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
“干嘛?”百忙之中,她抽空回过头问。
与此同时,对手一记手刀劈了过来,英雄头也不回,当下急转刀背一挡,并借力使力震开其攻势。
“记得抓活的以游街示众喔!”伊川泷凉凉的提醒她。
“知道了!”英雄话才说完,一把闪亮的剑尖便贴著她的玉颊呼啸而过,险些就在她的脸上留下纪念。
英雄眉心一拧,低低骂了声“混帐”后,连番几个绵密快攻,手上双刀倏地一转,杀得对手措手不及,刀锋定势之猛烈,震得对手虎口发麻,差点握不住兵器。
“我说,亲爱的?”在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之际,一旁悠哉观战的伊川泷忽然又开口了。
正忙于应敌的英雄,气怒地朝他瞪了过去,“又怎么了?”
锵当一声,兵器交击的声响几乎盖过她的怒吼声。
伊川泷掏了掏耳朵,老神在在地坐在床上从容指挥道:“亲爱的,先卸去他的兵器啊……”
“吵死人了你!”英雄身形一转,旋刀挡住迎面刺来的剑锋,可她一边忙著拆招,一边又得听伊川泷的指指点点、说这说那的,一心二用对起招来杂无章法,不像以往那般的乾脆俐落,也就渐渐落了下风。
“对,趁现在,攻他下盘。”压根不知道自己帮了倒忙的伊川泷仍旧乐此不疲的提点她。
“你闭嘴好吗?”英雄恨恨地瞪了过去,恨不得仰天长啸,发泄一下怒火。
“啊……亲爱的,小心暗器哪!”把她的话当成是耳边风的伊川泷,冷不防喊了一声。
“嗯!”心浮气躁的英雄脚步踉跄的晃了晃,身形有些不稳。
探花贼见机不可失,随身暗器天女散花般地激射而出;英雄低低啐一声,急忙画出一圈刀屏护住周身,一时之间,刀柄、暗器交错声响不绝于耳,擦出点点星火。
可恶!不先搞定床上那尊妖孽男,她根本就打不下去。
没错,先安内,再攘外,就这么办!
“停、停、停!”再也受不了身旁的干扰,英雄倏地收起刀势,连忙朝打红了眼的对手喊出暂停,“你等我一下。”
“什、什么?!”有没有搞错,在这种节骨眼上喊什么暂停?她当她是在跟他切磋武艺,说停就停吗?
“先暂停,等一下再打!”用力将手上的兵器往两旁地板上一插,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休兵,英雄头一扭,迳自转过身,脸色难看的瞪著床上的妖孽男,“你在搞什么鬼?吵得我都不能专心了。”
伊川泷慢慢蹭下床,一脸无辜的陪笑道:“我是看你打得吃力,所以想帮帮你嘛!”
这人根本就搞不清状况,她之所以打得这么吃力,全都是因为拜他的干扰所赐好吗!
英雄一手抚著额际,有些烦躁地指著对手说:“那种三流货色,我几下就搞定了,用不著你多此一举。”
“喂,你说谁是三流货色来著?”习武之人最忌讳被人看扁,那人听见英雄说几下便能搞定自己,气得猛跳脚。
正处在气头上的英雄狠狠瞪了过去,气急败坏地吼道:“你闭嘴,别吵啦!”又转过头,神情严肃的对他说:“伊川泷,我是说真的,你别再捣乱了,要不然我要翻脸了。”
处理完家务事,“好了,搞定,可以开打了。”英雄拔起双刀,挑衅地朝对手勾了勾食指,重新摆出应敌姿势。
探花贼冷冷哼了一声,像是要扳回颜面似的,挑起剑锋便往英雄的门面玫了过去。
“你这婬贼,还不乖乖束手就擒!”很少对招这么久还取不下人,英雄火气不禁有些上来了,刀势愈走愈猛,气势万钧、不容小觑。
“你在开什么玩笑!”说著,又一轮暗器自袖里激射而出。
眼明手快的她连忙下腰闪过迎面飞来的暗器,再一气呵成地踢飞对手的兵器。
剑飞离手,探花贼的脸色一变,心知再战不利,于是虚晃了两招,慌忙地想朝门口奔去。
看出对方意图,英雄随手抽出桌巾向前一甩,拽住那婬贼的脚,使劲一拉,婬贼立刻摔得人仰马翻,无力再战。
缠斗许久,终于将贼人制伏,英雄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潇洒的将双刀往地上一插,大步朝婬贼走了过去。“你这混蛋,浪费我这么多时间,找死啊你!”
