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他们意外的在停车场发现一个身段玲珑、面貌美丽的女人,站在通往韩冬寂家的小门等着。
方千墨有点害怕与紧张,忍不住在心里胡思乱想起来。她第一次和他的朋友见面,也可能是他的亲人?或是同学?
韩冬寂则是阴沉的皱起两道浓眉,眸子里写满冰冷。
停妥车,他将车钥匙递给方千墨交代她锁车门后,便走到后车厢将好几袋日用品和食物搬下来,不发一语的拿出钥匙开门。
“不打个招呼?”女人甩甩一头性感迷人的鬈发,眨眨妩媚的眸子。
“进来吧。”他打开门,冷声丢下三个字后就进门。
方千墨不懂韩冬寂看见他的朋友时,为何这么冷淡,他的脸像是有一层薄霜笼罩似的。她关上车门,也跟上他们的脚步进门。
他们沉默的坐在客厅里,方千墨一入门,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的投射到她身上,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呃……你、你好,来点花茶好吗?”她被看得有点窘困,葱白十指相互扭着。
娇艳女人涂满葡红蔻丹的手指敲了几下椅背,慵懒的说:“给我一杯蓝山,三匙纯女乃油。”
方千墨无助的望向韩冬寂,家里没有蓝山啊……
韩冬寂投了个安抚的微笑给她,示意她别太在意。“这里只有曼特宁,你要喝就喝,不喝就算了。”
“冬寂,你怎么可以对人家这么冷淡!”女人噘起红唇娇嗔道。“曼特宁就曼特宁,你快去煮!本小姐渴死了。”
“你渴的话……要不要先喝杯水?”方千墨小声的提议。
“我喝不喝水哪是你这个佣人可以管的?快去煮咖啡!”女人尖声斥喝。
方千墨好想反驳她,她不是佣人,但是看对方好像很凶的样子,她要是再不快点去煮咖啡,待会这位小姐说不定气得揍她好几拳。
于是她走进厨房烹煮咖啡,顺便准备晚餐要用的食材。
“你什么时候开始有闲工夫载小女佣出门买菜了?”沈湘芹挑挑修得精致秀丽的眉毛,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卷弄着暗红色的鬈发。
“她不是什么女佣。”韩冬寂眉头紧锁,发现自己实在很不喜欢沈湘芹说话的方式。“你来做什么?”
怎么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厌恶感?
“喔?”她杏眼微眯,“不是女佣,那她是谁?”
“这与你无关。”韩冬寂冷冷的昂高下巴,“你来做什么?”
沈湘芹莲步轻移到他身旁,甜腻腻的挨着他坐下,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我当然是来看看我亲爱的未婚夫最近过得好不好啦。”
韩冬寂嫌恶的拨开她的手,“那只是你父亲和我父亲的一相情愿。”
“喔?”沈湘芹高挑起眉毛,“以你不喜欢向别人妥协的个性,有可能因为我们的‘一相情愿’而答应这门亲事?”
他不自在的移开身子,“我没有答应。”
“那你怎么会出席订婚宴?”她不屈不挠,水蛇般的身段爬上他胸怀,纤长秀指捧着他性感脸庞,红唇吻上他刚毅的下巴。
韩冬寂瞪着眼前的女人不发一语。
“如果不是你答应过某人要照顾我……”她抚搔着他的唇瓣,“告诉我,你会是我的吗?”
他冷冷的拽开她,站起身子。“我从来就不是你的。”
沈湘芹眼里闪过一丝狼狈,随即用娇笑化解了它。
“呵呵……我要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她趋前轻吻他的唇,“Seeyou……”
他深褐的眼低垂,被动的接受她的吻别。
她走后没多久,方千墨手捧咖啡小心翼翼的从厨房里走出来。
“客人呢?”她将咖啡放在桌上,转头问呆站着的他。
“走了。”即使回答她,他的心魂仍没回来。
方千墨极力扯出微笑,“冬、冬寂?”
