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往广场而去,还未到后院练武场,就听到嘈杂的声音。
季书瑆与和草两人对看一眼,加速脚步往前走。
来到后院练武场,在宽敞的空地上排列着一组又一组的人马,练武场教台上还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于正,远远的季书瑆就瞧见有些人已经开始不耐的动手动脚。
蓦地,教台上的人突然打了起来!
“小姐!”和草抓住下意识就想奔到台上的季书瑆,怕她遭到池鱼之殃。
“和草?”不解的看着她。
和草连忙摇手,“小姐,危险啊!”
两人还在拉扯的同时,教台上已分出胜负——于正双手画圆,一股强大的劲道从他的双掌排出,将围住他的几个人全震飞出去。
那些原本围住他的护卫被这股掌风弹飞,狼狈的摔倒在教台下;于正依旧站在台上,神情漠然的看着倒地的人。
“你这家伙!”原本在台下的护卫们拾起武器就想冲上去。
“放肆!”季书瑆大喝一声。
骚动这才停止,原本隶属禁卫军一员的护卫们全部单膝跪地,恭敬得不敢再造次。
“谁准你们对于总护卫动手动脚的?”季书瑆冷着一张脸,缓慢走上前。
“属下知罪!请郡主息怒。”禁卫军异口同声的大喊。
“于总护卫,你没事吧?”季书瑆看向台上的于慎。
于慎摇摇头,“我没事。”这些人,他还不放在眼底;倒是她,方才带着尊贵气势的一喊让他觉得很有趣,他从未见过她身为郡主的一面,没想到是这么的威风凛凛。
“于总护卫,咱们到屋里谈谈好吗?”还是要将一些事情告诉他才好,要不然禁卫军这么不服气,万一私下找于正的麻烦就糟了。
于慎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临走之际,于慎又对着台下的禁卫军下令,“扎两个时辰的马步。”
禁卫军气得咬牙切齿,但碍于郡主在场,也只能吞下到口的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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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总护卫,我想你初来季府,许多事你并不清楚。”季书瑆领着于慎走到侧厅说话。
“例如什么?”她所谓的不清楚指的是什么?
“其实你约莫也察觉到府里的护卫与一般富贵人家私聘的武师不大相同。”方才在练武场的一瞥,她就看清楚他已经将武师跟禁卫军分成了两边。
其实先前大姐也少对于总护卫说明过,前一位总护卫就是让在府里当差的禁卫军给联手逼走的,一般来说,府里的总护卫应该从禁卫军里直接挑选才是,但大姐不愿意一切都依靠皇家,是以总护卫这个职位一直都是大姐到牙行去征选出来的,皇室大都统虽然不赞成,却也拿大姐没辙。
只是这禁卫军出身的护卫怎么可能会臣服于江湖上的侠客?每每新上任没多久的总护卫,就会让那些禁卫军联手整得叫苦连天,通常熬不过几个月就离开,算一算,今年连于正在内,已经换第五个了。
而于正,要不是牙婆拍胸脯保证说他能将纸运气揉成粉末,足见其内力之高,在询问过皇室大都统后,大都统也赞成让于正接手这份工作。
“你是指那些身手迟钝的禁卫军?”他把话讲得十分难听。
昨晚他夜闯她的寝楼,一方面是想去看看她,另一方面也是顺便测试一下府里的警戒度,却没想到他简直是通行无阻,根本没人察觉到,那些巡夜的禁卫军根本就将军队里的训练都丢到脑后了。
太平的日子过久了,人总是会出现惰性的。
季书瑆眨眨眼,“嗯……是禁卫军没错,可你为什么会知道?”前一个离职的总护卫可没这么聪明,一猜就猜出那些护卫的本职。
她警戒的态度让于慎感到好笑,他朝她走近几步,“因为……”低首靠近她的脸蛋,“那些笨蛋大刺刺的在我眼前说的。”
他压根不必去打探消息,那些禁卫军自恃身分不同,就在他的面前大放厥词,真是可笑得紧。
随着他的唇一张一阖,他呼出的气也吹拂在她的脸上,一股燥热从她的双颊蔓延,她踉跄的退开,“是、是这样吗?”