她边说边卷起袖子,打算将人先五花大绑,丢到街上去游街示众,然后再交由宫府来发落。
一手拽著贼人的胳膊,使劲地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可未料探花贼突然回头冲著她露出一记诡异的笑容。
“嗯?”英雄不明所以地皱起黛眉,然而就在这迟疑的一瞬间,情势忽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眼睁睁的看著一根人肉柱子朝她撞上来的英雄,因反应不及的缘故而被撞得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这才抬起头准备开骂,却见那婬贼指缝间有粉末缭绕而上,熟悉的气味霎时扑鼻而来,眼前有如白雾般缭绕的轻烟亦顺著鼻端迅速往她的心里钻去。
“唔……这味道是……”神仙草?小,不对,好像还掺杂著一股她所不熟悉的甜腻香气,浓郁的气味散布在空气坐,身为猎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沉香里隐约透露著古怪。
惊见情势不对,伊川泷面色一冷,厉喝道:“笨蛋,还不快屏住呼吸!”
英雄闻肓一怔,想照著他的话做时,却为时已晚,沁入肺腑的香气早已随著血液发挥效用,令她昏昏沉沉地有些站不住脚。
而就在同时,一记厉掌冷不防的朝她的肩头劈了下来!
“唔……”两人距离太近,英雄避无可避,只得硬著头皮接下这一掌,但强烈的震击力道使得肩胛骨瞬间涌上剧痛,她咬牙强撑著身体不至于显得太狼狈,但相对地,婬贼也乘机而逃。
眼见就要功亏一篑,心急如焚的她直觉想提步追去,可才走了几步,便因浑身气竭之故,摇摇晃晃地险些站不住脚,身子欲坠之际,幸亏伊川泷即时揽住她的腰,这才免去她坠地之危。
“先别管我,快追……”话说到一半的英雄倏然一阵错愕,不敢置信地回头看著朝她出手的男人。
他点她的穴道?
他竟然临阵倒戈的点她的穴道?
满脸写著问号与不解的英雄,颤巍巍地问:“你什么意思?”
“你中了招,暂时不宜动用真气。”他当机立断,接连封住她周身几处要穴,减缓药性在她体内扩张的速度。
然而看著她眼里闪动的怒火,伊川泷便明白这横冲直撞的直姑娘根本一点都不领情。
也罢,反正他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根本不希罕她承他的人情。
英雄朝天翻了一记白眼,忍抑地压下满月复怒火,捺著性子说:“我不碍事,快解穴。”
伊川泷摇摇头,很乾脆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很抱歉,恕难从命。”
“伊川泷!”英雄咬牙怒吼。
这人是存心气她吗?怎么老是爱跟她唱反调?最令人生气的是,他居然眼睁睁看著那婬贼逃逸,却是无动于衷,简直自气煞她了。
“有何指教?”他轻轻一晒,勾人的凤眸佣懒地扫视她蓄满盛怒的俏颜,从善如流的回答。
“你这杀千刀的混帐东西!”可恶,不骂他几句泄恨,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多谢夸奖。”对于她激动万分的赞美,伊川泷照单全收。
“谁夸奖你来著!”她没好气的撇开螓首,不愿看他。
伊川泷莞尔一笑,温柔的将她的脸扳过面向自己,“亲爱的,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
尽管正在气头上,可听到他提出这么无厢头的提议,英雄还是难掩一脸的讶然,她迟疑地拉长音调,“赌?!”
“是啊!”他颔首,坏笑地接著说:“赌我敢不敢吻你?如果……你再吵的话。”
英雄闻言先是一愣,很快就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脸色铁青的她当下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不赌!”
他这哪里是同她打赌,分明就是拐著弯在威胁她,她才不犯傻。
英雄心里这么想著,然而罔顾当事人意愿的他,却是强迫中奖地朝她摇摇食指。“亲爱的,这可由不得你喔!”