“没事,我去那个房间一下。”他逃开她的眼神,狼狈又迅速的逃离。
望着他的背影,方千墨的眼眶蓄满泪水。
她听见……他和未婚妻的对话。
她知道他不情愿,也知道他是受人之托照顾那个美丽娇娆的女人,但为什么她还嫉妒那位小姐?她嫉妒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有他……怎么会这样?当初在心里燃起的倾慕,她明明都扑灭了啊!她明明就不爱他啊,她知道她不爱他,一点都不爱他!但是,但是但是……心还是好痛喔!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时间缓缓的过去,方千墨等到满桌菜已经凉掉,等到自己不知不觉的睡着,还等不到他。
悠悠忽忽的紫雾中,韩冬寂出现了,温柔的要她别赖床,快穿上美丽的礼服。
她高兴的展开那袭粉红色的小礼服,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裙摆镶嵌美丽的珠子。
“好美喔。”她漾着幸福的微笑,还不忘打个呵欠。
“那快穿上。”他宠溺的模模她的头,今天的他也是一身帅气。
他为她穿上礼服、为她梳了发髻、为她戴上珍珠发饰、为她披上头纱。
“还有这个。”他不知从哪变来一只玫瑰手环,动作轻柔的套到她手腕上。
“粉红色的玫瑰花!”她惊喜的低叫,小心的模模它娇美的花瓣。
“对啊,我亲手做的喔。”他得意的吻上她的唇,“今天你是新娘,当然要打扮得很美才行。”
“今天……我是新娘?”她偏着头,不解的望向他。
“对啊,你在傻气什么?连自己要嫁人都忘了?”他以手指轻敲她的脑袋瓜。
“可是……”她没有他向她求婚的印象啊。
“没什么好可是的,动作快点。”他又拍拍她的小。
“那、那你呢?”她惊慌的问,该不会她嫁她的,结果他只是来观礼的吧?
“我是新郎啊。”他笑得好幸福。
“真的吗?”她好高兴,好高兴,他要娶她,而不是那个沈湘芹。
“对啊,傻气!”他又敲敲她的头。
有他的保证,她动作飞快的打理好一切,挽着他的手臂到教堂。
他们一出现,不知哪来的一群人急速涌上,包围他们。方千墨很小心的把他的手臂抱得紧紧的,深怕一不留神,他们就被冲散。
旁人叽叽呱呱不晓得在说啥,她只知道要抱紧他。
“千墨……”他笑着叹息,“你不放开,婚礼怎么开始?”
“我不要,不要不要……”她皱起小脸,对着他直摇头。
那些人又叽叽呱呱了起来。
“千墨乖,你乖乖的放手才能结婚喔。”他温柔的揉揉她的颊,眸子里幸福的笑意满得像是要溢出来了。
她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手。
韩冬寂鼓励的吻吻她的唇,随后走到神坛前等着。
而她则被某个人带到后方,准备走红毯。
其他人也各就各位,结婚进行曲响起,她一小步一小步的迈向他,透过头纱与他四目交缠。
他的手伸得长长的在等她的手,要不是旁边的人走得好慢,方千墨真想直接跑到他身边。
只差几步,她的手几乎要触到他的。
“小女佣,你走错了,你老公在旁边才对。”一个揶揄的女声在她身后清冷的响起。
众人哄堂大笑,“她的老公”也笑着将她的手牵回去。
方千墨慌乱的望着韩冬寂,他紧紧牵住美丽娇艳的沈湘芹。
“我……我没有走错……”她小声呜咽,想将手从男人手里抽出来。
没有人理她,就连韩冬寂也是。
“我不要……我没有走错……”方千墨着急的哭出来,早知道她就不要放手,这样冬寂就是她的!