“季府的三个主子全是皇室子弟,除了身为公主的季书玥,你也是个御赐的郡主。”这些事早在他师父要出发到金玉皇朝之前,就已经调查好了。
“你为什么都知道?你到底是谁?”对于他将季府事调查得一清二楚,季书瑆的心变得很慌乱,她开始害怕他是不是某人派来伤害她大姐的。
“一个来保护你的人。”到底要不要承认他是谁?但他怕说了,只会变成笑话;可不说,又不能和她相认。
“你该保护的是我姐姐。”摇摇头,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他要伤害大姐,昨儿个在书房内凭着他的武艺,就能轻易取走大姐的性命,可见他不是那人的手下。
哼!于慎轻扯起不屑的笑,除了季书瑆,谁的命在他眼里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况且那女人那么精明,是不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的。
“你不懂,整个府邸若是说有危险,也就只有一个人会有,那就是我大姐!好好保护她是你份内的事。”他不屑的态度这么明显,万一疏忽了对她大姐的保护,该怎么办呢?
“该做的事我自然会做,你毋须顾虑太多。”不高兴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季书玥这个人,于慎的语气显得特别冰冷。
“你!”季书瑆让他惹得有点动怒,一双美眸充满怒气的瞪着他。
“没事的话,属下告退。”他特意朝她双手高举,一个揖身往后退下。
他的双手在她眼前一揖,当下让季书瑆看清楚他手掌的模样——那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右手掌上会有一个那么狰狞的疤痕?
季书瑆先是愕然,而后抬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头怀疑的泡泡一直冒出来,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一个长得和慎哥神似的人,她尚能接受,但是一个连伤痕都跟慎哥一模一样的人,那是不可能的!
不行,她一定要问清楚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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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于慎顺利进入季府当差十天后,又有一个人踏入长安的街道。
此人一脸红光满面,拍拍大了许多的肚子,感觉到饿了,嘴角一咧,直接往城里最大的酒楼走去,一进到酒楼,他豪气的大手一挥,“小二哥!这店里的好酒、好菜全都给爷端上来!”顺手丢了锭小元宝给等候在一旁的店小二。
店小二惊喜的接过手,“马上来!这位大爷,您稍等!”哇~~金元宝!他喜孜孜的拿着元宝塞到怀里,连忙冲往后方的厨房。
果然,不到一会儿工夫,那位豪气的大爷桌上就摆满热腾腾的美食,还有一盘他最爱的下酒菜——醉烧鸡,伸手掰下一只鸡腿,他一口酒、一口肉的大吃大喝起来。
此时正巧是用膳时分,人声鼎沸,豪气的大爷专心享受着美食,只是他那丰腴的脸已经全让肉给堆满了,再吃下去只怕连眼睛都会让肉给挤得看不见,他吃得正开心,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突然多出一名黑衣俊逸男子,而酒楼里也因为多出的那位男子变得静默许多。
站在后头瞧了好一会儿后,“好吃吗?”男子问。
耳边回荡起那听了好几年的低沉声音,让那胖爷吓得是一口酒就这么呛到鼻子里,原本的红光满面也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咳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脸上的神情就像是见到鬼一样,双目充斥着血丝,大嘴张到了极限,应该说是比见鬼还让他害怕。
于慎没好气的瞪着眼前胖到他差点认不出来的老头,才一个多月不见,这老头就像吹气一样,整整胖了一大圈起来。
“你!你怎么下山了?”胖爷,也就是于慎的师父——乐允问道,他吓得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会在这里碰见徒弟。
不对!这不是重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太神奇了吧?他才刚进长安而已,怎么这小子已经追到他身后了?