“伊川泷,你这混……”正想张口大骂的她倏然噤声,百般哀怨地瞪著面前的男人,而后忿忿的咬了咬两片轻轻张翕的唇瓣,不发一语。
“混什么?嗯?”他眯细了勾人的风眸,饶富兴味地瞅著她欲言又止的怒颜,幽幽自喉间逸出一记令人胆战心惊的危险音符。
料他必然言出必行,饶是英雄再不愿意,也只能硬著头皮把嘴边的话全吞了回去,接著强迫自己压低音时,轻声细语的对他说:“别想用激将法激我,我跟你赌便是了。”
见她坦然地接受挑战,伊川泷的眉头反而一皱,神色看上去有些说不出的失望,而他接下来的举动更是令人模不著头绪。
“啊!伊川泷……你你你做什么你?!”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英雄忍不住惊呼出声,面色惨白地问。
她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娇贵的花朵,镇日东奔西跑的她也过惯了刀光剑影的日子,可再怎么身经百战,让人这样腾空抱起来却还是头一回,更遑论还是在她完全不能动弹的情况下,全身僵硬如石,完全找不到施力点,仿佛随时都会跌下去似的,令她感到非常没有安全感。
伊川泷懒懒的挑眉,赏心悦目的笑容毫无预兆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掺杂著厌恶、不耐烦的神色。
他冷冷哼道:“离开这个鬼地方!”说罢,带著怀中早已被他打横抱起的她走出门外。
好端端的他生什么气?英雄只觉得一头雾水,自始至终都搞不清楚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深沉夜幕,无声地笼罩著坐落于白虎城西南方的东瀛行馆。
行馆里,两排高挂在横梁上的华丽灯笼不停随风摇曳,中心的熠熠火焰被四下寒风吹得几欲熄火,灯火闪烁、忽暗忽明。为四周添上几许诡谲氛围。
不见随身侍儿在馆内待命,伊川泷便知有异,寒风凛凛,不仅吹得人心发慌,亦吹乱了他那头媲美上等锦缎,墨色异常丰润华丽的长发,在迷离夜色下,或凌空纠缠、或轻舞飞扬,几乎掩去他妖魅的面容。
英雄即便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他,也觉得这人的表情深不可测、难以捉模。
伊川泷沿路不语,英雄则是默默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她认得这条路,这回廊尽头是两扇绘著大量异族之花的和室门,而在这花团锦簇的花儿背后,即是他的寝室。
“你……确定还要往前走?”她忽问,脸上明显带著一丝犹豫。
在猎人界打滚这么久,唯一的好处便是练就了一身灵敏知觉,虽然肉眼看不见,但直觉却清楚的告诉她,蛰伏在回廊尽头的猛兽应是有备而来,叫嚣著出闸的猛兽正等待栅栏开闸的瞬间撕裂猎物。
“为何不?”即使料到门的后面有一头凶恶猛异常的野兽正等著自己,伊川泷仍是面不改色地踩著沉稳的脚步向前走。
就在他抵达回廊尽头的刹那间,两扇和室木门忽然敞开,随即映入眼帘的正是他最深恶痛绝的人!
坐在软榻上的男人单手支著下巴,身侧搁著一个醒目的赭色木盒,另一手则提著不属他的精致洒壶,不时仰头啜饮,尽管酒香飘逸,依然掩盖不住淡淡的血腥气味自他身侧的术盒中散发而出。
兴许是受那案前云觉香炉阵阵缭绕的白烟影响之故,向来炯炯有神的男人眼里竟带著几许迷离醉意。
伊川泷眉头微打了个皱褶,见那男人手里提著的正是自己惯用的酒壶,眸底瞬即闪过一抹厌恶。
“果然是你,天王寺!”清艳的凤眸淡淡扫过周围,很快就发现搁置在桌案前的册子明显有被翻动过的迹象。
那册子记录著黑羽楼所有的买卖,平索他阅完便随意搁著——
因为楼里随时有人待命,倒也不愁册中秘密会遭人窃取;可这人竟敢在他的头上动上,趁他不在时随意动了他的东西。
一阵恼意涌上心头,伊川泷闭眸,竭力克制情绪,脸色沉得吓人的他默默在心里推敲著,离开客栈后,他便吩咐随身侍女先回行馆,可现在馆内却空无一人,四周亦无打斗痕迹。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眼前这人定是用了调虎离山之计以支开馆内所有杀手。
“伊川,我等你很久了。”男人低沉浑厚的嗓音极具霸气。
一如初次见面时,眼前这名唤天王寺的男人浑身上下散发著不可一世的狂霸气质,那种咄咄逼人的强悍气势与生俱来,这种人合该是一方霸主。
伊川泷冷冷一笑,“等我做什么?”
伊川泷的眼里净是不屑,天王寺看在眼底,当然非常的不以为然。
“你这是明知故问了,伊川,我自然是在等你回来与我一起畅饮。”仿佛没看见伊川泷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天王寺迳自说著,“一人独酌实在太无聊了。”
说罢,天王寺仰头灌了一口酒,接著将手中的白玉酒壶抛给伊川泷。
伊川泷腾出一只手接过,但却不是往嘴里送,他单掌运气,手中之壶瞬间化为粉,美味的酒露顺著指缝婉蜒涓滴,顿时酒香四溢。
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微打了个皱褶,天王寺摇头,“伊川,你不喝也别浪费啊!”
