酒的小菜出来。
天机老人接过酒,打开塞子,一股酒香横溢开来。
端木谷深吸一口气,光这酒香就足以醉人了。
天机老人把酒壶放在端木谷眼前。「喝吧。」
端木谷有些迟疑。「不用杯子吗?」
天机老人将酒塞给他。「不用了,今天我们三个就把这盅喝完。」
「好。」端木谷豪气一发,以酒壶就口,一口痛快饮下。
酒初入喉,还有一股呛辣,可是一进胸腔,便暖热了起来。酒气遁窜四肢百骸,说不出的酣畅醺然。
「爽快!」天机老人朗笑,勾搭起端木谷的肩膀。「如何呢?」
端木谷竖起拇指。「绝妙。」再将酒交给天机老人。
「说得好啊。」天机老人接过酒壶,也不犹豫,一样一口灌入。
柳素颜见他咕噜咕噜地喝下,连忙说道:「还有我呢,还有我呢!」
天机老人哈哈大笑。「小丫头。」把酒给了柳素颜。
柳素颜喝了一小口酒,秀气的脸上,立刻红通通地暖烫。
她灿笑,满足地逸出一声咕哝。
端木谷笑起,跟著天机老人数落柳素颜。「小丫头。」
说著,他也把手勾搭在天机老人的肩膀。此刻他不惊不怖,天机老人那样贴近的脸,依然布满肉瘤,可是他看到了他的笑容。
端木谷放声大笑,笑声中,他竟开始喜欢上「夺容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