慢条斯理的走到乐允对面坐下,“我是请师弟去追查你的行踪。”
早在他进到长安,还不见这死老头的踪影时,他就吩咐和他一样向老头拜师的师弟去查师父的下落。
这一查才让他知道这老头一路上都在游山玩水,拚命的吃、拚命的喝,落后他的行程一大段;昨天他才收到师弟捎来的讯息,知道这老头今天会进入长安,照老头这一路上吃遍美食的纪录,一入城肯定会往城里最大的酒楼里钻。
乐允傻了,“你、你找自己师弟跟、跟踪自己的师父?”他结结巴巴的说,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每一个徒弟都这么大逆不道!
“废话少说,东西拿来!”于慎伸手朝向他。
乐允撇开头,“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开玩笑,这是多年来他唯一一个保命符,要是给了于慎,只怕于慎就要弑师了。
忍耐的吸口气,于慎的眼神显得更冷冽,“把我的卖身契交出来!”掌已握成拳,他忍得够久了。
“什么卖身契?讲这么难听,这是你当年自愿当我徒弟时,自己愿意签下的契约!”乐允贼兮兮的笑开,想当年,于慎还挺好骗的。
一想到这事,于慎就怒不可遏,当年老头让他在长安街上出尽了糗就算了,还骗当时不识字的他签下什么鬼契约,硬是将他绑在老头身边;这些年他翻遍了整座山,就是找不到老头把东西藏在哪。
瞧他脸色一下青、一下黑的,乐允也不敢再捻虎须,“唉!好徒弟,那只是好玩嘛!干嘛这么在意?”一掌伸出,想要安抚的拍拍于慎的肩膀。
于慎狠狠一瞪,乐允又悻悻然的收回手,哼!那他自己拍自己。
那张契约不成立其实也不算什么,但却是代表当年自己有多笨的证据,“你最好别去季府一步!”算了,日后还是有机会把东西拿回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警告这老头不要去捣乱。
“你去瞧过她啦?”乐允好奇的问。
这徒弟的心里一直牵挂着一个人,这么多年下来,也没瞧他变过心思,光凭这一点,乐允就很佩服徒弟这么痴情。
想到季书瑆,于慎阴冷的脸色变得好了许多,眼底还有流光在转动着,“不关你的事。”他不会让老头有机会去搞破坏。
孩子气的嘟高嘴,“我关心你也不成!”小气鬼、小气鬼,居然跟他说这种话!
“不用,你好好在长安玩一阵子,若是敢擅闯季府……”于慎特意不将话说完,仅留下一点语尾让乐允自己去想。
乐允一惊,身子震了一下,“你、你你你……你威胁我?”有没有搞错?徒弟威胁师父?
于慎摇摇头,“我不是威胁你,而是告诉你,万一让我发现你擅闯季府,那就别怪我把你当成刺客!”扯开嘴角,笑得嗜血又好看。
乐允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哇哇哇哇……这是什么世道啊?你你你这个混小子!”早知道当年就不收他当徒弟了啦!
嫌恶的瞧着乐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于慎将身子往后退了些,“你干净点行不行?”眼角余光看到一道黑影闪过,下意识伸手接住。
是条绣帕,眉一拧,他随手正要扔掉,就听见酒楼二楼传来声音。
“是我的!公子麻烦稍等一下。”二楼的栅栏旁站着一位姑娘,她一边挥手、一边大喊着。
“呜呜呜……”眼前的胖老头还真的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于慎没好气的抬脚踢了他一下。
“哎呀!”乐允红着眼瞪他,一手捂着发疼的脚,一脸的不敢置信。
“闭嘴!”发什么癫!都几岁的人了!
委屈的扁起嘴,乐允拿着袖子擦掉鼻涕,开始发泄的大吃大喝,把眼前的烧鸡当作徒弟的肉用力啃,他啃、他啃、他啃啃啃啃啃啃,啃死这个死没良心的王八羔子!