“我高兴。”宁为玉碎,不为瓦仝,天王寺碰过的东西,他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见伊川泷行事如此极端,英雄不禁微微一怔,渐渐觉得这两人之间不是单纯的情爱纠葛这么简单,暗中观察伊川泷的神色,分明是恨之入骨,在这么强烈恨意的前提之下,又岂会有情?
气氛如此森严肃杀,万一待会儿这两人一言不合,动手打起来怎么办?
拳脚无眼,难保她不会受到波及,而她全身穴道皆遭伊川泷所封,眼下根本没有自保能力;真要不幸被他俩扫到的话,后果恐非凄惨两字所能形容。
思及此,有所顾忌的英雄努力朝身旁的妖孽男使了使眼色,小声地提醒他,“伊川泷,帮我解穴、解穴……”
可惜伊川泷并未理会她的要求,他充耳不闻地将她抱到床上,俯身在她耳畔低语,对照先前,他的神色明显柔和许多。
而这一切,天王寺全都看在眼里,那双深沉得几乎看不见底的眸子正瞬息不眨地盯著两人,峻厉的脸庞寒光尽现;“亲爱的,我先处理一下事情,回头再过来陪你,嗯?”
情人般的耳语呢哺搔得人心痒痒的,英雄虽有些恍惚失神,但还下至于陷在这片温言软语中无法自拔,她凛了凛心神,坚定道:“等一下,替我解穴先。”
“真抱歉,为了你好,我暂时还不能替你解开。”欸……她怎么就不能明白他的苦心呢?
都说了是为她好嘛!要知道她的穴道一解开,气血便会立即行走全身经络,届时再要解可就麻烦了。
可英雄哪里晓得这些,除了先前浑身月兑力使下上劲外,她并不觉得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以为他是存心与她过下去,英雄气结道:“你……”
“美丽的猎人。”浑厚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吸引她的注意。
天王寺走到床畔,居高临下地打量著不能动弹的她,狂霸的俊容扬起一抹淡笑,讨好地问她,“伊川不肯替你解穴,那由我来代劳如何?”
“你?”英雄挑了挑眉,有些讶异地看著主动释出善意的男人,正想应声说好,哪知道伊川泷却快她一步。
“不必了!”伊川泷防备地扬起单掌,格开不怀好意的男人,与之画清界线的意味浓厚。
天王寺不怒反笑,侧首望向英雄,淡淡地询问当事人,“美丽的猎人,你怎么说?”
“我不许你答应他!”担心她会被说动,伊川泷出声警告床上的人儿。
英雄呐呐的看著两人,一时无言。
这两人根本就是拿她来角逐高下吧?看这情形,两人交手是迟早的事,她夹在中间甚是碍手碍脚,搞不好这两位仁兄一会儿便会先拿她开刀也说不定。
英雄左右想了许久,“天王老兄,有劳你为我解穴。”
“你竟让他替你解穴?你竟让替你解穴!”伊川泷气炸,不敢置信她竟将他的话当成耳边风,见天王寺缓缓俯身挨近她时,他简直要气疯了。
“别碰她!”伊川泷低吼,扬手震开朝她挨近的天王寺,向来优雅从容的脸庞已不复以往的冷静。
这人……居然为了她而大动肝火?
英雄内心一震,心出瞬间窜过一丝异样,仿佛心深处有条弦被拨动似的,震撼了她。
“伊川,你这么紧张她,莫非……”深不见底的兽瞳幕然紧缩,天王寺压抑地问道:“你喜欢她?”
伊川泷扬扬眉,挑衅地迎上那两道紧锁在自己身上的火辣视线,“与你无关!”
“回答我!”天王寺愤然低吼。
“我就喜欢她,你能奈我何?”他的态度变得甚快,神色一柔,十分怜惜地轻抚她的脸颊。
欸……说谎前也不先打个草稿!英雄暗自叹息,无言地望著眼前的伊川泷。
闻言,高高在上的天王寺瞬间变了脸色,发出野兽般的愤怒嘶吼,“我不信!”
“很可惜,我句句属实。”伊川泷淡淡讥笑著,毫无预警地抬起英雄的下巴,在她不明所以的抬起眸子看著他时,俯身重重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