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这栋旧公寓果然被夷为平地,水湄无可奈何,只好搬到徐小芸家暂时借住。
徐小芸是她的大学同学,家境小康,高中毕业后就被父母送来美国求学,目前在一家软体公司任研发的工作。虽然两人的成长背景不同,不过却十分谈得来,水湄的朋友不多,徐小芸算是她唯一能说话的好朋友。
“湄儿,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听完朋友悲惨的遭遇后,徐小芸关心地问道。
“我还在想。”对着满桌的外卖中国菜,水湄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没有钱,又不能工作,她能有什么打算?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徐小芸看了她一眼,跟着小声建议道:“你要不要……试着叫关廷毅原谅你?”
什么?听见好朋友的建言,水湄愣住了。
“我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他原谅我?”她不以为然地忿忿说着。
“我当然知道你没错。”见朋友生气,徐小芸赶紧解释道:“可是关廷毅并不这么认为,你就暂且忍下这口气,向他低头认个错;或许看在过去的情份上,他会放过你也说不定……”
她的个性温婉,向来以和为贵,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建议并不令人意外。
“别再说了!”水湄打断她,“有错的人是他不是我,说什么我都不会向这个混蛋低头,与其向他低头,我情愿去死。”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可是……”
“你是不是怕我在这里白吃白住造成你的负担?那没关系,我待会儿就离开,绝不会让你为难。”朋友再三要她低头认错,让她敏感地想到负担问题,骄傲如她是绝对无法忍受别人歧视的眼光,就算这个人是她最好的朋友。
“你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这么想?”徐小芸难过的说:“我只是不希望你活得这么辛苦,关廷毅有钱有势,你斗不过他的,我真不忍心看你活活被他逼死。”
唉,她何必那么激动?她的朋友并没有恶意,只是从不同的角度提出不同的处理方式,怎么说也是为她着想、为她好。
水湄的态度于是软化下来。“对不起……”她轻声向徐小芸道歉。
“没关系。”徐小芸并不在意,她明白水湄的心情。“要不这样吧……”
她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主意,“关廷毅他盯着你却不会注意我,我替你去找一些案子在家里做,这样你既能赚钱又不会被姓关的发现,你觉得如何?”
“我怎么没想到?”陡然发现一条出路,水湄惊喜万分。
“所有的东西都透过我再转交给你,我相信他不会发现的。”
“小芸,谢谢你。”看见朋友如此为自己着想,水湄不由得感激万分。
“跟我用不着这么客气吧!”徐小芸温柔一笑,“赚钱以后记得要帮我分担一些房租,我想多存点钱准备结婚。”
“你要结婚?”水湄吃惊叫道:“你交男朋友了?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徐小芸是个标准的电脑迷,除了睡觉时间之外,几乎整天都盯着电脑,根本没有机会交男朋友,水湄曾经以为她这辈子可能要嫁给电脑,想不到现在居然有了男朋友。
“不过是最近的事。”徐小芸红了脸,“他和我一样都是软体工程师,有一次我们合作进行一项式设计案,这才认识在一起。”
“真是太好了!”看见朋友脸上幸福的笑容,水湄打从心底替她高兴,却隐隐为自己感到心痛。
曾经她也拥有这样的幸福,也以为这样的幸福会永远持续下去,想不到……
“吃饱了吧?我帮你收抬一下。”借着整理餐桌,她垂下头避开徐小芸的目光,强掩住心头不欲人知的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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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湄和徐小芸的如意算盘并没有就此实现。