没理会他的孩子气,于慎看着方才二楼的姑娘已经走到他身边,将绣帕递出。
对于于慎斯文俊逸的模样,姑娘似是红了脸,“这位公子,真是麻烦您了。”她羞怯的小声说。
从这位公子一进入酒楼开始,她的目光就移不开,一颗心也像小鹿乱撞一样,让她几乎快喘不过气了。
她从没有这种感觉过,难道会是人家所说的一见钟情吗?害羞的捂住自己热得发烫的脸颊,愈靠近他,她心跳得愈快。
“嗯。”点个头,他心中觉得很不耐烦,拿个绣帕也在脸红个什么劲?
又拖磨了一下,那位姑娘才从于慎手中拿回自个儿的东西,“这位公子,瞧您眼生得很,不知您是从哪来的?”
这么俊俏的人,连在长安城也不多见,她忍不住脸红心跳,很想知道这个人的事情,她认为凭她的外貌,这位公子一定也会像以前那些向她搭讪的公子一样,会迫不及待的想接近她。
她所不知道的是,于慎早已看尽这些美人——在南皇国时,各种丰姿绰约的女人他都看过,只是他的心里早已有人,心已完全被占走,去哪生出第二颗心来迷恋别人?
嘴里咬着鸡腿的乐允抬眼瞄了她一下,嗯,长得是挺漂亮的,但是爱错人了,笨丫头一个,没看到他那冷脸徒弟一脸烦躁的模样吗?
漂亮的姑娘瞧到于慎直视着她,她也蓄意眨了眨妩媚的凤眼,风情万种的模样没让于慎心动,反倒让于慎感到更加厌恶。
于慎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关你的事。”语气冰冷无情,紧皱的眉让人一瞧就知道他的嫌恶。
眼前这女人让他联想到先前南山附近山寨里的女人,当那些土匪打不过他,就会派些的女人意图勾引他,但都让他不客气的踢出竹屋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巧让一旁几桌的客人听到,众人讪笑出声,让那位姑娘难堪得气红了脸。
一颗悸动的少女心碎了,“你……你怎么这么说话?!”方才完美公子的形象已经破灭,留下的是被羞辱的怒气和不甘愿。
懒得再同她说半句话,于慎转回去面对猛吃的乐允,“你少吃点,当心愈来愈胖!”他警告的说着,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这老头就胖得不成人样,也不怕吃出毛病!
他他他他……他居然将她这个美人丢在一旁,“你……你居然宁可跟这个痴肥的死胖子讲话,却不理我!”不服气的大声起来。
乐允没好气的啃着鸡爪,“喂,小姑娘,你爱我家徒弟就最好别得罪我!”能吃才是福,胖又怎样?至少他胖得可爱不行吗?
什么?这胖子是眼前俊公子的师父?那姑娘漂亮的脸蛋刷地白成一片,话梗在喉咙里,这道歉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胖又如何?总比一个只会出言伤人的荡妇好。”于慎嘴里讲着毒死人的话语,他还是护短的,他的师父就只能让他家的人欺负,其他人若敢对他师父不客气,就别想好过!
一旁几桌的客人笑得更大声,那姑娘只能气急败坏的跺脚,然后羞辱的快步跑走,同时在心底把他恨到骨子里去了。
她没想到的是,满心冀望跟心动的上前去攀谈,换来的却是无情的言语跟狠绝的对待。
乐允同情的看着跑远的人,为她掬了一把同情之泪,唉……又一颗少女心让冷脸徒弟给狠狠摔碎了。
“我先回府里去了,你就住到城北那间客栈吧!”于慎摇摇头,看不下去这么恐怖的吃法。
乐允点点头,“哦!”牢头要走了,他解禁了。
要离开前,于慎不忘又提醒他一次,“记住,最好不要来季府当刺客。”语毕,就先离开了。
乐允哼了一声,“你叫我不去,我就不去喔?当刺客就当刺客。”哼!先吃饱,晚上他就去当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