他听见她的哭声,终于,韩冬寂转头看她。
感觉到他的视线,她更是委屈,干脆放声大哭。
“我不要放手——我没有走错——哇——”她蹲了下来,像个没人要的孩子似的嚎啕。
她不要这样,她不要嫁给别人,她不要冬寂娶别人——
“千墨。”
“我不要放手、我不要啦——”她才不管是谁在叫她,她要哭,她哭了冬寂就会看她,就不会不理她。
“千墨……别哭……”
她感觉有人抱着他,熟悉的气息让她知道那是谁。
“呜——”
“别哭了,怎么睡个觉也能哭成这样?”韩冬寂叹息着,声音里饱含无限怜惜。
她下意识紧紧抓住他,她不要再放开他,睁开眼看到他,才知道方才只不过是场梦,一场可怕又真实的恶梦。
“作恶梦吗?怎么会哭成这样?”韩冬寂以拇指拭去她眼角、颊边的泪。
想起梦里情景,方千墨呜咽一声反手紧紧拥住他。
她懂了,她一直爱他,原来她很爱他。
“傻瓜才会因为作恶梦而哭。”他勾起唇角,轻轻的摇晃她,一下又一下的拍抚她。
她只是埋在他怀里,闷声呜咽着。
“你真爱哭。”
她抽泣着,还打了好几个嗝。
“是不是下午那个女人来,惹你生气?”他猜测着,倘若如此,他下次就谢绝沈湘芹的拜访。
方千墨摇头,哭得整张脸涕泗纵横。
“那是为什么?”他稍稍推开她,头抵着她因抽泣颤动的头,眸子温柔的望进她透着水雾的眼。
她好委屈好委屈的钻进他肩窝继续哭,“呜……我不要放手……我爱你……”
韩冬寂听不清她前面的话,但后面三个字倒是字字分明的入了耳。
笑着继续拍抚她,他那如千年寒冰的心,突地温暖了。
平淡的日子又过了几天,方千墨始终没忘记那天的梦境,心里的恐惧与不安只有加深,从没有趋缓。
今天她回来得早,正巧韩冬寂打电话说他得开个会,会晚点回来,所以她还有时间可以准备晚餐,不必委屈他吃便当。
呆滞的望着炉子上的炖汤,她慌乱的咬着手指,心思千回百转。
该不该跟他谈那个梦?谈她听见的事?
她想着、惦着好几天了,却怎么也没有勇气,也不晓得该如何向他提起。
门铃突然响起,方千墨高兴的跳了起来,没心情再去想烦人的问题,像只灵动的小鸟飞啊飞到门前为他开门。
“又忘记带钥匙啦?胡涂虫……”她的笑颜在看见来人时变得僵硬。
“怎么?失望了?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娇艳的女人笑着,迳自推开门,越过呆滞的她进门。
“你、你好。”她小声的问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湘芹——她心爱男人的正牌未婚妻——也不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冬、冬寂不在家……”
“当然不在,是我特意让他忙于工作的。”沈湘芹下巴抬得高高的,唇边挂满自信的微笑。
方千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能局促不安的绞扭着围裙。
沈湘芹的纤指支着耳际,妩媚迷人的眼专注的盯着另一手的粉红指甲。
沉默了好一会儿,方千墨几乎快喘不过气时,沈湘芹才开口打破沉默。
“陪我去挑婚纱吧。”她问着,但没有询问的意思,只是平实的宣布。
她愣愣的偏头。
“我不该来这里的……”她低声感叹,“和你说话,贬低了我的身分,要不是今早我玩心大起……唉,早知道随便派个人过来就好。”
方千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脑海里忽然浮起那场梦境。
“但我实在太期待看见你的表情。”沈湘芹低声轻笑,总算正眼看她。“我是冬寂的未婚妻,他父亲相当喜欢我。”
这句话该让这小女生知难而退了吧?
“但……”方千墨紧紧揪住围裙。“但是冬寂不爱你!”
“哈!他当然不爱!但他是我的!”沈湘芹狰狞的讽笑。“名正言顺,是我的!”
“他不爱你……他一点都不爱你……”方千墨像是念咒语似的低吟。
“那又如何?至少他是我的。”沈湘芹踩着优雅的步伐到方千墨身边,明艳双眸瞅着她的小脸,像是玩赏小狗似的观察她的反应。“我可以光明正大在众人面前和他亲吻,我身分证上的配偶栏的名字是他,我生的孩子姓韩,甚至他们韩家族谱里,和他名字相连的也是我沈湘芹!”