周末傍晚,当两个人从超市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时,就看见大门半掩,一副被人闯空门的样子,在她们提心吊胆地走进房子后,立刻被里头的惨状给吓呆了。
除了翻箱倒柜外,沙发还被利刃割开了好几道裂痕,玻璃窗也被打破了好几片,最可怕的是四周墙壁还被喷上了红漆。
“怎、怎么会这样?”在这里住了四年多,从来就不曾遭过小偷,逞论房子被人破坏,徐小芸吓得连忙拿起电话报警。
愣愣瞪着墙壁上触目惊心的艳红,水湄很快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大大的“暗”字,龙飞凤舞、张牙舞爪地横陈在墙壁的正中央,除了瞎子之外谁都看得见。
她知道这一定又是关廷毅的杰作。
他要逼她离开这里,要逼她走投无路。
面对他破坏性的警告,她知道自己非离开不可。今天他只是破坏房子的外观,要是她罔顾警告再继续住下去,改天他只怕会杀人放火。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留下,留下来只会连累她的好朋友。
不过她什么也没多说,只是默默地帮徐小芸整理房子。
她知道一旦说出离开的打算,徐小芸一定会再三挽留,为免出现两人拉拉扯扯的状况,她索性闭上嘴;直到三更半夜徐小芸熟睡后,才静静地一个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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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静巷,在深夜里显得隔外安静。
水湄就躺在干净的纸箱上,独自看着深暗的夜空,静静听着自己规律的心跳声响。
离开徐小芸的住家后,她已经在这里睡了好几天,由于手中的现金所剩无几,所以她连住宿费也尽量省下,就希望自己能够多拖延一点时间。
只要多活一天,就多一天希望,说不定她就能想到办法。
就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按着微微跳动的胸口,她暗自冥想着。
等到她撑不下去的那一天,她的心跳就会慢慢减弱,最后便无声无息地停止。
咽下最后一口气是什么样的感觉?是飘飘然的解月兑吗?
她竟隐隐有些期待。
面对随时可能的死亡,她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是因为了然一身,所以了无牵挂?还是因为太多的伤心,让她心灰意冷?
“还喜欢我为你安排的惊喜吗?”
一个高大的身躯骤然出现在身旁,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水湄的心头微微一震,不过随即又平静下来。
“你来了!”她依旧躺着不动,只是平静地打招呼,对于关廷毅的出现她并未感到意外。
“你知道我会来?”关廷毅缓缓蹲,凝视她面无表情的容颜。
“辛苦了这么久,你总要来看看成果是不是?”水湄冷然地讽刺。“现在一切如你所愿,我已经走投无路流落街头,大盟主应该感到满意了吧?”
她的反应似乎太过平静,平静得出乎意外。
在他的想像中,就算她不哭着求饶,也该愤怒地叫嚣才对。
他轻轻拂开她脸上的发丝,仿佛想将她看得清楚些。
“你以为这样就能满足我?”深邃的瞳眸中闪烁着奇异的诡光。
“你还想怎么样?”再过不了多久,她就要饿死街头,而他最多也只能将她挫骨扬灰。
他露齿一笑,“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她看得出,这是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点点头,“用你的身体取悦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一时间水湄反应不过来。
“跟我上床,我就赏你一口饭吃。”这次关廷毅的表达更加简单明快,保证呆子都听得懂。“再怎么说你也跟过我,就这么让你饿死在路上,我于心何忍?”
他的语气有说不出的慈悲,仿佛是个救急赈贫的大善人。
“上床?”她冷笑,“你以为我会为了吃饭而出卖自己?”