方千墨揪着围裙的手在颤抖,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沈湘芹的话。
他不爱沈湘芹、他不爱……她只能这样说服自己。即使如此,她仍旧嫉妒沈湘芹口里的“光明正大”,她嫉妒。
“他……”方千墨噙着泪,“他不爱你……他不爱你……”
沈湘芹挑着眉,无言的看她。
“他不爱你、他不爱你……”方千墨呜咽低泣,口里仍只有这句话。
“跟我来。”沈湘芹神情高傲的领着她,走到那个禁忌的房间。
“不能进去!”方千墨惊慌的拉住她要开门的手。
“你真像冬寂养的小狗。”她的唇边有着残忍又羡慕的笑容,“忠实的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还尽全力帮助他隐瞒自己。”
方千墨不懂她说什么,一个闪神,她拉住沈湘芹的手已被挥开。
熟稔的开门进入,沈湘芹难得纡尊降贵的拉过她的手,强迫她进入她向来听话不去触碰的地方。
一个充满回忆的房间。
粉橘色的房间,印满郁金香花纹的床单干净的铺在床上,床头是一对爱侣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她不认识,男人则是昨夜才抱着她、亲吻她的爱人。
不只床头那帧特意放大的照片,粉橘色的墙上,挂满“她”和他的照片,亲吻的、拥抱的,照片里的他就像每夜漾着温柔神情进入她身体的他,只是他怀里的人不是她,是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女人。
“她”应该是喜欢郁金香的吧?否则冬寂怎么会在这房间的每样东西,都印上相同的花纹?否则她怎么会看到“她”好几张照片里,都是怀抱着各色的郁金香呢?
方千墨想起,每每他心绪紊乱就会待在这个房间里。
她想起,那时他几乎每晚都要进来待好久,就是待在这个房间,就是在看这些照片……
“她呢?”方千墨指着照片里的人儿,是分手了,还是……
“死了。”沈湘芹冷淡的回答。
泪水从方千墨眼眶里滚下,她颤抖的趋前拿起书柜里的相簿,咬着下唇忍痛翻开。
一页又一页,“她”的照片被他保存得好好的,方千墨看的不是“她”,而是韩冬寂幸福又满是爱意的微笑。
他笑得甚至比和她在一起时,还要灿烂,且毫无保留。
“她是冬寂最爱的人,也是我的好友,临死前,她要求冬寂照顾我一辈子,于是冬寂才答应要娶我。”
沈湘芹的声音冷冷的从方千墨背后响起。
方千墨颤抖着,一直支撑着她的最后一点信念断裂,他爱的不是沈湘芹,没错,但即使如此,也不会是她。
在他偌大的世界里,她找不到一个位子得以安身。
“沈湘芹!”韩冬寂的怒吼从房门口传来。
“冬寂!”沈湘芹没料到他这么快就回来,她只是想让那个小女人快点走人,但她不想招惹韩冬寂的怒气。
“你竟敢让她进来?”
他们吵他们的,方千墨恍惚的翻阅相簿,最后一页,她找到一张手工精致的卡片。
“我爱你,一辈子都爱。”她轻轻念着卡片上的字句,她认得那上头的笔迹,是他写的。
“千墨!”他的吼声穿越重重迷雾,令她惊醒。
方千墨呆然的看着他的狼狈。
“把东西放下,跟我出来。”韩冬寂越过沈湘芹,伸手要接近她。
她泪流满面的后退,“我、我把相簿放回去……”
“不必,把东西放到床上就好,跟我出来。”他担忧她,她的眼神好迷惘,好慌乱。
“我连‘她’的东西都不能碰吗……”她小声嗫嚅着,“对、对不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该死!”他再次试图接近她。
方千墨害怕的后退,像是看到凶狠的猎鹿人那样害怕。
她该怎么办?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他会不会对她也有好感?只是他忘了说,或者是他不好意思?她一直以为,他对她的好,他的霸道,他的温柔,都是因为他对她有不同的感觉。她一直以为,他每夜吻着她、需索她的身子,是因为他爱着她。
原来,一切都不是她想的这么美好。
“千墨,过来!”
“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她轻轻的说,好悲伤、好悲伤的看着他。
“你快过来!”他只想安抚她。
“她是你的未婚妻,她是你的爱人。”方千墨指着沈湘芹和照片里的女人,颤声的泣问:“那……我是你的谁?”
“千墨!”
“我是你的谁?”她用力的吸着鼻子,小手死命的揪紧围裙。
韩冬寂不知该怎么回答,伸出的手无力的停在半空。
方千墨忍受不了他的沉默,哭着逃离他的伤害。
她跑出房门后,他才回过神追上。
“千墨,不要跑,你会跌倒!”韩冬寂大声嘶吼着,已经无暇多管被抛下的未婚妻。
她哭的时候总像个小孩子,不会顾虑其他事,边哭边跑更是危险。
“我是你的谁?我是你的谁?哈哈哈哈哈——我谁都不是!”她哭着朝外跑,这间房子太危险了,满满的都是他和“她”的回忆,对自己而言,太危险了!