“你不会吗?”他轻轻摩挲她的下颚。
她拍开他的手,“那我情愿饿死在路上。”
与其活着被这个男人凌辱,她情愿去死。
“是吗?”他淡淡一笑,“你大概还没见过尸体被野狗撕碎的惨状吧!”他语带威胁地吓唬她。
“人死了,也就不会有感觉了!”她别过眼望向暗沉的星空,不再理会眼前的男人。
这个女人当真是倔强得可以。
关廷毅虽然气她,却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傲气。
“你一定会答应的。”他并不担心她现下的拒绝,他绝对有办法让她屈服。
至此,水湄完全明白关廷毅的用心,他将她逼上绝境的目的,不只是要看她走投无路的惨状,更要她向低头求饶,要她屈辱地用自己的身体换取生存。
她当然不会如他所愿。
对于他自信的表示,完全不放在心上,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不会再有任何损失。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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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多,水湄趁着面包店即将打烊展开促销之际,赶紧过去抢购了一条法国吐司。
她向来喜欢松软的甜面包,不喜欢法国吐司,但是这种硬邦邦的面包嚼劲够,吃下去后较容易有饱足感,是她目前拮据生活中的最佳选择。
她抱着明天一整天的粮食,缓缓踱步走回平时睡觉休息的巷弄里。
突然,两道黑影闪出,一前一后堵住她的去路。
“谁?”难道有人打算抢劫她这个穷人?
水湄警戎地抓紧手中的皮包和纸袋,生怕被人抢去最后的生机。
“水湄小姐,请你跟我们走。”
堵住她的这两位仁兄西装笔挺,面相虽然算不上凶恶,但也绝对不能用善类来形容。
“你、你们是谁?”
“关先生要你过去一趟。”
是他?他要她过去做什么?
“请你们离开,我不想见他。”两人之间已经无话可说,况且她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关先生一定要你过去。”两位仁兄十分坚持。
“我说不见就不见。”她更倔强。
两位仁兄相互使了一个眼色。
蓦地,水湄的身体腾空而起;两位仁兄一个抓手、一个抓脚,抬着她住巷子外飞快走去。
“你们做什么?”她惊呼道:“救命啊!救命啊!绑……”
绑架的架字还未出口,她的嘴立时被人掩住,除了呜呜的申吟,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扭动挣扎中她被入塞进一辆黑头轿车里。
关廷毅就坐在她身旁,冷眼望着她。
“既然不怕饿死,干嘛把面包和皮夹抱得这么紧?”他扯着嘴角取笑她的动作。
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死抱着这两样东西不放。
“不怕死和不想活是两回事。”她恨恨地道:“我说过我绝不会答应你的条件,你把我弄上车做什么?”
要她主动向这个臭男人献身,下辈子再说吧!
“是吗?”他淡淡一笑,“你不再考虑考虑?”
“不必。”她冷然地拒绝了。
他望着她和刚烈个性完全相反的柔弱外表,“很快,你就会改变主意了。”
“开车!”他对着司机命令道。
车子缓缓向前开动。
“放我下去。”她并不打算和他一起夜游,“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就是死,她也要安安静静地。
“我会让你改变主意的。”关廷毅自信地打断她。
“凭什么?”她冷笑。
他讳莫如深地一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对于他闪烁的言词,她多少有些惊疑。
这个男人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为什么他会如此自信?
难道她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里?
水湄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透其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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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平稳地向前行进着,过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在路旁停了下来。
“还认得这里吧?”沉默了许久,关廷毅算又开口了。
这里是……
将自己从混乱的思绪中抽出,水湄立刻发现车子就停在徐小芸的住家附近。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疑惑了。
自从离开徐小芸的住处后,她就一直和好朋友保持距离,甚至不曾联络过,照理说关延毅不会再找徐小芸的麻烦才是。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径自望向窗外,“看见了吗?你的朋友已经回家了!”
远远地,她看见徐小芸就坐在玻璃窗边的书桌前,两眼盯着电脑不放。
“你打算亲自向人家道歉吗?”她不会忘记,这个男人为了逼走她,是如何破坏徐小芸的住处。
“就不知道你的朋友是不是跟你一样不怕死?”他依旧答非所问。
闻言,水湄的脸色变了变。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的不安逐渐攀高。
“看见那棵树了吗?”关廷毅指了指车子前方一棵枝叶茂密的行道树。
树?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她立刻找着了目标物。
“那是……”她呆住了。
除了那棵树之外,她还看见十分可怕的景象——
一名男子就伏在路树后头,正用一把长枪对准徐小芸所在的位置。
“她快结婚了,是不是?”关廷毅微微一笑,“现在她一定很快乐,脑袋里绝对不会想到死这个字。”
他拿起手中的无线对讲机,跟着指了指持枪的男人,“只要我一声令下,那个枪手就会扣下扳机……”
“不要——”水湄吓得脸色惨白。
“不要也行。”关廷毅笑得十足邪恶,“那就答应我的条件。”
“我……”
“怎么样?”他的眼中闪耀着胜利的光芒,“拿你自己换她一命,你说是不是很公道?”