方千墨想跑到有遮蔽物的停车场,她不想被他追上。
一个踉跄,小小的身子从楼梯滚下,最后被抛丢在小门前。
“千墨——”
她最后能意识到的,是他的惊叫,和熟悉气息的温暖怀抱。
再度醒来的第一眼,她看到的还是他。
他满脸胡碴的趴在她床边睡,方千墨坐起身,清灵的眼呆愣的望着他。
她的动作将他惊醒,他关心的看着她,“痛不痛?”
方千墨摇摇头。
韩冬寂抱住她,激动的吻她的发、吻她的手,“知道吗?我们有孩子了。”
“孩子?”怎么会这样?
“是啊!宝宝很健康也很强壮,没有流掉。”韩冬寂又吻了吻她的额,“千墨,我好高兴,我们有个很棒的宝宝!”
“我……”她愣愣的,小手绞着被子,像惊醒一般的望着他。“我想吃东西,我、我肚子好饿……”
“好、好,我去找东西给你吃。”担心她饿肚子的他,急匆匆的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你乖乖的等我。”
韩冬寂又模了模她的头发后,便急着跑出去买食物。
他很担心她的状况,怕她一个人待在病房里会害怕,也怕她想起昏倒前的事会想不开,怕她哭,也怕她难受。
幸好电梯速度快,幸好今天人不多,幸好他腿长……总之,他几乎花不到十分钟就拎着好几袋吃食回来。
“千墨。”他高兴的跑进她的单人病房,声音微喘的说:“医院的地下街竟然有卖焗烤耶!”
回答他的是空无一人的床褥。
韩冬寂将食物放在小桌上,旋身查看浴厕。“千墨,你在上厕所吗?”
里面没人。
恐惧与惊慌爬上他心头,她……她离开他了吗?
像疯了似的冲出病房,韩冬寂先跑到护理站询问,并请护士广播找人,然后他沿着楼梯一层又一层的找,电梯、厕所、病人洗衣区、饮水机旁……他只差没找到别人的病房。
“千墨——”他吼出声,几近嘶哑的疯狂吼叫。
韩冬寂冲到大厅,不敢想像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或是她发现这里离家好远,会有多害怕……
“千墨——千墨——”他不顾自己的行为有多疯,也不顾这里人这么多,不顾自己的身分和低调的个性就这么边跑边吼。
韩冬寂急喘着,锐利的双眸眯紧,胸口因心跳而紧抽。
“千墨——”他不死心的吼,她是一个人走的,而且他并没有离开太久,她也许还在医院。
“千——”他喊到一半,忽然感觉到有人拍着他的手臂。
是个老妪,她慈祥的微笑道:“年轻人,你在找人吗?”
“是、是的……”他急喘着。
“门口那边有个小女生,从刚刚就一直在哭,你去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老太太笑着指向医院大门。
“好,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韩冬寂冲向门口,一颗吊了老高的心才安放下来。
可不是吗?他那个像孩子似的小女人,正蹲在门口的墙边嘤嘤啜泣,正确的描述,应该是嚎啕大哭。
不管旁人的眼光,也不管丢不丢脸,她迳自大声的哭。
忍不住地,他在唇边绽朵微笑。
举步往她那里走去,才看清她是抱着他的外套哭。
叹口气,他蹲下将她搂进怀里。“外套是拿来穿的,不是拿来接眼泪用的。”
怎么他也开始不顾旁人的眼光了呢?他现在才发现。
闻到熟悉的味道,被熟悉的怀抱揽着,方千墨备觉委屈,丢下外套反手抱住他,哭得更加肆无忌惮。
“我,我本来已经要走了……”她抽泣着,连话都说不清,“我想离开你,我、我不要只有一个人的感情……我不要这样……呜……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只知道,如果离开的话,我不会快乐……”
方千墨推开他的怀抱,小脸上全是凄楚和不知所措的神情,“我,我可不可以待在你身边?你不用爱我没关系,我只是看着你、看着你就好……”
韩冬寂又叹口气,再度将她揽进怀里安抚。“傻瓜。”
方千墨抱住他,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在他怀里撒娇哭泣。
她知道自己不像其他女人那么坚强,离开心爱的男人后还能过日子,她不能,所以她只想以一个朋友的身分,偶尔可以看看他就好。
至少,能和他待在同一个城市里,呼吸相同的空气,这样她就能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