这个混蛋居然用朋友的性命威胁她!
“你怎么可以……”她悲愤,犹豫的心兀自颤抖。
难道她真的要向这个男人献身?
“我为什么不行?”他俯身向她,大手探入她的衣领,来到她胸前的丰满。
“别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她惊恐地向后退缩。
“你这是拒绝罗?”他缓缓拿起对讲机。
“不、不要——”明白这个男人的不择手段,她急忙抓住他的手,“我、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千万别伤害她……”
徐小芸脸上的笑意不断在她脑中回旋,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找到幸福的朋友就这样毁在莫名的报复游戏里。
这是关廷毅和她之间的战争,她绝不能拉着朋友进来陪葬。
“我说过你会改变主意的。”他自信一笑,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深知这个女人和徐小芸的交情,虽然她可以为钱背叛他,但是他赌她还未泯灭良心,至少还不至于漠视朋友的死活。
水湄缩着身体,愤恨地瞪着他。
“月兑光衣服,让我看看你。”他敛起笑容,沉声的命令道。
从现在开始他要利用她的身体榨回过去几年所付出的感情,而且绝不留情、绝不手软。
月兑、月兑光?水湄以为自己听错了。
“快点!”他双手环在胸前催促,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以前他总是顺着这个女人的意思,在尊重的前提下,他甚至连她的身体都没瞧过;早知她不过是故作清高,认识的第一天就该把她押上床。
“你——”他的要求今水湄为之气结。
前座有司机,外头有部属,他居然要她在这里月兑衣服,摆明了就是要羞辱她。
“不要在这里。”她断然拒绝。
“别忘了对我说不的下场。”他晃了晃手里的对讲机。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撤走那个枪手,威胁依然存在。
水湄用力咬着下唇,咬得近乎出血,在关廷毅的胁迫下,她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反正死都不怕,她还怕月兑衣服?
她不断的自我安慰,却还是忍不住浑身打颤。
她用发抖的手,一颗一颗、吃力地解开衬衫的钮扣。
上衣逐渐松了开来,隐约露出里头的白色,和一对被包裹住的挺翘饱满。
纤细的她并不是型美女,娇柔的外貌却引人垂怜,更能挑起男性的占有欲。
关廷毅是个男人,自然不例外。
望着她若隐若现的娇躯,一股占有的欲念不断在他体内蠢动着。
今晚他是要定她了!
敛下眼,她避开他讪笑的目光,尽可能使自己在这场屈辱的游戏中麻痹,不让自己的畏惧和脆弱成为他额外的战利品。
她尝试着木然,可惜并不成功,准备卸去衬衫的双手依旧不听指令、兀自颤抖。
“够了!”
当她的肩头映入眼帘时,关廷毅突然粗声粗气地阻止她的动作。
这是他的女人,他完全不想和其他人分享她的甜美。
他的女人?这个突然闪现的念头令他感到不解。
到目前为止他只打算羞辱她,让她受尽难堪后再一脚踢开她。早在得知她的背叛时,他就已将她剔除在自己的生命之外。
对于自己会有这种想法,关廷毅突然生气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两个人在一起太久,习惯成自然,才会令他产生这种错觉吧!
听见他的特赦令,水湄不禁松了一口气,可是心情依然沉重无比。
就算能逃得过一时又如何?
从他充满的黑眸中,她已经看出自己未来的命运。